山中微凉的晚风呼呼吹着,贵女们青丝浮动,衣袂翻飞,不断飘荡。
沈芙汐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春猎的时候,遇到礼部郎中的二女儿,姚玉琼。
姚玉琼与她年纪相仿,为人十分虚伪,最擅长的便是顶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在世人面前展示出自己的友善、心善。
实则内心无比阴暗,坏透了。
若非此次沈家出事,沈芙汐恐怕还不会看清姚玉琼的真面目,一辈子蒙在鼓里,被她耍的团团转。
沈芙汐出生书香世家,其父官拜参知政事,才华横溢的长兄被世人誉为“麒麟才子”,前途无量。受父亲、长兄的影响,沈芙汐也饱读诗书,可独独偏爱长兄的诗词。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每每在踏青宴、赏花宴上即兴赋诗,抚琴弹奏,便引得世家子弟们陶醉其中,纷纷夸赞,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风头永远是她的,仰慕她的不在少数。
那时,姚玉琼时常找沈芙汐讨教诗词、琴艺。沈芙汐不吝赐教,还送了几本收集来的名家诗集给她。
沈芙汐不看重这些诗集,她有长兄的诗便足矣,也不在乎才名,平等地对待每一位与她相处舒服的姑娘。
哪知,她太傻了,蠢得看不清人。
姚玉琼花重金将她买回府后,确实没让她干重活。
洗衣布菜,洗脚提鞋,哪算重活。
她不愿,姚玉琼便拿鞭子抽打她。
她干活慢,姚玉琼也拿鞭子抽她。
那段时间,沈芙汐的手臂、后背,满是鞭伤,破了皮,血淋淋的,后背没有一处皮是好的。
她没有止血止痛的药,只能靠硬熬,寒天住在漏风的柴房,风寒发烧也没人管,最后实在是病得不行了,姚玉琼才勉强派了位大夫来治病。
姚玉琼挂在嘴边最多的话,便是对沈芙汐的羞辱,将她的傲骨折了去,“没了父兄的庇护,你什么都不是,只配给我洗脚提鞋。”
“等我腻了的那日,便将你这洗脚婢,配给庄子的跛脚长工当续弦。那长工肥头大耳,有三十好几,去年刚死了发妻。”
后来,没等姚玉琼将她配给跛脚长工,姚玉琼的长兄发现了她的存在。
当今圣上喜好美人,姚玉琼的长兄心生一计,打算将倾城国色的沈芙汐献给萧洵,讨好萧洵,以提升姚家在朝中的地位。
姚父乃礼部郎中,很快便让沈芙汐以舞姬的身份出现在宫宴。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姚家父子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又被送去了卫刹身边。
夜风吹动沈芙汐的发丝,她冷冷看着虚伪恶心的姚玉琼,被姚玉琼抬手挡了一下,手落空了,悬在半空。
“沈姐姐,你……你是要打我么?”
姚玉琼别过头去的同时,抬手挡了一下。
她柔弱地低下头,慢慢将抬起的手放下,委屈道:“是我行事不妥,没有顾及沈姐姐的感受。姐姐若是还在气头上,便……”
她声音忽而变得哽咽,抬头看着沈芙汐,继续说道:“便将这耳光打过来吧,也好让姐姐的气消了。”
与姚玉琼同行的几名贵女,朝沈芙汐投去异样的眼光,有两人正掩唇,窃窃私语。
沈芙汐笑了笑,轻而易举就将姚玉琼的心思看穿,她总是以“善良”“无辜”的面目示人,将内心的恶毒深藏,三言两语便能让旁人成为谴责的对象,而她才是受害者。
“姚二姑娘,我有说过话么?”
此话一出,姚玉琼忽然愣住。
沈芙汐一手端着装果子的盘盏,悬在空中好的右手往前伸,略凉的指腹落到姚玉琼的眉心,姚玉琼的睫毛颤了颤。
“哭甚?”
沈芙汐红唇翕动,冰冷的眼与即将降临的夜幕融为一体,眼底蓄藏仇恨,如蛰伏的猛兽,伺机而出。
冰凉的手指慢慢抚过姚玉琼的眉,停留在眼尾,指腹慢慢划过她的眼周,好似是在为她拭去眼泪。
姚玉琼莫名害怕,她梗着脖子,不敢乱动,渐渐有些喘不过气。
沈芙汐幽幽说道,“姚二姑娘的心意,我领了,也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她收了手,看着姚玉琼,温柔的眼中藏了抹冷意,晚风吹动她的衣袂,一股冰寒气息随之而来,一时间不知是晚风送来,还是她那单薄娇小的身躯散发。
沈芙汐转身离开,眼底一抹暗色暗涌。飞兰淡淡看了一眼凑热闹的几人,跟了上去。
周围的气氛缓和一些,姚玉琼松了一口气,明明还是春日,她的后背便出了一层汗。
她早该料到,以沈芙汐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可再沈芙汐再怎么不甘心,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父亲和大哥把沈芙汐送给谁了?她竟也出现在了围场。
姚玉琼暗暗咬了一口牙,后悔没早些把沈芙汐送去庄子。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远方,一抹玄色衣角掠过营帐,男人唇角微扬,心情似乎还不错。
脚下的草地踩起来柔软舒服,沈芙汐挺着背脊,纤长的睫毛掩了眼底的情绪,默不吭声跟在飞兰身侧,逐渐远离那群贵女。
“飞兰,可否问你一件事?”
沈芙汐忽然开口。
飞兰颔首,步子稍微慢了下来,静等她说话。
沈芙汐问道:“我初次来春猎,不知道春猎的日程,可否与我详细说说?”
飞兰没有立刻回答,停下步子,看着她。
良久,飞兰才说道:“春猎为期十日,今夜休整之后,明日才算正式开始,待陛下一声令下,百官和世家子弟便可策马进山林狩猎。至于那些不会骑射的姑娘,她们本就无意狩猎,常聚在一起游玩……”
飞兰边走边说,沈芙汐默默记下,心中已然有了一个主意,只等明日的到来。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卫刹的营帐。
飞兰撩开营帐帘子,帐内点着一盏小灯,勉强能看清周围,“主上虽不常吃水果,但要随时备着,不能没有。”
沈芙汐将果盘放在桌上,飞兰拿出火折子,将灯架所有的蜡烛都点燃。
一瞬间,营帐内亮了起来。
两人整理了一下床榻,忽听营帐外传来动静。
侍卫撩开营帐帘子,卫刹裹着夜色,踏入。
此处离京城远,山路时而平坦,时而又颠簸,这一日的舟车劳顿,倒让卫刹有几分疲惫,他坐下,身子往后一靠,阖眼假寐,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
飞兰拉了拉沈芙汐的衣袖,默不作声,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壶。沈芙汐会意,来到桌边,蹲下身子,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将军,请用。”
卫刹默了片刻,缓缓睁开眼睛。女子樱唇琼鼻,蹲在他身侧,捧着水杯,抬头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妩媚的双眸是道不尽的柔情,青莲色衣裙勾勒出修长窈窕的身段,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不得不承认,她生得极美,若是遇到没有定力的男子,定是一眼就要栽在她的身上。
指尖微动,卫刹良久才接过那杯水。
飞兰低头,悄悄退出营帐,但她并未远去,与狄奈在营帐外看守。
沈芙汐接过空杯,一双柔软的手搭在男人的膝上,“这日舟车劳顿,想必将军也累了。我学过一套解乏的按摩手法,将军可要试试?”
卫刹垂下眼睑,眉目疏冷,薄唇紧抿,单单看着她,没有说话。
半晌,沈芙汐起身,绕到椅子后面。
男人的背宽阔,衬得站在他的身后她越发娇小,沈芙汐忽然感觉那宽阔的肩膀足足能抵两个她。
她伸出手,葱白纤指落在男人的肩膀,拿捏着力道,揉着他的肩膀。
营帐内安静,火光摇曳,男人鼻梁高挺,那张昳丽的面容显得越发深邃,沈芙垂眼看着这张脸,微微出神。
不知是她太久没见凌子琰,还是因为营帐中光线明明暗暗,她竟有一瞬间,将卫刹看成了凌子琰。
脸的轮廓有八分形似,可那眉眼却像极了凌子琰。
这一刻,沈芙汐就将卫刹当成了凌子琰,放肆了起来。
男人阖眼,慵懒地仰靠椅背,微扬的喉结异常明显,甚至有几分蛊惑。她轻按肩头,长指无意间碰到他的脖子,他突起性/感的喉结动了动,眉头一压,呼吸蓦地变沉重。
沈芙汐顿时松开手,纤白长指顺着往上,指腹抚过卫刹的眉眼,掠过眉尾,在他的额角缓缓打圈。
暧昧逐渐升温。
她微微低头,发丝垂落,发尾扫过他的脖颈,酥酥麻麻的感觉闪过他的心尖,卫刹敛了敛眉,鼻翼却萦绕着一股甜甜的馨香,他心底渐生烦躁。
莫名由的烦躁。
卫刹倏地睁眼,与沈芙汐垂下的视线撞个正着,两个隔得近,呼吸交缠着。女子微愣,眼底闪过一丝怯怕,可这一丝怯怕又在转瞬消失。黛眉下是一双妩媚的眸子,眼尾若有若无地上挑,直勾勾盯着他,莞尔一笑,藏了万般风情在眉梢,丝毫不掩饰她撩人的心思。
沈芙汐的胆子大起来,不退反进,指腹停留在男人的眉头,在他的注视中,慢慢往眉尾抚摸,另一只手的手指搭在他突起的喉结,仅仅是搭着而已。
她低头,温热的唇瓣落下,吻上他的眉眼。
卫刹喉结微动,蓦地伸手,握住她的皓腕。
一股挣脱不开的力度桎梏着她的手腕,沈芙汐松开唇,鸦睫颤抖,仰头靠着椅子的男人眸底晦暗不明,她已经预料到了惹他动怒的后果,但她既然吻了,便不后悔。
沈芙汐动了动手腕,没有挣脱开,轻声软语,“将军,疼。”
她眼眶里闪着泪光,纤长的睫毛正害怕得颤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将那份柔弱生怜发挥到极致,撩人心旌的同时,让人生出一股沾染的邪/念。
不得不得承认,她生得美丽。
卫刹喉结滑动,将她从身后拉到身前。
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脖子,将她往下带,沈芙汐有些站不住,跪在他的身侧,纤手搭在他膝上,鸦睫颤抖。
下一刻男人便反客为主,握住那纤纤玉颈,狠狠吻上她娇艳的唇,搅缠一腔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