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稍稍长大了些,是什么时候呢?迄今为止养过各种狗,却没有一个像雨小时候那样全心全意把周围的东西“玩坏”的,而且他那种深不可测的热情和能量让我超越了困惑和愤怒,甚至超越担心,充满了神圣感。
当然,雨现在也不是安静的狗,容易兴奋又喜欢搞破坏,一半的拖鞋和三分之一的袜子都给它弄得破烂不堪。但它不再把弄坏的东西吃进肚子里,这让人松了口气。
以前的雨,能吃和不能吃的东西一概不分,比如饼干连盒子(里面的塑料纸也一起)吃了一半,毛毯啃一晚上吃下一条边,这些还算好的。把电线咬断吞进去,或者使劲啃老公的软盘,剩下的残骸怎么看都少了一块儿,这种时候真恐怖。
但是去宠物医生那儿时,招来恐慌的总是我。雨觉得莫名其妙,在观察台上摇着尾巴,得到医生的神谕“很精神啊,嗯,不要紧吧”,意气风发地回了家。
大概是过了两岁以后,这种事消失了。雨长大了些。我把雨放在膝盖上表扬他,你长大了啊。没有比什么都吃更危险的事了,学会避开这种危险着实可喜。
得到表扬,雨鼻子里发出满足的声音。暖烘烘的十三公斤的身体沉重而悠然地横在我腿上。
包含在成长这个词里的失落和悲伤,是我和雨无法共有的东西,没办法对雨倾诉。
“你过得开心吗?”我试着问雨。
今天和雨听的是三犬之夜。关于这三个大男人的组合,我一无所知,CD也只有一张。好像是从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很活跃的乐队。印着面部特写的封面也让人感觉尤为古老。
不过,这些人唱的《普世欢腾》和《黑与白》一定要让雨也听听。前者尤其愉快,雨一定会心情大好。这首歌是如此开始的:
Jeremiah was a bullfrog/Was a good friend of mine/I never understood/A single word he said/But I helped him drink his wine/And he always had/some mighty fine wine.
名为《普世欢腾》的歌曲,的确充满了畅快的祈祷。嘶喊部分我也喜欢。
旋律坚定,乐器的声音很坚定,歌曲也很坚定。这就是我对三犬之夜的印象。
这些人的歌曲感觉比起“曲”,更是“歌”。为什么呢?听着CD,也是感觉比起“在听”,更像是“听到”。他们在某处唱歌,歌声传到这里。我很喜欢这一点。
第一次听是在常去的酒吧。大概在两年前,歌名是《表情歌》。
“谁在唱?”
我一问,酒吧老板笑了,回答说:“三犬之夜。”
我清楚地记得自己不是问“谁的歌”,而是问“谁在唱”。
雨一边啃着新买来的玩具“缅因州的灯塔”,一边愉悦地听着音乐。自己稍稍长大了也好,我对此略感寂寞也好,雨全然不在乎。这样的生命力轻而易举打动了我的心。我和雨都必须自己活着,自己老去。就像三犬之夜在《ONE》那首歌中唱的:
One is the loneliest number/that you\'ll ever do/Two can be as bad as one/It\'s the loneliest number/since the number 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