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我过去的一位大学同学,富有的地主兼贵族的来信。他邀我到他的田庄去。
我知道,他很早就病倒了,双目失明,下肢瘫痪,几乎不能走路……我到他那里去了。
我发现他在他的很宽阔的花园的一条小道上。他全身裹在皮大衣里——实际上这时正是夏天——憔悴,蜷缩成一团,眼睛上面撑一把绿伞,坐在一个由两个穿着华丽的号衣的仆人推着的不大的特制小车上。
“欢迎你,”他用一种阴沉的声音说,“在我的世袭的领地上,在我的世世代代的大树的浓荫下!”
在他的头的上方,像一面大的帐篷一样,一棵粗壮的、千年的橡树伸展着它繁茂的枝叶向四外纷披开来。
于是我想:“啊,千年的巨人,听见了吗?一条半死的蛆虫,爬在你的根旁,竟然把你称作自己的树!”
但是你瞧,一股清风突然袭来,经过巨人的密密的树叶,发着轻轻的沙沙声急驰而去……这使我感到,老橡树在以一种善良的和轻微的笑声回答着我的思考——回答着病人的夸奖。
1882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