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升起了一轮旭日。
金灿灿的阳光洒满被乳白色的雾霭笼罩着的天草滩上,天草滩顿时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金色云块。在天地之间慢慢地翻滚着,又逐渐地缩小,又慢慢地消失了。渐渐地,在消失的金色云块下边逐步地裸露出了片片翻滚着的浪涛。
贴着大海低空掠飞的海鸥,全身也被染成了金黄色。
这时,他们已经可以看到在山崖上修造的松浦水产老板源学的别墅了,海鸥在其顶部掠过。
他们来到了这幢别墅的门前。
德之介和幸太郎也靠了过来。
紧闭大门的院子里死一样的沉寂。
越智上前按了一下门铃。
他们不知道源学到底在不在里面。大概是他发觉由布逃跑后,便意识到自己要完蛋了?但他还来不及从这儿逃走:他会在逃走之前,全力处理毒品,销脏灭据,但对于前来非法搜查的越智和瓜生来说,这也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因为只要源学落到他们手中,他们有办法是会让他说出一切的。
如果源学不在这里,那就去袭击松浦水产的总部。还要去袭击另一处别墅。他可能会潜逃到这两个地方。
不知是谁用安设在门上的内线麦克风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要见到源学。快开门!”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救了由布的人,没必要告诉你是谁!”
“社长不在。”
“那我们要搜查一下!快开门。要不就砸开门,闯进去!”
“别开玩笑了!你们想惹事就试一试!”里面人愤怒了。
“喂,去搬几块石头来,把小门砸开!”越智向德之介和幸太郎命令道。
大门和四周墙上都安着铁丝网,而且还有红外线报警器。
德之介和幸太郎搬来了几块大石头。加上瓜生和越智,4个人用力把石头朝小门砸去。
门被砸破了,德之介第一个冲了进去。
“干什么?!干什么?喂,你们想干什么?!”
德之介停下了脚步。
在他对面,有20多个满面怒容的男人手持木棍和铁搭钩怒目而立。
“不要做无效反抗!”越智冲到最前边。
“只有4个人冲进来了,有种儿!不过,我们只好把你们都扔进海里去了!”
“你是第一捕捞船船长片冈吗?你是处理毒品的总头儿吧!”越智厉声地朝这个头目模样的人喝道。他从由布那儿知道了这个人的长相。
“你他妈胡扯什么!”片冈回骂了一句。
由布逃跑后,他便意识到警察会赶到的。他早就想好了托词。他要辩解:他们并不是囚禁由布,而是要让他等到社长伤口完全愈合,而不得不采用多少有点强制性的手段罢了,目的是把他留在这里而已,而这并不怪他。他也是没有办法才这样干的。这不算什么非法囚禁。所谓毒品一事完全是由布的不满而胡编出来的。因此他已提前慎重地处理这批毒品,如果迟了就麻烦了。
但是,由布并没有带警察来。
杏子和呀子被囚禁地点没有找到,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于是,片冈将部下召集在一起,要他们把源学保护起来。正在这时,自称是救了由布的4个男人便闯了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没底儿,但抓住这4个送上门的家伙,再拷打他们就会一清二楚了。
“他就是那个越智数正!”
其巾一个男的喊了起来,顿时片冈的脸吓变了色。
还有由布。有越智肯定瓜生辉义也会来的!他知道只要有这两个人,就会把松浦水产搅个天翻地覆。
“是我又怎么样?去叫警察?”
“告诉你们,我就是瓜生辉义!”瓜生上前一步,接着越智的话茬说道。
“去报警!”片冈命令道。
他心里明白,如果是越智的话,警察肯定要赶来,这样他就可以趁机溜掉。
“想死的站出来!”越智说着把手中的棍子一挥。
他手里有刚才从暴力团那夺来的手枪。但小山田匠叮嘱他尽可能不要动枪。
这些人都知道越智这个人是说出来就能干得出来的,所以谁也不敢动一下。
“快动手呀!”
“算了吧!”
越智和瓜生说着便满不在乎地朝这伙人靠过去。
他们俩人都是剑术四段级别。论挥刀弄棍,这些渔夫哪是他们对手。即便是20多人一齐上,他们的木棍也休想抡到越智的身上。
德之介和幸太郎从这伙人的两侧围了上去。
德之介学的是花样剑法,摆摆样子还可以,真正打起来就不是对手了。不过,即使是这样,到这个地步,他毫不胆怯。他没有讲话就首先和这伙人当中的一个人交手。木棍和铁钩子顿时咬在了一起,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扭打声。一场恶战由此开始。
越智和瓜生干脆也下手了!
越智挥动着木棍,拨开了一个家伙打过来的木棒,并用力趁势劈下去,一下子将那个男人的右肩击塌。向右一挥,又打落了另一个男人轮过来的铁钩子。这个人正要逃跑,越智又迅速地来了个“扫堂腿”,一下子打断了他的小腿骨,并捡起了他掉在地上的铁钩子,握在左手里。
在一旁的瓜生接过越智递过来的铁钩子,用一只手朝这伙人当中抡去。
德之介也在拼命地搏斗。他凭着一股凶猛劲儿,一口气打倒了两个。周围的人被他的气势吓破了胆,于是他便趁势盯上了第三个。幸太郎功夫不行,被4个拿铁钩的男人追赶着。见此情景,德之介急忙放过第三个家伙,朝幸太郎这边扑过来。“你们这些混蛋!”他一边大声骂道,一边朝其中一个家伙的天灵盖上狠狠砸去。这时,另外三个人停止追赶幸太郎,一齐回过头来对付德之介。幸太郎得到了德之介的相助,也趁机打倒了一个,并和德之介并肩与另外两个人博斗。
“受伤了没有,阿幸?”
“没有!我干掉了一个,这帮滚蛋!光对付我一个人!”
幸太郎由于气愤,也杀红了眼。
越智和片冈碰上了。他用力拨开了片冈打过来的木捧,灵巧地躲开,然后对准片冈的下档处狠狠一脚,片冈疼得顿时在地上翻滚。
瓜生也不示弱,他用木棍打碎了一个家伙的下巴。
没有多大一会儿,战斗便接近了尾声。其他人见大势已去,纷纷四下逃窜。
越智和瓜生身边已有9个男的倒在地上。虽然还没有死,但都负了重伤,德之介和幸太郎还在院子里追赶没有逃出去的几个家伙。
瓜生让德之介和幸太郎住手。
越智“哼”了一声,一把从地上把刚刚苏醒过来的片冈揪了起来。
“走!带我们去找源学!”
“杀了我吧!”
片冈打定主意,保住源学。
他用眼睛一扫,地上躺下了大约十来个人。剩下的人早就逃得无踪无影。如果受到越智和瓜生的拷问,他只有交待隐藏毒品的具体地点。这样越智他们就可能会饶他一死。这可是一伙不要命的人!
“还不快说!要不然,我就用这铁钩子钩住你大腿上的肉,扯下几条来怎么样?”
说着,越智操起了铁钩子。
源学默默无言地瞪着这4个男的。是片冈文平带他们来的。
他知道,片冈带领的部下曾和这4个人的交手,很遗撼确实是输了。
他还没有察觉有警方插手了此事。
“先把金库的钥匙拿出来,写上保险柜的号码!”越智决定先为德之介和幸太郎他们争得财源。
源学还是一言不发地把钥匙和写好了号码的纸条递了过去。
“毒品藏在什么地方?”瓜生冷冷地问道。
“在第三冷库,把冷冻的旗鱼肚子掏空装在了里面。一共有60公斤。”
“好!爽快!”
“由布是被魔鬼的脚步声追赶到九州来的。我也非常清楚地听到了这个恶魔的脚步声。现在,这个脚步终于来到了这儿,而且越发清晰了。我想,这就是命运吧!”源学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如果警察来进行调查的话,我总会有办法对付的。但我却无法抗拒这个魔鬼对我的拷问。真的,我认输了!由布还好吧?”
“他还好。他和呀子两个人远走高飞了。我们把杏子也安全救出来了。”
“是吗!”源学点了点头,他拿起了一只茶碗。“由布总算摆脱了魔鬼的追逐了,他远走高飞了,可我却代他受……”
源学慢慢地把茶碗里准备好的毒药喝了一口。
里面放的是剧性毒药氰酸钾。越智4个人眼睁睁地看着源学中毒气绝。他那花白头发的头向一旁一歪,整个身子便从沙发上滑倒在地上。
“好的!”德之介突然发现片冈偷偷地溜出了房间。
“让他按自己喜欢的方式结束自已吧!”越智止住了德之介。“别管这些了,你们两个人还是去打开金库,把钱取走吧!”
越智在一旁冷冷地看着片冈剖腹自杀。
这时,瓜生接通了小山田匠的电话。
“我们4个人都在这儿待命。好象有直升飞机向我们这儿飞过来。”
“毒品怎么办?”
“把具体情况报告给警官队。”听越智这样问,瓜生回答道。
“瓜生先生,指使我们的那个大人物,会不会过河拆桥,把越智先生还有我们都一网打尽呢?”德之介紧张地问瓜生。
“如果,真的那样,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这笔钱也没有什么用了,要不还会给你们加上一条抢劫罪。”
这时,德之介和幸太郎已经将大约有七、八干万日元的钞票分成了堆。
“我可不怕您吓唬我,瓜生先生。”事到如今,连顾不上细想那么多了。德之介盯着幸太郎。
“阿幸,现在咱们快溜了吧?”
“就这样等着,准会被抓住的。”
瓜生看着德之介由于害怕而变得铁青色的脸,不禁大笑起来。
“临走之前,我还想去厨房找瓶酒。”越智催促了瓜生一下,自己便先走出了房间。
楼下有几个房间。片冈就在其中一间剖腹自杀了。
“源学和片冈都是黑手党,真有黑手党的气节,死得壮烈呀!”
越智又重新打量着死尸,嘴里喃喃地赞道。
若大的一座别墅里,死气沉沉、毫无生气。
躺倒在庭院里的重伤员也都没有了。
直升飞机在源学的别墅降落后飞走了。
小山田匠就坐在里面。他不许任何人互相讲话。
德之介和幸太郎每人分别抱着一只装了4000万日元的袋子上了飞机。他们即使上了飞机,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位大人物送他们去的地方。而且这个大人物自始至终总是板着一副面孔,着实令人望而生畏。
如果真的能把他俩平安无事地释放,他们可真要谢天谢地了。而由布这个混蛋早早地就溜之大吉,总算不耽这个心了。现在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了4000万日元。4000万哪!有了这笔钱,他们什么事情办不到?
不过,他们也不敢太乐观了:真的能被无罪释放吗?
1小时以后,直升飞机飞越了阿苏山之后降落在山北侧的一个山坡上。
小山田匠等飞机停稳后,第一个走了下来。
“越智君和瓜生你俩去名叫满愿寺的寺院,在那儿有个叫乡原的人等你们。”
小山田匠站起来。
“你们两个人化化妆怎么样?”他盯着德之介和幸太郎问道。
“你们不是大道寺的部下,如果被抓住了,我也当不知道有这么回事。而且你们拿着这么一大笔钱走,不会不被人发现的。我再次忠告你们!”
这时,小山田匠是第一次咧嘴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他朝越智和瓜生轻轻地招了招手,便又回到了直升飞机上。
“真幸运呀!没被他们看出来呀!”
德之介颤抖地说着,目送着直升飞机越飞越远。
“妈的,我的腿这会儿还打颤呢!阿德,这个人可真让人望而生畏呀!”
幸太郎的音调也在颤抖着。
“德之介还未被全国通缉,所以幸太郎还是最好化妆一下,而且你们还随身带了这么多钱。够显眼的!被巡警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瓜生颇有经验地警告道。
小山田一看到德之介和幸太郎抱着这个口袋,便猜出了里面的东西,这还不引起警觉吗?
“不管怎么说也别让警察抓住呀!阿德您够幸运的了。你们知道了吗,万一被抓住了,千万不要把这个大人物捅出来。那我们就在这分手吧!你们也向爆炸专家悠吉问候一下。不过,别忘了告诉他们,今后可不要再在监狱里见面了。大道寺和阿紫阿翠也悠着点干!”
越智和德之介、幸太郎握了握手。
“多亏了你们的帮助。”这是越智的心里话。
德之介感动得泣不成声,瓜生也把手伸了过去。
“多谢您了!瓜生先生!”
“别说这个了!你们都是暴力团员!我受伤时,被你们收拾了一顿,这个礼还没有还呢!你们这些小土匪!”瓜生笑着,拍了德之介和幸太郎的肩膀。
两个人转身走了。
“真可怜呀!”
德之介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越智和瓜生的身影消在山野之中。
“真寂寞呀,阿德。真的!”
“是啊,是寂寞呀!这风都快把我吹透了。阿幸,怎么样?去马塔村吧?我们还有钱,或者,我们把美由起当成我们的妻子过日子吧!”
“就这样定了,阿德!”
幸太郎的声音充满了一种自信。
福冈机场。
越智数正、瓜生辉义和乡原广义3个人,坐上了开往香港的航班。他们将在香港换乘开往迪拜的飞机,再从那乘飞机飞往英国。
多原曾是小山田匠的部下,担任过外事课课长,也就是外事警察的负责人。
这次,他随身带来了化名的护照,还有一封证明他们俩都是外事课课员的身分证明信。于是越智和瓜生便摇身一变,成了警视厅警备局外事课课员了,同时他们每个人还都准备了一份预防万一的兰色的因公派往出国人员的护照。
所谓万一,即指他们在执行任务时万一落到当事国警方人员手中而言。
“你们俩真是个笨蛋,你们是背着黑锅离开日本的。”
飞机起飞了。
越智和瓜生开始喝起威士忌酒来。“这也是万不得已呀!我们被讨厌的催命鬼纠缠住了。”
“是呀!”
越智点了点头。他们所说的讨厌的催命鬼就是小山田匠。他盯上了越智。在日本时,任何时候都可以将他捉拿归案。但是他不打算这样做,不如让他们去执行一项冒险的任务。不过,这件事单靠越智一个人是不行的,当然瓜生一个人也办不到,于是便决定让他们两个人一同去。他认为这是个一箭双雕的长策。越智已经丧失了生存的希望。瓜生似乎也和越智的心境相同,所以,这次用性命作为赌注的暗杀任务对这两个武林高手而又丧失生存愿望的人来说,是再合适也没有了。
日本的一个叫“日本红军”的组织集结在黎巴嫩准备以某国大使为袭击目标而正在进行演习。他们不但要绑架大使,而且要将大使馆其他官员连同该使馆建筑一同炸掉。外事警察及时得到了这一情报,但这个组织究竟要攻击哪个国家的大使馆还弄不清楚。
获得这个情报的是以色列情报机关。越智和瓜生此行,便是要与以色列情报机关的玛斯姆进行联系。他们首先来到了贝鲁特。
消灭——指令就是这两个字。
“日本红军”成员不足20人。但是,他们比起专门从事暗杀住黎巴嫩的美军司令员的以色列极左派组织有过之而无不及。
中东、阿拉伯和欧洲的某些地方发生的恐怖主义分子的暴行,几乎都与这个“日本红军”有关。因此,由于各国政府的抗议,常常使日本的外事警察处于十分尴尬的境地。外事警察实际是情报机关,但却没有类似CIA(美国中央情报员组织)的特种部队,因此,充其量,他们只能通过世界警察组织进行监视而已。仅仅20人,如果将其全部歼灭,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于是,越智和瓜生成了这支所谓“部队”的先谴人员。此行命运如何,没有人对他们说明。他们只能在全歼对方或被对方杀掉中选择。而实际上,越智即使完成了任务,估计也很难回到日本了。作为外事警察执行暗杀任务的人员,将按照规定,只能游荡在中东,阿拉伯和欧洲一带地区进行自我生存。
“德之介和幸太郎的确平安逃走了吗?”
瓜生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阿德和阿幸来。在阿苏地区分手之后,已经是第四天了。在离开福冈机场之前,他们还没有听到关于他们被捕的消息。源学和片冈的自杀成了轰动一时的新闻,同时,警方还宣布在旗鱼的腹中发现了数量巨大的毒品。并说,源学的别墅一片混乱,许多松浦水产的成员被残余的天草的渔业分子杀死了。
“他们这伙人呀!”
越智的目光盯着远去的地方,似乎又看到了德之介和幸太郎怀揣着4000万日元消失在茫茫的原野之中的孤伶伶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