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去吧!”
刑事部长凑川保正,很不高兴。
“社会上都乱套了,你有点儿太轻率了吧?”
“啊,不过……”
平贺章彦低下了头。
“杀狗犯的线索没抓到吗?”
“没抓到。四家的四条狗不存在任何关联。很遗憾,除脚印和体重外……”
“警视厅来指示了。警视厅问我们干的什么。鬼女的谣传一出来,就更糟了。我们的面子往哪儿放呢?”
“……”
“盲从井上之流的挑战,你们的轻率做法很难说不成为问题。”
“啊!”
平贺还是不敢抬头。
“你是认为井上的狗能战胜啰?”
“哎,井上那样……”
“输了怎么办?”
“这个……”
“警察连杀狗犯的影子也没抓到。为此,在市民中产生了恐慌。虽然不知道是年轻姑娘还是鬼女。每天夜里一一○号电话应接不暇。在这时候,井上抛出了挑战书。若是井上的狗被杀了呀,准会在东京都内刮起鬼女的旋风的!”
“……”
“计划是怎么定的?”
“您说的计划是?”
“不是明摆着的吗!就是布置逮捕犯人的警察队嘛。”
“这个,可是——不准备出动警察,井上也是这样提出来的。”
“算了吧!”凑川用严厉的语气打断了平贺的话。“要布置警察,要巧妙地、不让犯人觉察到包围井上家。听着,等犯人—侵入井上家,一定要逮捕住。下命令用红外线显示器监视井上家。使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决不能让犯人逃掉。明白吗?井上家的狗胜了犯人的话另当别论。”
凑川眼盯着平贺。
“不服吗?”
“不是,按命令行动。”
平贺低下了头。
“如果你的组应付不了的话,可以向杀人科求援。或者,把搜查从你的组转到杀人科也行。”
“不,没有那个必要。”
平贺抬起了头。
“向精神科医生中关所说的,这杀狗事件中存在不能认为是单纯犯罪的地方。矮怪与杀狗事件联系在一起的可能性,确实存在。如果井上的狗失败了,也许会发生某种想象不到的事件吧。为了预防发生,只有在井上家逮捕犯人。”
凑川的双眼带着焦躁之神。
平贺站起来,行了一礼。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房间。
对社会上发表了挑战书的、顽固透顶的井上,绝对不会允许在自己家里埋伏警察。而在暗中彻底监视井上家,谈何容易,一旦被察觉到受监视,一切就完了。
平贺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紧迫感。
十一月二十八日,半夜。
井上元治信心百倍,磨拳擦掌。
自发表声明以来,每天都收到二三十封鼓励信和差不多数量的鼓励电话,大半来自爱犬之人,其中有人寄钱来,希望给参加决斗的狗买肉吃。
从早到晚,警犬训练协会的会员挤破门。
充满着悲怆之情。
“后天,终于快到了。”
七个会员聚在一起。其中一人说。
“果真能来吗?鬼女。”
另一个略担心。
“问题就在这里。”井上按过话茬。“犯人对狗的习性及能力具有一定程度的知识,并不是傻瓜。这不是傻瓜能够做到的勾当。假设如此,一定会想象到我的狗是什么样的狗。如果想象到了,定会退缩。担心的就是这个。我只担心这一点。至于是狗取胜,还是鬼女取胜——我从来没考虑过以后的事情。听说社会上好多傻蛋们在打赌,把赌注压在了鬼女一方的家伙们准会哭鼻子的吧。但是嘛,如果鬼女畏惧退缩了的话,这事我也就无能为力了。”
酒上来了。
井上脸上放着酒光。
“可是,传说的那白犬神社的鬼女,是不是真的?”
“管他是不是。”
井上强硬地挡回了提问。
“即便是白犬神社的鬼女,那又怎么样呢?这并不成问题。”
“不管咋说,想抓住犯人看看长得是啥摸样。到底,怎么把四条狗打死的。”
“马上就会知道的。”
井上得意忘形地说。
深夜一点钟。井上家还亮着灯。房内传出男人们的谈笑声。
井上家的周围紧靠树林。石神井公园就在近前。到处是一簇簇树林。
从树林中溜出一个人影。
人影隐约出现在夜幕之中。远处的路灯的微弱光线映照在林外空间。人影穿过那幽幻般的光中,好象穿着牛仔裤。身形、动作极为轻柔。看来象是女人。
人影接近了井上家的围墙。其步法奇妙,婉妇蛇行。还没看见脚摆动的功夫,人影已经到了围墙下。
人影在墙跟处蹲下了。
随这而来的一瞬间,人影已经跳上了比自己的个头高得多的围墙上,没有一点声音。连空气都没动。
人影从墙头消失了。
人影穿行院中的树丛,尤如棉花团在飘动。一切阻力都从人影的周围消失了,连丝毫的脚步声都没有。
人影接近了犬舍。
两条狼狗把鼻子朝向人影,嗅着从夜色中逼近的人影。但是,没有吼叫的动静。
当人影站在犬舍前时,两条狼狗摇起了尾巴。
一伙人从并上的房中出来,是在接近两点的时候,井上元治在前,其他人随后,走向犬舍。大家是想来鼓威警犬的。
突然,井上停住了脚步。
犬舍的门敞开着。
井上发出了奇妙的叫声。
他一边叫,一边朝犬舍扑过去。
恐怖包围了井上的周身。两个犬舍本来是锁着的,门开了,意味着有人侵入了。
——鬼女!
恐怖这样告诉井上。
全员一齐跑了过去。
井上大声喊叫起来。他用颤抖的声音呼唤着狗的名字。但是,没有反应。
“鬼女吗?”
不知是谁发出了悲鸣。
“搜,快搜!”
井上声嘶力竭地喊。
男人们散开了。
院内脚步嘈杂,人声鼎沸。
“喂!在这里!被杀死了呀!”
不知是谁喊道。
井上呆立住了。听到被杀了的喊声,血液刷地一下凉了。他想跑过去,但是两腿颤抖得一步也迈不动,当场瘫软了。
“来人哪——”
井上发出了微弱的求救声。
他被抱了起来。
被扶到狗尸旁边的井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两条得意的狼狗瘫软地躺在地上。在手电筒的光芒之中,看到了血肉模糊的狼狗的头。
“啊——”
井上蹲下了。迸发出的喊声与其说是惨叫,莫如说使想到了狗的临终。
全员一声不发地守着死尸。无疑是鬼女所为。头盖骨的一部分陷得很深,从外部可以看得出来。
战栗驱使着每个人的肉体。
井上曾大言不惭地说过:鬼女之流算个啥。可这荣誉辉煌的两狼狗却被分别一下子打死了。
本来上了锁的犬舍,两条狼狗却被一声不发地带出来杀死了。
“这是咋回事——这是咋回事——”
井上喘息着说。
谁都抱有这种想法。真是天下怪事。鬼女偷偷地接近犬舍。破坏门锁。在破坏门锁期间,两条狼狗一声不发地呆看着鬼女。
——乘着黑云向东方急驰而去的鬼女!
众人不约而同地这样想。
蓬头散发,嘴咧到耳朵根的鬼女。
紧张的气氛笼罩着庭院。
“呀——!”
突然,蛎鸣划破了夜空。
“鬼、鬼、鬼女!”
一男子手指围墙,墙头上站着一女子。
是个穿着牛仔裤的年轻女人。
手电筒的光束捕捉到了。
女人一声不响地站在墙上。脸色雪白。她用那雪白的脸俯视着众人。
女人的双眸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散发出怪异的光芒。
平贺章彦到达井上家,已是凌晨三点多了。
此时,已经在以井上家为中心的广大区域内布下了紧急警戒线。
平贺查看了狗和尸体。两条狗均被打中了同一部位。头盖骨的陷下状况,不用解剖便可清楚地看出。
鉴定班到达了。
平贺感到绝望了。
几天前看到过的两条狗的眼睛,现在正无意识地望着夜空。那时所感到的凶猛劲,现在不复存在了。动物的睿智,从其双眼中消失了。
可谓惨不忍睹。
据说狗具有比人高效千万倍、根据所闻的气味有时达一亿倍的嗅觉能力。可是那过分灵敏的嗅觉也没起到任何作用。
因为没有闻出自身的尸臭味。
连尸臭也没闻出来,而眼瞅着破坏门锁的鬼女。然后唯唯喏喏地被鬼女带出去。
——犯人果真是鬼女吗?
一边看着鉴定员的调查,平贺一边想。
虽然是难以想象的犯人,但是以前平贺连做梦也没有想到是鬼女。因为所谓的鬼女是不存在的。
但是,现在的平贺有所动摇了。
一伙人全都看到了鬼女的样态。虽然有可能不是鬼女,但杀死两条狼狗的的确是个女人。并且是个年轻姑娘。
那姑娘这次不单单是杀死了狼狗。而且站在墙头上凝视着先是骚乱,不久便陷入了恐惧战栗的人们。
听说脸色雪白如玉。
——不是人。
平贺这样想。那不是人能做到的勾当。
犬舍上罩着网眼很密的铁丝网。假设犯人想往里扔毒饵,也扔不进去。所以犯人并没有下来,而是极为敏捷地接近犬舍,打坏门锁。
其间两条狼狗沉默无声。
被带出去之后,连争斗的痕迹也没有。
干净利落地被打死了。
——是鬼女。
平贺在心中呻吟道。
鬼女接受了井上的挑战。只是担心在指定的日期内会遭到警察的伏击,而提前两天下手了。
根据犯人接受挑战,到并上家来的情况分析,可以看出,以前被杀的四条狗或四个家庭是没有任何关联的。
“是鬼女吗……”
平贺嘴里嘟哝着说。
平贺在脑海里描绘着站在墙头上的姑娘的白色面容。脊梁沟里感到一阵恐怖。
这是一阵彻骨透背的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