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画家布莱克自认为是个运气不太好的人。

他虽然天生拥有艺术才华,但是因为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没有钱去开拓人脉,或者去更好的学校进修,所以只能靠在街头给人画像来维持生活。

幸好,他租房的房东拉薇妮娅,是个适合结婚的漂亮姑娘。

她有一定的钱财,性格温顺,也没什么亲朋好友,和她结婚,可以获得很大的好处,而不必担心什么麻烦。

但有一点不好,就是把拉薇妮娅追到手以后,布莱克发现她太喜欢对自己的生活指指点点了,总是满脸忧虑的劝说他不要干这不要干那,要找份正经工作,比如说机械制造师。

这非常烦人,但在没结婚前,布莱克只能忍着。

只有等到结婚以后,妻子的财产和归属权权都归于丈夫,他才能好好教育拉薇妮娅当个温顺的妻子。

看着躺在地上的白发少女尸体时,布莱克心里闪过一丝后悔和惋惜,所以才脱口而出对不住。

他昨天晚上,确实不该进行那个召唤妖鬼的魔法。

黑市场,那个皮肤黝黑、面露愉快笑容的商人在卖他羊皮卷时,明明说召唤出来妖鬼以后,这种怪物会听他的话,替他偷偷杀死讨厌的人!

没想到等他真正召唤出来后,那个怪物却大开杀戒,根本不受他控制!

骗子!那个黑皮肤商人就是个该死的骗子!

要不是他下意识的让拉薇妮娅挡在自己面前,他估计也是一具尸体了!

……

这点后悔和惋惜很快就在心里消失了,当布莱克想要去杂物间里找工具处理尸体时,万万没想到一只冰冷的手会放在自己肩头。

布莱克呼吸骤然停滞,回头看去。

黑暗的阴影里,少女的神情冰冷幽暗,就像是地狱里爬出了幽灵,和以往那个神情温和的拉薇妮娅完全不相同。

“拉、拉薇妮娅?”布莱克说道,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是我。”拉薇妮娅微笑说道,趁布莱克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放在他肩头上的手指忽然挪移到脖子上,接着目光阴冷,用力全力掐下去。

“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爱我的方式,就是在怪物扑过来时把我推到前面?”

布莱克猝不及防,再加上恐惧到手脚发软,让他一时半会没有挣脱,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手在半空中挥舞,拼命呛咳起来。

“不不不……拉薇妮娅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的……那只是手滑了一下,我本来是想拽其他人的……咳咳咳……”

“哦?是吗?”

拉薇妮娅手指头松了一松,在布莱克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色时,另一只手拔出之前从厨房里找到水果刀,狠狠刺入了布莱克的腹部。

“那不好意思,我现在也只是手滑了一下。”

水果刀雪白锋利的刀刃,瞬间没入布莱克的腹部,鲜血顺着皮肤边缘冒出,很快染红了身上的衣服。

布莱克惊恐的后退了几步,后被抵在墙壁上又慢慢滑下去,他不可思议的盯着拉薇妮娅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以及胸膛上的那个空洞,眼里充满了恐惧、绝望。

“看在咱们之间的感情上,昨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拉薇妮娅你放过我吧。”

拉薇妮娅居高临下的盯着这个让原主死于非命的未婚夫,欣赏他现在的惊恐表情,心里冒出一股诡异的愉悦。

人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如果她现在就把水果刀抽掉,那么布莱克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就在拉薇妮娅在心里琢磨着是现在就杀死他,还是留着慢慢折磨时,布莱克眼睛忽然一亮,伸手朝前探去,对她背后喊道:“救我这位先生快救救我,她是个可怕的活尸……怪物!”

门口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个身披淡灰色长袍的神秘人影。

他的面容在兜帽掩盖下幽深模糊一片,十指交叉并拢在身前,正平静的盯着拉薇妮娅和奄奄一息的布莱克,并没有上前救人的意图。

当拉薇妮娅皱起眉头,警惕的回头看过去时,刚好与这个淡灰色人影兜帽下的幽暗目光对视。

目光交错的这一瞬间,拉薇妮娅感觉到自己不存在的心脏怦然跳动。

这种感觉无法用浅薄言语形容,她盯着这个淡灰色人影,下意识的向前走了一步,本能的有些恐惧,又有些惊喜,感觉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但是翻遍脑海,也没有找出有关于他的回忆。

她好像是第一次见他,又好像早已见过他无数次。

拉薇妮娅张了张嘴,眼中闪烁过迷惑,问道:“你是谁?”

这个身披淡灰色长袍的神秘人没有说话,他同样专注的盯着拉薇妮娅,沉默了几秒后,突然发出了一声低笑。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这个神秘人影说道。

紧接着,这个身披淡灰色长袍的神秘人,就像是泡沫一样,在阳光下淡化消失了,迅速的就像是一场幻觉。

拉薇妮娅盯着门口他刚刚站过的位置,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之后把拉薇妮娅注意力拉回来的是布莱克。

他也看到了这个神秘出现又消失的淡灰色人影,但是已经没有精力去惊讶恐惧,腹部伤口带来的剧痛和很有可能死亡的恐惧,让他脸色惨白、眼底充满了绝望的惊惧。

趁拉薇妮娅发呆,布莱克撑起最后一丝体力,像只乌龟一样,手脚并用的向远处爬去,想要爬到窗口边向路人求救,鲜血在木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深色痕迹。

只要爬到窗口边……只要爬到窗口边,他就可以大声求救,然后请路人将自己送到医院去,再找来警察将拉薇妮娅这个贱人毁灭!

“……救命、救命……”

等爬到窗口边以后,布莱克喉咙里发出了自以为很大、实际上相当轻微的呼救声。

他瞳孔剧烈收缩,紧紧盯着只有一步之遥的窗口,手指用力向上探,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够着窗棂了。

听到这两声救命的拉薇妮娅微微偏头,嘴角扬起,线条优美的侧脸上,露出几分残忍的笑意。

拉薇妮娅微笑着走到布莱克身边,蹲下身体,将手按在了那柄水果刀的刀柄上,带动里面的肠子,慢慢开始旋转。

很少有人知道,在人类腹部的位置,肠子的神经其实是不太敏感的,如果被利器捅入割断,带来的疼痛远远没有牵拉肠子时疼。

腹腔里的小肠被水果刀带动着牵拉搅拌时,疼痛比之前捅入时还要猛烈数倍,布莱克疼痛的浑身都痉挛起来,手指抽搐着抠压在木质地板缝里。

他这下连救命都说不出来了,喉咙里只能溢出咯咯咯的古怪声音,眼睛不自觉的流出生理性泪水。

就在布莱克眼前发黑重影、即将彻底绝望时,拉薇妮娅松开了水果刀的刀柄,然后用沾满鲜血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布莱克的脸。

“疼吗?绝望吗?”

“昨天晚上,拉薇妮娅的疼痛和绝望比你更深重。”拉薇妮娅说道,另一只干净的手掌,轻轻搭在了自己胸口的空洞上。

被满心信任、想要共度一生的恋人亲手推到怪物前,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呢?

另一个拉薇妮娅临死前翻涌而上的悲伤,要比胸膛撕裂、心脏被活生生刨出还痛苦。

“本来你要是一同死在怪物手里,那我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但你居然侥幸活了下来,还敢把这场灾难的黑锅扣到拉薇妮娅头上,这就很让我愤怒了。”拉薇妮娅说道。

“我错……对不起,真的我错了……”布莱克语无伦次的说道,嘴唇没有血色,脸上糊满了眼泪。

“知道错了就好……”拉薇妮娅微笑说道:“……看在你诚心悔过的份上,那我就不和你计较昨天晚上的事了。”

拉薇妮娅没有杀他。

简单的帮布莱克处理一下伤口后,拉薇妮娅就费力的把他拖到了地下室锁好,顺便把其他尸体也丢进去和布莱克作伴。

这不是因为她忽然心软了,而是想起了昨天晚上被召唤出来的怪物。

她不知道那个怪物还会不会再出现,但如果再出现的话,那么危险时刻,留布莱克当个肉盾也不错。

不过布莱克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个问题。

她那一刀直接捅进了腹腔里,加上伤口无法进行消毒、缝合以及止血,只是丢了块纱布给布莱克,让他摁着止血。

这么简陋的处理下,布莱克能活下来的概率其实很小。

总之,布莱克能活下来就拿他当个肉盾,如果死了,拉薇妮娅也不会在乎。

紧接着,拉薇妮娅反锁好大门,提着水桶和抹布,打扫客厅里的恶心污渍。

这些用颜料涂抹出来的符号以及血迹非常顽固,她需要用力擦拭好几遍,才能清理干净,等到终于把客厅打扫完之后,拉薇妮娅已经累到不想走路,只能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恐怖小说里的大多数活尸,比如说弗兰肯斯坦,他们一变成尸体,都会变得力大无穷,但拉薇妮娅发现自己完全不是这样。

她要比自己原本那具营养不良的身体还要虚弱,稍微活动一段时间,就疲惫的想要躺进棺材里。

迷迷糊糊的打盹时,拉薇妮娅感觉到了四面八方有谁在盯着自己。

那种若有若无的、从虚空当中投来的目光,一点一点的打量着她。

紧接着,她做了一个诡谲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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