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晚之前,哈莉已见证里德尔找到了属于斯莱特林的密室。这个五年级的男孩再一次对自己的“高贵血统”进行了认证,而现在,他只差一个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哈莉跟着他在寝室的黑暗之中坐了一会儿,他耐心地等待寝室里的同学都睡去,又给自己施了一个幻身咒,这才朝着学校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哈莉知道他又要开始研究如何“逃离死亡”了,她兴味索然地与他一起在禁书区游荡着,试图从千百本关于黑魔法的书里面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这一次他抽出来的这本书是一本褐色封面的大部头,表面的烫金已经斑驳了,但还是能看清楚是“尖端黑魔法揭秘”这几个字。
这本书的名字听起来很平庸,希望它的内容能有趣一点儿,哈莉想着,然而只翻过了几页,她就看见了那个词——魂器。
这个词马上抓住了她眼球,她知道里德尔也是一样,她与他一同飞快地、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关于魂器的内容——如何制作、运作原理、如何摧毁——她能感受到里德尔这一刻的狂喜,他多年的钻研和找寻终于有了回报,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
如果一个人拥有魂器,那么他即使在躯体消亡之后也能有灵魂存在于世间,那么冥界就无法将他带离人间,他就能够达成事实上的不死,只要他有一片魂器存留,那么他就永远可以依靠魔法重塑躯壳回归世间。
多么伟大,他终于、终于能够逃离死亡了。
但哈莉并不能与他感同身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与伏地魔的联系是什么了。
书上提到制作过多的魂器会使一个人的灵魂不稳定,以她对里德尔的了解,他至少也会制作五个以上的魂器——也许是七个,小天才里德尔一直觉得七是一个有魔力的数字。
制作魂器需要以杀人为前提,而恰好,那天他就是来杀她的,因为一个预言,但是他没有成功,死咒反弹到他自己的身上,使他的躯壳毁灭。
一种极大的可能,这无意间使他的不稳定的灵魂又分裂了一片进入到她的体内——她的伤疤,并不是什么死咒留下的印记,也不是她母亲给她留下的保护印记,而是伏地魔的灵魂进入她的身体时留下的痕迹。
直到此时此刻哈莉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如此娴熟地使用每一种咒语,为什么仅仅只是走马观花地看了里德尔的记忆就能对课本的内容了如指掌,为什么波特家族里只她拥有蛇语的能力,为什么她一直是一个无知无觉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来自于伏地魔。
可他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她猜他至少现在还不知道,哈莉虽然不知道被死咒摧毁□□是什么体验,但照常理推断,她认为那应该是极度痛苦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无法察觉自己的灵魂又被分裂了一次。至于他变成游魂之后能否感应——只能说暂时还没有任何证据显示他已经得知此事。
‘一个有思想有灵魂的活人也能够变成魂器吗?这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也太匪夷所思了。’
哈莉无法想象,伏地魔的灵魂会如何在自己体内存在,很显然不可能是完全分开的,因为她从伏地魔那里得到了如此之多的天赋和记忆,她完全有理由认为,这片灵魂已经为她所有,被她吸收了。
‘那个味道。’
只有哈莉能闻到的腐烂气味,刚开始她以为大蒜味是奇洛用来掩盖这腐臭味的,可是奇洛混迹于学校之内,靠这种不入流的伎俩根本无法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合理的解释是,大蒜只属于奇洛编造吸血鬼故事的一部分,而非她以为的掩人耳目的手段。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那并不是她真实闻到的气味,而是她与伏地魔接近时产生的一种灵魂通感,真正能够闻到这个味道的只有伏地魔一个人。
她与伏地魔的灵魂关系如此密切,这种联系不可能只是单向通道,她所担心的荒唐之事还是成真了。唯一值得侥幸的是,他现在应该还没有能力看见她的所思所想,否则,他一定会让奇洛不择手段地来杀她,这多少留给她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很好,现在她面前只剩下最后一个致命问题。
——如果邓布利多知道了这些,他会怎么做呢?
哈莉拥有伏地魔的记忆,等她把他所有的记忆都真正回想起来的时候,她当然可以把伏地魔亲手制作的那些魂器都找出来毁掉,然后与伏地魔决一死战,可她也是魂器之一,只要她存在于这个世间一天,伏地魔都不可能真正死去。
如果有人想要把伏地魔真正杀死,那她必然不可能继续存活。
哈莉回想起邓布利多在厄里斯魔镜前对她说的那番话,“……我们还需要另一个人做好准备,与他决一死战,他才能真正被打败……”
从邓不利多的眼神中,哈莉能感觉到他所说的“另一个人”指的就是她。的确,她是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与伏地魔有血海深仇,孤身一人,没有直系血亲,在魔法界唯一的依靠就是霍格沃兹,能够信赖的长辈都是邓布利多的下属。
但在邓布利多那里,最终起决定性作用的肯定不是这些原因,哈莉认为这更有可能与斯内普谵妄时提到的那个‘预言’有关。
必须承认,刚开始听见“预言”这个词的时候,她非常不以为然。哈莉根本不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甚至都没兴趣逼问斯内普有关这则预言的内容,她记得自己当时漫不经心地猜测,这则愚蠢的预言大致应该就是什么‘哈莉波特是将来杀死伏地魔的唯一人选’之类的内容。
那时候她还不觉得杀死伏地魔是一件如何为难的事——现在她知道了,她与伏地魔的命运紧密相连,整件事就变成一个扭曲的笑话:作为伏地魔的最大受害者之一,为了杀死伏地魔,竟然需要她义无反顾地赴死。
多可笑,哈莉一点儿也不怀疑,如果邓布利多知道她所知道的这些信息,他会毫不留情地送自己去死。
牺牲一个人,就能救下大部分的人,这件事也太划算了,如果她是邓布利多,她也会这么干。只惜她现在是那个要去送死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为了其他人选择去死。
她想活着,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而今,她既不能让伏地魔拿到贤者之石复活,也不能冒险让他就这么落入邓布利多的手里,泄露魂器的秘密。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哈莉现在能选的路就只剩一条了——她需要奇洛死去,这样伏地魔就没有可以附身的□□,只能重新以游魂的形式在世间东躲西藏,这是最好的结局,对他们两个都好,哈莉清醒地想,一个计划的雏形已经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奎里纳斯奇洛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他很清楚这是独角兽的血液给他带来的诅咒。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情愿完全相信他那无所不能的、伟大的主人,虽然主人一直对他非常严厉,但他坚信,只有主人能给他想要的力量和权势。
就算中间经历不少挫折,可他最后还是搞清楚了如何才能够通过路威不是?现在成功就在眼前,只差半天,期末考试就结束了。明天,明天晚上就是学校的防御最松懈的时候,邓布利多已经被他伪造的魔法部文书调离学校,贤者之石唾手可得。
好不容易挨完天文学的监考,天色已经彻底黯淡,奇洛像往常一样提着试卷往办公室走去,他把手放在门把上,检查了一番自己布下的魔咒有没有被人破解的痕迹。
‘一切正常。’
他扭开把手走进去,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他随手把试卷放在桌子上,回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下他常用的那个玻璃杯,他用魔杖轻轻敲了杯沿,清澈的水从杖尖流出,将杯子灌满。
奇洛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水,味道有点奇怪,似乎带一点儿淡淡的铁锈味,就在他开始思考此事的几秒之内,他听见他主人高亢愤怒的尖锐喊声——“蠢货!”
奇洛不明白他哪里又做错了,他想张口问个明白,在这空气灌入他食道的瞬间,极度的炙热沿着他的口腔到食道直烧至胃里,这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只欲大声嚎叫。但他马上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说话了,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被血液糊住似的呼噜声。
他下意识的伸手抓向自己的喉咙,本该是光滑皮肤的干燥触感,现在居然是黏腻湿润的,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手掌下面的每一寸骨肉都在缓慢地融化,一眨眼就变成了血水流到地上。奇洛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几步,他在玻璃柜的反射里看见自己的脸,上面已经开始冒出一个个水泡,每一个都逐渐被透明的组织液充满。
他刚拔出自己的魔杖,然而骤然加重的疼痛把他击倒在地,他在地上抽搐挣扎着,魔杖也脱手飞到一边,他费劲地想要伸手去够。
这时,在他狭窄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双擦得很亮的小皮鞋,它们的主人就站在他的魔杖边上,他忍着剧痛抬头看去——是波特,她低着头回视他,漂亮的脸上带着微笑。
“总算抓到你了吧,教授。”
他听见她甜甜的说道。
今夜层层云雾将月亮遮蔽,黑暗之中传来的猫头鹰的啸叫声,这不过只是霍格沃兹校园里再普通、再平静不过的夜晚景象罢了,但在地下教室批改试卷的斯内普的感觉却刚好相反。
下午的时候,他本想找邓布利多汇报工作,可他马上从米勒娃麦格那得知校长已经被魔法部的来信叫走了,这给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疑影。
这是完全不必要的,他想起自己制作的几瓶魔药,保护贤者之石的关卡已经足够完美,如果奇洛妄想抢夺这块石头,一定会被困在其中——只是,他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妥。
“斯、斯内普教授!”一个穿着赫奇帕奇校服的学生趴在门口踌躇着,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么事?”他皱眉盯着这个学生问道。
“刚刚我在三楼走廊碰见哈莉波特,她说奇洛教授把她找到办公室去了,她叫我把这话告诉您。”这个孩子颠三倒四地说完,又补充道,“她看上去好像很着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斯内普抬高了一点儿声音问,他匆忙地穿过教室,现在他知道不妥在何处了。
“……好像、是十几分钟之前吧。”这个赫奇帕奇的学生磕磕绊绊地说完,一转眼发现斯内普的黑袍都飘出去老远了。
西弗勒斯斯内普现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曾经感觉这么恐惧了,如果是平时他更冷静的时候,他也许会承认是十一年前的那个深夜。
他疾步如飞地朝奇洛办公室奔去,当他用魔咒炸开那扇门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相信哈莉已经死去——铺天盖地的鲜红血水蔓延得到处都是,那个女孩就伏在这一片血泊之中,一动也不动。
斯内普跪在她身边,他感觉自己的手几乎抓不住魔杖,他紧咬牙关施放了一个检测生命的咒语,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魔咒发出蓝色暗光——哈莉还活着,他稍微舒了一口气,来不及细想发生了什么事,就小心翼翼地将她纤瘦的身躯从地上抱起来,快步往医疗翼走去。
“……奇洛死了。”斯内普听见他怀里的女孩微弱的声音,“……我杀了他。”
“不管你觉得发生了什么,”斯内普低沉地说道,“我相信,因为谋杀罪被抓进阿兹卡班是你最后一件需要担心的事——现在、闭—嘴。”
“……我从来没有憎恨过您,”哈莉继续说道,这让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儿气喘吁吁的,“我……一直认为您就好像我从来没有过的父亲一样,因为德思礼姨丈……对我并不是很好……您相信我吗?”
“……你听不懂英语吗?”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才涩声问,声音并不显得如何严厉。
“您相信……我吗?”她紧紧抓着斯内普的领子,不依不饶地逼问道。
“……我相信你。”
他感觉到自己领口微微松了些,他们很快来到医疗翼,在把她搁在小床上的时候,他对上女孩黯淡的绿色虹膜。
“我可以相信您吗?”她小声问道。
“你总可以信任我。”斯内普听见自己说,但这个时候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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