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九师由头湿到脚地回到八阵园,手下迎上来道:“布政使司钱世臣大人来了,阮爷在大厅招呼他,阮爷吩咐丘爷回来后,请丘爷到大厅去。”
丘九师有点儿重回现实的滋味,不关肉体的事,而是心神的回归,大感事情的不寻常。
钱世臣虽在捉拿五遁盗上摆出全面合作的姿态,可是从多次的接触中,丘九师总感到他心神不属,并没有在此事上尽心。钱世臣忽然主动来访,实有异于他以往在此事上的被动态度。钱世臣方面究竟出现了什么变化呢?
答道:“通知阮爷,我换过干衣便来。”
乌子虚从侧门走出去,来到风竹阁临湖的平台上,仰望天空。
一道金光灿烂的阳光,从破开的云幕斜射而下,照得湖面粼光闪闪。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令人没法联想到曾风雨肆虐的动人天地。云散雨收后的晴空干净澄澈,蔚蓝色的美丽天空又再君临大地,逐渐主宰人世。在湖岸的花丛草树里,蜜蜂彩蝶穿梭飞行,一群水鸟队形整齐地掠过湖面,投往林木去。
远近充满声音,无数的鸣蝉正尽力鸣唱,艳阳的火热又重新统治大地,天地充满活力和朝气。
乌子虚压在心头的垂云闷气亦一洗而清,心中斗志旺盛,在没有可能中营造出可能性,一向是他追求的成就和热享生命的法门。
他仍然沉浸在刚才与辜月明的接触和对话中。对他来说,辜月明并不像传言中那么难以接近、孤傲无情。
至少辜月明肯向他透露心中的秘密。
自小乌子虚便没有朋友,而他也喜欢没有朋友的情况,因为他是不宜与任何人有密切关系的。可是在短短的相聚里,他竟在辜月明身上找到朋友的影子和感觉。他几敢肯定辜月明不会视他为友,但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两个人能互相了解,互诉心声,虽无朋友之名,已有朋友之实。
那感觉真是爽快新鲜。
足音在身后响起。
乌子虚转身笑道:“蝉翼姐是不是念着我呢?”
蝉翼隔远止步,嘴角不屑地撇撇,道:“大小姐要见你,快随我来。”
辜月明站在厅堂中央,大惑不解。
他是抱着再一次被伏击的心情返回君山苑的,岂知却没有任何事发生。若那女郎没有来过,可显示她选择了另一个刺杀他的时间,或许夜晚更适合她的行动。但他灵巧的鼻子却捕捉到她留下的气息。
她为何来去匆匆,他真的想不通。
她芳香的气息确实迷人。
辜月明心中暗叹,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自昨天看过乌子虚那幅女子画像后,自己似乎再不是以前那个对任何事物都不会动心、了无生趣的辜月明。
钱世臣和阮修真两人都是神色凝重,丘九师只看他们的神情,即知事不寻常。他在两人对面坐下,皱眉道:“什么事这般严重,要劳烦钱大人大驾光临。”
钱世臣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望向阮修真。
阮修真看着丘九师隐现水光的头发,微笑道:“丘爷在途上遇上风雨吗?”
丘九师叹了一口气,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样子。不要卖关子了。”
阮修真道:“现在我们说的话,只限我们三个人知道。钱大人刚才向我透露,季聂提这次只是借缉捕通缉钦犯之名而来,实则却是暗渡陈仓之计,要对付的正是我们大河盟。”
丘九师讶然望向钱世臣,他毫不讶异季聂提要对付他们,却不明白钱世臣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冒诛九族之险来警告他们,为的是什么?
钱世臣颓丧地道:“我已把原因告诉阮兄。我也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为保着家产性命而奋起应战。”
阮修真从容接下去道:“钱大人有人在京中办事,此人暗中知会钱大人,季聂提这回南来,拟定了一石二鸟的计划,不但要连根拔起我们大河盟,更要诬蔑钱大人勾结我们。季聂提看中的不但是钱大人丰厚的家财,更因钱大人长期在湖广当官,与地方势力关系太过密切,不利朝廷施政。辜月明更是凤公公手上最厉害的棋子,专用来对付九师你。”
丘九师哑然笑道:“若季聂提有这个意图,那他应该调动大军,凭区区一个辜月明,即使加上他季聂提和他带来的三十六个厂卫,也是不可能有什么作为的。”
阮修真道:“这正是钱大人来警告我们的原因。季聂提肯定会秘密调军,趁我们全神在岳阳抓大盗的当儿,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钱世臣道:“只要贵盟提高警觉,有什么风吹草动,绝避不过贵盟的耳目,那时两位当知我所言皆实。”
丘九师同意道:“有道理。”
阮修真道:“钱大人已决定和我们共同进退,如果我们举义,钱大人将成我们的后盾,特别在粮草、饷银上鼎力支持我们。”
丘九师立即双目放光,望向钱世臣,沉声道:“钱大人会后悔吗?”
钱世臣狠狠道:“事实上我对朝廷的腐败无能,早看不过眼。这次凤公公竟敢来谋我的私产,我钱世臣于此立誓,决不退缩,否则教我万箭穿心而亡,永不超生。”
丘九师和阮修真两人为之动容,想不到钱世臣如此坚决,哪想得到个中另有缘由。
阮修真道:“我已把我们的情况告诉钱大人,只要擒获五遁盗,我们便可高举义旗,以讨伐凤公公和季聂提号召天下,先攻取应天府,然后挥军北上,直捣京师。”
丘九师道:“既然如此,我们应否先收拾季聂提和辜月明呢?”
阮修真道:“在擒拿五遁盗前,我们不宜轻举妄动。”
转向钱世臣道:“钱大人以为如何?”
钱世臣慷慨激昂地道:“由现在开始,大家就是自己人,你们的事等于我钱世臣的事。当京师的消息传回来后,我会立即把信函交到两位手上,我更可以调兵包围红叶楼,再由两位到楼内去捉贼。”
丘九师沉声道:“如此大事定矣。”
蝉翼领乌子虚进入晴竹阁的厅堂,道:“大小姐刚从外面回来,在楼上更衣,你站在这里等候大小姐。记着!我们红叶楼有红叶楼的规矩,没有大小姐的准许,你不可以坐下。”
乌子虚问道:“你不陪我一起在这里恭候大小姐吗?”
蝉翼瞪他一眼,道:“你现在是红叶楼最清闲的人,只要每天画好一张画就成。我像你那么懒散吗?我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忙。不和你说了。”
乌子虚最爱看她生气的样子,耸肩道:“走便走吧!不过如果没人看管着我,说不定我会到楼上去看看大小姐更衣的情况,或许可以帮大小姐她递衣裳。”
蝉翼对他的轻薄无行早习以为常,笑道:“你爱上去便上去吧!看看有什么后果!”
说罢不顾而去。
乌子虚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她这么的丢下自己一个在这里,实在于理不合。幸好他最善于随机应变,看一步走一步是最好的应付办法。
想着,想着,目光落到自己的超水平杰作《古战车女神》上,心忖:辜月明说观赏此幅画时,画内的女神像是活过来似的,难道自己制造了一个“画中仙子”出来?如果画中的美女真的可以走出来,和自己共谱恋曲,岂非是名副其实的梦想成真?
只恨任他移左移右,近望远观,从不同的位置和角度瞧去,画中的美女仍没有活过来的迹象。
正心中失望时,百纯下楼来了,足音很轻,近乎无声无息,且速度迅快。几乎是他刚听到她的足音,百纯已来至他身后。
乌子虚这才晓得百纯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心中明白过来,百纯是要试探他。
“喂!”
乌子虚装作给吓了一跳,惶恐地转过身来,百纯一身紧身劲装,正提脚往他下阴疾踢过来,又快又狠。
乌子虚忙摆出一副惊骇欲绝的生动表情。
百纯娇叱一声,在差一寸命中乌子虚的要害前把脚收回去,尽显收发由心的功力。
乌子虚此时始作出反应,往后踉跄倒退,还立足不稳,跌个四脚朝天。
百纯叉起小蛮腰,骂道:“窝囊废!”
乌子虚勉力从地上坐起来,喘气喘得说不出话来。
百纯望着屋梁,生自己的气道:“我真蠢,不过丘九师比我更蠢,要试出你是小贼,必须找个你不认识的人才行。”
乌子虚苦笑道:“你为何不去问辜月明呢?若我是五遁盗,早给他押走了,还可以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百纯往他望去,狠狠道:“辜月明是个很特别的人,特别的人行事时往往不按常规出牌,鬼才知道他会不会为你说谎。”
乌子虚不解道:“我真不明白百纯,为何这么积极地去找五遁盗呢?难道你要借此去讨好丘九师?”
百纯两眼上翻,装出个被气死了的可爱模样,不屑地道:“你是真的不明白我,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刚才就不会和丘九师不欢而散。且答案刚好相反。你想知道真正的原因吗?”
乌子虚仍坐在地上,道:“我当然想知道百纯你芳心里的秘密。”
百纯往后退开,直至坐入后方靠墙的长椅内,皱眉喝道:“还不站起来,坐在地上成什么体统?”
乌子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脚步不稳地走到百纯身旁隔了张小几的椅子坐下,苦着脸道:“百纯好像忘了是谁把我吓倒地上?”
百纯耸耸肩,道:“我并没有踢中你,是你自己跌倒地上。”
乌子虚点头道:“实情确是我自己跌倒,但却是由你那一脚引致的。百纯该怎样赔我?例如一个香吻诸如此类。”
百纯嗔道:“你究竟想不想知道?”
乌子虚茫然道:“知道什么?噢!对!当然想知道。”
百纯闭上美眸,陶醉地道:“因为我爱上了五遁盗。”
乌子虚失声道:“什么?”
百纯仍没有睁开大眼睛,悠然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最欣赏智勇双全、胆大包天的男子汉。五遁盗纵横天下,从没有人奈何得了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假如他偷心的本领有他盗宝一半的本事,已是个非常好的情人。我清楚自己的性格,见到真正的五遁盗,定会情不自禁,向他献身。”
乌子虚没有答话。
百纯张开眼睛,乌溜溜的眸珠朝他瞧去,见他一脸凝重的神色,问道:“你怎么了?”
乌子虚眼观鼻,鼻观心地道:“我说不出话来,是因为我太感动了。实不相瞒,唉!我也不忍瞒百纯,事实上我就是五遁盗,百纯爱上的正是我。”
百纯轻描淡写地问道:“你究竟犯了什么事,惹得大河盟最厉害的两个人追到天脚底也誓要擒拿你?”
乌子虚愕然以对。
百纯失去望他的兴趣,目光投往“古战车女神”,苦涩地道:“你究竟是谁呢?我糊涂了。”
乌子虚悻悻然地道:“我说自己不是五遁盗,你不肯相信。我承认自己是五遁盗,你又嗤之以鼻。百纯你来教我,我该认是谁?”
百纯摇摇头,叹道:“我是为你着想,你是不识好人心。只要你有办法证明自己是五遁盗,我或有办法助你逃过此劫,否则你是死定了。”
乌子虚颓然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总是认定我是五遁盗?”
百纯坦然道:“道理很简单,因为若阮修真认定你是五遁盗,肯定有他的道理。在江南一带,谁都晓得阮修真是不会作出错误的判断。”
乌子虚沉默片刻,道:“百纯是否失恋了?”
百纯娇躯轻颤,朝他望去,双目异彩盈溢,盯着他道:“你是凭什么猜到的?”
乌子虚道:“百纯不是说过与丘九师不欢而散,当然是闹得很不开心,一怒之下找我来出气。”
百纯轻摇螓首,表示不同意,轻柔地道:“但你怎知我对丘九师有好感?没有看上他,何来失恋可言?除非你是那个卖蛇胆的小子。”
乌子虚轻松地道:“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只知道你每次提及丘九师三个字,都有点儿咬牙切齿。恨之切,爱亦深,不是失恋了何来恨呢?”
百纯听得呆了起来,收回目光,美目射出凄迷、幽怨和无奈的神色,接着挨往椅背,睫毛震颤,片刻后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左眼角溢出滴下,至玉颊边缘处,逗留了眨眼的光景,再滴落衣襟。
乌子虚一震道:“百纯!”
好一会儿后,百纯张开眼来,狠狠瞪他一眼,道:“伤心一阵子也不行吗?你放心好了,我到世上来是要寻开心,不是找痛苦。一切都会过去。”
乌子虚这回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周胖子来了,见两人在一起,没有丝毫惊异,欢天喜地地道:“我的乖女儿,幻术美人来了!”
百纯一头雾水地道:“什么幻术美人?”
周胖子兴奋地道:“是个来应聘表演幻术的人,真想不到竟是个千娇百媚的年轻女子,还是难得一见几乎比得上我乖女儿的美人儿。我周胖子最尊敬美女,待会儿我请她来表演给乖女儿看时,技艺方面有点儿看头便成,即使她幻术普通,凭她的美丽亦可补其不足之处。乖女儿明白吗?”
百纯皱眉道:“怎么可以呢?”
周胖子理所当然地道:“有什么不可以的。”转向乌子虚道:“时间差不多了,是郎先生培养画情的时候了。”
乌子虚欣然道:“培养画情有很多办法,看美人儿表演幻术是其中之一,请胖爷立即把有关美女召来,让我大开眼界。”百纯和周胖子为之气结,偏拿他没法。
大雨过后,夕阳斜照。
丘九师和阮修真在小亭坐下,前者问道:“你怎样看?”
阮修真沉吟道:“很难一语道尽。钱世臣说的话真真假假,必须抽丝剥茧,始能分辨真伪。”
丘九师微笑道:“立毒誓若还不可信,我们可逼他献上一半家财,以示诚意,那时他与我们的勾结将变得铁证如山,跳落大江也洗不脱嫌疑,怎容他反悔。”
阮修真点头道:“你说的不失为好提议,在一般情况下足够把钱世臣拖进泥淖,令他难以脱身。不过现在并非一般情况,你忘记了我们那个无形的大敌。”
丘九师头痛地道:“这件事也与它有关系吗?”
阮修真道:“在一个命运的布局内,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其中一个环节,环环相扣,互为影响,只要在任何一个环扣上令它出错,立可破局,这是我们打开始时的理解。现在我们虽给它引得深进迷宫,颇有晕头转向、不辨东西的颓丧感觉,可是这点儿明悟必须保留和坚持,如此我们尚有一线胜算。”
丘九师佩服地道:“你的脑袋是否与众不同,否则如何能在现今错综复杂的形势下,思路仍这般清晰。”
阮修真微笑道:“这是前所未有的挑战,我们必须面对和克服。从三鬼齐动开始,我早有心理准备,抱着须与鬼神恶斗的准备,应付这个令我感到趣味盎然、成败难测的挑战。你我虽然关注最后的胜利,但奋战时必须抛开生死成败,始有达成目标的机会。”
丘九师振起精神,道:“我们该怎么办?”
阮修真道:“首先是对钱世臣的态度。只要他一天未参与我们的大业,须仍视他为敌人。钱世臣肯定与凤公公和季聂提出了事故,却非如他所说般是凤公公谋夺他的家产。要诬蔑他勾结我们,必须在我们已举义造反的情况下指控才生效。只要我们仍是安分守己,勾结反贼的罪名便不成立。”
丘九师同意道:“有道理。”
阮修真继续分析道:“钱世臣是在地方上有兵权的大臣,如果凤公公想扳倒他,绝不会四处乱说,知情者只会限于他和季聂提之间,钱世臣所谓他在京师的人,如何得知如此机密的事?我更认为凤公公不会这般愚蠢,值此我们大河盟蠢蠢欲动之时,竟先下手对付地方权臣,徒然动摇民心,为我们制造出最有利的举义形势,实智者所不为。”
丘九师皱眉道:“钱世臣投向我们的理由的确站不住脚,然则他为何这么做呢?恐怕我们要拿下季聂提,才有答案。”
阮修真道:“一天我们未捉着五遁盗,主事的人仍不是你或我,而是大龙头,所以我们绝不可轻举妄动。”
稍顿续道:“我们眼前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钱世臣忽然谋反的原因,只有掌握其来龙去脉,我们始可决定去向,否则在时机未成熟下贸然举义,只会适得其反。”
丘九师道:“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阮修真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道:“关键的人物是辜月明。我有个感觉,辜月明是冲着钱世臣来的。你看吧!辜月明这边厢到岳阳来,钱世臣那边厢来警告我们,煽动我们。所以只要弄清楚辜月明的心意,我们可作出正确的判断。”
丘九师道:“如何可以弄清楚他的心意?”
阮修真道:“我有个最直截了当的方法,不过你却要冒上很大的风险,就是为辜月明制造机会,看他会不会动手杀你。”
丘九师哑然笑道:“管他是辜月明还是明月辜,我根本不怕他。对!这是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如果他对我没有兴趣,那就证明钱世臣是一派胡言。”
阮修真淡淡道:“假如季聂提确如钱世臣所说般暗中调动兵马,我们又该作什么反应呢?”
丘九师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轻松地道:“这方面交由我负责。我会秘密动员,对季聂提迎头痛击。只要干掉季聂提,凤公公将变成无牙的老虎,再不足惧。”
阮修真苦笑道:“那正是我最害怕的情况。希望此事发生在擒得五遁盗之后,否则大龙头会成为我们的牵累,令我们没法以最佳的状态迎战。我会把这方面的情况,详细汇报大龙头,希望大龙头不会作出误判,令我们无法全力以赴。”
丘九师长身而起,还伸了个懒腰。
阮修真道:“小心点儿!千万不要轻敌,辜月明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丘九师从容道:“临敌轻疏,是兵家大忌,我丘九师是不会犯这种愚蠢错误的。”
钱世臣回到布政使司府,得手下通知,立即到石室去见戈墨。
在戈墨对面席地坐好,钱世臣色变道:“师兄不是受了伤吧!”
脸色带点儿不正常的灰白色的戈墨,双目掠过浓烈的杀机,闷哼道:“可以这么说。”
钱世臣不能置信地道:“辜月明竟能伤你?”
戈墨苦笑道:“真正的情况并非如你猜想般,不过辜月明确是天生异禀的超卓剑手。这回我是全力以赴,志在必得,在他从红叶楼返回君山苑的湘君桥上以太乙奇门遁甲布下必杀之阵,奇正相生下,把他逼在死门,又以六甲灵飞符,驱策众灵,役使百神,惑其心志,再以神弩远射,仍被他以灵台一点儿不昧的清明,配以巧妙的战略破去,令我功亏一篑。”
钱世臣容色转白,说不出话来。
戈墨道:“三奇八门的阵法再没法起作用,不得已下我只好施展最耗心力的锁魂术,岂知他竟带有护身符、舍利子一类的异物,出其不意地破去我的锁魂术,令我受伤。我失而彼得,立即令他气势如虹,再不受任何符令禁制,我只好装伤遁入河水里,好引他追来,岂知此人才智不在他剑术之下,竟看破是诱敌之计,令我无功而还。”
钱世臣的脸色变得有多难看便多难看,道:“这回岂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令我们的情况完全暴露?”
戈墨冷哼道:“从筹划夺取楚盒开始,世臣该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还记得当时我曾问你,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单向路,踏上了就只有坚持下去,那时你是怎样答我的?”
钱世臣苦笑道:“我不是后悔,而是事情来得太突然,我有点儿接受不了。”
戈墨淡淡道:“我孑然一身,说走便走,但世臣却不得不为财产家族着想,只有我有资格退缩,而不是世臣你。”
钱世臣惨然道:“我明白。”
戈墨沉声道:“只要你不退缩,我会陪你坚持下去。对我戈墨来说,天下间没有办不到的事。最后的胜利将属于我们。”
钱世臣一呆道:“最后的胜利?”
戈墨点头道:“最后的胜利并不是推翻朝廷,而是寻得楚盒,那时一切问题可迎刃而解。当我坐忘之时,隐隐感到失踪十年的楚盒,在短期内会重现人间。我已错失了一次机会,这次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钱世臣感动地道:“师兄为何肯这样不顾一切地帮世臣呢?”
戈墨嘴角溢出大有深意的笑容,道:“我无亲无故,只得你一个师弟,不帮你帮谁呢?我必须面壁三天,以恢复状态。其他事,不用师兄教你,也该知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