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同病相怜

乌子虚压低声音道:“是不是很邪门呢?”

辜月明冷冷道:“只是一场突来的风雨。你的胆子很小。”

乌子虚坦然道:“正因我胆子小,所以想出来的计划总是缜密周详,从不犯错。接连犯两个错误,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发生在我的身上。”

外面风雨飘摇,显得厅堂分外安全、隐秘和宁静。

辜月明道:“我不是来听你诉苦的。”

乌子虚苦涩地一笑,道:“百纯问过我同一个问题,而其他人只是觉得我的战车女神很诱人。事实上我可以向辜兄提供同样的答案,但却可能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会令我感到对不起辜兄。”

辜月明出奇地没有不耐烦,道:“阁下高姓大名?”

乌子虚问道:“为何忽然对我有兴趣起来?小弟本姓乌,自立志为盗后,改了乌子虚这个名字,取意是子虚乌有。这正是我妄想自己会成为的人物。待我金盆洗手后,五遁盗将变成疑幻疑真,似是子虚乌有。”

辜月明平静地道:“乌兄可以长话短说吗?”

乌子虚忙道:“整件事须由我犯第一个错误说起。我亡命奔逃,用尽浑身解数,终于逃往大江南岸,慌不择路下,只知朝荒山野岭跑,岂知敌人竟能紧追在我身后,直至我失足掉下水潭,被水冲得不知多少里远,醒来后发觉自己置身于一个非常古怪的地方。”

辜月明皱眉道:“凭乌兄的身手,即使追捕你的是丘九师,也不可能在林木盖天的荒山野地,仍能紧跟在你身后。”

乌子虚叹道:“我像辜兄般不明白,最离奇的是我见不到人影,只听到蹄音。我的娘!马如何攀山越岭呢?事后回想起来,有点儿像被鬼迷的情况。唉!我不知开罪了何方神圣,错事、蠢事全做齐了。”

辜月明深吸一口气,道:“你给冲到什么地方去了?”

乌子虚脸上露出回忆的神情,双目闪着惊惧的神色,道:“那是个丘陵起伏,布满河池沼泽,长着奇花异树的地方,永远覆着一层雾气,我还以为自己死掉了,到了幽冥的世界去。”

辜月明一震道:“云梦泽!”

以他的冷静,仍禁不住头皮发麻,隐隐里,他感到阮修真的猜测是有道理的,这个似不相关的人,极可能与自己有微妙的关联。

乌子虚摇头道:“不是洞庭湖,是洞庭湖南湘水以东的地方,我后来才弄清楚我的位置。”

辜月明没有解释洞庭湖和他所知的云梦泽的分别,默默聆听。

乌子虚续道:“我恢复知觉时,发觉自己躺在一道湍急河流旁的泥滩上,下半边身还浸在水里,手脚麻木,没法移动。”

辜月明点头道:“那条定是无终河。”

乌子虚大奇问道:“辜兄不是京师人吗?怎会对僻处南方一隅的偏远河流这般熟悉?”

辜月明淡淡道:“说下去!”

乌子虚显然沉浸在回忆里,没有因他带着命令语调的话而不悦,道:“就在那时刻,我听到马群踏地的声音,还有车轮践地的响声。”

辜月明愕然道:“这是不可能的。”

乌子虚叹道:“你说的正是我当时心中所想的一句话。我勉力抬头往前看,大队人马正途经前方,全是身穿古怪甲胄的战士,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的存在。亦在此时,我见到了她。”

倏地狂风大作,风挟着雨点儿从湖面卷进厅堂里来,内外的天地在这刻合而为一。风雨来快去速,迅又恢复先前的景况。

乌子虚色变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辜月明深吸一口气,喝道:“不要理!说下去!”

乌子虚惊魂未定地道:“她驾着古战车,穿的是我画中的丽裳华服,朝我望过来,接着我的脑袋像被闪电击中似的,就此失去神智。到醒来的时候,虽然仍在河旁,却再不是那个地方。”

辜月明感到自己仿佛置身阁外的风雨中,没法保持心境的平和,偏又掌握不到心湖波荡的缘由。

乌子虚压低声音道:“我是不是做了一个梦呢?”

辜月明吐出一口气,以舒缓紧压心头某种莫以名之的情绪,老实答道:“我不知道,你自己该清楚。”

乌子虚道:“我真的没法分辨。由那刻开始,一切都不同了,似有神灵或厉鬼在引导我,我会做噩梦,在大白天看到幻象,运气好得异乎寻常,又不断做愚蠢的事。而最令我惶恐不安的是,我竟凭一两银在赌场连赢七把,赢得四百九十九两银,加上自己的一两,合共五百两银。唉!我的老天爷,五百两正是我多年来预留给自己盗宝行动的经费,不多也不少,辜兄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辜月明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寒意,一颗心没有着落似的。

阮修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如果我说我们真正的敌手,并不是五遁盗,而是无形无影,能操控生人命运的厉鬼神灵,可以令辜兄有一听的耐性吗?”

乌子虚道:“我说的句句属实。唉!我也自知目前是泥足深陷之局,被人逮着的机会远比溜掉大得多。我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最糟是还感到现在自己正处于生命最精彩的境界,又怕又喜,刺激紧张,多姿多彩。我不是要博取辜兄的同情,只是希望辜兄能给我一个明白。辜兄为何会为一幅画来见我?”

辜月明心中涌起一阵强烈、奇异,又没法明白的深刻情绪,道:“说出来对你有什么用处呢?”

乌子虚恳求道:“我了解辜兄,不像我般爱说话,更不会向人透露内心的想法。可是我只是个小命朝不保夕的人,随时会完蛋大吉,辜兄当是可怜我,让我死也做个明白的鬼,而不是糊涂鬼。”

辜月明道:“问过百纯吗?”

乌子虚道:“尚未有机会。”

辜月明目光投往窗外的风雨,双目射出茫然之色,徐徐道:“乌兄有被鬼迷的感觉,我现在也开始有点儿同样的古怪感觉。乌兄笔下的古战车美女,画得非常传神,当我望向她的一刻,她像活过来般,正用她那双眼睛凝望我,起始时眼中似燃烧着仇恨,转瞬仇恨消敛了,代之而起是最深切的关怀、谅解和怜悯,令我不能自已。她似是非常熟悉我,而我对她的感觉亦超乎了观赏者应有的情怀,我再没法当她只是一幅画像。”

乌子虚呆望着他,一时间两人均感无话可说。

辜月明拿起搁在桌面的长剑,挂到背上去。

乌子虚目光落在放在另一边的革囊上,道:“里面藏的是否另一把剑?”

辜月明问道:“乌兄怎会晓得呢?”

乌子虚道:“可以让小弟看看吗?”

辜月明心中一动,对方是盗宝的专家,对古物的认识该超乎一般人之上,说不定可对这来历不明的古剑说出个所以然来,遂二话不说,一手拿起革囊,另一手拔出古剑,递给乌子虚。

乌子虚接过古剑,双手捧剑俯头细审,双目异光闪现,沉声道:“如果我没有看错,此剑该是早期的铁剑,成器于战国时代,其形制规整,锋刃锐利,隐现奇光,虽古犹新,绝非凡品,大有可能出自楚国宛人铸剑师之手。”

辜月明脑中轰然一震,以前虽有想过此剑非如凤公公所说般,但仍没有想过古它远至战国时代,且属楚国的产品。又是楚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遂问道:“乌兄凭什么推断是楚剑呢?”

乌子虚把古剑双手奉还,道:“在战国时代,楚国铁剑名著当世,宛更是楚国著名的铁产地,以出产精良的铁剑而闻名。如此优越的铁剑,只有宛人弄得出来。”

辜月明把古剑收入革囊内,长身而起,顺手把革囊插入腰带去。

乌子虚起立道:“雨越下越大了,辜兄何不待雨停后走呢?”

辜月明道:“给我一把伞便成,我须一个人好好地想想。”

马车驶进红叶楼前,百纯透过帘子看到辜月明离开的背影。

在风雨肆虐的长街,他是那么孤单,又是那么坚强沉着。在被大雨模糊了的视野中,他左手举着游子伞,修长的身形似能挺得起任何冲击,步伐坚定而富有节奏,一点儿不为恶劣的天气所动,逐渐消失在风雨的深处。

百纯心中升起难以形容的感觉,眼前的情景令她联想起辜月明昨夜在她的晴竹阁观画时的姿态,同样能勾起她埋藏在内心深处早被遗忘、且是直至此刻仍记不起的回忆。

马车进入红叶楼。

她旋被另一种迷茫、忧伤和无奈的忧思占据了心神。

她从未这么不开心过。一向以来,她是个是非分明的人,清楚对和错的分野,在这方面从来不会迷失。可是丘九师却无情地揭开了一个的真相,对和错的界限是可以模糊不清的。她以前拥有的世界,是安全、单纯和清楚明白的。

她没法接受丘九师为达到目的和理想,牺牲一个不该牺牲的人,可是她亦了解丘九师内心的痛苦和矛盾,为了远大的目标而付出的沉重代价。

生命总是这般的无奈吗?

街道变成了大小溪流冲奔的天地。

暴雨盖天覆地,随着狂风一阵一阵地打下来,落到地上激起无数的水花,两旁的房舍屋檐处泻下的雨水如帘子一般,天和地纠缠在一起。

辜月明的内心正如身外的天地般,在刮狂风和下大雨。

自懂事以来,他首次感到迷失了。

“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凤公公这个问题再度在他心中响起。自在津渡邂逅那女郎,其后发生的一切,都似在指向同一个答案。就是在云梦泽的古城内,确有一股超乎凡人的力量,那力量不单能令古城消失无踪,还可以影响泽内和泽外的人和事。那超凡的力量正编织着一张命运的奇异罗网,其目的则是无从猜估。

他为楚盒千里迢迢地从京师到这里来,是否是超凡力量计划中的一个环节?五遁盗又与这超凡力量和古城有什么关系?

辜月明从小巷走出来,前方千步许外横亘着一道河流,一座长达五十步的拱桥跨河而筑,在大雨中与小河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河旁的房子随两岸地势起伏,高低错落,无序中隐见统一。

越过拱桥,再穿过一座竹树林,便是他暂作栖身之所的君山苑。

一个人影出现在拱桥另一端,头顶宽边竹笠,身穿蓑衣,纵然在风雨中仍给人崇山峻岳屹立不倒的逼人气势。

辜月明视若无睹,保持原先的步伐,笔直往拱桥走去。

没有一个时刻,比这个时刻,让他更希望有人能了结他的生命。

丘九师在大雨滂沱、没有人迹的街道上缓步而行,任由全身湿透,却仍没法浇熄他心中的激情。

他晓得不但伤害了百纯,更重创了自己。可是他并没有其他选择。大义当前,个人的牺牲微不足道。

他明白阮修真。

阮修真鼓励他接近百纯畅所欲言,是把选择交回他手上,让他自己对未来作出决定。

现在他已作出了未来没得回头的抉择,可是他知道不论过多少年,这段深刻的回忆,会始终伴随他南征北讨,伴着他经历每一场战争,至死方休。

辜月明直抵登桥处,悠然止步,仍举着游子伞,冷然喝道:“戈墨!”

戈墨的脸被竹笠垂下的纱幕掩盖,全身包裹在蓑衣内,不露兵器,下面赤着双足,气势强盛,杀气腾腾。

辜月明再找不到他任何可供自己利用的破绽,他藏在蓑衣内的兵器,该是他拿手的兵器,没穿鞋子的赤足,更能令他的武技发挥至极限。这种感应来自辜月明长期处于战阵而培养出来的灵机妙应,是没法解释的灵应,却能屡令他杀敌制胜。

不过这个对手和以往任何一个对手都不同。戈墨是有资格击败他的人,不但因戈墨武功高强,更因他是懂妖术的邪异妖人。

辜月明感到血管收缩,体内的热血沸腾着,心境却如冰雪般寒冷。他沉声道:“夫猛到哪里去了?”

戈墨仰天狂笑,然后笑声倏止,声音从牙缝里迸发出来般道:“辜兄想找夫猛还不容易吗,让本人送你去见他吧!”

说到最后一句,他从蓑衣伸出双手,上举抓着遮脸垂幕,往两旁拉开,露出古拙的面容。

辜月明什么都看不到,见到的只有戈墨两道刀刃般冷冰冰的眼神,眼眶内精芒四射,像瞄准着他的两枝毒箭,隐含着摄人心魄的邪恶异力。

就在与戈墨目光接触的刹那间,周遭的风嘶雨啸蓦然加剧,贯满辜月明的耳鼓,眨眼间呼呼风雨声转为尖厉的喊叫,似有千万冤魂不息的厉鬼幽灵,趁风雨统治人间的一刻,从地府走出来向他索命,鬼啸声更从模糊转为清晰,有些还在呼叫辜月明的名字,而只要他应上一声,他的魂魄立会被冤魂勾走。

戈墨双目逐渐睁开,眼神更趋凌厉,诡异至极点。

辜月明仍手持游子伞,神色无惊无喜,眼神不露丝毫会透露心意的变化,像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不明白戈墨如何办到,只知道此刻虽被敌手妖法所惑,可是他的剑心仍是坚硬如岩石,没有被动摇。

戈墨突然张口喊出一句咒语,天地突变。

戈墨、拱桥、河道,四周的民房和风雨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昏暗起来,前方是万丈深渊,茫无去路。

辜月明完全不将眼前变异放在心上,左手使劲一旋,游子伞立即脱手急旋,往原本是拱桥最高点的位置车轮般转去。同一时间,白露雨离鞘而去。他闭上双目。

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在游子伞上,再不受任何外相所惑,就如把魂魄附在伞上,做他最前哨的探子。

早在公然挑战前,他已拟好应付戈墨的策略。任戈墨的妖法如何厉害,说到底仍只是迷惑人心的异术,只要能守紧自心,就可以破他的妖法。

而且戈墨犯了一个战略上的错误,就是不应在一座桥梁上袭击他,因为像他那样的高手,看一眼可以完全掌握桥的形状尺寸,闭着双目,也可以一步不差地在拱桥上进退自如,和用眼看没有分别。

而戈墨的攻击,亦被拱桥局限。

鬼哭神号随着他的精神凝聚,越退越远。

“噗——”

游子伞传来微仅可察的伞盖被穿破的声音,辜月明的白露雨狠劈在一物上。

“丁——”

辜月明睁眼,衣衫早湿透了。

一支弩箭应剑掉往湍急暴涨的河水里去。

狂风暴雨代替了万丈深渊,风啸雨叫取代鬼哭神号,拱桥重现眼前,另一端的戈墨手持小型弩箭机,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接着恢复过来,弩箭机收进蓑衣里,然后朝辜月明奔过来。

辜月明横剑傲立,哈哈笑道:“如果你没有更厉害的妖术,明年今日此时就是你的忌辰。”

此时戈墨奔至他那边拱桥斜坡中段的位置,忽然跃起,右手从蓑衣伸出来,抓着竹笠的宽边,提笠离头,接着当暗器般以旋转的手法朝辜月明投去。

急旋着的竹笠,先弯往戈墨右方,画出合乎天地之理的弧度轨迹,似转化成无坚不摧的破坏力量,最后的取点是辜月明胸腹的位置,角度刁钻,令人不知如何抵挡。

辜月明肯定此竹笠不是一般竹笠,而是在帽边镶了钢片的杀人利器。戈墨此着最厉害处是以竹笠封了辜月明进攻之路,用尽拱桥的形势特点。只要他紧追在竹笠后方攻过来,将占尽上风先机。可见他选此桥为截击辜月明的地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此人的谋略手段,绝不容小觑。

竹笠离手不到五尺竟发出闷雷似的声音,接着雷声转剧,竟然盖过风雨之声。雨点儿打在竹笠上,立即激溅开去,令竹笠忽然威力剧增,笼罩的范围扩大。这当然是一种错觉,但看上去偏是如此实在和有威慑力。

戈墨落回地上,就在此刻,竹笠再不是竹笠,倏地化作一片飞快旋转的黑云,完全封挡了辜月明的视线,再看不到戈墨。

大雨仍劈头照脸地朝辜月明打下来,在这个尽显水的威力的世界,尽管眼前发生的事如此不合常理,却很容易被人以为是理所当然的现实。

辜月明仍是好整以暇,白露雨朝前斜指,另一手伸向插在左腰处的革囊,抓着宛剑的剑把。

令辜月明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他的本意只是把宛剑连革囊拔出来,以左手宛剑破掉被施了妖法的竹笠,再以右手的白露雨迎击戈墨。岂知手隔着革囊握上宛剑剑柄的一刻,如若触电,一股没法形容、似若有实质的暖流,通过经脉刹那间扩散全身,脑际灵光闪耀。

黑云变回竹笠,离他只有丈许,却失去了笼罩天地的威力。

戈墨此时奔至长桥拱起的最高处,手持重剑,正要从坡顶扑下来,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攻击。当黑云化回竹笠,戈墨全身剧颤,不但猛然止步,还一个踉跄,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容色凄厉如鬼,双目射出惶惑不解的神色。

辜月明将白露雨朝前直挑,挑中竹笠边缘,发出撕裂般的磨损声。

他的劲道用得非常巧妙,借力使力,又暗使卸劲的手法,竹笠应剑方向立改,越过辜月明右方上空,往他后方旋去。

辜月明压下心中的惊异,冷喝一声,豹子般奔上拱桥,往因妖法被破致伤的戈墨扑去,白露雨化为数道虚虚实实的剑影,朝戈墨攻去。

戈墨暴喝一声,一个侧翻,就那么越过桥栏,投进河水里去。

辜月明来到他投河的位置,俯头望着湍急的水流,心叫可惜。如果戈墨不是借水逃遁,肯定这回可取此人的小命。

令他不敢追进河水里去是因他顾忌戈墨的弩箭。

从戈墨投进河里的身法,辜月明判断出戈墨受的伤只是微不足道,虽会令他处于下风,却非失去一拼之力。戈墨施的是诱敌之计,引他追进河水里,再在水底以弩箭向他施袭。要在湍急的水流内拦挡弩机射出的劲箭,对方又是深谙水性的高手,以辜月明之能,亦不敢以身犯险。

“铿——”

白露雨回鞘。

此时暴雨渐歇,仅余纤细的雨丝,低垂的乌云颜色转淡,往上升散,天地亮了起来,空中的两团乌云被老天爷分开来般,露出后面蔚蓝的晴空。

辜月明凭栏卓立,左手试探地再握上宛剑的剑柄,虽再没有触电的异感,但宛剑却似与他建立了某种微妙的关系,令他生出与剑连成一体的感觉。

戈墨肯定是他平生所遇最厉害的劲敌,事实上戈墨几乎要了他的命,功亏一篑只因神奇的宛剑。

这一切是否早注定了的?

辜月明心中苦笑,离桥往君山苑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