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元宵这天贝勒府很热闹,张灯结彩,一是庆祝节日,二是这天是弘昭的生日。一早,弘昭被赵忠从被窝里挖出来,穿上厚厚的大红衣裳,走在路上远远看去,肉滚滚一团。

到正院的时候,四福晋在整理外面送来的请帖与给妯娌回礼,以及使唤下人准备今晚的元宵宴会和弘昭的生辰礼,忙得脚不沾地,嘴不停歇,都没有注意到弘昭来了。

弘昭眨眼,额娘这么忙,他要体贴额娘,不能打搅额娘。他也不说话,只静静的跟在四福晋身后,像只小鸡崽,四福晋去哪儿他去哪儿。

四福晋一开始没有发现弘昭,还是经过高嬷嬷提醒,她才注意到自己身后多了一个小尾巴。

四福晋露出一个无可奈何又纵容的笑容,将弘昭抱到榻上,试了试他的额头脸蛋和手背的温度,问道:“弘昭来了有多久,怎么不叫叫额娘?门口守着的奴才也不见他们通报一声。”

弘昭的小身体热的就像热烘烘的暖炉,比待在屋子里没出去的四福晋还要暖和:“额娘在忙,我不想打搅额娘,怕叫了你让你分心。是我没有让他们出声通报,额娘别怪他们,他们站在门口好冷,鼻子都冻红了。”

守门掀帘子的是两个小太监,之前弘昭见到他们白白的脸上有一个红鼻子,好奇的停下来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还让他们低下头摸了下他们的红鼻子。

冰冰凉凉,一点都不暖和。

四福晋:“天冷,恰好又是在化雪,站在外头会感到冷乃人之常情,额娘吩咐了,他们隔半个时辰就换一次人,耳房的那个热水间,一冬天都会备着热水烧着火,是专门用来让他们去去寒气,他们身上穿的棉袄也是今年新发下去的。他们不会冻坏的。”

弘昭看着四福晋的眸光闪闪发亮:“额娘是在体恤他们对吗?”

四福晋:“对,这就是额娘常跟你提到的体恤下人,他们虽是奴才,你是主子,但当主子的不能小瞧他们,想将他们收为己用,你要懂得恩威并施,双管齐下,让他们畏惧你的威严,感激你的恩惠。”

弘昭听的两眼开始转圈圈,四福晋失笑,摸了摸他的脑袋,一句话概括道:“打一棍子给个甜枣。”

这么一说,弘昭瞬间懂了,然后他对着四福晋吹起彩虹屁:“额娘懂的好多,说出来的话大部分都是一些我听不懂但莫名觉得好厉害的大道理,额娘再多说说,我想听。”

四福晋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说你听不懂吗?既然如此,我跟你说的再多又有什么用。”

弘昭思索几秒,一本正经的回道:“有用,比如哪天晚上我睡不着的时候,可以在脑海里回想你说的话,把我自己哄睡过去。”

四福晋捏了捏他肉嘟嘟软弹的脸蛋:“你还挺物尽其用啊。”

弘昭骄傲挺胸,唇角控制不住的弯起来:“我也没有额娘你说的那么好啦。”

四福晋:“......我没在夸你。”

弘昭把头摇成拨浪鼓的表示他不听不听不听。

晚上,李侧福晋和宋格格等人来了,照往年的规矩落座。屋里摆了四张圆桌,一桌给四爷、四福晋和李侧福晋,一桌给弘昭弘时和二格格茉雅奇,一桌给宋格格、耿格格和钮钴禄格格,还有一桌给尹氏郭氏等府里的侍妾。

四爷还没来,四福晋歪头在跟李侧福晋说话,李侧福晋时不时就给四福晋斟酒。侍妾那一桌气氛很安静,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手指在桌底绕啊绕,但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头上戴的簪子光鲜亮丽夺人眼球,一看便知她们在这上面费了不少心思。旁边格格们坐的那一桌,宋格格穿着朴素,手上拿着一串佛珠,面容平静的转佛珠,耿格格和钮钴禄格格习惯宋格格每次出席不轻易说话,只会当个默默无闻的背景墙。两人凑在一堆说话,笑得花枝乱颤,穿着打扮比那些侍妾还要耀眼。

弘昭那一桌,弘时跟茉雅奇陪着他拆礼物,今年的礼物比往年多,除了府里人送的,康熙德妃还有太子直郡王这些叔叔伯伯们也送了一份礼过来。拆完大人送的礼,弘时跟茉雅奇便将他们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弘时准备的是一把他亲自跟着武师傅做的小弓箭,用来给弘昭练手,茉雅奇送了一个外表裱着栩栩如生老虎的花灯玩具,老虎是弘昭的生肖。

送了礼物,两人眼巴巴的看着弘昭,想知道弘昭最喜欢他们谁送的礼,弘昭陷入沉思,去年他选择的是二姐姐茉雅奇,茉雅奇送的是一个万花筒,那今年选择三哥好了,年年轮着选。

弘昭沉思结束,抬头想说出结果,却见到弘时跟茉雅奇争辩起来,一个说“我送的更好,弓箭实用,四弟能拿着它跟我一起练习射箭,该选我……”,另一个说“老虎是我亲手画的,花灯每一面都有一只动作不同的老虎,转一转花灯,它们就会跑起来,选我才对……”,谁也不服气谁。

弘昭一脸茫然懵懂,一会儿看看弘时,一会儿又看看茉雅奇,鼓嘴,不是说好要他选吗,他们怎么吵起来了?

弘昭叹气:“一个个的还没我懂事。”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倾斜壶口,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牛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放下杯子,舒坦的叫了一声:“啊,痛快!”嘴唇留下一圈白色奶渍。

鼻子嗅了嗅,闻到四福晋喝的那盅葡萄酒的香味,整个人蠢蠢欲动。四福晋那桌他不敢去,四福晋不会允许他喝酒的,格格那桌离四福晋太近,也不会去,那就只能选择侍妾那一桌。

弘昭跳下椅子,走到侍妾那边,踮起脚跟伸手把她们这桌的葡萄酒壶拿走。侍妾们看过来,弘昭顿了顿,怕她们不准他拿,抢在她们开口前说道:“我是要拿去给额娘!”侍妾们点点头,稍微大胆些的还对弘昭笑了笑。

其实就算弘昭不说,她们也不敢阻止,她们在府里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弘昭。

弘昭抱着酒壶往回走,笑的跟掉进米缸里的米虫一样满足,他马上就能喝葡萄酒啦!

坐上椅子,把装着牛奶的酒壶悄悄放到桌子下面,神不知鬼不觉把抢来的那壶葡萄酒放到桌上,弘昭光明正大的给自己倒葡萄酒,倒好一杯捧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喝,好甜!一点都不苦,这么好的东西,额娘竟然不给他喝,哼哼,他现在靠自己的本事喝到了!

喝的越多,弘昭眼睛越亮,犹如被雨水冲刷过的那种干干净净的透亮,脸上慢慢挂上地主家傻儿子般的笑容。

“嗝......”

弘时坐在弘昭对面,闻到酒味,寻着味看过来,看看醉的脸蛋泛着酡红,打着酒嗝的弘昭,又看看他手里已经空了的酒壶。弘时震惊了,弘昭哪里来的酒?!

这时,四爷走进来,众人行礼,弘时赶紧连拖带抱的拉着弘昭给四爷请安,期间生怕弘昭耍酒疯,还好弘昭的酒品好,喝醉了只会乖巧的冲着人笑和任人摆布。

弘时松了一口气,转而一脸严肃的批评弘昭:“该乖的时候不乖,不该乖的时候你比谁都要乖。以后不准背着我一个人偷偷喝酒知道吗,还好今天人多,阿玛跟嫡额娘没有发现,不然我也护不了你。今晚你乖乖的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跑,晚一点我送你回如意院,我跟你一起睡。”

叮嘱完已然醉的迷迷糊糊的弘昭,弘时冷冷看向赵忠,压低声音不悦道:“你这奴才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点下去端一碗醒酒汤上来,非得让爷治你的罪吗?”

赵忠:“奴才马上就去,还请三阿哥照顾好四阿哥。”看着弘昭的眼神惭愧又心焦,他没有想到弘昭会趁他指挥太监搬礼物的间隙偷偷喝酒。

弘时冷哼一声,不说话。

他的弟弟他当然会好好照顾,还用他一个奴才说?

四爷一来,太监丫鬟们动作有条不紊的摆膳,有点心果盘、前菜正菜、汤羹美酒,等到最后一道汤圆摆上桌,四爷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庆祝元宵佳节众人同乐的话就开始用膳。

吃到一半,四爷让梁九功把他给弘昭准备的生辰礼拿进来。是一个长宽各有一米多的箱子,正中间有一把锁,外表看着简单,内里门道多多。要是把锁打开,就能看到箱子里面是一座府邸,府邸里还有马夫、门房、丫鬟、太监等陶瓷玩偶。

四爷目光扫向弘昭那边,弘昭喝一口赵忠手里端着的汤,甩一下手里抓着的弘时的辫子,他们这是在玩什么游戏?

四爷叫道:“弘昭,你过来。”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弘昭茫然应道:“昂?”

弘时忧心忡忡道:“阿玛叫你过去,弘昭记得要乖乖的,不管阿玛说什么,你都不要开口说话,只管对着他笑,还有不要离他太近,免得被他发现你偷喝酒了......”

弘昭喝了醒酒汤,神智清醒一些,但也没有清醒多少,弘时的一番话,落在弘昭耳朵里就变成“要乖......微笑......能喝酒了!”

弘昭牛头不对马嘴的点点头,走路时,他的身体像只企鹅,一摆一摆的,见状,四爷跟四福晋的脸色变了。弘昭走到四爷跟前,趴到他的膝盖上,咯咯笑道:“阿玛!嗝!”一张嘴,扑了四爷一脸的葡萄酒味和嘴里残留的醒酒汤的味道。

四爷:“......”弘昭这是背着他喝酒了?

弘时噎住:“......”弘昭,你都在干什么啊!你不是对我点头了吗!你怎么没有远离阿玛反而是欢快的蹦到阿玛身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