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拖鞋出门买菜的时候,我妈正在聚众豪赌,家中是一堆三姑六婆打麻将爆粗口的声音,比如隔壁张婶,她一直对她准儿媳妇不满,于是天天跑我家来诉苦,顺便向我推销她那“金海龟”儿子张正义——其实把“金海”俩字去了还差不多,她当我不晓得张正义的毕业证是花钱买的么?
我,插画家夏洛,择偶标准至少是长生大师那样的人,光看他博客上的照片,我就知道他一定是个满腹经纶、才华盖世的极品男人,更何况他还是位预言家,于是我最近特迷恋他。
今天又有小道消息说这位预言学家要举行他首本著作《长生大师自传:一代神算的风雨三十年》的签售会了,我看了帖子后小心肝那一个荡漾啊,虽然还没来得及去确认真实性,就被老太太赶出门买菜,不过这消息仍可以让我一路回味不空虚——我空空荡荡了二十年的脑袋,不塞点东西进去充实还真说不过去,说好听点,这叫做求知欲。
就好像这时代的男人,只要带上了XX大师、XX学家、XX专家的头衔,就显得整个人高了一个档次,不管你的衣冠之中是草包还是豆腐脑。
不过我坚信长生大师是名副其实的,毕竟,他做过那么多次真实的预言。
我一个人傻笑着脸,先去楼下服装街转了一圈,从阿迪王到范田哲,这地方专卖山寨,我并不是一个时常有闲钱买衣服的人,所以大多数时候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是作为我灵感的免费来源——我一卖画吃饭的,总不能每次都叫男主穿白衬衫铅笔裤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叫女主穿棉布短裙再赤脚不是?
卖不出画,老太太就没成本打麻将,没成本打麻将,就不能从张婶那赢来更多的成本。
老太太说,为了慰藉我爸在天之灵,我要努力赚钱供她打麻将,我至今没理清这其中的逻辑,不过我很坚定地点头说好,于是我成了这条街的常客。
再去超市的时候,我脑中已物色好了长生大师签售会时我搭什么样的衣服去,熟门熟路走到半价促销的蔬菜区,我摆好购物车开始扒拉,虽然它们因隔夜、车震等原因而烂了很多,但我凭着锐利的眼神,总能挑出一些比较新鲜的。
半价,多便宜啊。
我喜滋滋地扒出一把青菜,几个西红柿和土豆,正当我要向一个饱满完美的大西红柿下手时,冷不防一只手伸了过来,就在我眼皮底下,这只带着祖母绿钻戒的手迅速地抢走了我的西红柿。
我一转头,发现了那只手的主人我还挺熟。
李培培,张婶她儿子张正义的现任女朋友。
“抢什么抢,叫花子啊!”她瞪着我说。
我:“……”
我知道张婶每天对她儿子的吹风,让李培培对我很不满,试想任何一个女人还没过门就要被未来婆婆当面数落着多么多么不好人家的姑娘又多么多么好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儿子啊趁还没结婚你考虑一下对门的夏洛吧那姑娘年轻又踏实……”的心情了。
李培培讨厌我我可以理解,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让她一回也罢,至于张正义,都金海龟了还让老婆在超市买处理货而且花的钱估计还是张婶的……这种男人她当我想抢?除非我脑袋让驴踢了。
我并不准备搭理李培培,可她还一脸鄙夷地看着我,我不知道她脑袋是否被踢过,“有事?”我推了推瓶底盖儿问她。
“你怎么还不找个人嫁了。”她说,一脸跟吃到半截菜虫似的厌恶,感情我真想和她抢男人。
“我脑袋又没叫驴踢了。”我说。
“你说啥?你别给脸不要脸。”她说,这时张正义走过来。
张正义和他妈赌钱从来都是他妈赢,他妈和我妈赌钱从来都是我妈赢,我妈和我赌钱从来都是我赢,所以理论上来讲,李培培是玩不过我的。
“好啊,张正义。”我笑眯眯地打招呼。
“好啊,小洛,我妈又在你家?”说实话张正义也算个挺干净的男人,从相貌气质到言行举止,可惜他并不能干,而我恰好看穿了这一点,所以我们只能当邻居。
“你妈刚在我家夸你能干呢。”我无视李培培杀人的目光,继续笑。
“呵呵,哪里哪里。”他笑得很灿烂很受用,冷不防胳膊被李培培狠狠掐了一把,他痛得大叫起来。
“瞧你那德性,没见过女人是吧?”李培培大声数落着他,又指着我:“不晓得这女人青山出来的么?”
“你八宝山出来的。”我说。
李培培气得鼻孔冒烟,一把拽过张正义走了,张正义还转头想道歉,又被她掐了一把。
(注:青山:香港的著名精神病院,港台影视片里经常提到的代表性精神病医院。八宝山:京城最大的殡仪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