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沅心里琢磨着自己能做些什么表达感谢的事,缓缓走到了院子中央。
两个丫鬟见她过来,都乖巧的行了礼,像管家一样叫她“沈小姐”。
沈良沅从没被人伺候过,也没有什么主仆之分的意识,这突然一下子难免会有些无措不知要怎么做才好。
她有心想与她们两人亲近,却又怕失了礼叫她们看了心里笑话。
正当她尚还在犹豫要怎么做时,面前一个小丫鬟已经主动开了口介绍自己:“小姐,奴婢叫冬葵,干什么活都使得。”
小丫鬟看起来是跟她一般大的年纪,脸圆乎乎的瞧着十分讨喜。
她说完便朝沈良沅露出一个笑来,叫人看着便觉得舒心。
沈良沅虽然从小在县里长大,世面见得少,但她并不笨,这个小丫鬟主动开口应该是看她刚刚无措,帮她解难的。
她心里感激,便也朝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另一个丫鬟。
见她看过来,站在冬葵旁边的丫鬟也福了福身子,垂眸道:“见过小姐,奴婢叫春葶,是府里的二等丫鬟。”
她身量比冬葵更高些,连身段都更窈窕,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模样,低头垂眸时倒是有几分好看的。
沈良沅悄悄打量了她一会,而后微微笑了一下:“我叫沈良沅,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了。”
她没有多说,毕竟多说多错,她是借住在这儿,也不好真把自己当做主人家,凡事客气些总没错。
说完她又朝屋里看了一眼,而后腼腆道:“我平日里身边也没有丫鬟,你们在院里可以做自己的事,我若有事便叫你们吧?”
两个丫鬟被孙管家吩咐过一切听她的,自然应“是”,沈良沅松了口气,心里觉得这小姐也不好当呀。
于是招呼过这两个丫鬟过后,她终于能进屋自己休息一会了。
屋里之前烧了炭火,如今熄了但也比外头暖和不少,放下厚厚的布帘,沈良沅一下坐到了屋里的贵妃榻上。
“好软和呀……”
小小惊呼了一声,她将包袱放到一边,小心翼翼躺下去,然后抱过引枕忍不住蹭了蹭,露出一点满足的笑来。
这屋子是她从小到大住过最好的一间屋子,在理县只有那些县城里的大户人家才有这些吧?反正她们县城边边的小村子里都是土房子,这些是万万没有的。
沈良沅此时此刻只觉得特别满足,这样的屋子让她住上一天她都开心了,更何况还能住好多天呢!
又在榻上松快了一会后,她才心满意足的起身,将包袱里那几件衣裳拿出来规整好,然后把银钱和那柄陆赐还给她的匕首放在了枕头下面。
做完这些他,她坐到窗边将窗户轻轻推开了一点,趴在窗边开始发呆。
这么多天下来,这是她难得放空自己的时候。
还可以顺便想一想怎么给王爷道谢比较好。
院子里春葶已经不在了,冬葵在一个回廊下坐着绣花,听见屋子这边有动静便赶紧抬头看过来,热情地扬声问:“小姐,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沈良沅笑着摇头:“没有,我就是开一点窗户透透气,外头冷,你怎么不回屋绣呢?”
冬葵放下针,搓了搓自己的手,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没事小姐,奴婢不怎么怕冷的,就是担心回屋了小姐有事叫我,我听不着。”
沈良沅听后怔了一下,看着冬葵圆乎乎的笑脸,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这个小丫鬟虽然是王府临时拨过来的,但她好像真的在把她当做一个小姐来对待,而春葶,其实在刚刚她说自己的名字时沈良沅就多少有些察觉了。
冬葵只说自己做什么活儿都行,她却会强调自己的身份,王府的二等丫鬟。
虽然沈良沅也不懂这几等丫鬟到底有什么区别,但凭直觉,她觉得春葶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或多或少,其实这丫鬟是有些看不上她的吧。
这也实属正常,不过还是让沈良沅有点惆怅,思及此,便显得冬葵更加可爱暖心起来。
她朝冬葵招了招手:“你进屋来陪我说说话吧,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冬葵高乐呵呵地站起来,“小姐你等等我啊。”
然后她便将自己的绣筐拿到了旁边的小厢房里放好,关上门后快步走了过来。
等进了屋里,冬葵也细心地将厚重的布帘四边都掖好了,免得漏风,而后才绕过屏风进了里屋。
沈良沅招呼她坐下:“你坐吧,我其实也不是什么小姐,你不用讲这么多规矩的。”
冬葵虽然应了她,在旁边坐下,却认真摇头:“您既然是王府的客人,孙管家也吩咐了我们要好好伺候,那就是我们的半个主子,您不用顾虑什么的。”
“小姐不知道,其实我也是理县人呢,我第一眼瞧见小姐就觉得亲近啦,而且,小姐生的也太——好看了!”
冬葵说得极其真诚,连花痴都很真心实意,惹得沈良沅轻笑一声,精致的眉眼勾勒出温柔的弧度,叫人眼前都好像亮了一下。
冬葵看得呆了,觉得这位小姐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能把王爷都比下去那种!
沈良沅觉得这姑娘很像她原来隔壁的小姐妹翠柳,都是热情又活泼的人,心里不禁又生出几分好感来。
正巧她还是自己的同乡,话便有得聊了。
这一个下午,两人从理县聊到了双梁,最后话题落在了陆赐身上。
用冬葵的话来说,王爷是一个顶好顶好的人,虽然身份尊贵,但却从来不会仗势欺人,一直是个有一说一,赏罚分明的。
就算是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并不会有什么轻慢不屑的模样。
沈良沅想到陆赐早前说的那番话,他说婚嫁之事与身份无关,以他如今的地位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足够让人诧异了。
这么一想,她便觉得自己更应该做点什么了。
可是做什么表达感谢才好呢?
她本想直接问问冬葵的建议,又怕这样会让人误会自己有什么不良居心,最终还是旁敲侧击了一番,然后得知——
陆赐此人,无欲无求。
沈良沅:……好,不愧是你。
冬葵说他们王爷,每天的生活十分规律,晨起练武,而后书房办公,下午会去一趟城郊军部,晚上回府用膳,然后练剑、沐浴、睡觉。
除非是王爷的好友李家公子来访,否则王爷没有娱乐活动,好像他自己也并不想有。
沈良沅听后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心情沉重地让冬葵先离开了。
感觉……无从下手。
她虽说是拿着信物来说与王爷有婚约,但现在都还尚在证实阶段,送任何东西都有些不合礼数,若不送东西,听着这无欲无求的日程,她也不知道自己有哪里能帮忙做的。
在一个晚上的冥思苦想后,沈良沅最终把主意打到了“用膳”这件事上。
她们这些普通人家的姑娘与从小娇养长大的小姐们不同,都是小小年纪便要学着做吃食的。
虽然她会做的都是些家常菜,不怎么精细,但她可以给陆赐做点理县特有的小食,再摆一下盘,这样应该就看起来好些了吧?
她亲手所做,感谢的心意也到了。
而且,昨天听冬葵说,王爷好像也不挑食呢。
沈良沅越想越觉得很不错,于是这天她便让冬葵去找了孙管家,说是想借用一下王府的厨房,小的就可以,只说想做一下家乡的吃食。
这个要求不算什么,孙管家只当她可能是思乡,便答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沈良沅每个下午都会去王府的一个小厨房里鼓捣,而做出来的东西都会被她带回小院里吃掉。
她想多做几次,手熟了,味道也最好之后,再给王爷。
只是她不说,事情传到了陆赐这里,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沈良沅住进小院后陆赐与她便没怎么见过面,他给孙管家吩咐了几句好生待客,然后继续每日按部就班的生活。
他等着父母的回信,考虑到自己并不擅长与姑娘家打交道,觉得还是能避则避吧。
李沐骞说,他若与姑娘深聊下去少不得得把人气死。
他与沈良沅无冤无仇,并不想把她气死。
直到这天傍晚,用过晚膳后孙管家来了。
沈良沅住在小院,陆赐除了让孙管家照拂一二,同时也让他多留心一点,毕竟是住在府中一门之隔的人,他不了解沈良沅,不能全然确定她说的就是真的。
在派去理县的人回来前,自然要多观察。
陆赐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抬了一下眼,孙管家便明白了,低头禀道:“沈小姐在小院里一切安好,除了这几日,她问老奴借了王府的一间小厨房,每日做些理县的吃食然后端到院里给自己吃。”
孙管家说完又看了自家王爷一眼,继续道:“老奴觉得,可能是思乡了。”
虽然王爷一边让他照顾好沈小姐一边又让他盯着一点人,但孙管家觉得,这位生的貌美的小姐是王爷第一个请进王府……隔壁小院的姑娘。
更何况他作为王府的老管家,可是知道这位沈小姐拿着信物来认亲了的!
这样的天选之人,此时不撮合他俩还更待何时啊?!
而陆赐,在孙管家的提点之下,不负众望,他认真点了点头:“嗯,那明天拨两个厨子把她这几天做的东西一样做个五六份送过去吧,应该够吃了,也省的她再去厨房,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陆赐:我给沈良沅安排的明明白白
大功还没告成的沈良沅:听我说,谢谢你……
孙管家:我,反向助攻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