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同席

不知何时起,宫中流传去南越和亲的是小公主赢琪。说得有模有样,甚至还说,皇帝已写下了圣旨,只是还未颁布。

似乎赢琪嫁去南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其安殿愁云惨淡,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看赢琪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带了一丝怜悯。弄得赢琪也是焦躁不已。

思虑再三,赢琪决定去找云焱华。

他喜欢他的丫鬟,这好办,她成全他们。成婚后,她将那丫鬟抬做贵妾,待到风头过了,她就去向父皇请旨,和离。

她离开后,那丫鬟就自然可以成为他的继室了。

简直就是一举多得,你好我好大家好。她相信,云焱华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赢琪刚到尚书府附近就被郑曦堵住了。

“公主是要去哪?”

阳光下,郑曦虽是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哼!要你管!”赢琪扭过头,继续往前走。

突然,腰间被一条铁臂钳住,赢琪腾空而起,被带着上了马。

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同乘一骑。

赢琪又气又恼,手忙脚乱就要下来,“你……你放肆!”

郑曦按住不安分的赢琪,“公主乖乖回宫,臣立马下去。”

闻言,赢琪不动了。

郑曦恋恋不舍地下了马,怀中温软骤然一空,心口涌上来一阵失落。再想到,这女人竟还想去找那云三公子,就怄得心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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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宫宴仍是在万岁殿,一入内,赢琪就发现,许多双落在她身上的怜悯的目光。

赢琪袖中手指握紧,抿了抿嘴,径直走到案前坐落。与上次一般无二,她仍是与赢舒坐在一案。只是她们的对面,不再是郑曦。

而是几个外族人,衣着打扮与大齐截然不同,应便是南越的使者了。

他们的目光不时飘过来,低头窃窃私语着什么。

赢琪眉头微皱,转开目光,视线与旁侧的郑曦撞上了。她这才发现,郑曦竟与她挨邻而坐。

想到那日,赢琪狠狠白了郑曦一眼,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她因为得罪了他,他就要她嫁给南越,太可恨了!

突然,衣袖被扯动,赢琪收回目光,看向赢舒。

“皇妹,我们换一下。”说着,一面视线不住地往郑曦身上瞄,一面暗暗拉着赢琪手臂,想将她拽起来。

手臂被扯得生痛,赢琪柳眉紧皱,正要起身。却听得郑曦站起来,朗声道。

“陛下,臣有未婚妇,按礼该与她同席才是。”

殿内瞬间肃静。

赢琪也呆住了,脑子一片浆糊。

大齐宫宴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均是夫妻同案,未婚夫妻亦是。有说是因为大齐开国皇后,心肠软,见不得有情人被分散。

皇帝显然并不意外,只意味深长地斜了一眼,坐在他身侧的皇后。

皇后面色微一僵,笑道,“上回宫宴大将军未有异议,怎这次……”目光隐晦地扫向南越国的几个使臣。

言下之意是郑曦故意要南越难堪。

皇帝面色沉下去,低斥,“皇后!”

以往看她贤惠有德,颇有些手段,没成想,竟这么短视,在这种场合,竟公开用南越来制衡大将军。

皇后很快反应过来,她也是急了。自那次,赢爵被禁足,她在皇帝面前明示暗示说情,均没有用。

今儿,这么重要的日子,她的赢爵却仍被禁足在广明殿。

这让她如何不急?!

她让赢舒去勾引郑曦,没想,郑曦连赢舒的面都不见。她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郑曦是心系赢琪。

先不说赢琪与太子更亲近,就是为着,赢琪的生母,那个曾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让她恨之入骨的先皇后。

她就不想让赢琪好过!

上回宫宴,她故意忽视那个习俗,将两人分开,郑曦没有说什么。没成想,这回,郑曦竟一点面子都不给,在这等小事上公然发难。让她当众难堪。

手臂传来一阵剧痛,赢琪倒吸一口气,小声道,“皇姐,你捏痛我了。”

话还未落因,就听得赢舒惊呼一声,松开了手,往一侧倒去。随后,一道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她被一股力道带着腾空而起。

她惊惶地抬头,发现自己正被郑曦抱着。

这大庭广众的……

赢琪惊骇,刚要挣扎。就已被放下,坐落在了一案前。与郑曦同一案,两人相距很近,几乎手臂挨着手臂,鼻息间满满的全是他的气息。

赢琪完全不知道郑曦要做什么,此刻她只想逃离,怎奈,双腿发软,完全使不上力。

“哈哈,看你们这般恩爱,朕也就放心了。朕已拟好日子,下月初八你们就完婚吧。”

赢琪一懵,呆呆地看着郑曦。

郑曦满意一笑,抱起还在愣神的赢琪,走到殿中,跪下谢恩,“谢陛下隆恩。”

皇帝很满意,让两人起身,还不忘出言打趣,“原来堂堂大将军,还是个痴情种呢。”

站在皇帝身后的苏公公知道,皇帝这是不放心大将军,担心他将来变心,会对小公主不好。所以在这等场合,高调谈论他的痴情。

这样或许将来这一天真的来临,大将军迫为舆论压力,至少也会对公主维持表面的尊敬。

赢琪发现,自己竟又被郑曦抱在了怀里,她面上一红,想要挣扎。郑曦手上力道微微收紧,让赢琪动弹不得。

“你……你放开我!”赢琪小声娇叱。

郑曦低头在赢琪耳边笑语,“公主,我放开你后,你可就要嫁去南越了。公主真要我放手?”话虽是这么说,手上动作却丝毫没有要放松。

赢琪安静了。

郑曦嘴角愉悦地勾起,“这可是公主自己选的,不可再反悔了。”

赢琪很懵,她选什么?什么再反悔?说得她好似反复无常的小人似的。噘着嘴,气恼地狠瞪了郑曦一眼。又要挣扎。

郑曦轻轻捉住赢琪一双小手,浅褐色的双眸明亮得像是洒满了星辉,“公主确定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臣比力气?”

大庭广众这四个字,特意加重了。

赢琪浑身寒毛猛地竖起,扭过头,只见大殿数十双眼睛都盯着她。

天呐,太丢脸了,她不要活了。

赢琪忸怩一声,像一只受了惊的小乌龟,将头整个埋进郑曦怀里。呼吸间,缠绕着让她不适的杀伐之气,还有着淡淡的好闻的皂香味。

美人主动投怀,郑曦心脏一颤,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撞了一下。

他强压下心里的激烈,愉悦一笑,转而对皇帝慎重承诺,“陛下放心,臣对公主的心,永远不变。”

他清楚皇帝的意思,虽有被算计,但他并不介怀,甚至还很高兴。他知道,皇帝这是真心疼爱赢琪,是一颗拳拳父爱之心。

皇帝抚掌大笑,“好。”

殿中大臣及家眷们见状,也跟着起哄,场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对别人的恭贺,郑曦都照单全收。赢琪听在耳里,在心里暗骂这人脸皮厚,心机深。气恼地伸指,在郑曦手心捏起一块硬肉,狠狠地掐。

只是她手指都掐痛,那肉仍是硬邦邦的,不见一丝反应。

赢琪恼怒,失去了理智,一个冲动,狠狠一张嘴,隔着衣服咬在了郑曦胸口。

“嘶!”郑曦脸色突变,倒吸了一口气,脚下一晃险些栽倒。

“大将军无事吧?”

一旁的大臣忙想上前扶。心里却暗暗揣测,都说大将军力拔千钧,这抱个美人还腿软,莫非是个外强中干的?

郑曦飞快地抬起手,宽大的袖袍遮住了赢琪。低头宠溺地看了一眼怀中佳人儿,往后退开两步,躲开了那好心大臣,嘴上客气道,“无妨。”

若无其事地抱着赢琪回到案前,坐下。

一落座,赢琪立马就从郑曦怀里退出来,坐正。怀中骤然一空,郑曦很是失落,但也知不能太过。

便松开了,没有再阻挠,赢琪大松了口气,红着脸,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身侧响起一道冷哼。

是赢舒。

赢琪想到前不久答应赢舒的事,脸色一白心中愧疚不已。扭过头去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一条铁臂圈上她柔软的纤腰,迫得她不得不面对着他。

赢琪小脸暴红,双手抵在郑曦胸口,“你……你放肆!”

扭着身子,想挣脱出来。

她自己累得香汗淋漓,郑曦也是呼吸变得急促,声音暗哑,“公主再动,臣就直接把公主抱出去了。”

“你你你……呜!”赢琪气恼,抬起脚狠狠踢过在郑曦小腿上,像是踢到了一块铁板,赢琪痛得眼圈都红了。

郑曦无奈,大手往下探去,握住赢琪不安分的小脚,即使隔着布料,郑曦仍是抑制不住地心神一荡。

赢琪羞得花容失色,双腿小幅度地不住地蹬。郑曦呼吸一窒,凤眸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暗色。

“你……你放手啊。”

好在,案桌下垂着重宠幔帘,遮住了视线,旁人看不到。

郑曦微微侧身,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双目如鹰隼,牢牢锁住娇小怯弱的小人儿。声音微哑,暗沉。

“臣放手了,公主又会踢臣。”

赢琪气得面色绯红,比那艳红的月季花还娇艳惑人,郑曦喉结上下滚了滚,眼中炙热更甚。

“你!我不踢你,快放手!”赢琪被吓到了。

郑曦听话地松开手,只是甫一松开,那不安分的小腿,又狠狠一脚踢在了他膝盖上。

“呜呜……”赢琪泪眼汪汪,痛苦地揉着脚尖。

郑曦无奈,“都说了,叫你别踢吧,小心把自己踢伤了。让我看看。”说罢,就要去掀幔帘。

赢琪大骇,忙双手按住郑曦的大手,“不用,我没受伤。”随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飞快地松开手。又反被那双大手扣住了。

“无赖!”

小手柔软无骨,像是握住一团棉花。生怕一用力,就捏痛了她。郑曦如临大敌,没一会儿就汗流浃背。

面上却丝毫不显。

赢琪使劲挣扎,然而那箍住她双手的力道虽没有攥痛她,却也纹丝不动。赢琪累得气喘吁吁,噘着小嘴娇道,“你……你放手!”

郑曦心房一颤,不由自主地松开了。赢琪飞快将手藏到身后,故着小脸警惕地瞪着郑曦。

手中骤然一空,郑曦心中涌起一阵无法排泄的失落,余光瞄到殿中不少臣子,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赢琪身上。

郑曦俊脸一沉,一掌拍在案桌上,厚实的红木案,“砰”地一下,裂成了两半。

那几个偷窥的大臣,全身一抖,颤颤地低下头,再不敢多瞧一眼。

赢琪也被唬得一颤,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挪。

喧闹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就连高座上的皇帝,也往看过来了。坐在郑曦对面的南越使者更是被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大气不敢喘一声。

他们以为郑曦是在警告他们!当即惶惶不已。

当初,大齐与北羌大战时,他们拒绝郑曦的结盟提议,还漫天要价要求大齐和亲公主。再想想北羌如今的结局,顿时觉得脖子都凉飕飕的。

几人互看了一眼,均是心下颤颤。无声地交流了一番,决定识时务为俊杰,不要求大齐嫁公主和亲了。只要能与大齐结盟,别让这煞神杀到他们南越,怎么都行。

他们可不想步北羌的后途。

其中一领头的使臣正要起身说禀,这时,高座上的皇后缓缓站起来,走到殿中,跪下。

“陛下,臣妾有一事请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