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谢礼

睡梦中的赢琪,感觉到一似有一阵风,刮过。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又睡着了。

赢琪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雀儿在树梢叽叽喳喳欢快地叫着。

眼睛还未睁开,就像往常那般习惯性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只是她忘记了昨儿她是睡在小榻上。

一个失衡,险些滚下榻去了。

端着洗漱用品进来的砚玉,被这一幕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放下手中的物件,要跑过去扶。见赢琪只堪堪晃了一下,又滚回榻里。

才松了口气,无奈道:“公主,您的脚还伤着呢,要小心些。”

赢琪睁开眼,这才忆起,她昨日崴了脚的。只是,她的脚似乎不痛了,难道已好了?一骨碌翻身坐起来,掀开被子,在见到右脚白皙如初的脚裸时,呆住了。

“咦?公主的脚伤全好了?”砚玉也看到了,赢琪白嫩无一丝瑕疵的小脚,奇道。

太医院的药效果这么好么?怎么上次,宫中一位娘娘崴了脚,痛了整整五日,听说脚裸上的青紫直到两个月后才恢复。

那位娘娘为此,还失了圣宠呢。

赢琪试着动了动,发现一点都不痛,若不是被砚玉及时拉住,都要欢喜得蹦起来。

砚玉眼尖,扫到榻边小几上,放着一个深青色圆瓷瓶。

拿起一看,瓶身上的花纹很繁复精美。打开瓶盖,立即闻到一股清新好闻的药香。瓶内还有一小半未用完的药膏,是乳白色的。

砚玉细心又嗅了嗅赢琪脚上残留的药味,是一样的。

“公主您的脚伤好得这般快,许就是涂了这药膏。”

赢琪洗漱完后,接过瓷瓶随便看了几眼,便塞回给了砚玉,让她收起来。她以为这药膏是她睡着后,太医院新送来的。砚玉则是见赢琪毫不意外,以为是哪次皇帝赏赐的。

砚玉刚收好药膏,墨竹提着重新烧好的炉子进来了。虽说才八月,天儿还不冷。但赢琪身子骨一向不好,是以其和殿自入秋,就开始燃炉火了。

“听说那李大人瘫痪了呢。”墨竹一边搅弄着炉子,一面眉飞色舞地说着外面听来的八卦。

这时,宫女已送来了早膳,砚玉指挥着,一一摆在赢琪面前的案桌上。

“哪个李大人?”赢琪好奇地问。

“就是那个状元郎李大人,说是昨儿在前殿花圃边,也不知怎么的想不开,自己用那石头凳子砸自己。啧啧,听说砸得血肉模糊,可惨了。”墨竹绘声绘色地说着。

赢琪与砚玉对视了一眼,想到昨日白间那出,不由都幸灾乐祸地笑了。

砚玉盛了一碗红枣银耳羹,递到赢琪手上,忍不住评了一句:“因果报应,活该!”

赢琪接过吃起来,一面吃一面津津有味地听着墨竹说故事。

“还不止呢,今儿早上,大理寺把李大人抓了,说是强占了百姓民田,强抢民女,好多罪呢。已被打入大牢了。”

赢琪嫌恶地皱眉:“这种人,就该杀了。”她最是讨厌,欺负平民百姓的。特别是这个李君安,他自己也出自平民。不想着为民做主,却在发达后,欺压剥削平民,真是罪该万死!

说完还是气不过,将手中的瓷碗重重放下,粘稠的银耳羹,有几滴溅出来,落在了红木面桌上。

砚玉撤去银耳羹,细心将桌子擦干净,又重新摆上赢琪爱吃的糕点。

墨竹也怒跟着怒道:“就是。不过,听说那李大人被拖出去时,大喊大叫说是,郑将军陷害他,对他打击报复。”墨竹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捂嘴笑了。

“说到郑将军,也是好生奇怪呢。听宫里洒扫的太监说,有人看到,天蒙蒙亮时,郑将军在太液池游水呢。”太液池位于未央宫西南角,虽风光幽静,但密林多树且水深阴凉,是以,一般除洒扫的太监宫女外,鲜少有人去。

赢琪微一愕,只觉得今儿怪事真多。不过说到郑曦,不由想到昨日他答应了她,会在父皇面前拒掉婚事。

她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是搬开了。

他应得那般爽快,想来也是同她一样,对父皇这般乱点鸳鸯,是很不满的。

“砚玉,去库里寻样好的物件儿,待会送去郑将军府上,以作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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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蔚蓝如洗,偶尔一两朵白云飘过,像是被拉得极长极薄的蚕丝。园子里,秋月季开得极盛。红的,粉的,橘黄的,紫的,在枝头迎风舞着,像是一个个害羞的小姑娘。

赢琪站在花丛间,折了一朵紫色月季,凑到鼻下,深深闻了一口,真香。许是她身子骨弱的原因,她自小就喜欢这些花花草草,觉得都是蓬勃的生命力。

墨竹将采摘好的月季花,放到篮子里。赢舒也带着一溜宫女在园子里赏花,见到赢琪,便走了过来。看了眼篮里的月季花,道:“这花在枝头这般好看,皇妹摘了做何?”

墨竹一面整理着篮子里的花,一面笑着答道:“这花期也要过了,公主说,晒干了做花茶泡水喝。不但有益身体,还能花香持久些。”

赢舒嫌弃地看了一眼,很是怀疑:“这玩意能喝吗?”

墨竹答不上来,看向赢琪。

赢琪从花丛中走出来,一身浅绿裙衫,容貌绝美,低眉轻嗅,宛若那花中仙子。

“自然是能喝的,这些月季花茶还有理气活血美容养颜的功效呢,这些可是我在书上看到的。”

赢舒从墨竹挽着的篮子里,拿起一朵红艳的月季,在手指上旋转了几圈。想嗅一下,终是不喜这浓烈的花香,微皱眉头,随手一抛将月季丢入篮中,嗤笑道。

“什么书?该不会是你那些用来消遣的话本子吧?”

赢琪面上一红,呐呐道:“话本子也是有好东西的。”

赢舒待要开口再讥讽几句,见得石子铺就的小道上,砚玉笑意盈盈快步走来。手上捧着一个檀木盒子,对着赢舒微微福身行了个礼,转身面对着赢琪道:“公主,奴婢找到了这个,是送这个去吗?”

将木盒盖子打开,是一套玉制围棋,白玉如雪,黑玉如墨。

赢舒记得,这副玉棋子是五年前新年宴上皇帝赏赐的。只因赢琪说了一句,那棋子好看。皇帝便将他新得的,最为喜爱的玉棋子赐给了她。

其他皇子皇女,就连太子,也都只有内务府照例赐下的一些凡俗金银之物。

如此偏颇,她不知道其他皇兄皇姐如何心思。反正,她那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随后整整半年,都没有理过赢琪。

赢琪随意扫了一眼:“就这吧。”

砚玉应诺,合上木盖子,匆匆又走了。

赢舒看着砚玉远去的身影,神色复杂地道:“我记得,这是五年前新年宴上父皇赐的吧。”

赢舒微愣,说实话,她不记得了。自小到大皇帝赐她的东西太多了,林林总总堆了一库房。她对这些不实用的东西,并不太喜欢。又不能卖钱,还不如金子银子来得实在。

“这玉棋子,皇妹是要送给谁?”

“送去郑将军府。”

赢舒瞳孔快速闪烁了几下,好半响,才问道:“皇妹……跟郑将军很……要好?”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怪异。

要好吗?赢琪摇了摇头,想到郑曦对她的帮助,也不好说坏话,便含糊道:“还成吧。”

“你昨儿还跟我说,郑将军不是好人。”

赢琪羞愧地低下头,没想赢舒还记得。

赢舒目露讽刺:“皇妹是决定要嫁给郑将军了吗。也是,郑将军神勇威武举世无双,是女子心中的良人。皇妹嫁给他……”

赢琪一呆,慌忙急急打断:“谁说我要嫁给他了?”

“皇妹,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口是心非了。”

赢琪很委屈,不明白赢舒为何这样说她。

“我哪里口是心非啦,皇姐也太过分了。是我请求了郑将军,拜托他在父皇那里,将婚事拒了。所以我才让砚玉挑个礼物,去作谢礼的嘛。”

赢舒低吟了片刻,道:“郑将军答应你了?”

“自然了,不然我送礼物干嘛。我又不是钱太多了。”

赢舒看了赢琪良久,笑了,有些歉意地摸了摸赢琪的头:“是皇姐误会你了,别生皇姐的气了,好不好?”

赢琪委屈地瘪着嘴,轻哼一声,傲娇地别过头去,不理赢舒。

“皇妹,我一向心直口快,你是知道的。我只是生气你骗我。”

赢琪杏眼圆瞪:“我……我没有骗皇姐,真的。”

赢舒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抬头见廊道上匆匆走来一群人,当头的,便是皇帝跟前的太监总管苏公公。看那方向是要出宫。

又见苏公公一身齐全的太监正服,手持浮尘,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手上端着一个金丝木托盘。盘子上用红绸布盖着,从凸起的形状看,是卷轴之类的。

心知这是奉命去宣旨了,只是不知宣给谁,是何旨意。

赢舒出言唤道:“苏公公。”

苏公公扭头,这才瞧见了花园边的两人,对身后的小太监叮嘱了几句,笑着走过来,行礼。

“两位公主殿下安康。”

赢琪好奇问道:“公公这是要出宫去?”

苏公公喜笑颜开:“陛下吩咐,去郑将军府宣旨。”

赢舒心下一动,果然是。

暗自猜测,莫非是父皇封赏郑曦为大将军的旨意?在郑曦班师回朝前,她有偷偷听到母后说,父皇有册封郑曦为大将军的打算。

赢琪心里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宣……宣旨?!”千万不要是那要命的赐婚圣旨。

很显然,上天没有听到她的祷告。

苏公公一双绿豆眼笑得眯成一线:“是陛下给琪公主与郑将军的赐婚圣旨。”

作者有话要说:赢琪:赌将军会退婚。

郑曦:赌公主会嫁给本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