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曦浑身煞气浓重得几要凝成实质。
“本将军原还想给你留点活路,既然你不想要了,那本将军就好心成全了你。”
单手拎起花圃旁一个百来斤的石凳子,走近。
李君安没想郑曦竟是来真的,那么重一个石凳子,就是不死也得半身不遂。哪还顾得上丢脸不丢脸,不住地往后爬,一面哭爹喊娘求饶。
“我错了,我再不敢了,公主是您的,求您!求您饶了我。”
他后悔了,早知郑曦这么疯,他说什么都不会来招惹赢琪。他还年轻,他还有大好前程,他不想死!
郑曦勾唇一笑很是愉快:“知道错了?”
李君安忙不迭点头,以为郑曦放过自己了。也是,但大齐一向重视文臣,武将极受皇帝忌惮。若是真敢在皇宫,残害朝廷命官,就算他郑曦立下万世功勋,也是没那个胆量的。
正洋洋自得,想训斥几句。却见郑曦薄唇微动,“晚了。”
言罢,举着石凳。
李君安大骇,一面往后爬,一面大叫:“你这个疯子!你杀了我,你也不会好过。”
郑曦剑眉微扬,“是吗,那本将军倒要看看,是你不好过,还是本将军不好过。”
手一松,百斤重的石凳子狠狠砸在李君安腰腹大腿部位。
“啊!”李君安痛得惨叫一声,就要晕过去,郑曦又一脚蹿上他胸口,李君安又活生生痛醒了。
“哎呀,李大人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用这么重的石凳子砸那孽物。啧啧,都血肉模糊了呢。”
杀人还诛心!
李君安一口气没接上来两眼一翻,一口老血吐出来,彻底晕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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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内,郑曦坐在案前,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红木案面,俊脸微沉,眉头紧皱,神情看着有些焦躁,不安。
他不时看一眼窗外。天幕已暗沉,院墙上的一株株小白花是暗色里,唯一的亮色。
门被推开了,杨福大步进来:“将军,已经处理好了。”将事情汇报了一遍,随后,像以往那般等着郑曦指示。
然而,杨福等了许久,仍不见动静。
狐疑地抬头,惊悚地发现,郑曦脸上带着诡异的,温柔?竟罕见地神游天外。
杨福眉心一颤,再唤:“将军?”
郑曦一愣,这才回过神来,脸上的柔色霎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冷眸横扫了杨福一眼,“如何了?”
杨福大愕,合着他刚才说了这么多,将军全都没听见?
只得又将刚才的话,重新再说了一遍。
郑曦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杨福心中纳闷,将军才入长安城,怎么会与李君安李大人,有那么大的仇?断人子孙根,那可是,是个男人都受不了的。
御医说,那李大人,不但不能人道了,下半身瘫痪了,以后只能在床上度过了,啧啧,可怜纳。
“将军,若李大人醒来,一口咬定将军,会有点麻烦。”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永远闭嘴。杨福目露凶光,右手握上腰间的配刀,只要郑曦一声令下,他立马就送李君安去地下见阎王。
郑曦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两下:“要一个人死很容易,本将军要他生不如死。”
胆敢觊觎他的宝贝!
话罢,从案上拿出一封案卷,丢过去,“将这份秘卷,递到大理寺卿的案桌上。”
杨福伸手接住,一看,先是一愣,随后双手一拍,大喜道:“这法子好,让这老小子,余生就在监狱里度过。”
不管李君安是什么事得罪了郑曦,只要是郑曦不喜的人,他杨福就乐见对方倒霉,越倒霉他越开心。
这些年他们在边城,也不是对长安一无所觉。他们很清楚,一旦彻底解决了北羌隐患,回到长安。就会面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窘境。
说不定,皇帝猜忌,文臣陷害都会接踵而至。
为了应对将来最糟糕的局面,他们通过各渠道收集有长安各官员犯罪谋私的证据。李君安自然也在列,他虽做官没多久,黑心事倒没少做。
想想也是,他一书生,在长安毫无背景。
虽能高中状元,但在这世家侯爵如云关系错综复杂的长安城。想立足哪是那么容易的。别说,他还被关入过大牢,后虽被放出来了。
所以他很识时务,找了个靠山,并专门为其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这些罪名,虽说不至于杀头,但也足够他下半辈子在牢里度过了。
窗外,夜色更浓了,那院墙上的白花已沉在了黑暗里,看不见了。
郑曦神色微动,突然道:“去把黑玉膏拿来。”
杨福一惊:“将军受伤了?”不由上上下下将郑曦打量了个遍,没发现他身上有伤啊。
郑曦冷眼一瞪,命令道:“废什么话,去拿来。”
很快,杨福就将黑玉膏送到了,“将军,黑玉膏拿来了。”
郑曦点点头,伸手接过。
黑玉膏极为珍贵,是这次他们攻入北羌皇宫,北羌皇帝敬献上的。对外伤效果极好,特别是断骨断筋之类的,有奇效。
郑曦上回胳膊给砍了一刀,血流如注都没有舍得用。这次,他竟然舍得了?
莫非是有谁伤得极重,断手断脚了?
杨福心里像有几十个喵爪子在抓,好奇极了:“将军,是谁断手……”
还没说完,郑曦凌厉的目光横来,杨福立马闭嘴。
“是扭了脚。”
杨福:“……”黑玉膏这么不值钱了吗?
郑曦嘴角微扬,随后想到赢琪对他的惧怕,又有些迟疑了。将黑玉膏塞回杨福手里:“你送去其安殿。”没待杨福反应,又倏地将黑玉膏夺回去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说完,大步往外走。
杨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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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光皎皎,如笼如纱。
其安殿内灯火通明,时不时传出一句娇滴滴的嘤泣声。赢琪仰躺在昙花小榻上,一只手横搭在额头,宽大的袖袍遮住了双眼。
“呜呜,好痛。”
砚玉侧坐在榻边,忧心地看着赢琪那白皙娇嫩的脚裸上一片青青紫紫,极是可恐。
“公主,太医说您这伤,要用药酒揉散,不然淤血积在里面,会痛好些天的。”
赢琪闻言拿开手,水润的大眼泛着些微嫣红,坚决拒绝:“不要。”刚才太医院那老头,揉了一下,痛得她差点没闭过气去。
这时,墨竹端着木盆进来,盆里热气氤氲。
“用热水敷敷应会好些。”说话间,将木盆放置在盆架子上,取下一块帕巾,在滚烫的热水里浸泡了会,拧干,递给砚玉。
砚玉接过折叠了几下,小心翼翼覆在那淤青处,轻问:“公主可觉得好些?”
赢琪将脸埋进软枕里,瓮声“嗯”了一声。其实并没有好多少,仍是时不时一阵针尖般的刺痛。扰得她心中烦闷极了。想着也许睡着了,就不痛了。便将人都赶出去了。
房间暗下来,只余了墙角一支烛台发着微弱的光。
然而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越是想睡反而越睡不着,脚裸的痛也愈发清晰。赢琪难熬地抱着被子嘤嘤哭起来。
早知道这么痛,白日里她就不逞能了。都怪那郑曦,若不是他吓唬她,她怎会……赢琪恨恨地咬着被角,泪眼汪汪地将郑曦骂了个狗血淋头。
殊不知,她口中的郑曦正静静蹲在她屋子外边的墙角处,将她骂他的话,一丝不漏全听进了耳朵里。
他的名字自她舌尖吐出,带着她嗓音里特有的软糯娇柔,像是一道电流钻进他心里,酥酥的麻麻的,带起一阵阵战栗。
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瓷瓶,沿着纹路一点一点地描绘,眸色晦明晦暗。隐在夜色里一动不动,像丛林里蛰伏的凶兽。
郑曦极有耐心地等着,待到月色钻进云层里,屋内再无声音传来。郑曦悄然推开窗子,轻巧地跃进去。双脚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没有理会卷缩在外间守夜的宫女,径直进了内室。在见到榻上美景后,呼吸骤然一窒。
只见小榻上,女子侧身躺着,乌黑的秀发有一半遮住了她白嫩的小脸,另一半铺开在榻上,像是黑夜里盛开的花儿。
她身上盖着的薄毯,遮不住她妙曼的身姿,形成一道迷人的曲线。郑曦呼吸一窒,慌忙错开目光,又见赢琪翻了个身,薄被下滑,露出一小截嫩白如藕的香肩。
郑曦如被雷电击中,全身血液不住上涌,全身像是有无数把火在烧。喉间一阵阵发干,漂亮的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动。
寂静的屋子里,回荡着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郑曦狠狠闭上眼,不敢再看。然而,没有了视觉,嗅觉反而更敏锐了,空气弥漫着的幽香,争先恐后钻进鼻间。
他知道那是赢琪身上特有的香味。
心神一荡,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崩裂了。额头青筋暴凸,一滴滴汗珠直流而下。突地,他睁开眼,眼底猩红癫狂,像是荒野的久未见过肉味的饿狼,终于嗅到猎物的气息,张开血盆大口就要一口咬下……
突然,睡梦中的赢琪皱起眉头,梦呓:“呜呜,痛……”
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却像是一道惊雷将郑曦炸醒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心神剧烈地拉扯。陡地直起身,快速拉过被子将赢琪盖得严严实实。
这才退后了几步,大口大口喘息。
少顷,走到榻尾,伸出手轻轻揭开薄被一角。
只见烛光下,那羊脂白玉般的脚裸处青紫青紫,触目惊心!
郑曦心口一痛。
他知道,她最是怕痛了。以前,每每碰到磕到,都会用那盈盈水眸看着他:“十一,我痛。”
他那时,自觉卑微,并没有告知她,他的真实姓名。她便唤他十一,因为他是十一月,被她捡到的。
他还记得,那天下着大雪,特别的冷,天地一片素白。他已三日没有进过一粒米,又冷又饿卷缩街角,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去时。
她来到了他面前,笑着朝他伸出手。
她那么美,美得像是从天庭下凡的小仙女。
那一眼触动了他的心弦。
卑微的他,生起了贪念!
她不知他内心的卑劣,她将他带在身边。他不敢同她说话,更不敢看她。她是尊贵的小公主,而他,只是街边流浪的低贱小乞儿。
他在无人的地方,偷偷窥视着她,心里的痴癫与日俱增。他自知身份卑贱,他只求能陪伴她,只要能在她身边,他就满足了。
然而,他的这小小的乞求,终是破灭了。
她冷漠地丢给他一袋金银,说是,再不需要他了。
那一刻,明明是艳阳高照,他却犹如置身冰窖。
他浑浑噩噩,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就地埋了。然而,在他躺到土坑里时,眼前浮现出,她精致的小脸。
他舍不得!他不甘心!
他又从土坑里爬起来,随着流民一路向北。边城从军六年,他踏过尸山血海九死一生,从寂寂无名的小兵到二品镇国将军。
终于,他换来了一道与她的赐婚圣旨。
他又回到了她身边!她,终于是他的了!
郑曦按住激荡的心绪,缓缓蹲下身,虔诚地单膝跪在地上,掏出怀里的黑玉膏,打开瓶盖,修长的手指舀了一些,轻柔地抹在那青紫处。
睡梦中的赢琪,皱起了眉头。
郑曦连忙住手,抬头细细观察赢琪的表情。待到她熟睡了,又用最柔软的无名指指腹,将药膏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缓缓推开。整个过程,郑曦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赢琪娇气地吭叽了几声。
郑曦慌忙又停下。
想起在边城时,曾见过有母亲哄她受伤的孩童。便学着记忆中那母亲的样子,低下头凑近吹气。果真有用,没一会,赢琪眉头舒展开了。郑曦用指腹又舀了一些,极有耐心地轻轻抹在伤处。
待到药膏完全推开,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郑曦满头大汗,双手轻轻包裹住,赢琪小巧的脚裸,利用掌心的热力,帮助药膏吸收。
待到药膏吸收完了,赢琪脚裸的青紫已淡了很多,睡梦中还露出了笑容。郑曦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下了。
又舀出一些,再次涂抹……
黑玉膏的效果极好,到天将破晓,赢琪脚裸上的青紫已完全散去了,恢复了原有的白皙嫩滑。
郑曦口干舌燥,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手掌下那温软细腻的触觉。
轰!面红耳赤燥热难耐,像是置身在熊熊烈火里,就连这秋晨微凉的雾气,触到他,也瞬间气化干枯了。
赢琪嘤咛一声,柳眉轻蹙了几下,似要醒来。
作者有话要说:郑曦:我终于快要娶到公主了,开心~~
赢琪:郑将军了答应我要拒婚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