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听到了吗?发生一件大事了。”
“甚么事呀?难道是野草变成木棒了吗?”
“不是,今川已经做好上洛之战的准备了,而我们的殿下今晚又要去跳舞了呀!”
“啊!这件事情啊,那也是无可奈何……去年的秋天,前田又左卫门杀了爱智十阿弥之后就逃走了,从那时候起,他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无论如何,敌人将近四万大军,而我方最多也只有四千。再加上他的一个宠臣被斩,一个逃亡……既然无计可施,就让它去好了。”
“但是也总得想想办法呀!如果这样下去,那么我们不是死路一条吗,今年的梅雨来得特别早,听说今川军等梅雨一结束,就要从骏府出发了,而且现在骏、远、三的军势总动员已经结束,难道你没听说吗?”
“是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那种脾气,任何人的话,他也听不进去的。”
这天傍晚时在清洲城内本城堡的宿舍里。
永禄三年(一五六○)快进入五月的时候。今川军已做好上洛的准备,即将从骏府出发。信长将共约一千人的军兵分配在最前线的鹫津、丸根、丹下、善照寺、中岛五个城市,而自己从去年开始却热衷流行于农民之间的一种名叫巴加的舞蹈,所以家人都替他感到紧张。
“去年二月当他初次上京会见足利将军义辉公回来之后……他就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败给今川势力。然而,当十阿弥与又左的事件发生后,他就完全丧失了斗志。”
“无论如何,毕竟没有一个盗贼闯进尾张的织田领土内,他这样自暴自弃不是很可惜吗?”
“喂!他快出来了,我们得赶快前去恭送他。”
这些值班的年轻人彼此间的交谈终于结束了,他们急急忙忙地来到大玄关的两侧,平伏在地。
“殿下要出去。”小侍卫说着。
如同大家所言,今晚信长又带着两、三位家臣与礼品,骑着马要到津岛的牛头天王社跳舞了。
当然他也加入百姓的行列中,摇晃那宽阔的脸颊而疯狂地舞着。仅是如此,他觉得不够意思,于是带着礼物送给那些善于舞技、服饰装扮与手势优美的百姓,这与以往信长的作风不同,是相当散漫的呀!
“马已经准备好了,礼物要绑好,不要给掉下来了。如果没有礼品,会让那些百姓感到相当失望的。”
信长大声地说了之后,走出了玄关。
“喂!猴子呢?今晚猴子也要跳呀!我说过要让大家开怀地笑一笑,有谁去找猴子来。”
他说的猴子,正是指木下藤吉郎。
然而,这时的藤吉郎,已不再是为他取草鞋的人了。去年年底,在修理城墙的搬运木材这一方面,他得到了认同,而今年被提拔成为此城的御台所奉行,可以领到年薪三十贯。
一个近侍立即去御台所奉行呼唤藤吉郎。这时的信长骑着马等在大玄关的前面。
“猴子,你怎么那么慢呢?”
“对不起!对不起!让主君等我,实在抱歉。”这么说着走出来的藤吉郎,大家看了之后都噗哧大笑起来。
这实在是因为他以奇装异服的姿态出现。藤吉郎的身材本来就很奇怪,而今晚的他,更是在背后出现一个红色太阳的图绘,从衣领开始有三段彩衣披在肩膀上。
这也许是希望自己在今晚的舞会中能脱颖而出获得礼物吧!
信长看着藤吉郎说:“嗯!你这身装扮不错哦!”
他这样赞美着。
“毕竟是狂言的猴子,今晚在舞会上,你可别输给村子里的人,好!我们走吧!”
信长牵着马走出了大手门。
“等等我……这是一件大事,可不能迟到的唷!”
藤吉郎随在丹羽万千代、毛利新助、长谷川桥介三人之后驱马直追。由于他的模样怪异,令人忍不住想笑。
“不要笑!”
此刻,前来相送的家老织田清正叱责道。
“现在到底是甚么时候?”
大家马上保持肃静。
平常为人敦厚而不发脾气的家老,为信长迷恋于舞蹈而感到苦恼,这时的森三左卫门赶忙道歉。
“等一下我会好好地看着他们,请您先进去吧!”
清正点了点头,走了进去。之后这里的气氛,便显得相当令人不快了。
话又说回来,这也难怪家老会苦恼。已做好出阵准备的今川军的实力,是织田军所不及的。
这也意味着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而这种气氛也让大家感到好笑。
当时今川家的领地是:
骏河二十七万石
远江二十七万石
三河二十四万石
尾张的一部二十二万石
合计百万石
从表面上看来,骏河到处都有新的田地,而远江与三河实际的耕地数字也多于此。
因此,骏河、远江、三河加起来可能超过百万石。
如果总计有一百五十万石,而以一万石可招募到二百五十人来计算的话,那么三万七千五百人是很容易就可募集到的。
然后再加上那些奴隶及牢人,招集五万人的军马应非难事。
但是尾张的鸣海、大高线这一带,由于丰库地带遭受侵蚀,现在的实收只有十七万石。
若以一万石可募集到二百五十人来计算,总共也只是可以招集到四千两百五十人,再加上一些勉强可以使用的人,最多也只能动员六千人而已。
正当大家都在盘算、比较人马而为此感到苦恼之际,信长却迷上巴加舞,这种自暴自弃的行为,真是令人感到头痛!
今晚他们又来到离清洲城三里远的津岛神社,而犬山、今伊势附近的百姓们也出了远门,他们一起跳到半夜,然而,这并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斗志强烈的信长,真的可以藉着跳舞来忘掉今川那壮大的势力吗?……
“喂!猴子呢?怎么那么慢,在这儿等他一下吧!”
信长一口气赶到津岛的前一站胜幡这个地方,在村子外系着缰绳。
“呀!您刚才说甚么?”
“我说猴子的动作真是太慢了,我们在此等他吧……噢!你不是万千代,你就是猴子呀!”
“真是抱歉,我就是猴子呀!我以为真有猴子在,吓了我一跳呢!”
“原来如此,这样就好,道路已渐渐变得宽敞了,你就与我并骑吧!”
“不必等其他的人吗?”
“不用了,如何呀?我们每晚都骑马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不论是马,还是我,在夜晚走久了,眼睛会变得更好。”
“这真是很好的一种锻链方法,如此一来,大将也可以成为很好的野武士了。”
“这真是一种很妙的赞美方式呀!怎么样,后面的犬千代……哦!不!又左的动静如何呢?”
“是……那一晚我带他出了不净门之后,他泪流满面,后来又左背着新娘到久松佐渡的夫人那儿。”
“嗯!”
“至于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有一个身体,不可能知道太多。但是只要战争一开始,又左一定会出现的,还是因为我有通天之眼的本领。”
“你又在说狂言了,你呀!就是话太多了。”
“话多才是尊贵呀!像猿乐、狂言、能、幸若,就是因为话多,所以才能取得重要的空间呀!”
“好了,我明白了。”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又左一个人要同时负责十阿弥的工作,他从久松佐渡夫人那里到水野、冈崎一线,散播今川义元上洛战时要以冈崎众为先锋队其目的是想永久灭掉冈崎城的消息。”
“甚么?他确是如此去散播流言吗?”
“是的,他一定会这么散布谣言的,我这通天眼不会看错的。而且,他散播谣言之后,又会招集当地的野武士,编制成队,等到今川、织田两家短兵相接时,他会在最重要的时刻忽然现身来骚扰敌人。大将,到时你可要饶过这位好家臣的一命呀。”
信长没有回答。
他们已经来到这森林的末端,远处的灯火在望,也传来了大鼓和笛子的声音。
那森林便是今晚跳舞的场所,也是津岛神社的境内。百姓们等不及信长的到来,都已经开始跳舞了。
“大将!好不好呢?那时候甚么话都不要说,让又左先生回来。”
“不知道!”信长大声地回答。
“今晚是来跳舞的,跳舞时,不能心有旁骛,猴子,你别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