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越前的大地已是雪花片片,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三天不曾见过太阳。
朝仓义景将在金崎城担任城主的同族人朝仓景恒召到一乘谷城来,和家老山崎长门、诧美越后等四个人在一起会谈了将近一刻钟之久。
除了偶尔会进来为他们加上炭火的小侍卫之外,他们不许任何人打扰。
“照这么说来,那些堺众已经交四万贯给信长了?”
义景的脸色看起来相当健康。
“是啊!据说这是为了在春天时营建室町御所而取的啊!”
“他还要造御所?这么一来,公方岂不是变成了信长这家伙的……”
“而且,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即是本来是我们家重要助手的浅井家,他们娶了阿市公主,而长政先生与其夫人之间的感情也不错,看来要从信长手中巧妙地取得公方先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这不能相提并论的!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打倒信长,这是不用再重复说的呀!”
“这不是重复地说,而是在检讨情势啊!……希望你能够听我说完。”
景恒说到这里,义景也愣住了。
“这不是我们争论的时候,拿纸笔来!等到雪溶化之后,我们该如何攻打信长,这战略计划要写出来。”
景恒就这般地拿出了纸和笔。
“第一,就是要让三好的那些余党去围攻本圀寺的义昭……”
他边说边写着“攻本圀寺”。
“要攻公方先生吗?”
“放心吧!这么一来,信长一定会救公方先生的,届时他一定会把军势移到那边去。”
“那么,万一三好的残党过于强大,而公方先生本身面临危险,那该怎么办……”
“到时候我们再将公方先生迎回到越前,这不就成了,而我们要迎接他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公方在我们的掌握之中,那么信长的势力不是就被钉死在京师之地了吗?”
“原来如此,看来这倒是好主意……”
景恒不安地看着那两位家老,但是山崎长门和诧美越后却好像充满自信地沉默在那里。
“其次,我们要将寄居于武田家的斋藤龙兴迎到越前来。”
“甚么?把那个龙兴先生……”
“是呀!无论如何,龙兴毕竟是美浓的旧主,只要他加入我们的行列,再一起去取岐阜城,那么以前美浓的那些侍卫们也必定会有所行动。”
“这么说来,是先把信长引诱到京师来,然后主公再攻入美浓,是不是呢?”
“这还用问吗?虽然浅井长政身为信长的妹婿,但是其父久政表示,即使斩掉其媳妇的首级,他也要长政成为我方的人,他还特别派密使来告诉我这件事。而且再加上北近江的伊香、坂田、浅井三郡里面的本愿寺城堡的十个寺,他们都是众所周知的小大名,也是颇具实力的寺庙呢!”
景恒慎重地歪着头考虑说:“那么……是谁去将信长的势力引诱到京师来呢?否则信长如果回过头来攻打北近江,我们可不是完了吗?”
“这当然要另作打算,最好是由三好的残党来负责,而且要三好的残党围攻本圀寺,集合石山本愿寺的信徒,叡山的僧兵和六角承祯的残党一齐断了信长的退路。在这其间,我们可以巧妙地将公方取到手,如此一来,我们又可以以公方之名,怂恿松永久秀和筒井顺庆起事……这么一来,回不到本国的信长势力岂不是溃灭了。”
义景继续写着他的作战书。
“问题是何时最好?无论如何一定要等到雪溶化之后,否则也办不了事。好吧!等到雪溶化之后,我们再决定时间与分配工作吧!”
当他最后写到“破坏织田势”时,就把笔一扔。
“好吧!除此之外,我们还要考虑到与信长同盟的三河的松平家康,他们一族也一定会联手起兵,而我们一定要让松平的援军出不来,完全孤立信长的势力。好吧!这个冬天,我们一定要成立反织田同盟。”
义景所说的要点,即是等待春天的来临,煽动三好的残党,围攻本圀寺的义昭,藉此引诱信长上京。这么一来,越前可以从北近江出兵,直取美浓的岐阜要冲。
还有一个最大的支援,那就是本愿寺。
本愿寺的法主显如上人的夫人和义景的夫人是姐妹,而显如的儿子教如也娶了义景的公主,所以和朝仓家可以说是有双重的姻缘关系。
而且再加上义景也是比叡山延历寺的大檀越,所以在此要说服僧兵加入己方是轻而易举之事。
越前的兵力约三万四、五千,再加上本愿寺信徒的僧兵无数,所以也可以很简单地动员到八万兵力。
此外,如果近江的浅井父子可以加入朝仓这一方,那么朝仓一方可说是稳操胜券了。
“那么,一旦我们发动后,可就要计算好把将军义昭公迎接到越前来呀!”
景恒再度地读着义景的作战顺序后如此反问道,然而义景却打住了舌尖。
“景恒!”
“是!”
“正如你说的……一旦事情发起后,事前一定要有完全的准备,才能够使公方离京向我们越前而来。”
“……”
“这件事情我就命令你,好吧!从现在开始,你就到公方那里充当密使,告诉他说信长图谋不轨,你要不断地提醒他这件事,要他小心信长,明白吗?”
“小心信长,因为他图谋不轨……”
“是的。信长不接受官位而急忙地回到岐阜。那是因为他自己想做大将军……”
“这、这、这是真的吗?”
“作战嘛!”
说到这里,义景突然又说道:“不是!不是!你本身也要如此认为,然后这般地告诉公方,明白吗?”他再次强调:“要记得告诉他,证据就是信长先为公方建筑了室町御所,令他高兴,然后将公方关在那里,其次再营造禁里,并且暗中算计着他……他是个相当卑鄙的人,无论如何,你要如此不断地煽动着公方先生。明白吗?而且由于他是畏畏缩缩地在接近公方,所以将来他一定会下令讨伐公方……我们已从间谍的报告中得知了信长的想法,万一出了甚么情况的话,请公方先生马上与我们联络,你就这么去告诉他吧!”
“原来如此!这可真是个妙策……”
“这是妙策吗?你还要告诉他说我们已经成立了反信长同盟,这么一来,身为大好人的公方一定会怀疑信长……我是十分明白公方的脾气的!”
说到这里,义景已经微笑地将视线转移到家老们的身上。
“好吧!看来这金崎城的城主也已经明白了。天气好像变得更冷了,叫他们拿酒来吧!也把那些女人们叫进来。”
他拍着胸脯如此命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