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家臣们!你们大家别老是站着啊!”
当两个人手拉手一起走出来时,信长如此说道。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对你们而言,元康是你们最重要的主君。好吧!我允许你们带着大刀一起跟来,大家都是赤胆忠心的忠义武士,而我和元康先生……哈哈哈!对我而言,说元康先生还不如说竹千代来得顺口。我和竹千代有话要说,大家也一起听吧!来,跟我来!”
这一席话已将松平家家臣们的疑虑一扫而空。
这一天跟着元康来的家臣,有年近六十岁的植村新六郎秀安、十四岁的本多平八郎忠胜及鸟居元忠、平岩亲吉、石川数正、大久保忠世、天野三郎兵卫、高力清长等人。他们都下定决心,万一元康在尾张遭到不测,他们也绝对不再踏入三河土地。正因为如此,所以信长的一番话,真可说是句句敲在他们心坎上啊!
把元康叫来杀掉——假如信长真有如此卑鄙的念头,就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带着刀跟进去。虽然他把话说得很郑重,一旦进去一定会要他们把大刀交出来,这是一般的常识,然而如果把刀交给对方,万一发生状况,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因此他们故意一开始就摆出一副要打架的姿态,等对方要取他们的刀时,就同声回答:“——不行!我们还不能信任你们当家的,所以我们拒绝!”
他们正预备这么回答时,信长竟然允许他们二十二个人带刀一起进去,听听两人的谈话。
(这才是一位真正伟大的大将啊!……)
这些三河武士的本性都非常耿直,如今他们都被信长的作为所吸引,逐渐在内心产生一股亲近感。虽然在这之后也曾发生两、三次小误会,但这已经不是问题了,此时三河武士已全部卸除警戒心。
然而在信长这一方面却没有这么单纯。
已经将自己的志向清楚放在眼前的信长,却必须试一试元康,才能了解他是否能成为自己的左右手,在往后的一生中互相信赖、互相合作。
(第一眼看来,这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年纪小信长八岁的元康,与信长一起在大厅内的上位并排坐着。
“元康!你辛苦了。我明白啊!”
当他这么说时,双眼却像要刺穿对方般地看了过去。
(这辛苦究竟意味着甚么呢?而对方又该怎么回答呢?)
这是信长试验元康的第一个问题。
元康很规矩地把手放在膝上,以他那既长又美丽的眼睛安详的看着信长,说道:“现在正处于乱世,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我已经充分觉悟,即使氏真生气,我也会来到这里。”
信长对他的回答深受感动。
这个回答已经很够了。十二年来人质生活中的辛苦,以及一旦和信长结为同盟,妻、子将会被自小在娇生惯养环境下长大的氏真盛怒中杀害的不安……然而,现在是乱世,无法面面俱到,因此他是抱着充分觉悟而来到这里的……
“好!对于这一点,万一你的妻、子被杀害了,是不是有其他的对策可想呢?”
元康以同样的姿容,安静地摇摇头,答道:“你安心吧!到那时,到那时再说吧!”
“看来你现在也没自信了?”
“正是!”
“元康先生!”
“是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在蟹江川边对你说的话?”
元康微微地笑了起来:“在寒冷的天气中,剥光我的衣服,把我丢到河中,而且强迫我喝了好几口水。”
“哈哈哈……那是要你找寻河童啊!但是在那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记得吗?”
“信长先生要统一全日本——你是这么说的。”
“对于这件事啊!元康……我,那时的吉法师,正如和你约束的一般,正在为统一天下而行动着。”
元康此刻毫不迟疑地清楚回答:“这我明白!我元康也照着和你的约束来到清洲了。”
“哦!是吗?”
“信长先生!那时我们的约定是。三河以东由我竹千代负责平定,尾张以西由吉法师平定……对吧?”
“是的!正是这样!”
“如今时期已经接近了。我竹千代会好好守着三河,不论今川或是武田、北条,我都绝对不会让他们通过的。所以现在也请吉法师先生赶快对伊势、美浓展开行动吧!若是不快点平定天下,老百姓们会更可怜的。”
此时信长用力地拍了拍膝盖,然后说:“元康先生!我没话可说了。”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要说的你都说了,既然你都已经说了,我当然就没话可说。好!接着就是你和我的领界,等下就由家臣们决定吧!你大可不必担心西边这一方面,赶快向东进行吧!同时也将那些已经散掉的义元遗兵集合起来。”
“这件事我已经开始行动了。”
“真是太好了。哈哈哈……我这方面,你可以不必担心,伊势我已建了出口,美浓在夏天也可以到手了。到时我们这尾张哥哥和三河弟弟就可以共同取得东海、近畿,并巩固这一带。”
“正是!”
“万一你遭遇顽强的敌人而陷入苦战时,随时可以派使者来,信长一定把最引以为傲的兵借给你。”
“元康也是一样,万一你遇到困难,我最自满的三河武士随时都可以飞驰过来为你解除困境。”
“三河和尾张就此结为同盟,天下再也没有比我们更强的势力了。”
“正因为这样,我才来到清洲啊!”
“哈哈哈……这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当两人同声大笑起来时,藤吉郎又来到身边。
“报告我方大将!”
“甚么事啊?藤吉郎!”
“客人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我想他们的肚子一定饿了。我把松平家最好的鹤做成汤,现在已经准备好了,你看是把膳食送到这里,还是……”
“喔!松和鹤!好,马上送过来。对了,奉行啊!”
“是!”
“你顺便将最好的酒拿出来,他对我而言是相当重要的客人。不!是我的亲戚。三河的弟弟不忘旧,特地到尾张来拜访我这做哥哥的,再也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了。对那些家臣,也拿最好的招待他们。”
“是,遵命!”
“对了!众家臣们,正如你们刚刚所听到的,重要的事已经谈完了,大家不妨放轻松点!放轻松吧!在此我也很想听听有关你们的伟大事迹,放轻松啊!放轻松。”
信长挥着手说着,大厅间又响起他最自满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