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北近江新近筑好的虎御前山堡。
由此往东北方大约十五丁的距离处,即是浅井长政所在的小谷城。此刻的小谷城笼罩在一片彩霞当中,空气中浮动着初春的嫩叶所发出的清香,为这原本就已相当缤纷绚烂的春光更凭添了几许色彩。
这座虎御前山堡的守将,是拥有长滨五万石的大名木下藤吉郎秀吉及他的军师竹中半兵卫重治。信长之所以决定建造这座城堡,不用说当然是为了封锁浅井父子的蠢动,这也就是信长命秀吉在此筑城的主要目的。
“军师先生,军师先生!”
刚带领着最引以为傲的侍卫加藤虎之助、片桐助作、福岛市松、石田左吉等人在小谷城四周筑好军道、做过一遍演习回来的藤吉郎秀吉,还来不及擦掉额上的汗水就大声地叫着竹中半兵卫。
“哎呀!你怎么又是这么大声叫呢?……我从刚才就一直是、是、是地回答,难道你都没听见吗?”
半兵卫笑着由阵幕中走了出来,并且命小侍卫搬来一张椅子与秀吉并坐在一起。
“怎么样啊?军师!你看我们这些侍卫们的士气如何?”
“强将手下怎么会有弱兵呢?这真可以说是一场猛虎之争啊!”
“哈哈哈……军师你可真会夸人啊!现在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要命令一下,胜利必然属于我们。”
“殿下不喜欢打会输的仗喔!”
“那当然,会输的仗不如不打,不如一开始就去当和尚算了。哦,说到和尚,现在又多了一个信玄和尚呢!对不对啊?军师……”
“是啊!不知信玄公现在怎么样了?”
“有人说他死了,而且消息已经传进了大将的耳中。”
“真的吗?”
半兵卫眯起眼睛笑着:“现在信玄公的生死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甚么?你说这不是问题?”
“正是!从一开始我半兵卫就认为信玄公的上洛决定太过莽撞了。”
“理由呢?”
“第一,甲州距离京师太远。”
“第二是甚么呢?军师!”
“他的腹背都有强敌环伺。”
“你是指德川和上杉势吗?”
“撇开兵力不谈,这二支势力单是年轻和士气就足以压倒甲州势了。”
“那么,第三呢?”
“第三嘛,信玄公不是已经起了佛念吗?这就意味着他的生命必然已出现危机。人啊!一旦生命之灯逐渐黯淡时,就表示他的肉体一定开始衰微了……也就是他的身体开始出现病痛之时……”
“哈哈……你真是一点都还没变啊!还是跟以前一样,凡事都看得那么透彻……这么说来,信玄和尚一定不会来到这里喽?”
“是啊!就算他没死,也一定是得病而回到甲州去了……这就是我半兵卫的看法。”
“不过说来奇怪,我们大将倒是一点都不紧张啊!难道你没有发觉这一点吗?军师先生!”
“你说我们大将一点都不紧张,是吗?”
“换作是我,一旦听到信玄停止进军的消息……那么我一定会在翌日下令攻打小谷城。”
太阳已经逐渐西斜,落日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赤红,而问题的中心——小谷城依然保持原有的宁静。
过去不时在敌城的本城顶上朝这边眺望的女人的身影,今天也看不见了。
“有时殿下是相当性急的,但既然他知道敌人已经回到甲斐,当然也就不必急于行事了呀!”
“哦!如果事情真如军师所言,那么他在罹病而带兵回到甲斐至病愈再度出兵之前……不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吗?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哈哈哈……”半兵卫仰头大笑:“难道你不曾考虑到年龄问题吗?”
“甚么?年龄?”
“是的。如果患病的人是我们大将,倒还无所谓,但是信玄公却已经五十多岁了啊!五十多岁的人一旦得病,哪会那么快就痊愈了呢?而且,他也不可能再出现在战场上了……所以啊!换作是我半兵卫,一定会趁着信玄回甲斐养病的这个空档,先朝他最弱的部份各个击破!”
“嗯!这么说来,大将现在也正在这么做喽?所以他将攻打小谷的事往后挪……你是这么判断的吗?”
“不!我们大将并不是一个闲得下来的人啊!你看吧!我猜他现在一定正由西边过来哩!从各种迹象看来,小谷城的气势并未稍减。”
“哎呀!你到底在说些甚么啊?”
秀吉打住舌尖,猛擦着额上的汗水,说道:“难道你从小谷的山容也能看出苗头?我倒是一点都看不懂。而且啊,有时我还觉得你说的话很奇怪。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有时事情还真被你说中了哩!”
“嘘!安静一点。”
“甚么事啊?你的脸色怎么变了呢?”
“仔细听听看,是不是有一匹马朝这边奔来……”
半兵卫的话还未说完,就有一名侍卫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报告!织田大将已经来到了阵中。”他单膝跪在地上,大声地对两人说道。
秀吉很快地从椅上跳了起来,往木户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