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长只是直瞪着天空,并未答应要退回去,于是家康忍不住微微探出上半身,继续说服道:“千万不能为了小小的面子问题,而平白失去大好时机啊!趁着浅井派来的使者还未回到小谷城之前,我们要赶快做好拔营的准备,这才是上上之策呀!”
“正是!”
在一旁附和的人,又是藤吉郎秀吉:“在部队撤至金崎城的途中,由我负责殿后;至于滨松(家康)先生,也请你赶快离开此地吧!”
“不!再怎么说都应该由我家康殿后……”
“这绝对不行!来!来!来!就先由你带头离开这里吧!”
“这怎么可以!”
“滨松先生!无论如何你毕竟是我们的客将啊!来来来!就先由你开始吧!”
秀吉就好像是指挥官似地发号施令,这更使得家康忍不住苦笑着,其他人也都笑了起来。
这可能是秀吉故意设计了这个气氛,好缓和一下大家的紧张情绪吧!没错,他一定是这么想的。
——就在这一瞬间,信长胸中猛然涌起一股斗志。
(就连猴子也这么珍惜我……)
家康的沉着鞭策着信长,而在这种情形下,藤吉郎秀吉更以他那过人的精力,鼓舞着众人的斗志。
“好,我们退回去!”
信长说道:“我们先退回京师,再重新拟定进攻策略。”
信长说到这里,就率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出帐外。
“好吧!各部队将营帐留在原地,只要带着士兵退回金崎城就可以了。在撤退的时候,行动必须保持警戒,千万不能让敌人察觉我方的意图。”
当然,谁都没想到他们能平安无事地回去。
如今浅井长政已经是朝仓那方的人了,这么一来,流窜于南近江的六角承祯也一定会趁势而起,还有三好的残党、本愿寺、叡山……不!除了这些势力之外,他们一定也已经尽其所能地与武田、毛利取得联系了。
对信长而言,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因为这次策划敌军行动的总部,居然就是在信长的大力相助下才得以重返京师的足利义昭将军所住的二条新邸……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因此使得决意撤兵的信长思虑无比纷乱。
他原先认定浅井长政是自己这一方的人,因此很有自信不会受到来自背后的攻击,而自己只需全力对付朝仓义景就可以了。这么一来,天下大势就已完全底定……在信长基于这种想法所拟定的大计划中,唯一的失算即是浅井长政的背叛;也因为长政的临阵变节,几乎使得信长前功尽弃。
而今看来,他的敌人不仅是浅井,还有一直处心积虑想要讨伐他的朝仓义景,以及无法看清时势而导致今日结果的将军足利义昭。由于将军在暗地里的活动,使得三好、六角、本愿寺、叡山、武田等势力联合,准备打倒信长。现在他们一定已经团结起来了,所以说这次的情势完全不利于信长,只是未免败得太惨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决定撤兵,那么除了面对一切困难之外,也必须设法想出因应之道,以便为下一次的再出发铺路。
“嗯,这简直像是又退回十年前了。”
虽然已经退至金崎城,然而此时信长已经不再显得苦闷、颓丧了。
“一旦决定退兵,就不要再有所犹豫,除了在城里留下部份兵马作为殿后部队之外,其余人马都必须在今晚即时拔营,明白吗?”
这和乘胜追击的情形完全不同。大敌当前,想要安然由敌人面前撤退并不容易;更何况,一旦我方意图为敌人察觉,在敌方的追击之下,必将导致我方全军覆没的命运。在这种情况下,在城里担任殿后部队指挥的大将,就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信长毫不迟疑地任命藤吉郎为殿后大将:“浅井势很可能会由琵琶湖东方的木之本街道北上而来,所以我们必须由敦贺湖西出去,由朽木谷入京;至于滨松先生,则由若狭的小滨、经过针畑、鞍马山入京。当然,在我们所经过的路径,必然有浅井的手下来回巡逻着。”
他非常明快地决定好回京路线。就在当天晚上,信长率领全军退出金崎城,只留下七百名木下的兵力。
如今想来,这真可说是信长人生的第三度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