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晚上七点。
“今天的晚餐可真豪华。”本多雄一落座后,看着桌上说道。
“炖牛肉是方便食品,腌渍鱼肉是罐头,其他几乎都是冷冻食品。”中西贵子将盘子摆上餐桌,冷冷地说。
“简直是应急食品的盛会。”
“因为现在就是紧急时期啊。”
“而且,”田所义雄补充道,“这些食物很难有机会下毒。”
“够了,”中西贵子握着拳头站在原地,“不要乱讲。”
“好吧,不过我下厨时你们可以放心。”田所别有深意地说完,坐到椅子上。
“不用在意。”本多对久我和幸说,“他只是因为由梨江不在,心情有些焦躁。”
雨宫京介也从厨房出来了。“冰箱里的东西基本见底了,现在只剩下牛奶,咖啡也没了。”
“是吗?那明天的早餐决定了,吐司加牛奶。”本多雄一开玩笑似的宣布。
晚餐开始了。
起初没有人说话,不是没有话题,而是每个人都在等别人先说,似乎谁也不想先开口。最受不了这种沉闷气氛的就是中西贵子,果然是她第一个说话了。“你们说,雅美有没有男朋友?”
其他人似乎都吃了一惊,最先恢复冷静的田所义雄答道:“我推测是有,而且就在我们当中。”说着,他瞥了久我和幸一眼,久我没有理会。
“我完全无从猜测。”雨宫京介说,“她不是把全部心力都投入到表演上了吗?感觉根本没心思谈恋爱。”
“没错,她比任何人都热爱学习,对表演也有深入的研究。”
“听说她原本要去伦敦留学。”
听了久我和幸的话,其他几个人倒吸一口气。
“是哦,我都忘了这件事。”田所义雄看着雨宫,“因为她受了伤,你才有机会去留学。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只怕会更加恨你。”
“可是,当时她已经决心放弃演戏,无论后来选谁去留学,都已无关紧要了吧。”
“人性的复杂,就在于无法轻易割舍。”
“无聊。”雨宫将炖牛肉送进嘴里,冷冷地抛出一句。
气氛变得很尴尬,一时冷了场。
“我吃饱了。”久我早早站了起来。
“我刚刚想起来了。”中西贵子窥探着众人的反应,开口说道,“去年圣诞节,我看到雅美在更衣室打开一个包裹,八成是有人送她的礼物。”
“送礼物的未必就是男朋友啊。”本多笑道。
“我觉得那是男朋友送的。因为她第二天就戴了一条很漂亮的项链,应该就是收到的圣诞礼物。”
“谁知道,说不定是她自己买的。”
“是吗?”
“是不是都不重要,”雨宫京介不快地插嘴说,“为什么一直聊雅美的事?这一切不见得和她有关系。”
“但也不一定和她无关。”田所义雄反驳道。
“而且,聊什么话题是我们的自由——喂,久我,你在干什么?”本多站起来,向交谊厅张望,只见久我和幸时而躺到地板上,时而弯曲身体。
“你也看到了,我在做体操。身体都僵掉了。”
“我也得做……”中西贵子捏了捏腋下的肉,小声嘀咕。
“总觉得有些心浮气躁。”本多不时瞥一眼久我,不耐烦地说。
所有人用完晚餐后,久我和幸还在做体操。不知何时中西贵子也加入进来,两人甚至开始做起类似瑜伽和锻炼腹肌的运动。可能是活动身体缓解了精神上的痛苦,贵子恢复了平常的叽叽喳喳,一扫今天早晨以来的沉闷气氛。
“你们够了,别做了!”一如往常坐在长椅上看书的田所义雄,忍无可忍地提出抗议,“你们神经到底有多粗?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做这个。”
“哎呀,可是——”中西贵子想要反驳,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泛着红晕的脸看向久我,向他求助。
“不,我们确实做得过分了。”久我很干脆地罢手,“那就到此为止吧。”
“是吗?我觉得还不太够。不过算了,反正也出汗了,我去换衣服。”
“我也去。”
目送两人上楼后,田所义雄走到正在餐厅餐桌旁喝兑水酒的本多雄一身旁。雨宫京介去洗澡了。
“总觉得那个男人看不顺眼,”田所说,“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很聪明,这是可以肯定的。”
“他果然很可疑。”
“你真的认为他和麻仓雅美有关系?”
“嗯,没错。”
“是吗?你要不要来一杯?”
“不用了。”田所义雄往后退,“你也有嫌疑。”
“也对。”本多雄一喝了一口酒。
晚上十一点多,田所义雄把所有人集合到交谊厅,提出独自睡觉很危险。“我认为大家都应该睡在这里,只要把毛毯从房间拿过来就好。”
“我也赞成老弟的意见。雨宫,你也不会反对吧?因为按照田所的说法,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我一点都不相信这种事,不过我当然赞成,而且觉得正应该这样做。”
“你呢?”田所问久我和幸,“你有什么不方便吗?”
“不,没有。”久我干脆利落地回答。
“那我怎么办呢……”
中西贵子露出犹豫的表情,几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
“贵子,你就不用了。”雨宫说,“你在自己房间睡吧。”
“是啊,如果你睡相不好,我们也睡不安稳。”
“你只要锁上房门就好,再说,如果有人想溜进你房间,我们也会马上发现。”
“说得也是,那我就回房间去睡。我先走啦。”说完,她走向自己的房间。
几个男人各自从房间拿来枕头和毛毯,在交谊厅随便找个地方睡下。只有久我和幸没有立刻躺下,他从房间拿来台灯,在餐厅的餐桌前写东西。
“你在写什么?”睡得最靠近餐厅的雨宫京介坐起身问。
“啊,对不起,灯光太刺眼了吗?”
“那倒没事……你在写信吗?”
“嗯,算是吧。”他合起摊开的信纸。
“原来是写信啊。仔细想想,这次的事就是源于东乡老师的那封信。”
“不,是更早之前。”田所义雄突然插嘴说,“是从试镜开始的。”
“也对。”雨宫京介似乎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盖上毛毯,“那就晚安了。”
“晚安。”久我说。
过了一会儿,二楼最边上的门开了,中西贵子走了出来。她应该是想去厕所,沿着走廊前行时,低头看了看交谊厅和餐厅。看到久我和幸还没睡,她停下了脚步。“你在用功吗?”
突然从头顶上传来声音,久我似乎吓了一跳,全身抖了一下。“哦,不是,没什么。”
“你好像在画画,画什么啊?”
久我不知道贵子的视力这么好,慌忙遮住桌上的信纸。“没什么啦。中西小姐,你还没休息吗?”
“我临睡前喝太多果汁了。”她吐了吐舌头,走向盥洗室。
“你在画画?”贵子的身影消失后不久,传来本多雄一的声音,“你不是在写信吗?”
“随手涂鸦而已。”说完,久我撕下那一页,揉成一团,塞进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