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来了,三天假期在无所事事中过去。第四天早上,光平睡了个懒觉。醒来后,他摸摸枕头的左边,是空的。窗帘拉开着,冬日里罕见的温暖阳光照射进来。
厨房里传来一阵声响,似乎并不是准备早餐的声音。
光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了起来。往旁边一瞧,他看见一件橙色的T恤,是悦子的睡衣,她睡觉时会穿这件T恤和白色内裤。她的理由是“反正穿睡袍也会卷到上边,穿不穿都一样”。
门开了,悦子出现在眼前。她穿了一件宽大的毛衣,下身依然是白内裤。光平欣赏着她白皙的长腿,说:“好美啊。”
“谢谢。我对自己的腿还是有自信的。”悦子露出牙齿笑了,然后把手中的报纸扔给他,“也没什么特大新闻,还是那个计算机的案子,新日与东和还在争执。”
“那个案子呢?”光平问。
“没有报道啊。跟新年这种大节日相比,这都是些小事。”说着,悦子拿起黑色长筒袜,麻利地穿上,双腿看上去更加修长了。
据说,那天纯子被送到医院后好歹捡回了一条命,但事情如何善后就不清楚了,香月也没有联系光平。光平最终还是在悦子住的公寓里度过了新年。不必沉浸在忧郁的心情里——二人在这一点上达成了一致。
悦子又穿了一条灰色超短裙,在光平脚边坐下来。“喂,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什么怎么办?”
“就是……比如说今年该怎么过啊?还是在台球厅收银,然后睡在那臭气熏天的公寓里?”
“别说得这么难听。”
“这是事实啊。喂,怎么办啊?”
光平把手垫在脑后,望着白色的天花板。这是他现在最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却也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总之,我想再重新考虑一下。”
“再?重新考虑?”
“考虑一下广美的事。”光平说,“她在绣球花学园做志愿者时的照片你也看到了吧?照片中的她看上去非常快乐。”
“是啊。”悦子回答。
“我想过她为什么会这么快乐。最终我认为她并非只是为了弥补,而很可能是真的从那份工作中感受到了人生的价值。”
“或许吧,她甚至还重新弹奏起了钢琴。”
“没错。”光平说,“起初应该只是为了赎罪,后来她从中发现了快乐。她不是在追求人生价值,而是把自己的境遇转化成了人生价值。人生中还有这样的道路。”
“你也想那样生活?”
“不,”光平掀开被子起床,“我只是说,有那样的道路。用你的话说,就是菜单上又增加了一道菜。”
悦子点点头。“去不去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
“我以前邀请过你啊,还跟你说案子调查完后咱俩去旅行吧,你下定决心了吗?”
“澳大利亚?”光平又躺了下来,思考起那个南方国度来。悉尼、考拉、袋鼠、格雷格·诺曼——提起澳大利亚,他的脑海中只能浮现出这种程度的事物。他连那里都有什么山、什么河、河里流着什么样的水都不知道。正因如此,他似乎觉得,即使只是尝一口那里的水、洗一把脸,都会意义非凡。“不错。”他说,“太神奇了,我第一次产生这种心情。”
“大概是魔咒解除了吧。”悦子说,“你身上被下了一道魔咒,才让你无法动弹的。”
她说得一本正经,让光平有些不安。“什么魔咒?”光平问。
悦子当即回答:“学生街。”
一针见血!光平佩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