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甘凤池觉得相信上司的他简直就是个傻×。
乔飞的家被搜查过后,他养的四只鹦鹉就被暂时带去了鉴证科,环境突然变了,鹦鹉吵个不停,大家把喂养工作都推给了老羊,老羊一见萧兰草要跟鹦鹉问案子,忙不迭地都推给他,自己跑去了隔壁房间求清静。
萧兰草比老羊会养动物,在他的安抚下,几只鹦鹉总算停止了吵闹,开始乖乖吃东西。
但萧兰草没问出什么情报,乔飞虽然喜欢鹦鹉,用的笼子和食物也都是上等货,但他却不会教育,鹦鹉说的都是粗话,要不就是“赚多少啊,有钱,玩大的,骗子”这类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的话。
老羊把旁边的窗户打开,探头幸灾乐祸地问:“是不是很有趣啊?”
甘凤池逗弄一只颜色鲜艳的鹦鹉,它的笼子放得比较远,看起来不太合群,直冲另外几只叫,甘凤池想给它喂食还差点被啄到,看在它漂亮的分上,甘凤池原谅了它。
“老羊,这只虎皮鹦鹉挺可爱的。”
“别搞笑了凤梨仔,这是金刚鹦鹉,很贵的,市价要四五千呢。”
“这么贵,乔飞赚的昧心钱都用来养鸟了吗?”
“那几只比较便宜,大概几百块。”
“原来是高富帅和穷屌丝,难怪玩不到一起去。”
“未必,这些小家伙的欺生心理很重的,玩不到一起大概是因为小金刚是后来的,你听它们说话。”
甘凤池照萧兰草说的仔细听了听,小金刚几乎不说脏话,而是比较逗乐的模仿,萧兰草打开手机里的音乐,它还会跟着音乐声来回摇摆,老羊在对面被逗得哈哈哈大笑,说:“萧科长你是不是养过鹦鹉啊,看起来挺上手的。”
“以前接触过一只很讨厌的鹦鹉,所以现在看到这些觉得它们都是小可爱。”
萧兰草逗弄着鹦鹉说:“真神奇,笼子里放了这么多食物,就好像乔飞知道自己不回来了似的。”
甘凤池也发现了,笼子里的食物和水足够一只鸟吃上几天了,他说:“会不会是凶手喂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如果凶手喂过鹦鹉,至少证明他本性不坏,邢星不是坏人,但他会考虑这么多吗?
下午,邢星被带过来了,其他人都出去做调查了,负责审问的工作就交给了冯震,甘凤池听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快问完了,他听裴晶晶说邢星会被当嫌疑犯拘留,才知道他们在邢星的公寓里搜索时找到了附子。
下毒案中出现了乌头碱后,甘凤池就去认真了解了这种毒药的特性功能,所以知道附子这个词。
附子又名草乌,有毒,但同时作为中药也有其用药价值,有些药膳餐厅还私下使用附子,甚至有人用附子做美颜护理,邢星就是这样,他说这是他从朋友那儿拿到的偏方,用自做的附子美容液每周做两次,对皮肤特别好,他因为工作量大和压力的关系,最近皮肤粗糙,所以才会使用。
甘凤池在外面听着,几乎想翻白眼,邢星在调理皮肤之前应该先调理他的脑袋——就算附子可以作为美容药使用,也肯定需要专业药理人员的调制,这种东西怎么能自己乱搞呢。
“这到底是什么坑爹的朋友啊,相信他还不如请教咱们男神,看他的皮肤多好啊。”
甘凤池点点头,觉得裴晶晶说得非常有道理,冲她竖竖大拇指。
邢星在被问的过程中一直反复强调他购买附子是用于美容,完全不知道它有毒,更别说下毒害人了,至于偷乔飞的钥匙和去他家找东西这件事他也承认了,不过不是昨晚,而是前晚,也就是乔飞死亡的那晚。
邢星通过关系问到了乔飞隐蔽的住所,他猜测乔飞想在宴会上找情报,不会很快回来,所以在偷了钥匙后就马上跑去了,却没想到在翻找的时候灯突然灭掉,他还看到了“鬼”,吓得往外跑,慌乱中不知道头撞到了哪里,就晕倒了,等醒来后灯都亮了,他一是怕“鬼”,二是怕乔飞突然回来,就慌慌张张跑走了。
他还说翻找东西时特意戴了手套,所以现场的指纹是他醒后惊慌失措下摘了手套留下的,他都擦过了,可能是没擦干净才会被警察发现。
“有没有搞错啊,一个大男人还怕鬼,除非是他心里有鬼,胆小鬼,你说是不是凤梨仔?”
“是啊,谁说不是呢呵呵。”
甘凤池扯着笑附和裴晶晶,心惊肉跳地想老天保佑,狐狸科长可千万别把他吓晕的事说出去啊,要是那样,他今后还能在局里待下去吗?
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邢星还让冯震检查自己后脑上的伤,他脑袋上鼓起一大块,疼得要死,还好没出血,他怕被人知道,也不敢去医院,还要忍痛出外景。
他说甘凤池去跟他询问案情时,他其实想说实话的,但又怕被怀疑,所以才会隐瞒,现在被揭穿了他反而松了口气,这样就能正大光明去看医生了。
冯震问他去乔飞家找什么,他犹豫再三最后说了实话,他曾经跟碎尸案的被害人女老板有过包养关系,本来交往这种事你情我愿,爆出去也没多大关系,但糟糕的是那个案子闹得太大,女老板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而他之前又矢口否认了两人的关系,乔飞跟他说拍到了他们不雅的照片,如果照片流出去,会严重损害他的形象,他现在的事业如日中天,怕公司知道后会舍车保帅,所以才会铤而走险去偷窃。
邢星的解释倒也合理,冯震又问他昨晚是否也去过乔飞的家,他否认了,说前一晚被吓破了胆,又怕再扯上官司,哪里还敢去,乔飞的钥匙他也偷偷扔掉了,还以为可以瞒过去,谁想这么快就被揭穿了。
甘凤池比较相信邢星说的话,至少他的解释合乎逻辑,但假设邢星说的都是事实的话,那就代表去乔飞家的还有第三个人,这个人连着两晚去乔飞家显然也是为了寻找什么,但两次都被打搅到,才被迫装鬼吓人。
所以乔飞到底勒索了多少人啊,导致这么多人去他家里翻找。
审问结束,邢星被带了出来,他的脸色很颓废,眼眶都凹下去了,来到走廊上,他还一直反复强调自己没杀人,还让冯震一定要找到他的色情照片,说那关系到他今后的演艺生涯等等。
甘凤池提前避开了,免得惹麻烦,谁知邢星看到了他,抓着墙不走,又大声叫他的名字,硬要跟他说话。
甘凤池还想“装死”,被裴晶晶一把推出来,他只好尴尬地走过去,挥手让邢星闭嘴。
“咱们有什么说什么,别叫得这么惨可以吗?”
“大侠,我是冤枉的!我没杀人啊!”
“哦,我知道了,我会去调查的,你现在还是先看医生吧,你看你都伤成这样了。”
“我不怕死,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但我要清白,你一定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大侠,我们可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一起同生共死过的!”
不就是和你玩了两次王者荣耀吗?谁跟你同生共死啊,你这样说了,我本来能帮忙也帮不上了,靠脸吃饭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蠢?
面对同事们投来的奇怪目光,甘凤池急忙解释:“游戏,游戏里的战友。”
“凤梨仔你还玩游戏啊。”
“陪玩呵呵。”
说到这件事甘凤池就一把泪,这都是他家领导搞出来的,说是“艺术家”接触过邢星,所以他们才会去找邢星了解情况,为了投其所好,陪他玩游戏的任务就交给了甘凤池,不要问为什么萧兰草不玩,领导安排任务需要给你理由吗?
“你先冷静下来,好好治病,我会调查清楚的,假如你没有杀人就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抓到真正的罪犯。”
在甘凤池的安慰下,邢星总算冷静下来了,甘凤池趁机给同事挥挥手,让他带邢星离开,但临时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邢星:
“你去乔飞家的时候,喂过鹦鹉吗?”
“没有,还喂呢,那些家伙吵死了。”
邢星的反应不像是撒谎,甘凤池看着他被带走,心想接下来的课题是要去寻找那个神秘的第三个人了。
胳膊被碰了碰,裴晶晶跟他逗趣说:“人家都叫你大侠了,你一定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手头上都一堆的事,”甘凤池说完,萧燃的目光看过来,他慌忙立正,严肃地说,“但我会认真调查这个案子的。”
“你就负责陪着邢星吧,他把你当朋友,也许你还能再问出什么。”
“是,不过……我是不是要先跟我家科长打个招呼?”
虽然他是很想跑第一线,但凡事还是要照程序来不是,他可不想回头被领导鞭笞啥的。
听了甘凤池的话,萧燃笑了。
“懂得规矩了,有进步,你先去吧,我跟你们科长打招呼,说我这边需要用人,让你帮个忙。”
“好咧!”
甘凤池接了新任务,兴冲冲地跑去了医院,跟邢星聊家常顺便打听情况。
然而邢星除了一通抱怨和懊恼外,没有提供到任何新情报,为了帮他回忆,甘凤池还不得不附和他的牢骚,还好没多久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他给甘凤池带来了一个新线索。
邢星头上的伤不重,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但不像他所说的是撞在哪里晕倒的,而是被重物击打造成的创伤。
甘凤池听到这个消息,交代同事好好看着邢星,又匆匆赶回局里汇报给萧燃,看看时间不早,他离开刑侦一科,准备去楼上,走到半路,一位同事叫住了他。
“凤梨仔帮个忙。”
甘凤池停下脚步看过去,是个不认识的同事,他不爽地想自己现在是局里红人了吗?怎么谁都知道他的绰号?
“什么事?”
“那对鸳鸯大盗很麻烦,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乔飞的事,就一直吵,说有情报提供。”
“那你听他们讲不就好了。”
“我这不是只负责看守嘛,他们瞧不起我,一定要刑侦一科的人去才肯讲,我刚才去问,科里一个人都没有,你说我总不能让科长亲自去吧,所以……”
所以就让他去充当一下听众。
听看守的意思那两个小偷是在故意折腾,不过既然被同事认可,甘凤池觉得自己应该协助一下,说:“好啊,那我去听听看。”
“他们很吵的,赶上说相声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没事,咱什么没见过啊,还怕吵吗?”
十分钟后,甘凤池发现他悲剧了,这世上饭可以多吃,话却不能多说,尤其是夸口的话。
他做梦也没想到林大伟夫妇那么能说,明明拘留室是隔开的,他们却愣是可以搭上话,简直就是一对被偷窃耽误的相声演员。
甘凤池刚刚才领教了邢星的唠叨,谁知道在短短的时间里他的耳朵又要被虐一次,他气愤地想这是谁安排的,为什么把他们两人关得这么近!
“你们能不能一个个说?”他放低声调,提醒道,“要言之有物很难吗?要是没情报,我就走了,知不知道我们现在为了找凶手都忙到脚朝天了,你们还在这儿添乱。”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好心……”
两个人一起说,甘凤池抬手打住,让林大伟先说。
“那个,如果我们提供到了有力的情报,你们是不是可以在法官面前帮我们求情?”
“那要看你们的情报有没有用。”
甘凤池对他们的消息没抱期待,要是有情报他们早说了,还会等到现在吗?
“绝对有用,这还要让我老婆先说。”
林大伟指指隔壁,林芳说:“那晚我和乔……什么来着,就是死者是差不多时间到的,他的相机挺好的,所以我就留意了一下,你猜让我看到什么了,我发现附近还有其他人也在偷窥他,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同行,后来发现不是,他也不是被邀请的宾客,虽然衣服很高档,但绝对是现凑的,他的气质配不上他的衣服。”
“那他进大厅了吗?”
“这就是最神奇的地方,看他不是名流也没请柬,但他居然顺利进去了,我觉得他是在跟踪死者的,就更好奇了,跟过去想看看情况,但进去后周围都是移动的珠宝架子,我实在挪不开眼,反正那人也不重要,我就再没去管了。”
甘凤池听着想笑,因为移动的珠宝架子这个词形容得太贴切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在跟踪死者?”
“请相信我作为女人的直觉,还有,我在这行混很久了,有目的的跟踪和碰巧撞上还是分得清的。”
“就这些?”
“你不相信啊?”看到甘凤池的反应,林芳不高兴了,“你先别走啊,有枣没枣打一杆,反正你们现在也没啥线索。”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线索?”
“哎哟,都说了我会看人的嘛,说不定这线索就有用呢,到时你立功,我们也可以从轻发落,双赢多好啊。”
甘凤池瞪着她不说话,林芳不仅不羞愧,还故意冲他抛媚眼,气得林大伟在旁边叫:“少发骚,我还没死呢。”
“你都是卤肉了,哪能跟小鲜肉相提并论啊。”
他们夫妇就这样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吵了起来,甘凤池不想听,去刑侦一科找来宴会视频,用笔记本电脑播放,放到林芳面前。
“你仔细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林芳放弃跟老公争吵,专心看起来,没多久她就指着视频一角,说:“就他!”
甘凤池按了定格,视频里的男人只露了半张脸,林芳说得没错,他的衣服很光鲜,但属于放在人堆里绝对不抢眼的那类人,不过甘凤池觉得他气质还不错,也许不是上流社会绅士,不过与乔飞也不是同一类型。
“你确定是他?”
他问林芳,林芳用力点头。
“没错,我记人会记衣服和装饰,你看他的表,劳力士,可不便宜啊。”
视频不清楚,甘凤池有点佩服这小偷了,都过了两天了,她还能记得人家戴着什么表。
“行,我去查,如果真能帮上忙,我会向上头反映你们的功劳。”
甘凤池说完,合上电脑离开,林芳在后面叫道:“小帅哥,你没事多来转转哈,说不定我又想起什么来了呢。”
她的话引起了林大伟的不满,两人又对骂起来,甘凤池有点同情看守他们的同事了,加快脚步离开是非之地,一路来到鉴证科。
技术员小柯不在,他问了老羊,才知道盗窃团伙的调查好像有进展了,小柯他们几个技术股都被调去帮忙,对照指纹什么的工作要等一会儿了。
他赶时间呢,这种问题大概老白也能做。
甘凤池抱着电脑一溜小跑回到了冷案科,科里挺热闹的,因为萧兰草把鉴证科的几只鹦鹉都拿过来了,甘凤池进去的时候,他正站在金刚鹦鹉的笼子前逗它玩,魏正义在旁边啃着苹果看鹦鹉,看到甘凤池进来,他打招呼说:“凤梨仔,你放在茶水间的水果挺解渴的。”
那是王奶奶送给甘凤池的水果,这两天忙着查案,魏正义不提他都忘了这茬了,说:“大家随便吃,不用客气。”
“不会跟你客气的,正义你去查查,能不能把水果切小块喂鹦鹉?”
“科长你怎么连物证都不放过?”
“水果怎么成了物证了?”
“我是说鹦鹉。”
“喔,这不是我想要的,是老羊嫌吵,所以在案子侦破之前拜托我饲养,我这人比较有动物缘,你看它们现在都不吵了,挺可爱的……凤梨仔你在听我说话吗?”
甘凤池没有听,他跑到老白那儿,把笔记本电脑往他桌上一放,说:“老白帮我个忙,你看能不能把这个男人的图像都调出来,有正脸的更好。”
老白刚把手头上的工作搞定,他看看视频,问:“弄到新线索了?”
“不知道是真是假,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呗。”
甘凤池把林芳提供的线索说了,萧兰草不逗鸟了,过来看视频,很快的,他的表情严肃起来。
甘凤池察言观色,问:“科长你认识?”
“刚刚我们还提到他呢。”
萧兰草给林紫言打了个手势,林紫言把整理好的资料拿给甘凤池,却是那几起与乔飞有关的民事纠纷调查记录,这是她和魏正义去搜集来的资料。
她翻开最上头的那份,指着里面的被告方,问甘凤池,“你看跟他像不像?”
甘凤池看了那人的照片,啊地叫出来。
这个人他有印象,昨天在公园里见过,而且这个案子之前老白也说过,这个男人曾经持刀闯进乔飞家里想杀他,后来还差点上升到刑事案件。
男人叫冯斌,在一家叫铭星的建材公司任业务经理,他女儿冯雪雪在娱乐圈小有名气,最初是女团组合成员,女团解散后她又接拍影视剧,还签约了模特,前几年挺火的,后来因为感情问题事业开始走下坡路,又被乔飞用一些偷拍的照片恶意中伤,导致患上忧郁症,资料上说她曾几次试图割腕自杀,冯斌夫妇几乎无法正常工作,每天都陪在女儿身边,免得她做傻事。
即使如此乔飞还在专栏大肆批判说冯雪雪是故意作秀博眼球,她会变成这样都因为吸毒和过度整容什么的,他的言论激怒了冯斌,冯斌跑过去要杀人,幸好最后被警察拦住了,乔飞也受了惊,那之后有关冯雪雪的报道写得就少了。
甘凤池看完,气愤地说:“这人太渣了,死不足惜。”
萧兰草看过来的眼神透着不认同,甘凤池发觉他又自我代入了,咳嗽两声,小声说:“对不起。”
老白很有行动力,甘凤池看资料这工夫,他在键盘上敲打着,把宴会上跟踪乔飞的男人图像都抽出来了,排到专用软件,其中有几张正脸,男人像是注意到了监控镜头,还特意看过来,所以拍得很清楚,跟冯斌的容貌完全一样。
为了稳妥起见,老白还特意把案卷里的冯斌头像传进去核对,结果出来是同一人。
这也就解释了冯斌怎么会有请柬,冯雪雪是娱乐圈中人,他托人要张请柬还是可以做到的。
甘凤池思考着可能性,问:“冯雪雪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还没做详细调查,冯斌的资料还是刚搜集来的,不过网上……”
林紫言用平板在网上搜了搜,皱眉说:“说好像因为厌食症严重,一直在住院。”
“那冯斌的嫌疑更大了,对了,我昨晚在公园遇到一个男人,现在想起来,感觉和他有点像。”
大家一齐看过来,甘凤池将经过说了,最后说:“只是感觉哈,岁数还有脸盘轮廓都挺像的,但那时天黑了,我不敢确定。”
“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冯斌,他都有问题,否则不会心虚,不等你发问就逃掉。”
“让我再看看,冯斌在宴会上有没有接触过乔飞。”
老白敲键盘调视频,甘凤池说:“不用看了,他没有,这些录像我都看过好几遍了,跟乔飞直接接触的人我有印象,里面没有冯斌,如果有的话,我一早就注意到他了。”
老白停下敲动的手指,抬起头:“没接触,没投毒,那他特意跟踪乔飞是干什么?”
“看看他都有什么行动。”
萧兰草下命令,老白将视频画面放大,让大家可以看清楚。
冯斌进了宴会会场后只是随意走动,虽然他跟乔飞没有接触,但眼神一直都追着他,表情平静,经验告诉甘凤池,越是这种冷静的人就越可怕,因为无法预估他下一刻会做什么。
冯斌一直待到小偷被发现,他跟着人群跑出去,乔飞被确认中毒时他也在,起初有些惊讶,但很快脸上堆起了微笑,掉头迅速离开,当时现场状况混乱,没人注意到他的行动,他又没请柬,也没靠近乔飞,所以在第一次排查时没有查到他身上。
萧兰草看完录像,对魏正义说:“把冯斌的资料和视频拿给萧燃,告诉他我们的发现,让他派人调查冯斌,尤其是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乔飞。”
“好。”
魏正义拿着资料跑走了,甘凤池看着电脑,嘟囔说:“没想到那两个小偷还真提供到线索了,如果凶手真是冯斌,那就可以结案了。”
萧兰草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座位上,甘凤池感觉他的眼神大有深意,追过去问:“难道我想得太简单了?”
“理论上说没有,只是还有几个疑点没解开,”萧兰草说完看看甘凤池,笑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等抓到人,那些疑点直接问冯斌就好。”
甘凤池觉得萧兰草没想多,其实他也有疑惑——如果是冯斌毒杀乔飞的话,他的目的是报复,那他看到乔飞死亡,又去乔飞家做什么?难道乔飞还藏了冯雪雪的偷拍照?
没多久萧燃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甘凤池不知道他跟萧兰草都说了什么,只看到萧兰草点着头,眼神不时瞟向自己。
萧兰草讲完电话,还没等放下话筒,甘凤池就冲了过去,问:“萧燃科长说什么?”
“说鸳鸯大盗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盗窃团伙的调查已经有眉目了,反而是乔飞的案子没突破,他们排查了乔飞手机里的联络人,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现在查到的是乔飞的交际圈很窄,没有信任的人,警惕性很高,皮包几乎不离手,别人很难碰到,更别说拿到药盒换药或偷配钥匙。”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想算计的话总有机会。”
“你说得有道理,冯震还去问了乔飞常找的几个小姐,不过她们也没提供到线索,只说乔飞最近心情不错,因为弄到一只金刚鹦鹉,乔飞跟她们见面除了上床外就是聊他的鹦鹉,好像是免费搞到手的,他很中意那只小金刚。”
甘凤池看看在笼子里打盹的鹦鹉,它是挺可爱的,可惜跟案子没关系。
“免费弄到一只四五千块的鹦鹉,他当然开心了,那除了这只鸟,他没有提其他什么?”
萧兰草摊摊手,表示没有收获。
“邢星这两晚的行动他们也查到了,他应该没撒谎,乔飞死亡的当晚他去过乔飞家,道路监控器拍到了他的车,但昨晚他没出门,这一点他的助理和公寓保安都可以证明,所以凤梨仔你查到的冯斌这条线很重要,萧燃让我跟你说声谢谢,另外问你能不能帮他的忙。”
帮忙调查冯斌吗?
甘凤池激动地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现在就过去!”
“不用,你直接去证物室取东西就好,萧燃说已经跟那边打好招呼了。”
“证物室?”
甘凤池没听懂,萧兰草笑眯眯地说:“雌雄大盗不是偷了很多东西嘛,那个案子结了,东西也该归还给原主,但刑侦一科太忙,所以萧燃就希望你帮忙还回去。”
当头一盆冷水泼下,甘凤池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他倒不是觉得麻烦不想动,而是这种事原本就该当事人来局里认领,而不是他们一家家地送还。
看出了他的心思,萧兰草说:“没办法,那些阔太太太啰唆,要把她们都叫来,我们这几天都不用做事了,萧燃说裴晶晶已经把物品清单都整理好了,你就照着单子送过去就行,紫言,你跟凤梨仔一起,这样他做事还有点干劲。”
“没有的事,我一个人做事也很有干劲的!”
甘凤池说完发觉不对劲,生怕林紫言生气,他慌忙解释道:“紫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一个人有干劲,但你帮忙的话,我干劲更大。”
“大家分工合作,争取早点搞定,老白……”
萧兰草看向老白,老白立马把自己藏去了电脑后面,萧兰草叹了口气,说:“我跟正义一组,老白你留守继续追踪,有新消息随时汇报。”
“没问题!”
甘凤池去证物室领取了部分证物,拿着清单跟林紫言一家家归还东西。
这是个枯燥又无聊的工作,甘凤池觉得他要感谢萧兰草的体贴,他让林紫言跟自己搭档,至少他们在运输过程中不会觉得无聊。
快到傍晚时,物品归还得差不多了,甘凤池看了一眼下一位失主的名字和地址,他有点头大,说:“这个让科长负责就好了,他最擅长应付这种无聊又聒噪的中年妇女。”
林紫言看看名字,失主叫李淑芬,她问:“你认识?”
“我认识,你也认识,就是宴会上揶揄你的那位张太太。”
“喔,是她啊,希望她不要认出我。”
“不会的,她的眼睛是用来看珠宝的,你今天没戴珠宝,我敢打包票她连你是谁都不会记得。”
“这么肯定啊。”
“当然了,不信要不要押下宝,谁输了谁请吃饭。”
“好。”
打赌的结果当然是林紫言输了,他们到了张太太家,按程序归还了失物,张太太签了字后就开始跟甘凤池唠叨,从宴会出小偷到有人中毒死亡,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看都没看林紫言一眼。
倒是她女儿张煦瑶挺在意林紫言的,跟她问东问西,对女警这一行充满了好奇。
林紫言客套地回复了,问:“你也想当警察吗?”
“不是,我前不久接了个女警的角色,想多了解一下,你不懂娱乐圈,光当模特路太窄了,有其他机会就一定不能错过。”
林紫言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附和着笑笑,张太太却不高兴地对女儿说:“都让你别做这一行了,被那些键盘侠东一句西一句地说,多憋屈啊,一个弄不好跟冯……那个叫什么来着?”
“叫冯雪雪,哎呀妈,我跟她不一样,她做事太较真了,做人不能太较真,别人喜欢说就让他说去,有争议才有关注嘛,而且乔飞不是也死了吗?我猜短时间内那些狗仔不敢乱爆料我们了。”
甘凤池在旁边听着,怎么听都觉得这话不对劲,问:“为什么你会认为乔飞的死跟爆料有关?”
“因为网上都传开了啊,乔飞就是乱爆冯雪雪的隐私,才会被她父亲下毒杀了的,她父亲是叫冯斌对吧,你们是不是已经抓住他了?我见过他,人挺不错的,我们都挺理解他的,不过再怎么着也不能杀人啊。”
“是在哪儿看到的?”
张煦瑶拿过手机找了一下,递给甘凤池,甘凤池和林紫言看完,不由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有关冯斌的事他们也是今天才查到的,而且究竟是不是冯斌下毒还是未知数,没想到消息都已经传到了网上,笔者甚至说冯斌是头号嫌疑犯,除非他潜逃,否则应该已经被捕了,甘凤池看得哭笑不得,因为有关这一点连他们两个警察都不清楚,更何况是局外人?
“这个叫小雪花的人好像是专职作者。”
林紫言用手机调出笔者的名字,进入她的专栏,一边看一边说。
张煦瑶撇撇嘴:
“她的专栏上写的是作家和新闻评论家,其实说难听点就跟乔飞差不多,都是靠嘴皮子吃饭的,只是有人习惯爆料有争议的新闻话题,她还会写长评,她也好意思说乔飞怎样怎样,她当初也说过冯雪雪啊,只不过人家是文化人,说得委婉而已,而且她长得美,你们知道现今这个社会,不管你是干什么的,只要有颜值,就成功了一大半,乔飞跟她根本没得比。”
甘凤池在小雪花的专栏找了找,找到了冯雪雪被爆料后她写的一些文章,都是劝告广大青少年要树立自信心,不要过度节食、整容甚至吸毒,否则再好的青春也是昙花一现,单看这些内容没问题,但她在文中举出了某女星的例子,分明就是在影射冯雪雪。
再看她专栏的粉丝和点击率,就知道她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乔飞,不过至少她的言论是正面的,追捧她的粉丝都在下方留言说一定听她的话,不做傻事,这里面不乏偏激的言辞,比如抨击冯雪雪,让她滚出娱乐圈等等。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甘凤池看到一半看不下去了,皱眉说。
“键盘侠呗,只会在网上抱团取暖,其实现实中个个都是穷屌丝,所以这些留言看完后笑一笑就行了,不能当真的。”
“虽说是这样,但看到自己被抨击,心情肯定会受影响的。”
“如果这点挫折都受不了,那干脆就不要在圈里混了,冯雪雪就做不到,所以就变这样了,其实你要这样想,没有这些留言刷网制造话题,谁知道你是谁啊,想要出名就要时时刻刻刷存在感,就把那些骂你的话当免费广告,等你哪天出头了,谁还记得这些留言?”
张煦瑶话糙理不糙,不过甘凤池更在意流言的出处,给林紫言使了个眼色,两人告辞离开。
张煦瑶送他们到门口,对甘凤池说:“听我妈说你有新女朋友了,不过好像一般般,你真不打算追我吗?”
甘凤池第一时间看向林紫言,林紫言把头撇向一边当没听到,他只好说:“她挺好的,我看着中意。”
“你看中意的女孩子档次都很低,高的你却看不中,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手机给我下。”
甘凤池继续看林紫言,嘟囔道:“不用了吧。”
“让你给你就给,一个爷们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
为了速战速决,甘凤池只好把手机给了张煦瑶,她输进自己的号码,说:“想什么呢,还以为我要倒追你啊,本小姐可是有的是人追。”
“是啊是啊,您可是女神级的,哪能看上小的。”
“几年不见,你说话可滑头多了,我是要传弟弟的照片给你,你也知道我妈的脾气,把个儿子惯得不像话,整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外面鬼混,这次不打招呼就离开了,几天不回家,我妈打电话他也不接,老太太担心得不得了,你有时间的话就帮我找找,能吓唬他一顿更好……喏,这就是我弟弟张煦阳,长得还不错吧?”
甘凤池接过手机,张煦瑶把弟弟的照片传过来了,男人的头发染成灰白色,眉毛修整得很细,穿了一件蓝格子紧身衬衣,不认识的还以为这是哪个发廊出来的小弟。
甘凤池看了一眼张煦瑶,幸好他们姐弟长得不像,至少张小姐的气质还是不错的。
他问:“他经常这样夜不归宿?”
“常有的事,他就喜欢跟朋友凑一起喝酒嗑药,我妈当初生了个儿子,开心得要死,现在是头痛得要死。”
张煦瑶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忙着接电话,拍拍甘凤池的肩膀,说:“看在我们青梅竹马的分上,你要用心帮忙啊。”
没等甘凤池回答,她就转身回家了,咣当一声,大门在他面前关上了。
甘凤池向林紫言摊摊手,林紫言看看手机里的照片,说:“这品位……”
“简直就是洗剪吹哈,我记得小时候还挺可爱的,现在……只能说岁月不仅是杀猪刀,还是剃刀。”
林紫言摇摇头离开,甘凤池追上去,问:“你怎么看?”
“她喜欢你,所以在嘲笑你的时候声线波动很大,她在利用嘲笑掩饰真实的想法,她应该觉得你挺好的,至少比娱乐圈里的男人有担当,所以我猜她是想跟你交往,只要你给她机会。”
“我是问你怎么看小雪花评论这件事,谁问张小姐的想法了,我跟你讲,你别听她乱说,她跟她妈妈一样,说话最喜欢夸大其词,我跟她只是认识而已,都没接触过,更别谈什么青梅竹马了。”
“喔……”
“是真的,紫言你一定要相信我!”
“是是是,那我来确认下是谁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甘凤池生怕她不信,还想重点解释他跟张煦瑶的关系,但林紫言上了车就打电话给老白,他只好忍住了,把车开进车道。
林紫言跟老白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说:“局里大家都看到报道了,萧燃科长在跟网站交涉删除,老白说他们也不清楚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不过文章内容说得八九不离十,冯斌跑了,家里跟单位里还有冯雪雪住的医院都找不到人,据说他一个星期前就没上班了,也没进医院,现在大家都在到处搜查他,老白还偷偷让我问你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为什么怀疑我?”
“因为只有你跟咱们科长和新闻记者那边混得比较熟嘛,科长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你……”林紫言侧头看看他,“如果被漂亮女人奉承几句,很可能就不知东西南北什么都说了——别生气,我只是转达老白的话。”
“不管是谁说的,都是错误的,我好歹也是警察,也是有脑子的,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电话给我,我来骂他。”
“行了行了,老白也就是这么一说,再说小雪花是挺漂亮的,而且很吃得开,在哪个行业都可以八面玲珑。”
林紫言调出小雪花的照片给甘凤池看,甘凤池随便扫了一眼,立马摇头。
“笑得太假,不好看。”
“真的?”
“真的,比你差远了。”
小雪花其实长得很漂亮,而且很有女人味,衣着发型和配饰也有品位,但甘凤池觉得自己没说错,她的笑容是太假了,就像服务性微笑,得体却没有感情。
林紫言听了他的话,抿嘴笑了,甘凤池又追加道:“你听我说话的声线就知道我没说谎了。”
“那肯定是你跟大多数人的审美不一样,她在网上很受欢迎,被奉为女神。”
“我更想知道这位女神小姐是从谁手里弄到的情报。”
“要直接去问一下吗?她的工作室正好和我们回警局是同一条路,我们可以去打听打听,说不定她看你长得帅,就什么话都说了。”
甘凤池转头看过来,林紫言慌忙摇手。
“这也不是我说的,是老白说的。”
“等着吧老白,回头我把他揍成老黑……说了半天,小雪花叫什么?”
林紫言在手机上点了一会儿,说:“老白把她的资料传过来了,她本名叫薛华,学新闻传播的,不过毕业后工作一直不固定,后来就转做SOHO了,主要是在自己的专栏写文,因为长得出众,被称为美女博主。”
“真是个干什么都要看颜的时代啊,她的文章好看吗?”
“文笔挺好的,而且会从大家忽略的视点讲述问题,有人说她善于客观分析问题,也有人说她冷血。”
“说到底她也跟乔飞一样,只是利用各种手段爆新闻博眼球罢了。”
甘凤池说完,接收到林紫言不赞同的目光,他耸耸肩。
“我错了,在调查过程中不该有先入为主的心态,也许她本人是个很优秀的人才呢。”
没多久甘凤池就发现他根本没错,薛华是不是人才他不确定,但她绝对不是个容易接近的人。
所谓的工作室,其实就是普通公寓中的住房,薛华买了上下两层,改造成楼上住家楼下办公的格局,工作室还有一位女助理。
这位女助理简直全能,除了处理文字工作外还要做体力活,甘凤池在等待的时候,就看到助理一直在忙着搬快递和文件箱,她做事很快,唰唰唰就搞定了,其间电话铃响个不停,她每次接起电话的回应几乎都是——无可奉告。
甘凤池跟林紫言对望一眼,心想薛华爆出个大新闻,这些电话大概是打进来询问爆料后续的,幸好她有个能干的助理,否则会很麻烦吧。
薛华很快就出现了,她保养得非常好,资料上说她三十五,但实际上看去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穿着乳白色的西装裙,上衣的胸口部位露得恰到好处,头发黑长直,妆容也化得精致,一扫SOHO死宅的邋遢形象,难怪会被粉丝奉为女神了。
她热情地跟两人握了手,就座后目光在他们之间打转,微笑说:“要不是看了你们的警察证,我真会以为你们是冒充的,你们两位大概是最不像警察的警察了。”
——你会这样说,那是没见过更不像警察的警察。
甘凤池在心里吐着槽,微笑回道:“你也是最不像SOHO的SOHO了。”
“那我们岂不是天生一对?”
甘凤池看了林紫言一眼,心想今天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对他表示好感,平时跟科长搭档办案时他可没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啊。
他举手投降,说:“可别,真要那样,你的粉丝还不把我吃了啊。”
薛华被逗得咯咯直笑,林紫言瞪了甘凤池一眼,对她说:“我们这次来是想跟你询问一下你专栏文章的事。”
她将下载到手机的文章调出来,递到薛华面前,薛华笑了,说:“你们也太紧张了,还专程为这事跑一趟,难道你们上司没跟你们说这篇文章已经被删除了吗?”
林紫言重新打开网上专栏,果然找不到文章了,薛华揶揄道:“如果你们警察的办案能力跟监控网络的能力一样强大,杀乔飞的凶手早就捉到了。”
林紫言的脸涨红了,甘凤池赶忙把话接过来,问薛华:“你是根据什么说凶手是冯斌的?”
“我做新闻这么多年了,门路总是有一些的,难的是将自己的想法讲出来,现在是互联网时代,什么事都不该藏着掖着,广大群众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其实我在上传文章的时候就想过可能会被请去警察局喝茶,不过没关系,我有心理准备。”
“放心,我们的茶很贵的,不随便请外人喝。”
“那真遗憾,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们特意来一趟,让我确定警察是在认真调查的,虽然你们删了我的文章,但网上都已经转发出去了,一定会有更多的人看到,我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凶手。”
“我们只想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薛华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转,笑道:“喔,看来你们还没有线索啊,所以想从我这里打听到消息,不过没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推测出来的。”
“那你又是怎么推测到冯斌是凶手的。”
“像我们这种新闻人会每天关注网上动态,就像炒股的人要紧盯着股市一样,乔飞出事后,我就把他最近得罪的人员名单都搜出来了,捋过一遍后很容易就锁定冯斌,不管是心态、动机,还有时间,冯斌都是最有可能的人。”
“那又是怎么知道他还没被拘捕?”
“他又不是傻子,坐等你们去抓?有个情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调查到,我可以透露给你们。”
“是什么?”
“冯雪雪住院后一直是冯斌夫妇照顾的,但一个星期前他突然离开了,他妻子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离开时只说有重要的事要办,你们猜这个重要的事会不会就是指杀乔飞?”
“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都说了我有自己的门路,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直接去问他老婆,现在冯斌杀人的事网上都传开了,逮捕令也快下来了吧,你们去问的话,他老婆不敢不说的。”
“但你说的这些全都是毫无根据,仅凭猜测就做出结论在网上乱写。”
“这不是乱写,是基于调查到的情报而做出的结论。”
“但你没有证据。”
“我又不是警察,一定要有证据才能做事。”
两人越说越呛,林紫言及时打断了,对薛华说:“那么你是根据什么情报做出的结论,断定冯斌是凶手的。”
“很简单,先从冯雪雪开始说,从她出道我就关注她了,根据她的言谈举止就能看出她心胸不宽广,眼界也不高,凡事喜欢闷在心里,不会自我开解。人的性格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家庭教育的结果,所以你们看她父亲冯斌也是这样的人,他可以因为乔飞在网上爆料就持刀去杀他,可见他是冲动型犯罪人格,这类人很容易因为一些刺激而丧失理智,做出无法挽救的事,所以我理解他爱女心切的感情,但我不认同他的行为。”
甘凤池觉得薛华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不单纯靠着爆料爆照片来哗众取宠,这一点跟乔飞不同,这大概也是她在网上有一大帮追随者的原因。
她的话有道理,但有一点自相矛盾了,假如冯斌是冲动型犯罪人格的话,他就不会下毒杀乔飞,而是选择更直接暴力的方式。
新闻只播放了乔飞被杀的事,却没有提具体情况,甘凤池觉得薛华可能不清楚内情,所以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也就是说她那些所谓的门路什么的可能是胡扯的。
甘凤池思考的时候,林紫言说:“我看过当时针对冯雪雪整容、吸毒和忧郁症的新闻话题,你写的文章中也包含了很多抨击的词句。”
“我没有抨击,我是就事论事,提醒广大青少年不要随意迷恋偶像,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人,都有可能犯错误。”
“可是你有冯雪雪犯错的证据吗?”甘凤池反问道,“你不是医生,你怎么确定冯雪雪吸毒和整容了?再说就算是整容了,一个人为了美丽而改变自己有问题吗?她并没有妨碍到别人。”
“你看你们又在强调证据了,这个世界还有个词叫言论自由,广大网民有自由说话的权利,这就是网络的游戏规则,而像我这样的新闻工作者更应该树立好榜样,免得年轻人在网络上迷失自己,失去了分寸。”
甘凤池觉得薛华这番话都是狡辩,但正如她自己说的,她没有像乔飞那样直接攻击哪个人,她只是善于利用文字来推波助澜。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乔飞是因为攻击冯雪雪被杀的,你也可能有危险?”
“我不怕,每个职业都有它的风险,尤其是我们做新闻的,我们要在遵循职业道德的同时说出真相,如果怕的话,我一开始就不会干这行了。”
这明明就是哗众取宠,却说得堂堂正正。
在林紫言面前,甘凤池忍着没发脾气,提醒说:“还是要小心,你这样做,有可能把凶手引来,很危险的。”
“那就派人来保护我啊,毕竟我也纳税了。”
“好,有关这一点我会请示上边。”
薛华很狡猾,跟他们聊了半天却滴水不漏,甘凤池见问不出什么,给林紫言使了个眼色,起身告辞,薛华送他们出去的时候,突然问:“甘警官,你有联络电话吗?”
甘凤池一愣,薛华说:“仔细想想,我的处境是有点危险,你说申请派人来保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所以至少给我个号码,这样要是遇到危险,我还能向你求救。”
甘凤池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了自己的手机号递给薛华,薛华笑吟吟地接了,说:“谢了。”
甘凤池无视美女的微笑,掉头走出去,他走得飞快,林紫言要一溜小跑才能跟上。
“凤梨仔,不至于为了这种人生气。”
“谁说我生气了?听声音?”
“这还用听声音吗?你脸上都写得这么清楚了。”
观察着他的表情,林紫言扑哧笑了,甘凤池看着她笑,心情好点了,两人上了车,他说:“好吧,我是在生气,我最讨厌这种不知道事情是不是真的就大肆传播的人,以前我一个朋友就因为被这样说,差点自杀,后来我就去揍那个传谣言的人,差点被学校记过。”
“是你……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
林紫言伸手指指甘凤池的脸,意思是你脸上写得多清楚啊。
“其实根本就没谈,后来她就因为这件事退学了,她成绩挺好的,可惜了。”
“抱歉。”
“没事,她退学时都没跟我打招呼,感觉我总是做这种一厢情愿的事。”
“挺好的,咱们科长最喜欢有人情味的人了。”
“那你不喜欢?”
“我?我喜欢聪明的和帅的。”
甘凤池想了想,如果把他家科长撇除的话,他应该在选择范围内,心情顿时好起来,说:“今天打赌你输了,记得请我吃饭。”
“好啊,准备去哪儿吃?”
“让我想想。”
“想可以,但不要找太贵的地方,我可是小职员,请不起龙虾大餐的。”
“没问题。”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看着甘凤池冷静下来了,林紫言才开始说正事。
“薛华有很多话是在撒谎,她在说到判断冯斌是凶手是靠推理的地方时,声频波动明显变大,我猜她不是靠推测,而是了解一些内情。”
“我也觉得她还有话没说,但她又不了解乔飞被杀的具体过程。”
“所以她一定有她自己特别的消息渠道,如果我们能打听到的话,或许可以帮助我们找到真凶。”
“听你的意思也不认为是冯斌作案?”
“不,我只是觉得在没有证据之前不能乱加揣测,毕竟冯斌现在逃跑了,他为什么逃跑,是心虚还是有其他原因,都只能在找到他后才能下结论。”
林紫言说话带了点萧兰草的调调,可见她被影响之深,甘凤池有些泛酸,不过林紫言说得有道理,他问:“那我们要怎么让她说实话呢?”
“不是‘我们’,是‘你’,她都跟你要手机号了,证明对你有兴趣,且不说她感兴趣的地方是哪里,至少证明你有接近她的机会,到时见招拆招,看能不能让她说实话。”
要不是林紫言的表情太认真,甘凤池一定怀疑她在吃醋,小声嘟囔道:“我平时桃花运没这么旺的。”
“你说什么?”
“喔,我说我们早点回去,看有没有新进展。”
甘凤池加快了车速,没多久手机响了起来,他瞅空瞄了一眼,头有点大——王奶奶又来电话了。
他把手机塞给林紫言:“你帮我接你帮我接,就说你是我的女朋友,她就不会老把她孙女推给我了。”
林紫言接了,刚说一句“王奶奶你好,我是……”就被打断了,王奶奶在那头说:“凤梨啊,我送的水果吃完了没?吃完了再过来拿,我闺女今天又送了一箱过来,哎呀你说我一个老人家,哪吃得了那么多啊,你吃饭了吗?要是没吃就顺便来吃饭,我包了饺子,我家老头又跑去学校做研究,我一个人也吃不了,你来帮个忙,再顺便帮我换换灯,我卧室的灯坏了,人老了,爬不了高……我追的剧要开始了,就这样。”
林紫言开了外放,所以甘凤池一字一句听得实实在在的,他苦笑起来。
“她公寓的老姐妹说她有点耳背,我没想到背到这个程度。”
“老人家挺有精神的。”
“她要是腿没事,我敢保证她敢自己去换灯泡。”
“我觉得老人家是寂寞了,想找个人说说话,要不你先过去吧,我另外搭车。”
想到王奶奶腿还有伤,甘凤池答应了,说:“要是有什么事,随时联络我。”
林紫言在前头路口下了车,甘凤池把车掉了个头,开去中青公寓。
甘凤池来到王奶奶家,王奶奶的电视剧还没看完,她也不看了,张罗着让甘凤池坐,她腿不好,走起路来不得劲,不过不妨碍做事,一会儿工夫就把切好的水果和点心还有饺子都端上了桌。
一天都没正经吃顿饭,甘凤池饿了,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吃,王奶奶戴着老花镜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抽空还把手机递过来,让他看孙女与她男朋友的旅游合照,抱怨说觉得他们不般配,希望他有机会去追求一把。
甘凤池只好当听不懂,嗯嗯喔喔地应和着,总算吃完了饭,王奶奶把餐具拿去厨房,又说荧光灯放在客厅,让他去卧室换一下。
甘凤池拿着灯具去了卧室,里面很暗,对面墙上有个绿莹莹的小东西,凑近了看,却是只毛皮小兔子,发光的是兔子怀里抱的夜光珠,他用手碰了碰,毛皮兔子的铃铛响起来,发出丁零丁零的声音。
“我孙女最喜欢这些毛皮玩具啥的,从小到大不知道买了多少,”王奶奶把电闸拉了,打着手电筒走进来,用手电筒指指墙角,“别愣着啊,那儿有椅子。”
甘凤池拿来椅子,踩上去把灯换了,王奶奶去合上了电闸,卧室灯亮了,她赞道:“小孩子就是手脚麻利,这么快就搞定了,我那老头子折腾了半天都没弄好,真没用。”
“我也只能干干这些体力活,哪比得上大学教授啊。”
甘凤池开了句玩笑,把椅子放回墙角,旁边是书架,架子上除了奖章跟一些家人合照,剩下的都是一排排的书,有一些是通俗小说,更多的是工具书,都是些细胞遗传学啊生物技术的书,他说:“您先生很有学问啊。”
“什么学问,就是个老书呆子,现在这些科目都是冷门,没人愿意报,走,我做了消夜,一起吃。”
“不了,我局里还有事,得回去了。”
甘凤池看看表,跟她告辞,还好王奶奶没一再挽留,把煮的冰糖梨子放进保温杯,让他带回去吃,又把女儿送来的一箱梨都给了他。
盛意难却,甘凤池只好抱着大箱子离开,还好可以乘电梯,否则这么重的箱子一路抱去停车场可真够他受的。
快到车位时,手机响了,甘凤池几步跑过去把车的后厢盖打开,东西随便一放,拿出手机接听。
来电的是林紫言,问:“你不方便接电话?”
“因为我又满载而归了。”
甘凤池把王奶奶给自己一箱子梨的事跟她说了,林紫言笑起来。
“老人家很中意你啊,你就遂了她的愿,当她的孙女婿呗。”
“不不不,这种事还是交给咱们科长吧,他才是万人迷,”甘凤池毫不犹豫地把萧兰草卖了,转去正题,“你那边什么情况,冯斌找到了吧?”
“还没有,真奇怪,那晚他从酒店出来后就人间蒸发了,车停在某个收费停车场,人却不见了,监控器只拍到他从停车场出来,之后就是死角,追踪不到了,老叶他们在附近分头询问,什么都没问到……”顿了顿,林紫言又说,“本来我还觉得另有隐情,但是从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他所有做法都是有预谋的。”
“那我回去帮忙。”
“不用,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事,冯雪雪住的医院跟冯斌工作的建材公司现在都有人在盯着,科长让我转告你,萧燃科长暂时没给我们分派任务,你就趁着这个空当回家休息吧。”
“我心里有事,回去也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睡,科长说了,接下来说不定会很忙,所以要找机会养精蓄锐,凡事有张有弛才能把工作做好。”
“是是是,都听科长的,那邢星那边呢?”
“还是派人轮流看守,顺便保护,凶手打晕过他一次,难保没有第二次,凶手要是担心被他看到脸了,说不定会杀人灭口,总之你就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说。”
“好。”
甘凤池挂了电话,开车回到家,甘妈妈本来都要睡了,看到儿子回来,她很惊讶,问:“怎么回来了,案子破了吗?”
“回来拿些换洗的衣服,明天再战,妈,你吃消夜吗?一位老奶奶送的。”
甘凤池把消夜和一箱梨搬去厨房,甘太太跟着过来,问:“哪位老奶奶?”
“是我在查案时认识的,很健谈的一位老人家。”
“说到老人家啊,你奶奶今天还打电话过来问起你,过两天她要过来住,还说看中了几个女孩子,让我到时给你安排相亲。”
“看在我是您亲生的分上,饶了我吧妈。”
“哎呀,我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不过老人家就那个脾气,根本不听我解释,到时你自己跟她说吧。”
“太懂了,现在我听到奶奶两个字就头大。”
甘凤池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上楼去了自己的房间,决定在麻烦到来之前先好好休息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