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拄着拐杖从电梯走出来。山岸尚美记得他一小时前办了住房手续。当时为他办手续的是现在站在她旁边,一名姓田代的年轻柜台人员。
老人的脚步走得慢条斯理,可是看他的表情,似乎心情不太好。表情凶巴巴的,笔直朝柜台走来。
“喂!”老人瞪着田代说:“那是甚么房间呀!”
原本面带微笑的田代,顿时双颊僵硬。
“请问有甚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那个房间是走廊的最边间。你故意挑那个房间给我是甚么意思!”老人粗声粗气地骂。
尚美立即掌握状况。客房的分配,大多在前一天就决定了。田代可能只是照顺序提供房间给客人。但是柜台人员,必须有临机应变的能力。
“上次我来住房时,住的是离电梯最近的房间。那时我还觉得这间饭店蛮机伶的,这次居然给我住这种房间,我走去搭电梯要花多少时间啊!你也稍微动动脑筋好吗?”老人频频用拐杖戳地板。
田代一脸焦急地低头道歉。
“真的很抱歉。我立刻为您换房间,请您稍等一下好吗?”
“不用了。我的行李都打开了,麻烦死了。倒是帮我找间店吧。”
“请问,找甚么店?”
“吃晚饭的店。我和儿子夫妻约好要吃晚餐。这附近有没有好吃的店?中华料理比较好。”
“中华料理的话,本饭店的三楼有。”
老人不耐烦地摇头。
“这我知道。上次我来住房时就去过那家餐厅了。所以今晚想去别的餐厅。快点帮我查一查。”
“好的,中华料理是吧。”田代拿起手边的文件,里面列出了附近主要的餐饮店。田代摊开这份文件,现给老人看。“那么这间店,您觉得如何?”
老人皱起脸说:“字太小了看不到。这家店叫甚么名字?”
田代将店名告诉老人,并说明大致的位置。
“这家店很近,不错哪。好,就这里吧。帮我预约,三位成人。”
“好的。”
“这位先生,”尚美从旁对老人说:“上海蟹,可以吗?”
“螃蟹……是吗?”
“现在这个时期,这间餐馆的套餐是以上海蟹为主。当然主菜也可以换成其他的菜肴,不过既然要换,不如找用螃蟹以外的料理为主菜的餐馆如何?例如鱼翅或北京烤鸭之类的。”
老人眨眨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尚美。
“你知道我吃螃蟹会过敏啊?”
尚美点点头:“因为上次问过您了。”
“上次?”老人似乎想起了甚么。“啊,对哦。那时候帮我预约的是你啊。”
“您能记得是我的光荣。”
“我在办住房手续时,说要预约饭店里的中华料理店,你立刻帮我打了电话。”
“是的。那时我问您有没有不敢吃的东西,您说吃螃蟹会过敏。”
“没错,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我自己都忘记了,你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真了不起。”
“不敢当。”
“你说的没错。对螃蟹过敏的人,没必要特地去上海蟹的餐馆。去别家店吧,你帮我推荐一下好吗?”
尚美说出一间中华餐馆的名称。那是北京烤鸭的知名餐馆。老人说:“好,就去这里。”于是尚美叫田代去预约。
田代在打电话预约时,尚美对老人说:
“关于您房间的事。吃完饭后,谁都不想走得太远,所以还是换到电梯附近的房间比较好吧?您说您的行李都拿出来了,如果我们去碰它也没关系的话,那么在您回来之前,我们会把行李都搬到新的房间去。”
听了尚美这番话,老人陷入沉思。不久他说:
“你愿意这么做,确实帮我很大的忙。碰我的行李没关系。但我总觉得这样实在是过意不去。”
“您千万别客气。是我们思虑不周,造成您的困扰很抱歉。那么您用餐回来后,请先到柜台来一下。我们会把房卡准备好。”
“好,谢谢你。”
田代的电话也打完了。顺利预约到位子,也把螃蟹过敏的事告诉餐馆了。
老人的心情变得很好,笑咪咪地走了。目送老人离去后,田代向尚美道谢:
“真是太感谢你了。山岸小姐,你真的很厉害。我根本没自信记住两月前来过饭店的客人的脸。”
“你只要看着客人的脸,想着能为这位客人做甚么?这位客人对我有甚么期待?这样就能记住了。”
“哦……”田代露出难以招架的表情。
后面的门开了,出现一位圆脸的男性。是吉村副理。
“山岸,过来一下好吗?”
“好的。”尚美回答后,走进办公室:“有甚么事吗?”
“不好意思,现在跟我去一下会客室好吗?”
“去会客室啊?可以啊,是有甚么客人来吗?”
“不是一般的客人。”吉村压低嗓门说:“其实啊,是警方的人。从东京来的。”
尚美不由得打直背脊。“发生甚么案件吗?”
“好像是的,但对方不肯说是甚么案件。总之想问十月三号的事。”
“三号……”
“没有必要说谎。老老实实回答警方就好。但是,别说多余的事。如果跟客人的隐私有关,更不能说。”
“好的,这一点我很明白。”尚美回答得直接了当。
来到会客室前吉村敲敲门。听到一声“请进”,尚美大感意外,没想到竟然是女性的声音。
进入会客室,看到对方时,尚美更加震惊。因为眼前的女性,怎么看都比尚美年轻。一张和蔼可亲的圆脸,实在不像警察。
她报上姓名,穗积理沙,隶属八王子南署的生活安全课。
“是这样的,我们在调查某个案件。来这里是想调查这起案子的关系者十月三号是否曾住在这间饭店。请你们协助警方办案。”这名女警宛如在念写好的文章,毫无停顿且没有抑扬顿挫。
“十月三号,山岸好像值午班——没错吧?”
吉村这么一问,尚美答道:“没错。”
“午班是甚么?”穗积理沙准备做笔记。
“从下午五点开始的班,到晚上十点和夜班交接。”
“主要的工作内容是甚么?”
“住房业务。也有短时间休憩的退房业务。”
“你一直在柜台吗?”
“基本上是的,但客人很少的时候会退到后面的办公室。”
穗积理沙从腋下的帆布包取出一张照片,放在尚美前面。
“十月三号,这个人有没有来这间饭店?”
尚美拿起照片端详。照片里是一名男性,戴着眼镜,留着稀疏的胡子。
尚美心想,这实在难以回答。其实她见过照片里的人。
“怎么样?”穗积理沙问。
“三号那天,我没看过这个人。”尚美说完放下照片。
“果然没有啊。”可能答案如穗积理沙的预期,她没有显得特别沮丧,拿起照片又说:“各位都没有看过这个人吧。”
尚美不禁在心里咋舌暗忖,这个人也太迟钝了,这种人竟然能当警察。
“是啊,没看到。”尚美再说一次,然后接着说:“在十月三号。”
穗积理沙点点头,准备将照片收进包包时,忽然“咦?”了一声看向尚美:“你说十月三号没看到,那么别的日子有看到吗?”
吉村故意干咳两声,向尚美使了个眼色。他觉得尚美说了多余的话。尚美向他轻轻点头,然后看向穗积理沙。
“更早之前的话,我看过跟这张照片里的男性很像的人。”尚美谨慎选择辞汇。“那是在本饭店开幕后大约一个月左右的事。”
“真的吗?请问你记得他叫甚么吗?”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名字。”
“那么关于那个人,你有没有记得甚么事情?无论甚么事都可以。”
“不太清楚耶。”尚美侧首寻思,接着说:“我只在办退房手续时,稍微和他聊过两句。当时他是入住一晚,退房时发现误把饭店的毛巾收进自己的包包里。我收下那条毛巾,将它归还饭店。因为有过这种事,所以我记得。”
“其他呢?”
“其他没甚么特别的事,就只有这个。”
“你只有在那天,看到那个人?”
“我的记忆里只有那天。”
“恕我不厌其烦地再问,你十月三号没有看到他吗?”
“没有。”
穗积理沙遗憾地垂下眉梢。尚美看她那副模样觉得很可怜,但也无可奈何。饭店人有饭店人绝不能违背的规则。
“这样可以了吧?”吉村问:“这个时段很忙,我想让山岸回去工作岗位。”
“啊,好……当然可以,感谢两位的协助。”
尚美与吉村走出会客室。吉村边走边说:“对照片里的男性有印象,这种事不用说吧。”语气略显痛苦。
“对不起,我觉得她有点可怜。专程从东京来到这里,却没有任何收获的样子。”
“派那种小丫头来调查,没收获是当然的。你不用为她担心。”
“或许吧。”
尽管尚美如此回答,但也不得不承认心里仍有疙瘩。被问到的事就老实回答,没问到的事就不说。这样真的好吗?
回到柜台后,尚美再度投入住房业务。住房客人陆续抵达,也没甚么大麻烦,时间就这样过去。
告了一个段落后,尚美看到一位女性小跑步经过柜台。定睛一看是穗积理沙。她跑去跟服务台的门房小弟说话,手上拿的好像是那张照片。门房小弟轻轻地摇头。
尚美心想,她可能在问那个问题吧。十月三号有没有看到照片里的男性。
穗积理沙又找了别的门房小弟和门僮谈话后,搭手扶梯往二楼去。二楼有餐厅和商店。她可能想问那些工作人员吧。
终于到了晚上十点。在办公室把工作移交给夜班后,尚美正想去更衣室时,看到吉村愁眉苦脸地从柜台进来,嘴里不晓得在嘟哝甚么。尚美随口问了一下:“怎么了吗?”
“那个女警还在喔!不仅问了工作人员,连客人都问。知道对方是这间饭店的常客,就拿出那张照片,问人家有没有看过这个人。”
“这样啊。她还真是打死不退。”
“我真想拜托她适可而止,死心算了。我们饭店才开幕不久,万一传出甚么奇怪的流言,那还得了!”
“她现在在哪里?”
“在大厅。又不能赶她出去,真是伤脑筋。”吉村叹息。
尚美走到柜台,确实看到了穗积理沙。她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好像在打盹的样子。
于是尚美从柜台的旁边出去,走到她附近,轻声唤了一句:“穗积小姐。”但她没睁开眼睛。
正当尚美在她耳边想再叫她一次时,她动了动身体,忽然打直背脊,眨了几下眼睛,看着尚美:“啊……”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居然在这里睡着了。”穗积理沙用双手整理头发。
“如果你想休息一下,可以去工作人员的休息室。”
“哦,不,不用了。我有订房间,不过是比这里便宜很多的商务旅馆就是。”
“今晚你要住在大阪啊?”
穗积理沙点头。“主管叫我明天搭第一班车回去。”
“第一班车?这真的很辛苦啊。”
“因为上午有侦查会议。在新干线里化妆就好了。”穗积理沙用左手的拳头,开始敲打右肩。可能肩膀僵硬吧。
“当女警,很多事情都很辛苦哦。”
“是啊。不过我是带着觉悟进入这个世界的。”
“穗积小姐为甚么会想当警察呢?”
穗积理沙嗯的沉吟了半晌。
“用一句话说,因为想打击坏蛋。而且我超喜欢美少女战士。”
听到这个回答,尚美强忍笑意,不禁想像穗积理沙年幼时的容貌,可能和现在没甚么变吧。
“可是现实很严峻。”穗积理沙忽然露出沮丧的表情。“例如现在,我只是男刑警的辅助,根本不会派甚么大不了的工作给我。”
“这样啊。”
“所以这次来大阪出差,我拚着这口气也要找到线索。因为上面对我下令的时候竟说,反正是没有收获的出差吧。你不觉得是在看不起我吗?”
“这可不行啊。下令的是男性吗?”
“那该说下令吗?总之提案的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男刑警。自信满满,一副菁英份子的跩样……不过,他确实很聪明就是了。”
尚美觉得很有可能。职业妇女的敌人,到处都有。
尚美蹲下来,单膝抵着地板。
“我想问一下,刚才那张照片的男性,他说自己十月三号住在这间旅馆吗?”
“对啊。”
“一个人住吗?”
“他说有个伴,是人妻……啊!”穗积理沙一脸慌张,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看来是和女人一起来。
“住房和退房手续,是他的女伴办的吗?”
“他是这么说的。”
尚美点点头,回头望向柜台。现在只有一个年轻柜台人员在那里,但没在注意她们两人。
“我有事想跟你说,能不能请你跟我来?”
“啊?”穗积理沙露出大感意外的表情。“甚么事啊?”
“说不定对你有帮助。只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答应你甚么事?”
“等一下再跟你说,总之先跟我来。”尚美说完站了起来。
尚美往电梯厅走去,穗积理沙也一脸纳闷地跟着她。
电梯上到四楼。这是宴会厅的楼层,现在一片静谧。走廊上有一排沙发,尚美请穗积理沙坐下并坐在她身旁。
“我想请你答应我的事,不是别的,就是请别把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当作正式的证言处理。因为这只是我个人单纯的推测,完全没有当作证据的价值。不仅如此,这对利用我们饭店的客人而言,可以说是一种重大的背叛行为。可是我看到穗积小姐这么拚命,想说或许能帮上你的忙,所以才想告诉你。怎么样,你能答应我吗?”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山岸小姐跟我说的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尚美“呼”地吐了一口气。
“我相信你的话。刚才那张照片,能不能再给我看一下?”
“好。”穗积理沙答道,从包包里取出照片。尚美确认之后点点头。
“刚才我跟你说过,十月三号那天,我没看到这位先生。不过这位先生很有可能住在我们饭店。”
“怎么说?”
“为了说明这个原因,我必须先跟你说,上次这位先生住在我们饭店的事。”
“哦,那个。”穗积理沙翻阅记事本。“刚才我请别人查过了,是七月十号,他用本名南原定之入住。和你的记忆一样。你真的很厉害。”
“不敢当。其实那天,某位小姐也入住本饭店。住房手续是我办的,所以印象非常深刻。为甚么呢?因为那位小姐散发出玫瑰的甜郁香气。”
“玫瑰?”
“饭店里喷香水的人不少,但隔着柜台还能闻到就相当罕见。但那绝不是令人讨厌的味道,而是非常迷人的香味,我不由得还跟她聊起这个香水。”
穗积理沙面带困惑地听着。可能是不懂这番话和自己调查的事有何关连吧。
“隔天早上,出了一点状况。那位先生办完退房手续后,他把房间的毛巾放进自己的包包里。”
“啊!刚才讲的……就是这位先生吧。”穗积理沙再度看向照片。
“没错。我收下了毛巾,但那时我吓了一跳,因为毛巾有一股玫瑰香气。错不了,一定是那位小姐散发的香气。”
“所以说,那是……”穗积理沙睁大双眼,犹如鲤鱼求饵般动着嘴巴。
“接下来是我的想像。”尚美说:“我不知道事情的经过,但那位小姐应该去了他的房间,然后用了房间的毛巾。所以毛巾才会沾上她的香味。但那位先生收拾行李时,不小心把毛巾放进包包。可能是这样吧。”
“这两人有一腿吧。所以在这间饭店幽会。”
面对穗积理沙这句话,尚美偏着头说:
“也有这种可能性,但我觉得不是。”
“不是?”
“我猜那时候,他们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吧?”
“怎么说?”
“首先,他们各自订了房间。如果要幽会的话,订一个房间就够了。还有,两人都是刷卡付费。也就是说,两人都用本名入住。”
“这样啊。可是如果假藉工作名义来大阪,不确实订房就没有收据,所以非得用本名订才行吧。”
“这也有可能。只是,幽会的话不会去酒吧吧?”
“酒吧?”
“那位先生的帐目明细里,有‘天空景观酒吧’的帐单。我记得那个金额,以一个人来说有点多。还有,他还叫了客房服务,是香槟。这也不是一个人会喝的酒。所以我猜,他们两人是在酒吧意外认识,然后转移阵地去了那位先生的房间,然后又叫了香槟来喝。”
“咦?”穗积理沙定睛凝视尚美的脸。
“怎么了吗?”
“在饭店工作的人,总是这样吗?仔细观察客人的行动,还做出各种想像?”
“不,并非总是这样……我们是看着客人的一举一动,想说有没有甚么可以帮忙的,如此而已。”
“不过,三个月前的事,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真的很厉害。”
“这真的没甚么。”
但其实,尚美是特别记得这两个人的事。收下那位先生递出的毛巾,被上面沾染的玫瑰香气吓到后,不久那位小姐就来办退房手续。两个人都离去后,尚美仔细看了他们的帐目明细,才做了各种想像。就饭店人而言,这不是值得嘉奖的行为。
“关于七月十号的事,我已经很清楚了。问题是十月三号,这位先生有没有来这里。”穗积理沙再度出示照片。
“最重要的事,我还没跟你说呢。也就是我认为这位先生,很有可能在十月三号来过饭店的理由之一。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那一天我没看到他。不过那位小姐,确实有来饭店。”
穗积理沙的双眼睁得更大了。“带着玫瑰香味的小姐?”
“她办退房手续的时候,我正在柜台。不过帮她办理的是另一位柜台同事。那时我在旁边看,发现是那位小姐。当然,那位小姐来饭店,也不代表照片里的男性就一定和她一起来。”
“能不能告诉我,这位玫瑰小姐的名字?”
“呃……”尚美的身子往后退。“这不太方便……”
“我明白。在你的工作上,不能随便透露客人的名字。但这是为了逮捕凶手。求求你,拜托你。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是你告诉我的。”穗积理沙摆出膜拜姿势,头不停地上下鞠躬。
尚美叹了一口气。
“请别这样。你这样求我也没用。我不记得她的名字。要是帮同一个人办过好几次手续,或许会记得,但只有服务过一次的客人,我实在无法记住客人的名字。”
尚美没有说谎。纵使是那位带着玫瑰香的小姐,虽然仔细看过她的帐目明细,但名字也只是瞥了一眼,完全不记得。
“这样啊。说得也是哦。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了。”穗积理沙一脸失望地搔搔头。
“我认为以正式的办案方式进行最保险。只是穗积小姐,你别忘了最初答应我的事喔。照片里的男性和带着玫瑰香的女性发生关系,只是我的想像而已。就算事情真的如我所想,但若与案件无关,依然是严重侵犯隐私,违反保密义务。”
“我明白。我一定会遵守承诺,绝对不会说出山岸小姐的名字。请你放心。”穗积理沙说得自信满满,还拍胸脯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