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咖啡店内,前方的松树挡住视线,无法看到松原湖的全景。鸭子形状的脚踏船不时从松树的缝隙中经过。虽然是周末,客人却不多,不知道是因为淡季,还是今天天气不好的关系,抑或是这里的生意本来就很冷清。老板娘正站在咖啡店吧台内,从她的态度看来,今天的生意似乎也不算特别差。只要来十几个客人,就会把这家咖啡店坐满,目前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一对情侣和一桌家庭客。
我们离开那栋房子,出门吃午餐,沿路寻找餐厅,最后来到松原湖的湖畔。
“好了,”我吃完炸猪排咖哩,又喝了一口咖啡后说:“那栋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厨佑介和他的父母住在那里,有一天突然不见了。我们目前只知道这些情况。”沙也加回答说。她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虾仁炒饭和半杯奶茶。
“不,如果是判断的材料,还不止这些。首先,你父亲有地下室入口的钥匙,另外,十一点十分这个时间似乎对那栋房子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还有佑介的母亲很会打毛线,父亲戴着老花眼镜看法律相关书籍?”
“没错没错,”我点了点头,又补充说:“当然,也可能是父亲很擅长打毛线,母亲是法律专家。”
沙也加耸了一下肩膀,吐了一口气,“但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甚么状况。只知道我爸爸有时候会去那栋房子,但完全猜不透他去干甚么……”
“那里感觉不像是作为别墅使用。”
中年老板娘从吧台内走出来,收走我面前的咖哩餐盘,为我们的杯子中加了水。她穿着polo 衫和牛仔裤,一身轻松打扮,但戴着一副三角形的眼镜,感觉像是对儿女的教育很严格的虎妈。
“老板娘,请问你住在这附近吗?”我突然想到可以向老板娘打听,她一边擦着吧台,一边问:“你是问我吗?”
我把那栋房子的情况告诉她,问她是否知道关于那栋房子的事。但她似乎根本不知道有那栋房子。
“是在别墅区吗?”老板娘问。
“不,在不到别墅区的地方,左侧有一条弯曲的小路,就在小路尽头。”
“那里有房子吗?”她偏着头,走进吧台内,然后打开后方的门,对着门内重复了我刚才的问题。里面似乎有人。
不一会儿,一个理着五分头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穿着白色短褂,看起来像日本料理的厨师。虽然我搞不懂咖啡店怎么会有日本料理的厨师。
“有烟囱的白色房子吗?”男人看向我们的方向。
“对,”我点了点头,“你知道那栋房子的甚么事吗?”
“也谈不上知道甚么事,只知道那里有那栋房子。”
“那你知道住在那里的人叫甚么名字吗?”
“不,这就完全不知道了,”男人摇了摇头,“我和朋友曾经聊起那栋房子,不知道那栋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建在那里很多年了,但从来没有看过有人在那里生活。听说以前有人住在那里,但全家都生病死了,也有人说是有钱人为了节税建了那栋别墅,然后就丢在那里。虽然有很多传闻,到底是甚么情况,就没人知道了。”
“那栋房子从甚么时候出现在那里?”
“这就不太清楚了,”男人抱着双臂,“至少不是这十几年建的,应该更早之前。搞不好有二十年,不,我真的不太清楚。”
“你刚才说,从来没有看过有人在那里生活。”
“对啊,所以才让人觉得可怕。这一带有不少这种房子,不久之前,还有某家倒闭公司的疗养所呢,除了房子以外,还有游泳池和网球场,房子拆了之后,一直弃置在那里很长一段时间。”
男人对老板娘笑了笑,再度看着我们问:“你们和那栋房子有甚么关系?”
“不,并没有特别关系,只是希望在那栋房子附近进行地质调查,如果你们认识屋主,想要通知他们一下。”
“地质调查?”
“我在大学做研究工作。”我从皮夹里拿出名片,让他看我的身分。虽然名片上印着理学院物理系,但他并没有起疑。
“喔,学者也很辛苦嘛。既然这样,我认为你可以自由调查,因为那里真的没有住人。”
“是吗?那就这么办。”
“嗯,没问题,没问题的。”男人连续点了好几次头。
从他口中打听不到进一步的消息,而且咖啡也喝完了,我从皮夹里拿出钱站了起来。这时,男人突然“啊”了一声。
“对了,曾经有人看过那里有人出入。”
“啊?是甚么时候?”
“大概四、五年前吧,我之前工作的寿司店有一个送外卖的,走错路,跑进那条小路。他说当时有人在那栋房子前。”
“是怎样的人?”
“我记得他说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男人吗?但既然在那栋房子前,应该不是屋主吧?”
“是啊,我记得他说,那个男人在扫地。”
“扫地?”
“对,拿着扫把。”
这时,沙也加突然插嘴问:“我们可以见见那个送外卖的人吗?”
可能因为她的语气太严肃了,男人有点被吓到了。
“他只是打工的,现在早就不在这里了。”
“是喔……”沙也加看着我。我知道她在想甚么。
我向老板娘和五分头的男人道了谢,结完帐。
“那个人应该是我爸爸。”走出咖啡店,回到车上后,沙也加说。
“应该吧。这下子终于解开了一个谜。”
“解开了哪个谜?”
“就是房子内很干净这个谜啊。虽然有很多灰尘,但如果那栋房子的主人真的在二十三年前离开,房子应该更加破旧。”
“我爸爸不时去那栋房子,就是为了打扫吗?”
“或许还有其他目的,只是顺便打扫一下吧。”
沙也加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睛,“我爸爸和那栋房子到底有甚么关系?”
“一定有某种特殊的感情,”我说,“所以即使打扫房子,也没有动房子里的东西,无论桌上的练习簿,还是织到一半的毛衣,都保持着那家人住在那里时的样子。”
“希望有甚么线索可以知道我爸爸和那家人的关系——”
“先看看你带来的相簿吧,也许在旧照片中有拍到那栋房子。”说完,我发动了引擎。
回到那栋灰色的房子,和刚才一样,经由地下室来到屋内。发现灯油桶旁边放着装了蜡烛和火柴的盒子,于是就带着一起上楼。
虽然还没到太阳下山的时间,但今天天气很差,即使打开了窗户,室内也不够明亮。我打算在需要点蜡烛之前离开这里。
我把车上拿来的塑胶布铺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坐在塑胶布上。虽然坐起来不太舒服,但总比坐在灰尘上好。我们用面纸稍微擦掉茶几上的灰尘,把相簿放在上面。
总共有两本相簿,第一本的封面画着动物图案,第二本画了一个女孩。打开第一页,正如沙也加之前说的,是她小学入学典礼时拍的相片。她穿着白衬衫和深蓝色裙子,背着红色书包,面对着镜头,被阳光刺得有点睁不开眼。
和沙也加牵着手的应该是她的母亲。沙也加的母亲穿着典雅传统的套装,身形消瘦。我想起沙也加曾说,她的母亲在她读小学时就生病去世了。可能那时候身体状况就已经不甚理想,虽然参加女儿的入学典礼,但脸上也不见喜悦之色,只有显然刚去过美发沙龙的发型格外引人注目。
“我是一个不会笑的小孩。”沙也加说。
“不会笑?为甚么?”
“我也不知道,每一张照片里的我都不笑。”
我继续翻着相册,年幼的沙也加出现在公园、在游乐园,她脸小、眼睛大,应该比其他孩子更引人注目。
但正如她自己所说,所有相片中都不见她的笑容。她在每张相片中都露出不安的眼神,好像独自被丢在陌生的世界。
“我不知该说甚么。”我说。
“是喔……”
“你从来没有向我提过小时候的事。”我抬起头说。“虽然我们交往了六年,但我从来不知道你没有幼年时代的记忆。”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聊过这个话题,你也从来没有和我提过你小时候的事,所以我对你小时候也一无所知。”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一种默契,不提以前的事。”
“也不提将来的事。”沙也加的语气有点冷漠。
所以你才另结新欢吗?我差一点脱口说出这句话。所以你才换一个会认真考虑将来的男人吗?当然,我把这两句话都吞了下去。
我决定继续看相簿,希望寻找有没有哪一张照片拍到了这栋房子。沙也加也在旁边翻阅另一本相簿。
但是,没有任何照片拍到这栋房子,也不见像是这附近的地形。
“也许不追溯到你上小学之前,可能无法了解这栋房子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
“还有我和这栋房子的关系。”
“没错。”
我们决定再检查一次相簿。沙也加父亲的身影从第三页开始出现,他在每张照片上都穿着短袖衬衫,斜斜地戴着计程车的帽子。有一张他们父女两人一起站在玄关前拍的照片,可能是她母亲拍摄的。那个玄关很熟悉。她家在荻洼,每次约会结束,我都送她回家。照片中和我那时看到的样子没有太大的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房子比较新。
不对。我立刻否定自己。还有一个不同之处。
“没有松树。”
“啊?”
“就是那棵大松树啊,你家门口不是种了一棵吗?我记得很清楚。”
沙也加看了那张照片,立刻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上小学之后,才种了那棵树,再后面一点的照片应该就会拍到。”
我继续往后翻,看起来像是那年冬天的照片中,拍到了那棵松树,可见应该是夏天或秋天才种的。
“不知道是因为怎样的心境变化,才会想到要种松树。”
“不清楚。”沙也加歪着头说。
“你家从很久以前,就一直住在荻洼吧?”我问她。
沙也加沉默了片刻,不发一语地偏着头。“难道不是吗?”我问。
“好像不是。”她说话的语气似乎没甚么自信。
“是从哪里搬去荻洼的吗?”
“我好像这么听说,以前住在横滨。”
“甚么时候搬家的?”
“详细情况我不太清楚,我只是隐约以为是我婴儿的时候。”
“但是,”我指着相册,咚咚地敲了敲,“也许是你上小学之前才搬来的。搬新家后,想要种棵树也很正常。”
沙也加露出意外的表情,“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
“如果曾经搬家,户籍誊本上应该会有注记。”
“我记得有,只是没有仔细看是哪年哪月的哪一天,因为我之前根本没兴趣。”
很有可能。我点了点头。
“也许在之前住的地方发生了甚么事。”
“让我记忆消失的事?”
“对。”
沙也加皱着眉头思考,表情中夹杂着不悦和不安。
“你知道之前住在横滨的哪里吗?”
“好像是绿区,但也可能不是。”
“你父母有没有和你提过以前住在那里的情况?”
“没有,”说完,她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活到这么大,竟然连这种事也不知道。”
“不必在意,我对自己的老家也有很多事不知道。或许你无法相信,我连我爷爷、奶奶叫甚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见过他们。”
“我奶奶在我读中学时才去世,但我仍然不觉得需要知道她的名字,因为只要叫‘奶奶’,她就会回答我。”
听到我无聊的笑话,沙也加终于露出微笑。
“对了,你家有没有亲戚?”
“好像没有。因为在我举行婚礼时,想要所有亲戚来一张合影,结果人数太少了,只好请很多朋友一起入镜充场面。”
“是喔。”我低头看着相册,想像着沙也加身穿新娘礼服的样子,不由地感到呼吸困难。她似乎察觉了我的心情,尴尬地闭上了嘴。我抬起头,努力露出开朗的表情。“你们在教堂举办婚礼吗?”
“对。”
“我想也是,因为你穿婚纱应该很好看。”
“也没有。”沙也加笑了笑。
“但是,女方没有亲戚的话,你公婆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不会啊,我婆家反而很高兴我家没有亲戚。因为如果有罗嗦的亲戚,就会因为规矩不同,在很多事上出现分歧,但我家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原来如此。”的确很有可能。我点了点头,伸手拿起第二本相簿。这本相簿的第一页贴着新年的照片,身穿和服的沙也加浑身不自在地站在神社的鸟居前,但站在她身边的是之前完全没有出现过的人物。那个年约七十的老妇人穿着富有光泽的灰色和服。
“这个人是谁?”我指着照片问。
“喔,这个奶奶啊,”沙也加看了照片后笑了起来,“以前经常来我家玩,听说以前很照顾我爸爸。”
“现在呢?”
“死了,我记得,”她偏着头想了一下,“好像是我读中学一年级的时候,我还去参加了她的葬礼。”
我继续翻着相簿,发现那位老妇人不时出现。
“她叫甚么名字?”
沙也加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忘了,而是从来就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只要叫她‘奶奶’就好。”
“奶奶……喔。”那位老妇人在每张照片中都穿着看起来很高级的和服,一头漂亮的银色头发也总是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不像是住在附近,而是出远门访客。
“那位奶奶住在哪里?”
“不知道……”
“你不是去参加了她的葬体吗?去哪里参加?”
“我爸开车载我去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那里是哪里。”她的声音很低沉,“对不起。”
“你不必道歉。”我苦笑着,继续翻着相簿。最后一张照片是身穿水手服的沙也加直直地站在玄关前,可能是她准备上中学时拍的。“你穿水手服很漂亮嘛。”我用轻松的口吻说完,阖起相册。
“也许……”沙也加开了口,“这栋房子可能就是那位奶奶住的。既然我爸爸会来打扫,就代表他和屋主很熟。除了那位奶奶以外,我想不到还有谁和我爸爸这么熟。”
“嗯,”我点了点头,“这个推理很合情合理。”
“不知道有没有办法确认。”
“去二楼看看。”我站了起来。
我们决定先去二楼比较大的房间寻找线索。如果沙也加的推理正确,那张相片中的老妇人就是佑介的母亲,曾经坐在安乐椅上为佑介织毛衣。二十三年前,佑介是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他母亲的年纪似乎有点大,但这样也刚好符合沙也加刚才找到的老花眼镜。
沙也加在放了那副老花眼镜和怀表的抽屉中再度寻找,把钢笔和放大镜放在桌上。
我走向挂在墙边的那套西装。虽然西装上积了薄薄一层灰,也已经虫蛀得很严重,但仍然可以看出原本应该是富有光泽的暗褐色面料,上衣内侧口袋下方绣着毛笔体的“御厨”两个字。
接着,我检查了小型衣柜。衣柜里挂着两套和外面那套相同的旧西装,和一套看起来像是上了年纪的女人穿的素雅洋装。我检查了西装的内衬,上面并没有绣“御厨”的名字。
衣柜下方有抽屉,我也打开检查,里面只有一本圣经。我随手翻了一下,发现里面夹了两张小纸,好像是甚么票根。上面印的字已经变淡了,但隐约可以看到“动物园”三个字,其中一张印着“成人”,另一张印着“儿童”。可能是父子一起去动物园时留下的。
检查完衣柜后,继续检查壁橱。壁橱只有不到半张榻榻米大,和房间的大小相比,收纳的空间很小。
壁橱内放了好几个小盒子和纸袋,我检查了每一个盒子和纸袋,但里面都是空的。
当我把盒子和纸袋拿出来后,发现壁橱深处有甚么东西。原来是一个深绿色的金属箱。我伸手想要拿起来,但箱子的重量超乎我的想像。
我挪开堆在前面的盒子和纸袋,才发现那个金属箱是一个小金库。这些空盒、空袋只是为了遮住小金库。我把沙也加叫了过来,让她看小金库。
“可以打开吗?”她问。
我拉了拉金库门,金库门文风不动。
“锁住了。”虽然只是简单的旋转式密码锁,但并不是随便猜就能够打开的。“只能砸破它,但不知道车上的工具能不能砸破。”
“需要密码之类的东西吗?”
“是啊,你父亲有没有告诉你类似的号码?”
“没有。”
“我想也是。”我吐了一口气,思考着打开金库的方法。
沙也加在一旁摸着挂在墙上的西装上衣。“这件西装真旧啊。”她嘀咕着,不一会儿,听到她发出“啊”的叫声。
我看着她问:“怎么了?”
“里面有东西,”她把手伸进内侧口袋,然后把甚么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个黑色皮夹。沙也加从里面拿出几张钞票,递到我面前。有两张圣德太子的一万圆纸钞,和三张伊藤博文的千圆纸钞。
“这是旧日币。”我说。
“是甚么时候换上新的肖像?”
“我记得是十二、三年前。”
“那代表至少有十几年没有用过这个皮夹了。”
“是啊。”
“啊,还有其他东西。”沙也加从其他口袋中拿出一张相当于半张名片大小的纸。那是一张黑白相片。她仔细端详后递给我。
相片上是一个看起来五岁左右的男孩,正在玩沙子,张大眼睛看着镜头,看起来聪明机灵。
“是不是佑介?”沙也加问。
“好像是。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是,”她再度拿起相片,偏着头说:“我觉得好像见过他。”
“可能小时候没见过,长大以后才认识。在你认识的男生中,有没有长得像他的人?”
她又盯着相片看了半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
“是吗?对了,那个皮夹里有零钱吗?”
“零钱?没有零钱。为甚么问这个问题?”
“因为零钱上会有制造年份,可以成为判断这里有人住的年代。”我在说话时,检查了壁橱里的衣服口袋,但没有找到皮夹或是零钱包。
这时,我灵机一动,把西装长裤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下。看来衣服的主人比我矮,腰围很标准。
“佑介的房间里可能有零钱。”沙也加说。
“也对,好,这个房间就先检查到这里,我们再去对面的房间找一下。”
我们离开这个房间,走去佑介的房间。
“不要翻乱了,可能保持目前的状态有甚么意义。”走进佑介的房间后,我叮咛她。
“嗯,我知道。”她点了点头。
我们重新检查了佑介的书桌和书架。因为我们觉得他房间可能有存钱筒,但找了半天都没发现。
“是不是离开的时候,把所有的钱都带走了呢?”
“那为甚么皮夹还留在西装口袋里?”
“可能只是忘了带走。”
“是吗……”沙也加用手指摸着书架上的那些书,“所以是全家人只带了钱离开吗?也不带走心爱的蒸气火车书?”
“可能很喜欢的已经带走了,这里的可能是挑剩下的。”
她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解释,抽出一本儿童文学书。书名是《乞丐王子》。
“版权页上写的是二十三年前。”她看着书的最后一页说道,“和课本一样。”
“其他的书呢?”我又抽出两、三本检查了一下,都是相同时期出版的。我们又检查了杂志,都是更早之前出版的,没有比二十三年更新的出版品。
“这样应该就很清楚了吧?这家人是在二十三年前消失不见的。”
“但是一楼餐厅的那本杂志出版日期是二十年前,而且还是二手书店买的。所以,那本杂志是之后才放在那里的吗?”
“但是……”沙也加咬着大拇指。
我把刚才拿出来的书放回书架的同时,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如果像沙也加所说,御厨一家人在二十三年前消失,放在餐厅里的杂志就是其他人带来的。唯一可能的外人,就是沙也加的父亲,但他为甚么要这么做?
当我把最后一本书放回书架时,目光停在一本书背上没有印任何字的白色小书。因为塞在里面,刚才一直没有发现。
拿出来一看,发现并不是普通的书。封面上也没有印任何字。我讶异地翻开一看,忍不住叫了起来。
第一页的第一行写着——
“五月五日 晴天。我要从今天开始写日记。”
虽然字很幼稚,但很像刚才算数练习簿上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