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拉乌尔·德·利美吉另外选了一套西服:深色的西服,里面是纽扣扣得很高的坎肩,皮领带上别了一支珍珠别针。然后,他从从容容地朝红衣主教餐馆走去。
“‘爪子’头领,”他想,“绝不会蠢到亲自来迎接我。如果他打算见我,他会让塞巴斯蒂安带我去的。天知道这不可侵犯的匪窟在什么地方。到那儿,他会随心所欲地问我的个人履历的:我还不能太耍滑头。正直但要随机应变!……然后怎样呢!我无法做任何决定。我可以自由地叫停一辆出租马车,到森林里去散步……现在我去赴约,是因为我自己愿意去,它使我开心。我仍可以自由选择是继续还是放弃!我在玩火,得啦!可是我绝不想烧着自己的手指!”
不过,他应该承认自己缺乏诚意。没有必要支吾搪塞,他已经下定决心。
这是他独自做出的决定,是在他穿好衣服,穿过他的私人花园,然后是蒙索公园之后做出的。
“好,”他带着某种不适在想,“我要一直走到底。因为我是一个正直的公民,现在正是摧毁这罪恶团伙的最佳时机。一旦我了解清楚了它的罪行,我就把此案移交给好人加尼玛尔。这就是我真正的动机。我不会因为别人最后跟‘爪子’决斗而恼火的。”
他现在已经走到奥贝尔街了,在离主要街道越来越近时,他放慢了脚步。
不!他真正的动机是别的,他自己很清楚。把他推向前的力量是他的好奇心。
想要知道!不惜一切代价,想知道躲在这个罪恶的、又有着可笑的名字“爪子”的集团后面的那个人。想认真地估量那个极想损害亚森·罗平的人!然后呢?好在还有时间去思考。
拉乌尔·德·利美吉走进了红衣主教餐馆。现在是四点十分。塞巴斯蒂安在大厅的尽头等着他,但并不是独自一人。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委琐的人,尽管他曾细心地打扮过。塞巴斯蒂安匆匆地站起身来。另一个人只是点了点头。
“不用介绍了。”塞巴斯蒂安说。
“我只是普通的观察员。”那个人补充道,“塞巴斯蒂安对我们说了您很多好话,但是人们知道他的脾气。请坐吧。”
声音十分生硬。
“别忘记,”拉乌尔想,“正直但要随机应变!”
他坐下,要了一杯英国奶茶。
“我听您的。”他说。
塞巴斯蒂安带着明显的不自在说话了。
“我都说了,”他解释道,“在我要被抓住时您的所做所为……还有我们的交谈……昨天……您的秘密……”
另一个人仍在审视着拉乌尔。他又高又瘦,长着一只很显眼的大鼻子,上髭卷曲,遮住了半个嘴巴,两只患肺病的长手,呆滞的目光,显得焦躁不安,又很难对付。
“一个贪婪、凶狠的家伙。”拉乌尔在想,“但绝对不是头领。肯定是他副官中的一员。”
“是的。”他显得很自然地说,“我们交谈过,塞巴斯蒂安和我。‘爪子’干得并不坏。他的方法或许有点太简单,但是成绩在那里摆着。我不是批评,请注意。我无权这样做。我只是想是否可以少花代价来达到相同的效果。”
另一个人轻蔑地微笑起来,他根本就没想到要掩饰一下。
“您会干得更好一些吗?”他问道。
“有可能!”
“好啦,”贪婪又凶狠的家伙说,“别浪费时间啦。摊牌吧。首先,到目前为止,您都干过哪些像这样引人注目的事?”
“好吧。皇家大街的珠宝店,去年……这是我……莫仑的城市信贷银行……同样地……我只是光顾极小的事务,但我不停地去做……我总有事情做……记住,在这个时候,我准备在亨利—马丁大街的公馆干一下,我可以向您保证……”
“很好。”另一个人打断道,“我正是为了证实您的身份才来这里的,只是我觉得它并不是那么辉煌。我想亲眼看看您的活儿……”
“很简单。跟我来吧。亨利—马丁大街的银行家已经离家有八天了。我们可以在您愿意的时候动手……哪怕就在今晚。”
贪婪凶狠的家伙尽管很镇定,但也颇感吃惊。
“一切就绪。”拉乌尔继续说,“我有必要的工具。这是小孩把戏。只需盯紧房子的老用人就行。我建议让他昏睡过去,没有必要对他施暴。”
“真善良。”凶狠的家伙冷笑着说,“我们看吧……我们看吧……如果他动弹,我就负责他……您打算让我们到哪儿会合?”
“说定在特罗卡德罗剧院前面。十一点,可以吗?”
“我们可以。”
“我再跟你们重复一遍,我会准备好一切。你们没有必要自寻麻烦。只需戴上手套就行。我向你们致意,先生们。”
拉乌尔告辞出来,他对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还是满意的,只是对私下里辱骂他“不吉利”的那个人感到恼火。这是一个终有一天要被干掉的人!他不出声地笑了笑,同时想到了当他十分自然地提议去袭击富人住宅时,这个家伙的那付蠢相。
“你们想看拉乌尔先生的工作?哼!等着瞧吧!小菜一碟,我的王子!只是,现在,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次的入室盗窃失败!”
罗平回到自己家中,心情格外舒畅。他以各种不同的姿势照了镜子,又长时间地查看自己开锁用的钩子,因为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之后,他吃了一点儿小点心,然后点燃一支专销英国的哈瓦那雪茄烟。
“在我这个年纪还要通过考试。”他自言自语道,“而且是在‘爪子’面前!真是过分了!‘丧门星’将监视我的所有活动,评判我的每一个动作。如果我不能做得比平常好的话,我想我将会被淘汰。等着瞧吧!我的首屈一指的装备。黑裤、深色外衣、软皮鸭舌帽,橡胶底的皮鞋,工具和我帆布袋里的氯仿小瓶,以及衣袋中的手电筒,橡皮棍也没忘记……”
他走近壁炉,轻轻地把雷蒙德·德·圣韦朗的照片转了过去,让它面对墙壁。
“别看了,雷蒙德。我向你保证我的心思不在这里,可是有了邀请总不能拒绝吧。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向你承诺,一切都会顺利的。”
他走进车库,掀起他的雷诺车的引擎盖,检查了一下点火装置和化油器。
这可绝不是出丢丑的故障的时候。
整十一点钟时,他把车停在了特罗卡德罗剧院广场。两个黑影马上就溜到了他的车边,然后悄然无声地钻进了汽车。彼此间没有一句话。拉乌尔把车开到亨利—马丁大街,然后很快拐进了蓬波路,他把车停在了两个路灯中间地带的黑暗处。
“剩下的路我们走过去。”他低声说道。
他们折回大街,又走了近百米的样子。
“就是这儿。”拉乌尔说。
他指了指前面是栅栏围起的小花园的二层楼的富人住宅。
“塞巴斯蒂安留在外面担任警戒。”
他如此肯定地发布着命令,使得凶狠的家伙颇感震惊,竟连想都没想到要与他争辩。
“塞巴斯蒂安……如果你发现有什么异常,你就吹《我在金发姑娘的身旁》,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镇定地走开。别显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嗯?”
“明白了。”
拉乌尔从他那串钥匙里找出一根金属棒,然后把它插进栅栏门的锁头上。门马上被打开了。
“您先走!”
“可以。别装模做样了!”倒霉蛋低声抱怨着。
拉乌尔关上了栅栏门。两个人穿过小花园,登上了台阶。凶残的人快速地查看了一下门上的两把锁。
“这些就不会让您笑啦。”他冷笑着说。
拉乌尔不慌不忙地选了一件新的工具,敏捷地忙活了一会儿。然后,他用手轻轻地把门推开。
“行啦。”他轻声说,“请原谅,这一次我要走前面。”
他点亮有护罩的手电筒,照了照大厅的深处,心里踏实了许多。然后关上门,就像关栅栏门那样。
“您是疯了,是吧?”倒霉鬼低声抱怨着,“如果要逃跑,那不就糟糕啦。”
“嘘!……如果您害怕的话,就去替换塞巴斯蒂安。”
另一个人气得要命,耸了耸肩,紧跟着拉乌尔,后者像个幽灵一样,悄悄地朝华丽的楼梯走去,从那里可以看到大厅深处的红色地毯。他们站在楼梯脚静静地听着。在他们右侧的某个地方,他们听到了挂钟的缓慢的滴答声。
一辆汽车从大街上开过,它的声音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拉乌尔把手电照向楼梯台阶,照出自己的脚,好给他的同伴引路。他开始向上爬。地毯很厚。
没有任何声响揭示这两个人的缓慢前行。他们没遇到任何麻烦地走过了第一层的楼梯平台。突然,凶狠的人抓住了拉乌尔的手臂。他们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一阵新的响声又传了过来。有人在说话。他们前脚悬空,在等待着。
又是一阵静寂。而突然,罗平感到抓住他手臂的手神经质般地捏紧了,而且还在发抖。凶狠的人害怕了,而且濒于崩溃了。先是一阵织物的窸窣声,随后是松扣声,一把带保险卡糟的刀亮了出来。
“给我收起来!”罗平压低声音命令道。
他朝上走了几级台阶,然后转过身来。
“别像野猪似地喘气。”
另一个收敛了一点。他们现在距第二层的楼梯平台很近了。话音再次响了起来,同时还嘟哝着什么,谁也听不懂。它很低沉、含混不清且急促。罗平微笑了。
“这是老用人。”他低声说,“一个令人厌恶的人,肯定的。”
他们一直走到通向各个房间的走廊里。罗平踮起脚尖,走到了最后一个房门前,然后慢慢转动了门把手。一盏夜灯射出的弱光照在床上。以一个麻醉师的准确和镇定,罗平准备好一个滴了几滴氯仿的棉团,然后他十分镇定地穿过房间,来到睡者的身边,把棉团放在了他鼻子底下。效果极快。不一会儿,用人的脑袋便歪到了枕头的一边。
“晚安!”罗平说,“充分利用时间吧,我的老菲尔曼。”
凶狠的人呆呆地观察着这一幕。他十分天真地问道:“怎么?您甚至知道他叫菲尔曼?”
“不。但是他配得上这个名字!您看一看这张漂亮的脸!这是一个非常尽职尽责的人……好啦,现在开始工作。贵重物品全在下面。”
他们走下楼来。现在就不需要小心翼翼了。罗平确信客厅的百叶窗都已经关好,窗帘也都遮掩得严严实实了。于是他打开了枝形吊灯。
“有这个必要吗?”
凶狠的人惶恐不安,用贪婪的目光四处扫视着。
“这都是原画吗?”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当然啦……看,这幅表现磨坊的画,是吕斯达埃尔……那里,是米里罗的《西瓜贩子》……这里,我不信自己会弄错,那是芒灵的《三博士》……相反地,这个冯·迪克……嗯……我倒觉得很可疑。”
他慢慢地走近这些画,停下来,向后退一步,歪起脑袋。
“恐怕得快一点。”倒霉蛋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罗平朝他投去轻蔑的一瞥,然后走近他,他把他的鸭舌帽摘下来。
“在这么多漂亮东西前要脱帽的!”
“慢点!”另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他准备摘下吕斯达埃尔的画。
“你犯了个错误,宝贝。”罗平说道,“这些大幅作品是卖不出去的。这些才是应该拿走的。”
他指了指客厅尽头的那些画。
“这是技巧,”凶狠的人说,“是应该禁止的。但是它什么也不表现。这真可怕!斑点!立方体的东西!您真是在嘲笑我。”
“那是今后的事!”罗平狠狠地承认道,“这是几百万的东西呀……那一件……取下来……还有那一件。”
凶狠的人越来越忍受不了了,甚至连蔑视地用“你”称谓都不想反对了。
他取下油画,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这对那些旧货商很有用。”他抱怨着。
突然,他们听到了塞巴斯蒂安的口哨声,听出是《我在金发姑娘的身旁》。
“我们这下要完蛋啦。”凶狠的人叫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一辆汽车的刹车声响了起来。罗平熄掉枝形吊灯,撩开厚厚的窗帘。透过百叶窗的一条缝,他发觉一辆出租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是银行家。”他叹息道,“真不走运。他应该是在周末回来的呀!”
此时,凶狠的人早就把手伸进了口袋。
“又来啦!”拉乌尔开玩笑说,“总想用刺刀解决问题!还是帮一帮我吧。”
他开始往墙上挂油画。凶狠的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但仍然效仿他。看得出,他已经快吓破胆了。
“我们有充裕的时间。”罗平鼓励他说,“他还得付车票钱,还得找钥匙……你看我关上所有的门还是有道理的吧。不管怎么说……注意!那一幅,你把它挂倒了。菲利斯丹!……快一点!现在,你躲到窗帘后面去,而且要藏好,别让你那双脚露出来……”
“您是在跟我算帐。”
“是的。现在,赶快躲起来!”
罗平又用他的手电筒最后照了一圈。大门打开了。他马上躲到了帷幔的后面。银行家泰然自若地关上门,把一件重物放到了地上,那无疑是他的旅行箱。他打开前厅的灯。然后又是一阵窸窣声。他可能是在脱大衣,摘帽子。
随后,枝形吊灯一下子亮了起来。银行家进了大厅。站在他那个观察位置,通过窗帘的接缝处,凶狠的人比较清楚地看到了他……这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人,比较矮小,穿着十分讲究。他从西服里取出雪茄烟盒,像一个幸福地再见到自己的珍宝的收藏者,带着惴惴不安的满足在欣赏着自己的油画。他划燃一根火柴,烤了一下雪茄,以一个行家的贪婪动作喷出了第一口烟。
他朝边上走了几步,走近后面躲着拉乌尔先生的帷幔。为的是更好地看清楚宽敞大厅的全景,和谐的色调,以及尽善尽美的外部轮廓和外型。他又稍许移动了一下,站住,身子背对着窗帘。
突然发生的事情,速度快得令凶狠的人几乎来不及感受到自己瞬间停止的心跳。一只手臂出现了,橡皮棍抡了起来。接着是沉闷的响声。银行家双膝跪地,被打昏了,接着就直挺挺地脸朝下地躺在了地上。
拉乌尔先生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宝贝。”他喃喃道,“你可以露面了,波洛纽斯!”
凶狠的人完全被征服了,俯下身去看银行家。
“死啦?”他问道。
“没有。只是睡着了。好啦,我们到哪一步啦?……嗐,是的!立体派画家。现在该看你的啦。”
就在凶狠的人忙碌之时,拉乌尔先生从银行家的烟盒里选了一支雪茄。
他点燃它,然后走去坐到一张扶手椅里,看着他的同伴在干活。
“在角落,那一边,有一帧小的科洛画……《柳树下的河流》……把它也拿上。你真是乡里人……然后是布丹……好啦,收获不坏……好啦!上路吧,糟糕的部队!”
他们拿上这些画,把它们一直运到栅栏门口。塞巴斯蒂安马上过来了。
“啊!是你们!”
“那当然啦。”
“我可真害怕了!你们怎么收拾的那位好人儿?”
“他把他打昏了。”凶狠的人说。
“嗄!”
在这一声“嗄”中,斥责夹杂着惊诧。
“他会醒过来的,不用担心。”罗平说,“请等一等我。我把车子驾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把车子沿人行道停了下来。大街上始终没有一个人,他们没有任何麻烦地把猎物装上了车。
“我得用一个月时间才能把它们全卖掉。”罗平强调着,“然后每人三分之一,你们觉得怎样?”
“我希望您有靠得住的客户。”凶狠的人接上说,“千万不能再干肖米纳尔和贝尔戎的蠢事。”
“你终于有一点理解能力了。”罗平马上开玩笑说,“你想一想,我之所以选中了这个银行家,是因为我预先知道他不会投诉。他决不相信警察会关心他的事情。在采取行动前,我先做了调查。我总是知道我该如何下手。我把你们放在特罗卡德罗?”
“是的。”
“好啦,我们到啦。”
他把汽车停在树下,两个人下了车。塞巴斯蒂安向他伸过手去。
“谢谢……并表示祝贺。”
凶狠的人犹豫了片刻。
“这有什么好渲染的。”他气哼哼地说道,“微不足道。”
“这只是一次表演。”拉乌尔先生纠正道,“大的举措,那将是在今后。”
凶狠的人始终不走。一只手放在车门上,他在思索。
“好。”他最终开口道,“约会定在下星期一,地点还是在红衣主教餐馆,下午四点,像今天一样……我们带您去头领那儿。既然一切都进行得顺利……不过我会对他喜欢和欢迎您的方式感到吃惊的。”
“我尽力而为。”
罗平在重新启动汽车前等了几分钟,然后慢慢地在广场上兜了一个圈子。看不到一个人。他又开上了亨利—马丁大街,并大胆地把车子停在了银行家的豪华住宅前。他轻松地穿过马路,打开栅栏门,跑上台阶。大门仍是虚掩着的,只需推一下就开了。然后他走进大厅。此时,一个声音从客厅传了出来。
“是您吗,老板?”
“是我。”
枝形吊灯亮了起来。
“伤得不重吧?”
“可还是鼓起了一个包。”
假银行家坐在一把扶手椅中,用手揉着眼袋。
“可怜的老朋友。”罗平喊道,“我可没有用力打呀。我敢说,这是一出好戏。”
听到楼梯上的响声,他们同时转过身去。老用人出现了。
“真棒。”罗平叫道,“你真是太棒了。”
“我差一点会白白死去的。您手脚真重,老板。这该死的氯仿,它让人很快昏过去了。”
“我们都变得迟钝了,孩子们!嚯,现在重新开始工作。”
罗平搓着双手,然后他打着响指,声音像响板一样地清脆。
“我向你们担保,我们已经成功了!陪我的那个人脸都吓黄了。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停了下来,他那呆滞的脸上表现出一种骤然而至的痛苦。
“好啦。”他改变了语气说,“我们收拾一下吧。”
“老板!……”假银行家颇带感情地喊道。
“过来,”他的同伴说,“你明白了吗?收拾一下。”
静悄悄地,两个人又十分精细地,卸下了汽车上的东西,然后把油画重新挂好。罗平叉开双腿,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客厅中央,在思索着。
“好啦。”菲尔曼惴惴不安地说道,“我们已经干完了……我们可以上楼了吗?”
罗平不作回答。菲尔曼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手势。另一个人低下头去,他们踮着脚尖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罗平叫道:“菲尔曼!”
随后他转过身去,用眼睛寻找他的忠实仆人。他用手抚着前额,就像某个刚醒来的人,在装饰着大厅尽头的高大的镜子前照着,然后以一种自责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别无选择,雷蒙德。请你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