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野政史在桌前托着腮,把意念都集中在脑袋的某个部分,看着清濑由香和两个同学走进来,然后看到她们全身发出淡淡的光。
“志野,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由香双手合十放在脸前,用爹声对他说话。这时,她身体发出的光陡然变暗了。
“甚么事?”
政史假装没有察觉她的内心问道。
“门票,”由香说,“你有没有办法弄到光瑠音乐会的门票?下个月不是要在这里举行吗?拜托你,只要三张就好。”
她身旁的两个女生也露出谄媚的笑容向他鞠躬。可能她们觉得这么做很痛苦,身体发出的光越来越暗,几乎看不到了。
“不好意思,我并没有多馀的门票。”
政史说道,三个女生都抬起了头,毫不掩饰脸上不满的表情。
“啊?这样喔?”由香遗憾地说道,“你之前不是可以拿到很多票吗?你不是说和光瑠有私交吗?”
“是啊,但现在的状况和那时候不一样了。因为现在太受欢迎了,所以没办法张罗到太多票。”
“是喔。”
“不好意思。”
“没关系,那就没办法了,那下次再拜托你。”
由香带着另外两个女生离开了。他注视着三个女生的背影,看到她们身上再度发出了光。是喔是喔,原来你们这么讨厌和我说话。你们正在说我的坏话,而且在说我坏话时,你们都感到很高兴。最好的证明,就是你们身上的光越来越强烈——
政史如今已经能够自由操控某一天突然出现的这种能力。他只知道那应该是受到光瑠的光乐影响,并不知道这种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隐约知道只有他能够看到的这种光所代表的意义。也就是说,这种光代表一个人的精神状态和健康状态。
精神状态也包括感情。政史学会了用光判断自己身边的人的感情动向,看到的结果却令他极度失望。
大部分人对他没有任何感情,根本把他当成空气。原本以为是好朋友的同学,只是对他的学力和财力有兴趣。
最让他伤心的是,他由此得知了由香的本性。她在政史面前都戴着假面具,即使故作亲密地靠近时,由香感情的光如实地证明了她内心感到极度不耐烦。以前在政史面前露出的笑容和撒娇态度,都是为了拿到光瑠音乐会门票假装出来的。
得知真相后,他深受伤害,但讽刺的是,也是由香缓和了他的伤痛。即使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他的目光仍然追随着她,很快就发现了奇妙的事。由香周围那些跟前跟后的同学,很多人对她并没有好感,但由香仍然被他们的奉承、马屁迷惑,自以为很受欢迎。政史觉得太滑稽了。
每个人都一样,每个人都很丑陋——
仔细观察后,他发现周围充斥着假面具、欺骗和表演,没有真正的友情,每个人都心机很重。
老师也一样,大部分老师只是基于惰性在课堂上授课。声音宏亮并不代表有教学热情,政史曾经看到老师在下课后准备离开教室时,遇到学生问问题,内心感到厌烦。他也曾经看到某位男老师在走廊上交代一名女学生事情时,全身的光所显示的兴奋感情,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老师对学生应有的感情,而是男人看到了自己喜欢的女人。
政史当然不是只在学校发挥他的观察力,不,其实在家的时候令他更加痛苦。
爸爸无视妈妈的存在。虽然表面上对妈妈轻声细语,假装是温柔体贴的老公,但爸爸的心早就已经被医院里的年轻护士占据了。
妈妈似乎早就察觉到这件事,所以也讨厌爸爸。妈妈只关心儿子的事和钱的事,但政史已经知道,其实这两件事都导向同一件事。也就是说,妈妈只关心自己,只关心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挥霍,以及自己老后的生活。
昨天也因为这件事发生了冲突。当时,他和妈妈两个人单独吃晚餐。
“如果你想说甚么就说啊。”
政史放下筷子,质问妈妈赖江,赖江露出心虚的表情。
“我并没有想说甚么。”
“别装糊涂了,你不是一直很在意我吗?”
赖江的身体靠政史那一侧的光越来越强,这代表她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一侧,也就是集中在政史身上。
赖江有点尴尬,露出僵硬的表情说:
“我只是在想,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我没事。”
“真的吗?因为你气色不太好,妈妈很担心。”
“你少萝嗦,和你没有关系。下次如果再把我带去医院,后果自己负责。”
“你怎么这样对妈妈说话?我是为你好。”
“你是担心万一我脑筋出了问题,以后无法继承那家医院,自己的老后生活有问题吧?我知道你在想甚么。”
“才不是这样。”
“所以我不继承医院也没关系吗?”
政史质问,赖江的光变得非常弱,但她还是回答说:
“对啊,如果你不喜欢,不继承也没问题。”
“少说谎了。”
政史双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他不理会赖江叫他的声音,回到了自己房间。一阵剧烈头痛,他在床上翻滚了一个多小时。妈妈来敲他的房门,他大叫着:“你走开,不许开门。”
今天早上,他也没有吃早餐,就偷偷溜出了家门。他不想见到父母。
我接下来会怎么样——灰色的不安笼罩着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