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死啦?”贝尔纳丹问道。
“我看像是死了。”
罗平单腿跪在地上,撩起库塞尔外衣的两边,里面衬衣上的一条细细的口子还在淌着血。库塞尔的前胸挨了一刀。他已经不动了,脸色蜡黄。
“看吧。”罗平说。
他指了指他的一处老伤痕,就在脖子的下面。
“啊,这,可是……”
他把衬衣拉得更开一些。另外两处伤疤出现了:一处在左肩;另一处在肋骨上方。
“这是子弹打伤的。”贝尔纳丹说。
罗平忆起了小店主的话:“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老板?”
“噢!这并不太难。”罗平说,“他跟他的同谋有个约会……”
“什么同谋?”
“蒙代伊……不过你还无法明白……”
罗平十分恼火,没有做更多的解释,可是形势对他来说已经十分明确了。
红棕色头发的人从韦基带回了蒙代伊需要的情况。另一方面,蒙代伊已经马上就要达到目的了,因为再过几个小时,他就是城堡的主人了,他也就不再需要这个打手了。所以,他毫不留情地把库塞尔干掉了。现在,他相信自己可以不受制裁了。没有什么要挟和敲诈好害怕的,不可能被揭发,也不用担心笨拙的举动了。
突然一个想法闪了一下,罗平搜了死者的口袋,从里面找到一个装了几张纸的旧钱包,其中就有一叠两折的五十法郎的钞票。罗平走到窗前,仔细地审视着。他还记得那一张钞票的号码。就是那一张,就是红棕色头发的人在蒙代伊写字台里取走的那一张。可是,既然这张钞票如此值钱,为什么蒙代伊没有把它取走呢?这又是一个谜。不管怎样,罗平还是把它放进了背心上的小口袋里。
“老板!”
贝尔纳丹的声音有点发抖。罗平转过身来。
“怎么回事?”
“老板……他还没有死。”
“什么?”
罗平猛地在尸体旁蹲了下来,此时库塞尔也恰好睁开一只眼睛。他又勉强地睁开另外一只,然后轻轻地出了一口气。一个带血的气泡在他的嘴边破了。
“最后一口气啦。”罗平低声说道,“给我拿条湿毛巾来。”
他摸了摸伤者的手。那手已经冰凉了,很显然,库塞尔活不了啦。
“库塞尔。”罗平轻轻地叫着,“您听见我在说话吗?如果您听得到,就眨一眨眼。”
眼睑合了起来,然后又十分吃力地睁开。只是红棕色头发的人的眼神里多少有了点光。贝尔纳丹回来了,带了一件浸湿的衣裳,罗平用它来擦临终的人的额头。
“是蒙代伊把您打的吧?他现在不再需要您啦。”
眼睑又动了几下。然后嘴巴在试着往外吐字,尽管很艰难,但最后还是喘息着说出了一个字:“图。”
“什么图?”罗平十分性急地问道,“是哪儿的图?”
罗平马上明白自己的问题太难回答了,于是马上改变了提问的方式。
“蒙代伊来这儿抢图纸啦?”
眼睑呆着,一动不动。
“不是?不是这样?……这些图纸在哪里?在蒙代伊的家里吗?”
眼睑又张合了几下。
“它们藏在他家中……好啦,库塞尔,再努力一下子……为了复仇!那些图藏在了什么地方?在他的办公室里?”
垂死的人的脸上表现出的只是一种可怕的痛苦的神情。
“这多不人道,老板。”贝尔纳丹小声说。
但是罗平向他投去凶狠的一瞥,贝尔纳丹赶紧转过脸去。“在客厅里?”
罗平继续问,“不是?那在什么地方?”一阵呻吟声从库塞尔的喉咙中发出。
罗平用耳朵紧紧靠着在做最后努力、要表达出某个意思的嘴巴。
“你在说什么?……F……是吗?……‘F’字母,像……像费利西安?……然后又是什么?……M……像马蒂亚斯?……还有R……像拉斐尔?……然后呢?……见鬼,库塞尔,你不能停下来呀……还没完呢。”
伤者的脑袋歪向了一边。罗平站起身来。
“完啦。”他说。
罗平双手按在髓关节处,盯着尸体在看。
“‘F’,像费利西安……‘M’,像马蒂亚斯……‘R’,像拉斐尔……这并不明确。”
“他是随便说的。”
“嗄!不!他当时还没有发谵妄。”
罗平掏出表来看了一下,马上跳了起来。
“快走,妈的!两点五十五分……公证员处的约会是五点钟。”“哪一个公证员?”
“别问啦……这是我的事……我们用三十分钟找到藏东西的地方。我会成功的。”
他往门口推着贝尔纳丹。
“可是,”贝尔纳丹抗争着,“尸体……总得告诉……”“算啦,看门的就是管这些事的。”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出租汽车。罗平怒气冲冲。“战前,你走不到两百米就能遇上一辆汽车或者出租马车。现在可好!……哈!简直是灾难……司机,去拉罗什福高尔街。”他坐到了座位上后,把手伸到了贝尔纳丹的手臂下。“冷静点,我的小伙子,冷静点!”
“可是,是您,老板,您……”
“我?我从来没有这么镇静过……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吗?……因为我们就会找出它们来啦,那些信件!我不知道库塞尔想说的是什么图纸。再说我也根本不在乎它们……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蒙代伊在某个地方有保险柜,可靠的藏东西的地方,他把重要的文件资料放在那里……既然对他来说,信件像图纸一样重要,那么毫无疑问,他会把它们放在同一个地方的……”
“什么信件?”
“我以后再向你解释……你总想什么都知道……首先,拿到蒙代伊的信。然后我们再去找图纸……什么图纸呢?……能够让库塞尔临死前仍念念不忘,那就说明它不是一般的东西……解开谜语的钥匙是这三个开头的字母……这也许是开启保险柜的密码……嘿,嘿,这个蒙代伊呀,真是太狡猾了!选用了他三个被杀害者的开头字母……不用害怕,库塞尔。你也是,你只是一个荒淫无耻的下流坯,可是蒙代伊是要为所有人偿命的!”
他放下了与司机相隔的玻璃窗。
“您可以把我们送到芒特去,跑完这趟之后……您会得到丰厚的小费的……”
他又把玻璃拉回原处,抓住了贝尔纳丹的手。
“你看,都安排好啦。这个好人对芒特很熟。我们有救了。别担心啦……费利西安……马蒂亚斯……拉斐尔……小孩把戏……等我拿到信后,蒙代伊就会向我招供了……看,我们这就到了,这就是特立尼达教堂。”
他看了一下时间。
“三点十分。不用太紧张了。”
出租车在蒙代伊家门前停了下来,罗平跳下了车。
“您就在那儿等我们。我们不会耽搁太久的。”
罗平按响了门铃。房门被老用人打开了。
“您好!”罗平兴冲冲地问候道。
他推开老人,在贝尔纳丹身后关上了房门。
“怎么……先生们。”用人喃喃着。
“别惹我们发火。”罗平警告说,“你的主人们走啦。你一个人在家。你不愿意别人损害你。那么你就老老实实地听话。否则,就堵上你的嘴,把你捆起来。明白吗?”
“可是没有什么好偷的啦。”
“谁告诉你是偷东西啦!我们来只是参观一下。在前面带路。”
可怜的人怕得不得了,贝尔纳丹只好抓住他的肩膀扶了他一把。
“从客厅开始。”罗平命令道。
他们走了进去。罗平注意力高度集中,长时间地看着家具和图画。
“您不搜查吗,老板?”
“我不正在搜查嘛。”
“我如果是蒙代伊。”他想,“那么,我知道,只要我一转过背去,贝阿特里斯会到处找的。那么,这里不可能有一件东西没被摸过、被仔细检查过。抽屉也都是空的;图画也都被触摸过了;墙也被敲过听过了……怎么办呢?”
他们走进书房时,罗平想起来,把秘密抽屉打开,它已经空了。然后他们又走进饭厅,走进厨房。
“我们到房间去。”
“可是它们还没整理呢。”用人十分反感地反对着。
“又是一个理由。”罗平说。
他在蒙代伊的卧房里转着,镶镜子的大衣柜门大敞着。一件睡衣扔在床边,洗漱用具乱七八糟地摆在洗脸盆的架子上。罗平什么也没有碰。他双手放在口袋里,就这么过了一遍。
“四封信。”他想,“这不会很厚。这很容易藏起来。可是图纸呢!这些图纸,不可能叠得很小的。总得有个地方放呀!”
他在挂衣服的地方停了一会儿,里面有一件无尾常礼服、几套西服,一些领带和几对鞋子……“费利西安……马蒂亚斯……拉斐尔……耐心一点!我能找到的。我不可能找不到。”
他又走进贝阿特里斯的卧室。
“别进去,老板!”贝尔纳丹喊道。
“什么?因为你认为这是他妻子的房间?……你还这么正直、高尚!这完全可以看作是蒙代伊夫人不会想到要搜查的藏东西的唯一的地方。”
这里,床已经整理好了,没有一件乱扔的衣服。在床头小桌上,还有一张不西尔韦斯特的照片。费利西安、马蒂亚斯、拉斐尔……没有联想到堂兄弟存着的东西。
“别站到那里看着我,蠢家伙!”罗平气哼哼地喊着,“到下面去等我吧。”
罗平走出房间,对是否再到上面去迟疑不决,最后他坐在了最高的一级楼梯上。他双手抱着头,闭上了眼睛。
“我没找准,这是肯定的。我走来走去。我像被关在房里的大胡蜂一样,从这间屋跑到另一间屋。我忘记库塞尔要死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可是,一切都在这里。库塞尔不会再去找麻烦和耍小聪明了。当您只有一点点意识时,也就不会再给别人出谜语了。从这一点上,我得出结论……该死,我该得出什么结论呢……我有事实在眼前,但是我无法读懂它……费利西安……马蒂亚斯……拉斐尔……是啦,我有了。与堂兄弟没有丝毫关系。是我自己走错了路。确实很诱惑人……妈的!库塞尔说的不是姓名的开头字母,而是音节,他努力想说出的整个字的开头部分……”
他猛地站起身来,跑着下了楼梯。
“您找到啦,老板?”贝尔纳丹问道。
“当然啦。几点啦?”
“三点三十五分。”
“见鬼!我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了。我老了,贝尔纳丹。跟我来。”
他走进厨房,笑了起来。然后他朝挂日历的那面墙走过去。可是,他并没有像上次夜间造访时那样撕下一张日历来,而是把日历掀起来,从钉子上取下来,然后触摸着后面的墙。厨房里的墙面都贴了白瓷砖。他转动了其中的一块,于是一个小洞显露了出来。罗平把手伸进去,取出了折叠得十分整齐的一叠纸。他数了一下。共四份!一共有四份!他高高地把它们举过头摇晃着。
“信,贝尔纳丹。别这个样子。这可是重大的时刻呀,真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张口结舌的!这是多么简单的事呀!……F……M……R……我把它们从开头的字母变换成音节,我就有啦……好啦,小小的努力……我就得到了:蜉蝣……像人们在说某件事情是蜉蝣时……你看,这多蠢呀。只是,蜉蝣,它并没有什么意思。它说明不了什么,因为库塞尔无力将整个字说完……而这个字,你现在有了吗?……日历,是的……日历就指出了蒙代伊在墙里做了手脚,然后用日历把这活动的贴面砖遮掩起来……没有比这更实际、更简单、同时又更难我的了……值得钦佩!”
他又搜了一下洞里面。
“图纸已经不在了。拿好这些东西,贝尔纳丹。我们的这个人已经不需要这些信了。所以,他把它们留下了。可是图纸,他肯定还想着要用的,而且会很快就用,我是这么想的。”
他把瓷砖和日历安放回原处,把信件装到口袋里。
“贝尔纳丹,你在这里好好陪着这位先生,直到我回来。我把他交给你。他一个人呆着,他很可能会去报警的。谁知道呢。盯住他,别马虎大意。我不会要很久的。”
他一阵风似地跑出房子,跳上了出租车。
“去芒特!小麦市场广场。”
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出租汽车停在了一个三角形的小广场上,广场四周是带小院的老式房子和已经消失了的教堂的断壁残垣。罗平十分大方地付给了司机钱。
“不过不要走。我还要用您的车回巴黎去。”
公证人家门的盾形标志就在附近闪着光。他看了看表。
“好。我准时赶到。我知道有人会不高兴啦,那又怎么样!”
罗平推门进去,走进像是一条走廊的地方,两边的墙上贴满了告示,但是他的目光马上就寻到了贝阿特里斯。她在那儿,坐在唯一的一条凳子上,样子从来没有这么沮丧过。
“公证人还没接见您们吗?”他突然不安地问道。
“见过了……我丈夫那么焦急,我们提早赶到的。于是,做了……我签了字。”
“什么?”
“做好了……我签了字。”
罗平坐到了她的身旁,心慌意乱。
“可是,您的丈夫……您的见证人……都已经走啦?”
“是的……我什么也不知道了。我已经精疲力尽了……”
“我把给您的信可是带来了!就在这儿……我答应过您的……”
她做出高兴的动作。当她用戴手套的手去接这些信时,手在发抖。
“请您放心。”罗平补充道,“我没有读它们。”
“谢谢。啊!谢谢。”她咕哝着。
“您不应该再呆在这儿了。人们会觉得奇怪的。来吧,我有一辆汽车。我把您送回家去。”
他向她伸过手去,他们一同上了出租车。
“去巴黎。去拉罗什福高尔街。”
他们在路上始终没说一句话。罗平本来可以失礼地向她讲述库塞尔,谈他的死以及他如何千辛万苦地找到这些信的;谈贝尔纳丹,他正在监视着老用人。贝阿特里斯当然也知道,罗平根本就不是儒尔迪厄律师。但是过多地去谈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就在她陷入苦恼的思索之中时,他本人也在想,他如何运作才能让蒙代伊把吃下的东西全都吐出来。因为蒙代伊胜利了。现在,对蒙代伊来说,信件已经失去了它们的价值,而且蒙代伊肯定会把它们交还给自己的妻子的。蒙代伊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掠走了遗产。而罗平总是碰上同一个难题:无情地揭发他,证明他是三次凶杀案的唆使者以及他杀死了自己的同谋,而又不损害贝阿特里斯的声誉。可是,也许还有一个办法……罗平在脑子里反复地想着,所以当出租车到站时,他吃了一惊。贝阿特里斯打开了车门。
“不,”她说,“别下车……现在,我无法向您表达我的谢意……请给我一点时间……”
她穿过人行道。罗平给司机塞了一张钞票。她现在已经在用钥匙开门了。
“等我一下。”罗平喊道。
他匆匆赶上她,跟她一同走到客厅门口。
“我要向您解释……有个人……”
贝阿特里斯看到老用人和贝尔纳丹并肩坐在长沙发上。
“吕西安。”他喃喃着。
罗平把昏倒的贝阿特里斯接在了怀中。
我又看到我的朋友站在壁炉旁,一只肘放在大理石面上,以十分自然的神态在向我讲述一个故事。他如此经常地把我从一个惊奇带到另一个惊奇,使我都不想到近在咫尺的剧院去了。可是这一次,惊奇竟在我的眼前发生了。
因为他大笑了起来。这个男孩子的笑声,如此憨直、又如此狡黠!没有听到的人是想象不出罗平的青春的活力、心血来潮、和无忧无虑的力量的。
“嗯,是的。”他说,“贝阿特里斯原来的情人,小西尔韦斯特的父亲,在法兰西喜剧院传递戏票,然后又去拉雪兹神甫公墓的人,总之,吕西安·德勃吕纳,就是贝尔纳丹。而我却像个傻蛋一样,我没有一刻怀疑过事实……那么让我再重新来过,因为您会认为我要让我们的贝尔纳丹说出秘密!他让人关了十七年,被发送到一个营地,在那儿他有时间明白他那样对待贝阿特里斯,纯粹是不懂人情世故。懊悔、失望。您毫不费力地想象到长期的监禁让他反复地思考了自己的羞愧、悔恨、气恼和愤怒。在同一个营地,还有一个很友善的小伙子,我曾经向您提过的:塞巴斯蒂安,他是我的一次奇怪冒险中的战友。而塞巴斯蒂安成了他的朋友。吕西安被激怒了,心慌意乱地,他认为自己应该去复仇,他抱怨所有的人。他就像您所说的那样要‘学坏’了。塞巴斯蒂安,冒险说服了他,而且告诉了他怎样能够找到我……就这样,我信任了吕西安·德勃昌纳。在跟我一起行动时,他想改名字。我呢,您知道我是无所谓的。当时,我避免去问他的过去。塞巴斯蒂安给我的介绍已经足够了。如果吕西安,或者什么贝尔纳丹这个牲口早些向我说出真实情况,我会省去很多无益的瞎想的。可是没有。在为我做点小事的同时,他想偷偷地把贝阿特里斯的踪迹找到。我随后跟了上来:他们交换的信件,他们的死灰复燃的爱情……所有的童稚的、感人的谨慎……我只强调一点:贝尔纳丹内心里还是感谢蒙代伊发现了这些信并把它们保存起来的。”
“一切都是由此引发的。”我说。
“确实如此。”罗平说,“贝尔纳丹向我保证,他打听过了,在蒙代伊的豪宅里有能够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我最终还是同意干了……他本人不敢单独行动。我希望在假装找值钱东西时,可以把手伸向这些信;或者是由我来发现它们,而对它们又不重视。我呢,我承认刚开始时有这么一个什么都要别人教的年轻人陪着是很有趣的。遗憾的是,我没觉察出这个年轻人是个危险的反对势力。我那天晚上发觉了,只是晚了一点,这也是我的教训,即当我在达武元帅墓前被别人打蒙之时。”
“是他呀!”
“肯定啦!”罗平一面说,一面以羞愧的神情揉着脖子。“他以为我要去取那束花。另外,也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那么乔装改扮的话,他也就会认出我来了。不过,也许我还是会挨打的,因为他不会允许我拿走写给他的信的。当人们相爱时,人们是不想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的!”
我的朋友很久没说话,静静地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借此机会把他刚讲给我的故事印在了我的脑海中,为了不忘记它们,我是从来不做笔记的。那么,不是库塞尔打昏的他,像他刚开始时想的那样,而是贝尔纳丹。于是我有了一个想法,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他,就是想了解他的那些胆怯的廉耻心。
可是,罗平做为罗平,是否表现出对贝阿特里斯比对她的利益更关心呢?贝尔纳丹哪儿来的故弄玄虚,由于某种早有的嫉妒他根本就没有敢把它吐露出来。当我要把这些事誊清之时,我决心不忽略掉这类事情。
罗平,带着那种只属于他本人的预见才能微笑地望着我。
“您在想贝阿特里斯?”他问道。
“确实如此。我猜想您的贝尔纳丹最终将被迫把实情全部说出来。”
“那当然啦。他全部供认了……以及我们为什么要到她家里去,他为什么朝她的丈夫开枪。当然,对这些,她全都原谅了。”
“可是您呢?……她也原谅您是亚森·罗平了吗?”
“我肯定她会的。您看出没有,即便我是凶手,她也准备忘记掉。因为我是为保全她的名誉和她的儿子而战斗的。”
“那么蒙代伊呢?”
“我把他放到了最后。”罗平说,“一个如此奇特的结尾,没有任何人愿意相信这一点。可是再也没有比这更真实的啦。不过让我随后再谈它吧。当贝阿特里斯和贝尔纳丹沉浸在抒发情感之中时,我把用人找到了一旁,认真彻底地审问了他。我从他那里得知,蒙代伊早在同他妻子一同去芒特旅行的前一天就准备好了一只包罗万象的箱子……”
“都是些什么东西?”
“蜡烛、钢钎、一把锤子、好几盒火柴……一个搬运行李的工人来到家把这件行李放到了东站的行李寄存处……东站,您现在明白了吧?”
“您想说他打算去兰斯,然后去城堡吧?”
“很明显。他这么急着要去那里。我只得去拆开这对年轻的情侣。在好好地给了老用人应该得到补偿之后,我带走了贝尔纳丹。他会对我有用的。”
“别把他留在可能受到危害的地方。”贝阿特里斯对我指示道。
在把手伸给我之前,她犹豫了一下。
“‘——祝您们好运……儒尔迪厄律师。’她说。于是我明白了,我在她的眼中始终是孤儿寡母的保护者。”
“在罗平表现出来的活泼诙谐中有一丝伤感。我假装没有看出来。”
“回到蒙代伊身上来吧。我急于想知道他的情况。”
“我也一样,我当时也很着急。”他笑着说道,“但是在去韦基之前我还有点准备工作要做。但是,请相信,我的要了解真相的心情与您的一样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