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路易又转向沃尔斯基说:“我们是一致的吧,伙计?我所说的这些是完全符合事实的吧?”
沃尔斯基闭上眼睛,头低垂着,他额头上青筋暴起。为了阻止斯特凡说情,堂路易大声说道:“你该说话了吧,伙计!嗯,真的痛得难受了吧?脑子开窍了吗?想想……吹一支口哨曲子《妈妈,小船……》我的演讲立即就完……你不愿意吗?你还没有考虑成熟?那就活该。您,斯特凡,用不着为弗朗索瓦担心,一切有我。可千万不要可怜这个恶魔,我求您。啊!不要,千万不要!我们不要忘了,他准备和策划好了这一切,他是冷酷的、肆无忌惮的。千万不要忘记……我可要动火了。千万不要……”
堂路易打开沃尔斯基的小本子上抄录着预言的那页,一边看一边说:“事情的总体情况已经介绍,剩下的就无关紧要了。不过,还有些具体的事情要搞清楚,要把沃尔斯基设计制造的鬼机器拆掉,最后还要谈谈那位德落伊老祭司扮演的角色……我们现在是六月份。这是定好了的杀害三十个人的时间。很明显,这个时间是托马斯修士为了与‘该隐’和‘命运’两个词押韵,而选择了‘六月’;同样‘十四加三年’是为了与‘恐惧’和‘十字架’押韵。同样托马斯使用了‘三十’这个数字,是为了与岛屿周围的暗礁和石桌坟的数字相一致。可沃尔斯基把它当成了圣旨。六月十七日这天,必须死三十个人。那么就要有那么多人……他会找到那么多人,但前提是,岛上的二十九个居民——我们待一会儿就要讲到沃尔斯基手里控制着第三十个受害者——都愿意留在岛上坐以待毙。然而,沃尔斯基忽然听说,奥诺丽娜与马格诺克离岛了。奥诺丽娜到时会回来的。可马格诺克呢?沃尔斯基毫不犹豫地派出艾尔弗丽德和孔拉跟踪他,并下令把他杀死。他毫不犹豫,是因为他根据偷听到的一些话,猜想马格诺克会带走那块珍贵的石头,神奇的宝石,那东西不能触摸,而只能放在铅盒里。(这是马格诺克说的。)
“于是艾尔弗丽德和孔拉出发了。一天早晨,在旅店里,艾尔弗丽德把毒药放进了马格诺克喝的咖啡里(预言里不是说有人被毒死吗?)。马格诺克又上路了。可是几小时后,他腹痛难忍,差不多很快就死在山坡底下。艾尔弗丽德和孔拉跑过去,在他口袋里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有,一无所获。没有什么首饰,更没有什么宝石。沃尔斯基的希望没有实现。而尸体还留在那里。怎么办呢?他们暂时把他扔到了一个塌了一半的小屋里。几个月前沃尔斯基同他的同伙曾经过那里。而韦萝妮克·戴日蒙就在那里发现了马格诺克的尸体……可一小时以后,尸体不见了。原来艾尔弗丽德和孔拉在附近监视着,是他们把尸体抬走,并临时把他藏在一座废弃的小城堡的地窖里。
“这是其一。顺便提一下,马格诺克关于三十个受害者死的顺序,从他开始的预言看,根本不存在。托马斯预言中根本没有谈这一点。这种情况是沃尔斯基碰巧了。在萨莱克,他劫持了弗朗索瓦和斯特凡·马鲁,然后为了谨慎起见,使得在岛上来往不引人注意,并为了更容易进入隐修院,他穿上斯特凡的衣服,而雷诺尔德则穿上弗朗索瓦的衣服。事情很容易办到,在隐修院里,只有一个老人戴日蒙先生和一个妇女玛丽·勒戈夫。他们杀害了这两个人以后,又搜遍了所有房间,而重点是马格诺克的房间。‘谁知道呢?’沃尔斯基心里想他现在还不知道艾尔弗丽德执行任务的结果——‘谁知道马格诺克是不是把神奇的首饰留在了隐修院呢?’
“沃尔斯基抓住第一个受害者厨娘玛丽·勒戈夫,朝她脖子上刺了一刀。一股鲜血喷到这强盗的脸上,他害怕了,胆怯心虚了,他让雷诺尔德杀了戴日蒙先生以后就逃跑了。
“孩子与老人搏斗了很久。穿过了房间,偶然间被韦萝妮克发现。戴日蒙先生被杀害了。这时奥诺丽娜赶来,她也倒了下去,成了第四个受害者。
“事情在急剧地变化。当天夜里,一片恐怖。萨莱克的居民看到马格诺克的预言成真,威胁着他们的如此漫长时间的灾难即将来临,大家都恐慌了,决定离开岛屿。这正是沃尔斯基父子所期盼的。他们守候在偷来的汽艇上,向逃亡者们冲过去,这就是托马斯修士预言的罪大恶极的捕杀:将有沉船、死人和杀害。
“奥诺丽娜目睹了这场惨剧,她那本来受到很大刺激的神经,便完全崩溃了,她从悬崖上跳进了深渊。
“这以后平静了几天,韦萝妮克·戴日蒙未受到袭扰,她探察了隐修院与萨莱克岛。实际上,沃尔斯基父子在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捕杀之后,把奥托一人留在岛上,奥托整日在地下小屋里喝酒,而他们父子则乘汽艇去找艾尔弗丽德和孔拉,把马格诺克的尸体拉了回来,投进萨莱克岛附近的海里。因为马格诺克有指定的冥宅,他必须去填那三十口棺材。
“到这时为止,也就是沃尔斯基回到萨莱克岛之时,沃尔斯基已经有了二十四具尸体了。斯特凡和弗朗索瓦由奥托看守着,已是瓮中之鳖。剩下的四个受极刑的女人,阿尔希纳三姐妹已被锁在食物贮藏室。现在该轮到处理她们了。韦萝妮克试图解救她们,可是已经晚了。她们被那帮匪徒发现,百发百中的雷诺尔德瞄准了她们,阿尔希纳姐妹中箭落入敌手(利箭也是预言中注定的),当晚她们就被捆在了三棵橡树上,在捆绑之前,沃尔斯基从她们身上搜得了五十张一千法郎的钞票。结果,死人总数已达二十九人,谁是第三十个呢?第四个女人是谁?”
堂路易停了一下,又说:
“对这个问题,预言说得很明确,有两处提到,互为补充:亚伯在母亲面前杀死该隐。
“隔了几行又说:在六月的一个夜晚……杀死自己的妻子。
“沃尔斯基从他获悉这份资料起,他就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这两句诗。实际上当时他找遍了全法国也没有找到韦萝妮克,他无法控制住她,只好曲解命运的旨意。第四个受极刑的肯定将是他的一个妻子,而且是第一个妻子艾尔弗丽德。这绝不违背预言,因为迫不得己时,可以是该隐的母亲,也可以是亚伯的母亲。这里顺便提一下,以前专为他而作的那个预言并没有特别指定是哪个:‘沃尔斯基的妻子将死在十字架上。’哪个妻子呢?只有艾尔弗丽德了。
“因此,那个亲爱的、忠实的同谋妻子将遭厄运。沃尔斯基真是心如刀绞!沃尔斯基不是要服从莫洛克神的旨意吗?既然沃尔斯基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决心献出自己的儿子雷诺尔德,那么如果不献出自己的妻子艾尔弗丽德,那是不能饶恕的。献出她来就万事大吉了。
“孰料,突然之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当他追踪阿尔希纳三姐妹的时候,他发现并认出了韦萝妮克·戴日蒙。
“沃尔斯基这种人怎么会不把这看成是上苍的恩赐呢?这个他一刻也未曾忘却的妻子,在这幕大戏中应该出场的时候,及时地送上门来了。上苍把一个神奇的猎物赐给他,供他杀戮……或征服。这有多妙啊!真是无异于天空大放异彩!沃尔斯基利令智昏,他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上帝的选民、使者和‘执行命运旨意’的人。他自诩为守护天主宝石的大祭司。他就是德落伊教祭司,大祭司。因此,在韦萝妮克烧桥的那天夜晚——月圆后的第六天——他就学着大祭司那样用金斧去采圣檞寄生。
“对隐修院的围困开始了。这点我就不讲了。韦萝妮克·戴日蒙已经都向您说了,斯特凡,我们都了解她所受的折磨,可爱的‘杜瓦边’所起的作用,地道和地下小屋室的发现,为了解救弗朗索瓦和被沃尔斯基关在刑讯室、预言中称为死囚的您,她进行了努力。您和戴日蒙夫人被发现。小恶魔雷诺尔德将您抛进大海。弗朗索瓦和他母亲逃了出来。不幸的是沃尔斯基和他那帮人又追到了隐修院,弗朗索瓦被抓住了,他的母亲也……然后,接着就是那些悲惨的场面,我不多讲了,沃尔斯基与韦萝妮克之间的会晤,两兄弟亚伯和该隐在韦萝妮克·戴日蒙面前的决斗。预言里不是有吗?亚伯在母亲面前杀死该隐。
“预言中还要她遭受极残酷的痛苦和让沃尔斯基无所不用其极。这位‘残酷王子’让两个决斗者戴上面具,当亚伯快要被打败的时候,他便亲手把该隐刺伤以便让这个所谓的亚伯杀死他。
“这个恶魔疯了。他疯了,醉了。目的就要达到了,他喝呀,喝呀,因为那天晚上,韦萝妮克·戴日蒙就要受极刑了。
“在六月的一个夜晚,用千倍的折磨和痛苦,慢慢地杀死自己的妻子。
“千倍的折磨,韦萝妮克受过了,她将是慢慢地死去。时间到了,吃过晚饭,送葬队伍出发了。一切准备就绪,梯子竖起,绳子弄好,然后……然后,就是老祭司上场了!”堂路易还没把祭司两个字说完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啊!这下可就滑稽了。从这时起,悲剧近似喜剧,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剧变得滑稽可笑。啊!这位德落伊老祭司多怪啊!对于您斯特凡,对于您帕特里斯,你们都在幕后,这故事已索然乏味了。可是对于沃尔斯基……是多么引人入胜的情节啊!……我说,奥托,把梯子靠在树干上,让你的主子把脚踏在最上一级。好。嗯,这样轻松一点吧,沃尔斯基?注意,我的关心不是出于荒唐的同情。不是的。我是怕你咽了气,此外,我想让你舒服一点,好听完老祭司的忏悔词。”
又是一阵大笑。肯定是德落伊老祭司引起他发笑。“老祭司的到来,”他说,“使事情有条有理。杂乱无章的事情变得紧凑起来。犯罪时缺乏条理,惩罚时却符合逻辑。现在不再需要托马斯修士的韵脚,而需要良知,由一个懂得应该怎么办、而没有时间可浪费的人,按严厉的方式进行。老祭司真值得我们钦佩。
“这位老祭司,我们还可以称他——你大概猜到了吧,是吗?——堂路易·佩雷纳,或者亚森·罗平,昨天中午时分,他通过潜艇‘水晶瓶塞’的潜望镜看见了萨莱克海岸,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什么事?”斯特凡·马鲁情不自禁地喊道。“真是一无所知,”
堂路易肯定地说。“怎么!你不是知道沃尔斯基过去的一切,不是知道他在萨莱克的一切所作所为,不是知道他的计划,艾尔弗丽德起的作用以及马格诺克被毒死等等的情况吗?”
“这一切,”堂路易说,“都是我从昨天起在这儿听说的。”
“那是通过谁?我们可没离开过您。”
“请相信我吧,我同你们说,老祭司昨天在萨莱克上岸的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老祭司自信受到神明的厚爱,不比你沃尔斯基差。果然,他一上岸就很快发现我们的朋友在一个孤零零的小海滩上,他很幸运坠落在一个很深的湖中,因此逃脱了你和你儿子为他安排的命运。接下来是营救和谈话,只半个小时,老祭司就对情况了如指掌。接下来是立即进行搜寻……最后找到地下小屋,在你,沃尔斯基的房里,找到一件很有用的白袍子,又找到一张纸上抄录的那个预言。好极了,老祭司知道了敌人的计划。
“他首先沿着弗朗索瓦和他母亲逃跑时经过的地道,但由于洞口坍塌过不去,又折回来从黑色荒原洞口出来。他对岛屿进行探察,遇上了奥托和孔拉。敌人烧了天桥。当时已是晚上六点钟,怎么到隐修院去呢?斯特凡说,‘走暗道上去。’老祭司又回到‘水晶瓶塞’上。按照斯特凡指引的航路——他熟悉所有的航道——绕过小岛,这里说明一下,我亲爱的沃尔斯基,‘水晶瓶塞’是一艘很听话的潜艇,它是根据老祭司的设计制造的,可以在任何地方行驶。最后我们在弗朗索瓦挂船的地方上了岸。在那里碰上了‘杜瓦边’,它在船下面睡着了。老祭司作了自我介绍,很快就产生了好感。大家又一起上路。可是走到半道上,‘杜瓦边’忽然向叉道上拐去,那个地方的崖壁好像是用碎石均匀地补过。在这些碎石中间,有一个洞,老祭司早就料到这是马格诺克挖的,是为了从那里进入地下墓穴和祭室去。因此老祭司一下就深入到了整个问题的核心,上上下下的情况都掌握了。这还不过是晚上八点半钟的事。
“至于弗朗索瓦,不必太着急。预言里是说:‘亚伯在母亲面前杀死该隐。’可是,韦萝妮克·戴日蒙,她是不是就在‘六月的一个夜晚’,遭受了可怕的酷刑呢?是不是救她为时已晚呢?”堂路易转向斯特凡:“您还记得,斯特凡,您和老祭司所经历过的焦虑不安,以及您看到那棵写着V.d\'H.签名的大树时的喜悦心情吗?这棵树上还没有受害者,韦萝妮克会得救。果然,从隐修院那边传来了说话声。这是送葬队伍。在漆黑中,沿着草坪走得很慢。灯一摇一晃的,中途停了一会儿。沃尔斯基一路上夸夸其谈。目标临近了,进攻就要开始了,韦萝妮克就要得救了。
“可是,就在这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你会开心的,沃尔斯基……是的,我们,我和我的朋友们发现了一件怪事……一个女人在石桌坟附近转来转去,看到我们就躲了起来。我们抓住了她。斯特凡用手电一照认出了她。你知道她是谁吗,沃尔斯基?你万万想不到,她是艾尔弗丽德!对,艾尔弗丽德,你的同伙,你最先想要把她钉到十字架上的女人!这很奇怪,是吗?她非常激动,都快疯了,她告诉我们,她同意让两个孩子决斗,但必须答应让她的儿子取胜,把韦萝妮克的儿子杀死。可是你一早就把她关在屋里,晚上她逃出来一看,原来是她儿子雷诺尔德的尸体。她当时是要去看她的情敌受酷刑,然后向你报仇,她要杀死你,我的老伙计。
“好!老祭司赞成。当你朝石桌坟走来的时候,斯特凡注视着你,老祭司继续审问艾尔弗丽德。突然,没想到她听见了你的声音,就开始反抗。态度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王子的声音使她变得无限的温情起来。她要见你,要提醒你注意危险,要救你。她手里拿着匕首朝老祭司扑去。老祭司为了自卫,只好把她打晕,面对这个垂死的女人,他很快想出了一个利用她的主意。一眨眼的工夫,就把这个可恶的女人捆好了。将由你,沃尔斯基去惩罚她,让她去遭受你原先为她安排的命运。于是老祭司把袍子给了斯特凡穿,嘱咐了几句。等你一到,老祭司就朝你那边射了一箭,当你去追那个穿白袍子人的时候,他就变戏法,把韦萝妮克换成了艾尔弗丽德,也就是说用你的第一个妻子换了韦萝妮克。怎么样换的!那就与你无关了。总之戏法变完了,而且你看是多么成功!”
堂路易喘了一口气。语气亲热、恳切,真像在给沃尔斯基讲笑话故事,应当使沃尔斯基第一个发笑的好笑话。“这还没完,”他继续说,“帕特里斯·贝尔瓦和几个摩洛哥人——为了收拾你,船上还有十八个——在地下墓室进行了工作。预言里不是说了吗?一旦那位妻子咽了气,在宝石藏匿的地方,将放出烟火和巨响。
“当然,托马斯修士根本不知道宝石藏在什么地方,世界上也没人知道。而老祭司却猜到了,他想让沃尔斯基得到信号,然后自投罗网。为此,必须在仙女石桌坟附近找一个出口。贝尔瓦上尉找到了这个出口,马格诺克早就在这方面下过功夫。他们清理出一个旧阶梯。并把那棵枯树里面也清扫了一下。从潜艇里取来了炸药和信号烟火放在那里。当你从树上像传令官一样呼喊:‘她死了!第四个女人死在十字架上了!’的时候,‘砰!砰!’雷鸣般的巨响,又是烟,又是火,真是地动山摇……这可好了,你越来越觉得自己是神的宠儿,命运的骄子了,你燃烧着贵族的欲望,恨不得钻进火里,把天主宝石吞掉。第二天,你从烧酒和朗姆酒中清醒过来以后,嘴边挂着发自内心的微笑回来了。你执行托马斯修士的预言,杀死了三十个人。他终将找到那块从北方蛮族手中盗走的石头,天主宝石赐生或赐死。
“老祭司只管干,只管把天堂的钥匙交给你就行了。不过,当然首先还有一段插曲,来点蹦跳和旋转,说句玩笑。然后就到睡美人守护的天主宝石那儿去!”
堂路易又蹦跳了好几下,他好像偏爱这种舞蹈。然后他对沃尔斯基说:“我的老伙计,我似乎觉得你已经听腻了,你宁愿马上告诉我弗朗索瓦在哪里,而不愿听我再说下去。遗憾得很!你还必须清楚睡美人和韦萝妮克·戴日蒙的出现是怎么回事。两分钟就够了。请原谅。”
堂路易不再以老祭司的身份说话了,而是以第一人称说:“是的,我为什么把韦萝妮克救出来后,又抬到这个地方呢?我的回答很简单:你让我把她抬到哪里去呢?抬到潜艇里去吗?那你的意见有点荒唐。那天夜里风浪很大,韦萝妮克需要休息。抬到隐修院去吗?绝对不行。那儿离‘剧场’太远,我不放心。事实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躲避风浪,又可防止你的袭击,那就是地下祭室。因此我把她放在那里,当你见到她时,她在麻醉剂的作用下安静地睡着了。我承认,想让你看到这场小戏是我下定了决心的。我的决心得到了报偿!不过,你回想一下,你当时的那副嘴脸!真可怕呀!韦萝妮克又复活了!一具活死尸!这场面实在可怕,你拔腿就跑。下面我简单点说。你发现出口被堵住了,你又改变了主意。让孔拉回来偷袭我,当时我正忙于把韦萝妮克抬到潜艇上去。
“孔拉遭到我手下的一个摩洛哥人的致命一击。因而又演出了第二出幕间喜剧。给孔拉穿上老祭司的白袍子,躺在一间墓室里。你当然是首先冲上去打他。当你发现艾尔弗丽德的尸体取代了韦萝妮克·戴日蒙躺在祭桌上时,快……你又冲了过去,把那个已被你钉在十字架上的女人剁成了肉酱。你总干蠢事!那么,结局也带着喜剧色彩。你被吊在树上,而我送给你长篇大论的演说是给你最后一击,我的结论是,如果说你是以三十条人命作代价夺取天主宝石的话,那么我则是以我的德行赢得了它。这就是全部的故事,我的乖乖沃尔斯基。除了一些细小的次要的事情或者你无须知道的重要事情外,你知道得和我差不多了。你呆着很舒服,你有时间考虑问题。我等待着你对弗朗索瓦问题的答复,我完全相信你。来吧,唱一曲你的歌吧——‘妈妈,在水上走的小船有腿吗?……’怎么样?说吧?”
堂路易爬上几级梯子,斯特凡和帕特里斯也不安地走过去听。这下沃尔斯基肯定要开口了。他睁开眼睛,看了堂路易一眼,目光中充满着仇恨和恐惧。在他眼里与这个非凡的人物作对是徒劳的,乞求他怜悯也是无用的。堂路易代表着胜利,在这个强者面前,他只有屈服和忍受。再说,他已经抵抗到精疲力尽了。惩罚已变得难以忍受了。
“你大声一点,”堂路易说,“我听不见。弗朗索瓦·戴日蒙在哪儿?”
他又上了一级梯子。沃尔斯基含糊不清地说:“我能获得自由吗?”
“用我的名誉担保。我们都将离开这儿,留下奥托,他会放开你的。”
“马上吗?”
“马上。”
“那么……”
“那么?”
“喏……弗朗索瓦还活着。”
“废话,我从不怀疑这点。可他在哪儿?”
“被捆在船里……”
“是挂在悬崖脚下的那只小船吗?”
“是的。”
堂路易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真是个大傻瓜!……请别介意,我是说我自己。是的,我早该想到这一点!‘杜瓦边’不是安静地睡在这只船下面吗,就像一只乖狗伴着它的主人睡觉一样!当把它放出去追踪弗朗索瓦的踪迹时,它不是把斯特凡领到了这只船跟前吗?真是!有时最聪明的人会笨得像头驴!那么你,沃尔斯基,你知道那里有暗道和小船啰?”
“昨天才知道的。”
“那么你,狡猾的家伙,你打算乘这只船溜走啰?”
“是的。”
“好吧!你可以和奥托乘它走,沃尔斯基。我把它留给你,斯特凡!”
可是斯特凡·马鲁同“杜瓦边”一道已经朝悬崖跑去。“把弗朗索瓦解开,斯特凡,”堂路易喊道。
然后他又向着摩洛哥人说:“你们去帮帮他,然后把潜艇发动起来。十分钟后就出发。”他转过脸来朝沃尔斯基说:“再见,亲爱的朋友。啊!还有一句话。在所有井然有序的故事中,都贯穿有爱情的情节。而我们的故事好像没有,因为我不敢把你对那个姓你的姓的圣洁女人的感情称为爱。然而,我要向你指出一种十分纯洁而高尚的爱。
“他刚才看到了斯特凡跑去救弗朗索瓦的急切心情了吧?很明显,他很爱自己的学生,他也更爱学生的母亲。既然韦萝妮克·戴日蒙感到高兴的事,也会使你感到高兴,那么我愿意向你承认,她对斯特凡并非无动于衷,这种令人赞美的爱,打动了这个女人的心,她今天早晨见到斯特凡时,是那样由衷的喜悦,这样他们终将结合……当然要等她成为寡妇以后。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们的幸福还有一个障碍,那就是你。你是一个完美的绅士,你肯定不愿……
“我不必多说了。我希望你懂得人情世故,希望你尽早死去。再见,伙计。我不同你握手了,但是我的心意留在这儿!奥托,十分钟以后,如果你没有相反的意见,就请放了你的主子,到悬崖底下找小船。祝你们好运,朋友们。”
这事就算了结了。堂路易和沃尔斯基之间的这场战斗是早成定局了的。
从交手开始,一个对手就压倒了另一个对手,尽管这另一个对手浑身是胆,具有犯罪经验,也不过像一个散了架的木偶一样,变得滑稽可笑而荒唐。沃尔斯基眼看完成了自己的计划,就要达到甚至超越自己的目的了,成为胜利者和控制事件的主人了。可是一下子被吊在了树上,呆在那里,活像只小虫被针钉在了软木塞上,喘不过气来。
堂路易没再理睬他的受刑者,拉着帕特里斯·贝尔瓦就走,贝尔瓦忍不住对他说:“就这样,太便宜了这些无耻之徒。”
“唔!他们不要好久就会在别的地方被抓到,”堂路易讥笑着说,“您想他们还会干什么?”
“他们首先会去拿天主宝石。”
“不可能!得有二十个人才能拿动它,还要脚手架、器具什么的。我自己暂时都放弃了。等战后我再回来。”
“可是,堂路易,这块神奇的石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您真是好奇,”堂路易却没有回答。
他们走了,堂路易一边搓着手,一边说:“我干得不错。从我们登上萨莱克岛开始,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便已解开存在了二十四个世纪的谜,一个小时等于一个世纪。祝贺你罗平。”
“我也祝贺你,堂路易,”帕特里斯·贝尔瓦说,“不过对于您这样的行家来说,我的祝贺是无足轻重的。”
当他们来到海边那块小沙滩上时,弗朗索瓦的船已经卸下来了,里面没人。在右边的不远处,“水晶瓶塞”静静地漂浮在海上。弗朗索瓦朝他们跑来,跑到离堂路易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睁大眼睛打量着他。
“那么,”他小声地说,“是您?……我所期盼的人就是您吗?……”
“是的,”堂路易笑着说,“我可不知道你在等我……不过,我肯定是我……”
“您……您……堂路易·佩雷纳……也就是……”
“嘘!用不着称名……叫佩雷纳就行了……还有,不要谈论我,好吗?我,我不过是偶然路过此地,正巧碰上。可你……我的孩子,唉呀,你好不容易脱离危险啊!……你就这样在船里过夜了?”
“是的,有防雨布盖着,把我牢牢地捆在底下,嘴被堵住了。”
“着急了吗?”
“一点都没有。我来这儿不到一刻钟,‘杜瓦边’就来了。因此……”
“那么那个人……那个强盗……他用什么威胁你了吗?”
“没有。决斗以后,人家都忙着料理我的对手去了,他把我领到这地方,说准备带我去看妈妈,让我们两个都到船上。然后就到了这只船边,他什么也没说,一把抓住我。”
“你知道这人是谁吗?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关于他,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迫害我和妈妈。”
“他迫害你们的原因,我会告诉你,我的小弗朗索瓦。但现在你不用怕他了。”
“啊!您把他杀死了吗?”
“没有,但我使他不能反击了。所有这些我都会向你说明的。而我认为眼下最迫切的事是去找你的母亲。”
“斯特凡告诉我,她在潜艇里休息,她也是您救出来的。她在等我是吗?”
“是的,昨天夜里,我和她进行了交谈,我答应她要找到你。我感到她很信任我。那么,斯特凡,您最好先走一步,您让她有点准备……”
在右边,由一道岩石组成的天然防波堤的尽头,“水晶瓶塞”漂浮在平静的水面上。有十来个摩洛哥人在潜艇上忙活着。他们中两个人扶着舷梯,堂路易和弗朗索瓦从上面走了过去。在一间当作客厅的船舱里,韦萝妮克躺在一条长椅上。她苍白的脸上仍留有她饱受痛苦折磨的痕迹。她显得很虚弱,很疲倦。但是满含泪水的双眼闪耀着喜悦的光芒。
弗朗索瓦扑进她的怀抱。她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杜瓦边”在他们对面坐下,趴着两只前爪,望着他们,头侧向一边。
“妈妈,”弗朗索瓦说,“堂路易在那儿……”
她拉着堂路易的手,长时间地亲吻着;弗朗索瓦喃喃地说:“你救了妈妈……您救了我们……”
“你想让我高兴吗?小弗朗索瓦?那好,就不要道谢了。如果你一定要谢的话,那你就谢谢你的朋友‘杜瓦边’好了。在这场悲剧中,它好像没有起重要作用。可是同那个迫害你们的坏蛋比起来,它却是一个谨慎、机灵、谦虚而默不作声的善良的神明。”
“您也是。”
“噢!我呀,我既不谦虚,也不沉默,因此我称赞‘杜瓦边’。走,‘杜瓦边’,跟着我,别做鬼脸了。要不,你就得在这里过夜了,因为他们,母亲和儿子会一起哭上几个小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