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里的眼睛里现在看不见别的事了。他只能看见一个死去的男人和他发青的脸,从干枯的白发到下垂的嘴角,还有松松垮垮的四肢,都让他变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他正平躺在书房的地板上。
路易丝·本顿一步也没有动。
她的嘴巴和眼睛都显示出了无比的惊恐,指尖摸索着起居室门的把手,却没有找到。她穿着一件浅黄褐色的大衣,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手提包。你能感觉到,她是刚刚才发现了面前的这两个人;你能感觉到她猜到了——可她并不想猜。
“什么……?”路易丝用一种气若游丝的声音开始说话了。她舔了舔嘴唇,继续说,“他们打电话告诉我说他受伤了!”
马奇说话的声音相当不自然,看也不敢看她。还是无价之宝迈克·帕森解了围。迈克蹑手蹑脚地从大厅后方走过来,笨拙地摘下头盔,然后碰了碰路易丝的肩膀。
“是你可怜的父亲,小姐,”迈克说,话语里带着同情的意味,“他死了。”
是的,她已经猜到了。浓浓的煤气味儿,可笑地混合着晚餐烧焦的味道,足以向任何甚至是毫不知情的人通报死亡的信息。
路易丝蜷起了身子。凯里,一边在心里想着这个挨千刀的迈克·帕森这次反倒坚强起来了,一边冲向了她。但这也没有必要了。路易丝伸出手把他挡在几步之外;她必须努力,艰难地从双唇间吐出气来。
“他——在哪儿?”
凯里温柔地说道:“在书房里,本顿小姐。”
“有人——在他旁边吗?”
“亨利·梅利维尔爵士和里弗斯医生在。”“噢,杰克在那儿,太好了。那我……”
她转过身,无头苍蝇一样地撞上了门框,然后又跑了起来。
“不要!”马奇说,“不要跟在她后面。你帮不上忙的,关上门。”
凯里照她说的做了。在这片让人心痛的寂静中,他们俩都茫然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此时凯里在一张墙边的桌上发现了一盒香烟,但刚要点火他忽然想起来,现在不行,屋子里的煤气还没有散尽。
他们都没有再提起那一两分钟的插曲。大概都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偷偷摸摸的,有了罪恶感。
“噢,都去死吧!”马奇忽然说道,“为什么人们总要伤害别人呢?”
“你是说,用自杀来伤害别人?”
“是的!就因为他那间愚蠢的动物园泡汤了!”
“如果,”凯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他没有自杀呢?”
“你不会是在暗示什么吧?”
“好了,”凯里说道,“在你看来,这整件事难道不可笑吗?”他把双手伸进口袋里,开始一脸闷闷不乐地踱起了步子,“有人给里弗斯医生打了电话,说晚餐取消了。假设是为了让里弗斯医生不要到这栋房子里来。”
“那是本顿先生自己打的!里弗斯医生说了!”
“好吧,假设是这样的。然后又有人给路易丝·本顿打电话,告诉她里弗斯受伤了。可能是想让她跑一趟腿,好让她也离开这栋房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马奇在壁炉旁的大沙发上坐下来。
“那就是个非常强有力的,”她宣称道,“支持自杀理论的论据。”
“支持自杀理论?为什么?”
“你没发现吗?本顿先生已经病人膏盲、疲累不堪,而且灰心丧气。他准备自杀了。”
“然后呢?”
“他当然会希望独自在家了!他当然会希望不受打扰了!所以他才打电话给里弗斯医生,取消了晚餐。我敢打赌他肯定也打给那位霍勒斯·本顿叔叔了。”
“那路易丝呢?”
“假设他给路易丝打了个假冒的电话,说里弗斯医生在一场事故或什么别的事情当中受伤了,这真是个龌龊的诡计,”马奇想了想,“但不然他还能怎么做?路易丝不可能不跟客人们留下一句话就飞奔而出,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她是如此为他父亲担心,除非有什么令她惧怕的、重要的理由。她很喜欢那位医生,还是你没有注意到?”
“是的,我注意到了。”
“路易丝像只鹰一样地看着她父亲,”马奇继续说道,“她才是唯一一个他必须支开的人,而那是他唯一能够采用的方法。接下来他只需要找一些理由把女仆赶走,就有了自己独处的空间了。”
“但你注意到了吗?他没有给我们打电话。”马奇打了个响指。
“不是,”她回答道,“因为他不知道我们要来!”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兴奋了,“你还记得吗?邀请我们,以及邀请亨利·梅瑞威尔爵士,都是路易丝事后才想到的。这件事她可能都没对他提,想给他一个惊喜。我跟你打赌事情就是这样的,赌什么都行!”
凯里勉强点了点头。
这听上去足够合理了,都能对上。然而,他想,只有两件事与这幅精细的图画相冲突,从而毁掉了整张画布。当他们被亨利·梅利维尔爵士打断的时候,他正要提起这个。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进来的时候喘着粗气。
“坐下,”他说,把凯里让到沙发上马奇的位子旁边,“我有些很严重的事要对你们两个说。”如果他们对亨利·梅瑞威尔爵士再了解些,就会知道,要他承认一件事情的严重性——除了针对他的尊严的暴行——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他们试着读懂他脸上的表情,不过在第欧根尼倶乐部1玩扑克的家伙们都知道这根本徒劳无功。好歹他们嗅到了一丝危险和事关重大的味道。
“路易丝……”马奇抬起了头。
“她在哪儿?”凯里问道。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有些局促不安。
“里弗斯,”他大声说,“正抬着她上楼去。你们知道,我认识里弗斯那家伙前前后后也有好几年了,而我一直认为他是个自以为是的人。但他不是,他很好。”接着亨利·梅瑞威尔爵士又顺便加了一句,仿佛这个消息根本无关紧要,“那姑娘昏倒了。”
“你的意思是,因为看见了她父亲的尸体?”
“部分原因是这样,还有别的原因。我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那个姑娘一猜就明白了我坐在那儿想了半天的事。”
“是什么?”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躲开了这个问题。
“后面那个房间,”他用大拇指指了指肩膀后方,“正在换气。大概十分钟以后就能进去了。我们关上了门,熄了灯。在这段时间,我想要从你们这儿打听点消息。因为,你们知道,你们是仅有的可以帮助我的人。”
“我们,”凯里用难以置信的口气问道,“能帮助你?”
“嗯哼。”
“关于这桩自杀?”马奇问道。
“关于这桩谋杀。”亨利·梅瑞威尔爵士说。
沉默。
马奇转过头,越过那半边浓密的头发看着凯里。他快速瞥了眼那双浮现出惊恐神色的灰绿色眼睛、带着淡淡红晕的脸颊和下颌,随后那幅扰人心神的画面又很快消失了。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拉出一张安乐椅——它的滚轮因挤压而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坐在沙发对面。
“注意!”他又说,同时凶巴巴地用一只手指指着他们,“只是说给你们听,出了这间屋子就绝不能再讲,听见了没?尤其不能向警察提起,让他们自己想去!我有个所谓的朋友,”他吸了吸鼻子,“老是在刑事侦查部的办公室里嚷嚷……”“总探长马斯特斯?”凯里问道。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扬起眉毛。
“你认识这只著名的警犬?”
“我了解你的案子。”
“噢,啊,好吧。刚才,从后面的书房里,我试着给马斯特斯打电话。他不在,真是的,我诅咒他。但我想,他可能一两天以后就会跑到这里来四处打探。就让他去打探好了。我有很好的理由,给你们两条小道消息,这也是我不想告诉别人的原因。到目前这个程度,我最好告诉你们一点内德·本顿的事。”
凯里快速地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信息,他觉得对亨利·梅瑞威尔爵士的意图,他已经再清楚不过了。不过他还想保持一点犯罪学专业上的冷静风度。
“今晚早些时候我说了,”亨利·梅瑞威尔爵士继续说道,“我很怀疑内德·本顿会自杀。他可能是有点情绪,也有点脾气,但他对自己私人动物园的计划太热切了。
“那是个发疯的想法,当然了,内德·本顿是个——曾经是个——很富有的人。我估计几乎没人能猜到他一度何等富有,因为他总是穿得破破烂烂的,从来不花大钱买任何东西。但一间私人动物园的支出——噢,我的天啊!那意味着他会慢慢破产。只要一年左右的时间,他就会花光身上每一分钱。”
马奇皱了皱眉。
“你是说,”她问道,“他想要从一般的动物园,像摄政公园或惠普斯奈德,购买动物和禽鸟之类?”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摇了摇头。
“不,我的小姑娘。该死的,麻烦就在这里。”
“你的意思是?”
“他可能会从那里买点东西。但真正的珍品、那些值钱的宝贝、一个动物学家所在乎的稀有物种,他们是不会卖的,这是他们首先想要保留的。其次,大部分好东西都是赞助人免费捐赠的,若为换取利益而把它们卖了,那些赞助人首先就会大发雷霆。”
“那他会从哪里得到他想要的那些品种呢?”
“进口,”亨利·梅瑞威尔爵士说,为了强调还做了个鬼脸,“听说过一个叫阿格尼丝·诺贝尔的女人吗?”
他的同伴们被唤起了些许模糊的记忆,有所反应。
“有人——”凯里咕哦道,“今天下午在这房间里提过这名字,但——”
“阿格尼丝·诺贝尔的丈夫,”亨利·梅瑞威尔爵士继续说道,“是个名叫诺贝尔船长的强壮、安静的家伙。他是做‘活物倒卖’生意的,一辈子都在地球上各个古怪的角落里晃荡,给马戏团和动物园搜罗样品。不管你想要大猩猩还是草地蛇,他都能帮你找到。”
“阿格尼丝·诺贝尔是他的生意经理。我没见过这姑娘,据说她是最精明的生意人,能把一枚六便士的硬币变成一先令。我有个好朋友告诉我说,因为她的缘故,诺贝尔船长已经很多年没回家了。她会逼迫着他,也逼迫着相关的每个人,直到她想要的货品得到运送为止。”
“大约一年以前,这个计划刚刚浮出水面的时候,内德·本顿曾把她叫到这儿来,下的订单让她的眼睛都瞪圆了。诺贝尔船长出发去准备这一船货物,搜集它们几乎要让他横跨两个大洲。”
“精明的阿格尼丝不会说:‘听着,战争就要开始了。我能帮你搞到这些东西,但不能保证把它们运到英格兰。’噢,不会的。她只会甜甜地说货物都能够‘获得’,然后把他的五千英镑支票揣进口袋里。”
“嗯哼,我说的是五千英镑!三个星期前有消息称,诺贝尔船长搞到了他们的筹码,整船货都停在南非的伊丽莎白港口附近。但众目睽睽之下,它们怎能被运到这里?现在你们看到这故事的轮廓了吗?”
凯里点点头。
“很明白了。”他承认。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沉默了一阵,只用手指不停摩挲着他的大秃头。然后对他们大吼道:
“你们知道,我喜欢内德·本顿。”
继这使人害羞的宣言之后,他瞪着他们,就好像是等待评论。然后他又说话了。
“这船货会是他新动物园的基础。它就等在那里,整装待发,钱都付过了。但因为没有政府许可的运送空间,他暂时还得不到它们。”
“注意,他本来是很郁闷的。就算他能得到新品种,其中也不会有任何蛇或其他爬行动物。因为空袭的缘故,现在他的全部收藏都要被毁掉了。”
“但仍然还有剩下的那些,新的动物园,它代表了一切,是他仅存的所有。三个星期以来,他都在利用他的人脉——内德还是有一些的——来争取货物的运送空间。内德·本顿曾是个快乐而热情的家伙。就算是面对着这个所谓‘自杀’的危险暗示,就算他确信无疑地听说了他得不到那该死的运送空间,我都不会——天杀的,我不会——认为他有可能自我了断……”
马奇缓缓站了起来。
“但他得到了运送空间!”她叫道。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一下坐直了身体。
“他得到了运送空间!”马奇兴奋地重复道,“你今天下午见到本顿先生了吗?”
“我整个下午,”H.M.说,“都在爬虫类馆里气喘吁吁地绕圈子,好躲避一只黑黄色的怪物,不然它就要咬我了。或许你们还记得?”
凯里清了清喉咙。
“听着,先生,”他插话道,“我还没有正式道歉……”
但亨利·梅瑞威尔爵士根本没听。
“使一个老人心悸和神经紧张可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举动,”他继续说,“然后他们又放出了另一只怪物,只会让前面那只更兴奋。我一点也不好,谢谢你。”
“那是个意外,亨利爵士!”
“然后我来到这房子,”亨利·梅瑞威尔爵士接着说,“发生了什么呢?叫路易丝的姑娘在,霍勒斯·本顿也刚刚到。作为特殊的礼遇,我被邀请参加晚餐,并且来见见那只应该为此事负责的、爱开玩笑的猪——指的就是你。我说我很乐意见你,若她不介意房间被弄得乱点儿的话,因为我要把你大卸八块,还要在你的尸块上跳舞。”
“但你没和本顿先生交谈吗?”马奇追问道。
“哪个本顿先生?”
“当然是爱德华·本顿!路易丝的父亲!我们一直谈论着的那个人!”
“没有,”亨利·梅瑞威尔爵士承认,“他待在书房里。路易丝希望把晚餐的三个额外宾客——指的是我们——对他保密,晚上再给他个惊喜。”
马奇看着凯里。
“你想起来了吧?”
“她是对的,先生,”凯里附和道,“今天下午本顿先生一进来,说起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得到了大货物的运送空间。”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发出一阵嘟哦声。
因某些缘故,他听到这个消息,看上去一点都不高兴。凯里回忆整个画面时,他看上去甚至更担忧了。
“本顿先生,”后者总结道,“就要实现他的伟大愿望了,他即将建立他的私人动物园。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没理由自杀。而如果他没理由自杀……”
“但是——谋杀!”马奇反驳道。
“噢,我的小姑娘!”亨利·梅瑞威尔爵士说,“这事太奇怪了,不可能有别的情况。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事你从头到尾好好想过了吗?那可怜家伙的尸体你看过了吗?”
马奇打了个冷战。
“没细看。我也不想。”她犹豫着,“我想他是煤气中毒致死,这毫无疑问吧?”
“噢,没疑问。他的确死于煤气中毒,但他右边太阳穴上有个可怕的淤青,可能是他向前跌倒的时候撞在栏杆上造成的。也可能是有人用短棍打了他的脑袋,再把他放在栏杆上,打开了煤气,然后把他留在那儿等死。”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停顿了一下,好让这幅丑陋的画面有时间进人他们的脑海。
“只是,”他加了一句,“做到这点有个巨大的难处。你们看出来是什么了吗?”凯里点了点头。
“你是说密室?”
“我说的就是这个,”亨利·梅瑞威尔爵士说,“不管怎么说,这确实是个密室。”
他鼓了鼓脸颊,推了推眼镜,在上面聚焦了一束类似敬畏的目光。
“滚他娘的,”他继续说,“让我给你们看看这一回他们给老人出了什么难题!房间的门锁上了。两扇窗户都从里面闩上了。同意吗?”
“没错。同意。”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做了个嘲讽的动作。
“但那没什么,那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细节。全部问题和让人头痛的地方是,那房间里每个细小的缝隙——门下面的小缝、钥匙孔、两扇窗框之间的连接处——所有地方都用纸从里面糊上了,严丝合缝得就像耳膜一样。”
此时他的表情已接近恶狠狠的睨视了。
“假设这是桩谋杀,嘿?有很多方法在门上和窗户上动手脚,当然了。会这门手艺而不在监狱里的人,我认识的比谁都要多。但是以撒旦的名义,一个凶手是怎么敲昏受害者,打开煤气,然后悄悄溜出房间,最后让整个地方从里面用纸封得严严实实的呢?”
长长的沉默。
在外面的大厅里,带着突兀和尖锐的坚持,前门的门铃响了。那噪音让他们全跳了起来;它似乎用讥讽的尖叫声配合了亨利·梅瑞威尔爵士所说的话。
“那是不可能的!”马奇叫道,“是不可能完成的!”
“噢,我的小姑娘!我知道。我知道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当它已经完成的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好处呢?”
“你怎么这样确定呢?”
“我是个老人,”亨利·梅瑞威尔爵士简洁地说,“我知道那些鬼鬼祟祟的事,我能嗅出它们的味道。所以从一开始,我就需要些专业意见。”
“专业意见?”
“帕利泽家族,尤其是昆特家族,”亨利·梅瑞威尔爵士说,“四代人都是逃脱术的艺术家。该死,你们身上总该带点儿家族遗传吧!这件事我正好替你们公平解决。你们能否团结起来,给我提供些有用的建议?”马奇和凯里面面相觑。门铃再次刺耳地响了起来,这让亨利·梅瑞威尔爵士骂了句脏话,然后冲着大厅伸长脖子。
“说真的,”马奇安慰他道,“这真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不管怎样,那个可怜的人肯定是自杀。”
亨利·梅瑞威尔爵士看上去很顽固。
“你知道,亨利爵士,我正好知道!我父亲,桑德罗斯·帕利泽,曾经想要挑战完全一样的——”
“完全一样的什么?”
“逃脱之后在身后留下密封的房间。他不得不回避了这个挑战,他做不到。”
凯里·昆特表现出一副审判官的样子,敲打着下巴,脸上充满了高深莫测、自命不凡、道貌岸然的表情,那态度瞬间引起了马奇的怀疑。
“我父亲——”他开口了。
“你是不是要说,凯里·昆特先生,就是你那亲爱的海盗团体可以做帕利泽家族做不到的事?”
“以以扫的名义,”亨利·梅瑞威尔爵士吼道,“就不能有人去开门吗?”
门铃还在尖叫。凯里把手在空中挥了一挥,做了个宽泛而心不在焉的动作,那可以代表任何意思。之后他走出去开门了。大厅里没有迈克·帕森的一丝影子。
“喂!”他隐约听到亨利·梅瑞威尔爵士在后面叫着,“那有可能是警察。我刚才不得不给地区分局打了电话。注意了!不经我允许,我们刚才谈到的任何内容都不能说出去!明白吗?”
但那人不是警察。凯里还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卷人调查之中,也就是解决密室问题或进行异想天开,他感到受宠若惊。在这样的状态下,凯里打开了前门。他往后退了一步,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一个轻快的身影正要对着他的外套猛冲进来。
“我是阿格尼丝·诺贝尔,”新访客打量着他,“我必须马上见本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