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亚纪子出差到太宰府附近的小型印刷厂,负责校对,一直工作到晚上七点多,才回到福冈地区。
在西铁电车的终点站,和两个同事道别后,亚纪子走过已经关门的百货商店,来到灯光明亮的天生町四岔路口。她有些犹豫该不该去,当前方的信号灯变绿时,亚纪子做出了决定。
她快步跑到路边,扬起手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告诉司机某家俱乐部的地址。昨天电视台的佐伯请她出来玩,她答应佐伯,不去的话会给他打电话。现在看来,电话是不用打了。
亚纪子已经有六天没有见到弓子了,心里时时刻刻地挂念着她。但她希望自己的身体中,能够产生出一种可以忘却这种担心的免疫力。
今天答应赴约,就是为此做的努力,而且亚纪子已经和文字战斗了一整天,实在没有力气去面对志保尖锐的目光。还有一点,她已经看出志保的本意来了,就算自己天天往她家跑,也无法保护到弓子。
是啊。她已经把志保看透了。最近突然变得那么温柔,目的就是做给亚纪子看的。疼爱弓子之类的行为,只不过是表面上的伪装。更不用说为了弓子要和男人分手之类的,那根本都是鬼话。不能再上她的当了,决不能再信任志保。不能放松警惕,大意轻敌。必须直视真相,而且,也要开始考虑采取必要的措施。
置身于出租车内,外界的喧嚣被车身所隔断。混合着愤怒的焦躁感,突然在亚纪子的全身扩散开来。
“要采取措施,究竟要采取怎样的措施呢?”
因为志保还没有做,而是想做,自己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解救弓子。而且,志保和弓子毕竟是母女关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估计没有人会相信她,想要加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如果她真的动手了,那就为时已晚了。
“看来,她还在犹豫,应该不会在近期动手。”亚纪子心里这样想着,来自我安慰。她想起上次在车站碰到的那个保险业务员。据他所说,志保还没有给弓子买人寿保险。那之后,已经过了六天,就算志保已经买好了保险,也应该不会在签订合同后,就立即动手吧。所以,自己必须在这段时间内,采取不要的措施……
比如,晚上趁志保不在家的时候,把弓子带走藏起来?亚纪子曾很认真地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志保立即就会想到,这事肯定是亚纪子干的。她已经告诉志保,自己的工作单位和住址,志保肯定会来要回弓子,甚至,还会控告自己诱拐儿童。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有没有能保护弓子安全的方法呢……
车停了,如果不是司机催她下车,亚纪子还在出神地望着窗外。
亚纪子和佐伯一边眺望着那珂川水面上摇曳的灯光,一边吃着美味的晚餐。饭后,两人继续去酒吧喝酒。今晚,亚纪子的话不多,换过两、三家酒吧以后,佐伯就送她上车回家。
喝酒的时候,佐伯曾想开口询问,但最后还是把话给吞了下去,不断地讲笑话来缓解两人之间僵持的气氛。
无论是在酒吧里,还是在餐厅里,那天夜晚,亚纪子都喝得很多。佐伯表面上装出浑然不觉的样子,却制造出温暖舒心的气氛,让亚纪子放松。多亏了他,等亚纪子回到公寓时,心情已经好了不少。已经快十一点了,亚纪子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
开门的时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亚纪子急忙拿起听筒。自己刚说了一声“喂”,对方就挂断了电话。亚纪子没有多想,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记者,接到骚扰电话,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亚纪子扑向冰冷的床铺,一阵困意袭来。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她觉得有关弓子和志保的一切,其实都是自己内心生出的幻影……
不知道睡了多久,电话铃声惊醒了亚纪子的美梦。头痛欲裂的亚纪子,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刚才那通力气的骚扰电话。
她看了一眼枕边的时钟,一点刚过。亚纪子慢吞吞地走出卧室,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
“喂喂喂!……”
“……”
“喂喂?……喂……喂喂!……”
“您是砂见小姐吧?亚纪子小姐您好。”是一个刺耳的女声,亚纪子觉得在哪里听过。
“我是砂见亚纪子,您是哪位……”
“是我,神崎志保。”
亚纪子一下子屏住了呼吸,莫非有事发生?因为志保还从来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况且,还是在深更半夜。——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蹿上了她的脊背,她觉得全身冰凉。
“弓子,弓子就要被杀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了神崎志保喘息的声音,“我告诉你,弓子就要被人用小厨刀杀害了!”
“小厨刀”这个词,才进了亚纪子的心窝,她反射性地想起了从志保包里掉出来的,那把闪着寒光的小厨刀。下一个瞬间,志保手拿小厨刀,俯身剌向弓子咽喉的画面,就冲入了亚纪子混乱的脑海中。亚纪子疯了似的大叫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电话那端没有发出声响,一秒……两秒……志保微弱的说话声打破了沉默。
“你送她的那个娃娃……那个娃娃……”
说话声戛然而止。沉默片刻后,志保发出更加细微、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啊,不见了!……不见了!……”
然后,就听不见了,再后来就是放下听筒的“咔嚓”声。亚纪子不停地呼喊着志保的名字,但她没有应答,反而挂上了电话。
亚纪子望着电话机,呆了一会儿,等回过神来,慌忙挂断电话,开始拨打出租车公司的电话。明明记得很熟的号码,拨了好几次都没有拨通,无奈,只能找来电话号码簿,査询后再拨。
趁着车还没来,她换上了昨天睡前脱下,搁在沙发上的蓝色套装。
出门时,放在桌上的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一点十五分。
志保的家,是建在一块空地上的公租房,四周漆黑一片,几乎没有灯光。大部分的屋子都空着,再加上是深更半夜……但焦急让亚纪子忘记了恐惧的感觉。
亚纪子在汽车前灯的照耀下,穿过空屋之间的小巷,来到了志保家门前。她看见门旁的小窗内,放射着微弱的灯光,家中寂静无声。
亚纪子慌忙敲门,但没有人应答,于是再敲,敲了半天,房中仍旧没有动静。于是,她转动门把手,但房门锁着打不开,只能去推门旁那扇小窗。窗户倒是一下子就推开了。
靠墙的桌子上,亮着一盏灯。小床没有挪动位置,还放在老地方,亚纪子看见弓子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粉红色的毛巾毯,两只小脚露在外面。弓子和洋娃娃躺在一起。她呼吸平稳,腹部一起一伏,看来没有受到伤害。
“弓子平安无事!”顿时,一股安心感就像镇静剂一样,减缓了亚纪子的心跳速度。亚纪子手拉住窗框,支撑着快要瘫倒在地上的身体。
志保到哪里去了?
等她冷静下来以后,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她把头伸进窗内,环视小屋,很快就看到趴在沙发床上睡觉的志保。志保脸朝沙发床,左手搁在电话机上。
难道是打电话打到一半睡着了?亚纪子回想志保戛然而止的说话声。说起来,志保打电话给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这个疑问浮上脑海的同时,亚纪子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了异样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一只小狗在低吼。当她发觉那声音,居然是志保的鼾声后,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再一次猛地爬上了亚纪子的脊背。
“神崎小姐!……喂,志保小姐! ……”
弓子被喊声惊醒,睁开了水灵灵的大眼睛。亚纪子继续叫,但志保一动也不动。弓子抬起头,好像很疑惑地注视着亚纪子,但她的意识应该还在睡梦中,没有完全醒来。
“弓子,你知道妈妈怎么了吗?”亚纪子真想摇着弓子的肩膀,问她志保发生了什么事。
亚纪子迅速离开小窗,再次来到门前,使劲敲门。志保还是没有反应。亚纪子抓着门把手一阵乱摇,门锁发出“咔嚓”、“咔嚓”的金属摩擦声,大门依旧纹丝不动。看来,真的锁死了。就算是很便宜的门锁,亚纪子这样一个弱女子,还是没办法把它弄开。
她又回到小窗口,看见弓子睡着了。这次她换了一个姿势,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相反的,志保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嘴里不停地发出像小狗低吼一样的鼾声。
亚纪子朝四周张望了一番,她的眼睛,已经渐渐地习惯了黑暗的环境,依稀看出屋子的四周,有几座结构相同的屋子,但好像都没有人居住。
亚纪子定了定神,她跑出公租房小区,朝大马路上跑去。刚才自己打车,就是从那一条路上跑过来的。
公共汽车站不远处有一家派出所,深夜也开着灯。亚纪子把情况告诉坐在派出所里的警官,对方马上拿起桌上的手电筒,说马上就和亚纪子去看看。
两人到时,房间内的情况和刚才一样。弓子换成了高举双手的万岁睡姿,志保则是依旧一动不动,但已经听不到鼾声了。
小个结实的年轻警官,和亚纪子最初的反应一样,先是敲了敲门,然后转动门把手,发现都没用后,才问亚纪子:“有没有别的入口?”
“屋子后面还有扇门,但仿佛很久也没开过了。”
警官拿出他那个大号的手电筒,迅速地朝后门跑去。亚纪子紧随其后。
南面和北面各有一扇窗户,但都锁着。后门外面钉着一块厚木板,木板和大门下半部分已经腐烂,一看就知道这扇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用过。开着的只有正门旁边的那扇小窗,但是就算把窗户上的木条拆掉,成人还是无法钻进去的。
“没办法,只有打破窗户进去了。”警官像是征求亚纪子意见似的说道。
他用枪柄敲碎南窗的磨砂玻璃。清除掉窗框上的玻璃碎片后,警官伸手打开了窗户上的锁。窗户的位置很好,见警官爬了进去,亚纪子赶紧绕到正门口,正门从内侧打开了。
亚纪子站在沉睡不醒的志保身旁,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周围如此吵闹,她居然毫无反应,而且她的睡姿也非常不自然。
志保穿着亚纪子常见的那件深红色的涤纶长裙,但裙角却拉到了腰部。透过米色带有污渍的长衬裙,可以看见青筋毕露的大腿内侧。头发乱糟糟的,压在床铺上的脸孔扭曲变形,并且白得不带一丝血色。整个身子半挂在床边,好像随时都会滚下床。
警官呼唤志保的名字,抓住她的肩膀一阵乱晃,但她打蔫的身体,竟然毫无反应。
“她吃了安眠药!”警官看到放在桌上的药瓶说道。
桌子和往常一样,报纸、烟灰缸之类的杂物,乱七八糟地堆在上面。但在其中有一只玻璃杯特别显眼。杯中残留着三分之一的黄色液体,另外,杯子的底部还压着一张白色的便签纸。
“弓子就拜托你了——志保。”亚纪子看见纸上写着几个潦草的字。
警官拿起电话,立即向警察署求援。弓子被他的说话声吵醒了。亚纪子抱起弓子,但弓子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很快地安静下来。或许是本能地感觉到异样的气氛吧,她睁大眼睛望着虚空,吓得仰脸大哭。
亚纪子一边哄弓子,一边仔细扫视她的全身,却没有发现任何伤痕。除了那条毛巾毯上多了一点汗臭,以及尿湿的尿布外,弓子全身上下,和之前相比,没有一点差别。
换过尿布以后,弓子终于又再次安静下来了。原来睡的位置,已经被汗水和渗出的尿液弄得又潮又脏,亚纪子让弓子换一头,睡在凉快的床面上。她伸手想把洋娃娃放在弓子的身边,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亚纪子记得上次来时,洋娃娃的脸被弓子摸得很脏,但现在娃娃的脸却非常干净漂亮。——她仔细一看,发现这竞然是一只新的娃娃。虽然是一个种类的娃娃,但金发弯曲的样子,与裙子上刺绣的花纹,和原来那只完全不同。而且,脖子上挂着的那条红色丝带,上面的娃娃名字不是An而是Mary。亚纪子回想起志保在电话里说的那几句话:“你送她的那个娃娃……那个娃娃……”
仔细想想,整件事的确很奇怪,志保叫嚷着“弓子要被人用小厨刀杀死了”,但弓子安然无恙,志保却吃下了安眠药,甚至还留下了遗书——难道,志保竟然如此憎恨自己,在自杀前,还不忘要愚弄自己吗?亚纪子突然觉得,“自杀”这个词有一种奇妙的违和感。或许在亚纪子的印象中,志保这个女人无论如何,是不会和“自杀”这种事沾上边的吧。
志保是个会自杀的女人吗?
十五分钟后,伴随着由远至近的警笛声,赶来支援的警车,停在了屋子的后门口。过了一会儿,出警的警官带着三个男人,一起走进了屋内。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好像是医生,进屋后他就走到志保身边,摸了摸她的脉博,另一只手拿过玻璃杯,闻了闻液体的气味,回过头对年轻的男人说了几句。然后,两人用很粗鲁的动作,把志保的身体翻了过来。
另一个个子很高的中年人应该是刑警。他用职业性的目光看了看志保,瞥了一眼桌上的便签,并且,不断听警官报告现场情况。大概提到了报警的女性,刑警用锐利的目光投向站在床边的亚纪子。
医生给志保洗胃的时候,亚纪子抱着还在哭闹的弓子走到屋外。四周被死一般的寂静所笼罩,远方传来了市中心的低鸣声,抬头仰望,满天星斗印入了视野。亚纪子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她觉得如此平和的景象,全都是幻影。另一方面,刚才困惑着自己的问题,又一次涌上心头。
志保难道是一个会自杀的女人吗?
但现在不管亚纪子能否想得通,志保喝下安眠药,并且还留下了遗书。可是,她还是想不明白志,保在电话里大喊“弓子要被杀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亚纪子觉得脑子很乱,或许是睡前喝了那么多酒,让她现在觉得非常疲劳。她的思维逐渐开始麻痹,怀抱里的弓子,也变得越来越重。天空中的星星,好像要把她吸进去似的,亚纪子觉得就像踩在云朵上。
听到警察在呼唤自己,亚纪子回到屋内。洗胃好像已经结束了。志保的嘴里插着管子,管子的一端连接着床下的水桶。医生正在收拾那只用来洗胃的大漏斗。
“下一步要把她送到医院去,但能不能抢救回来还说不准。”刑警看着亚纪子,对志保努努嘴说道。
亚纪子把弓子放在床上,走到志保的身边。志保的脸,白得就像打上了石膏一样,毫无生气,嘴上还粘着呕吐物。她的眼窝比平时更加凹陷,整张脸渗透出一种比苦闷更加让人心酸的疲惫感。
亚纪子拿出手帕,为志保擦脸,突然,一阵无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
朋友?……不,大部分时间里,志保都把自己当作敌人看待。志保是一个浑身上下毫无女性温柔可言的女人,但现在的她,却显得如此可怜。想到了志保的丑恶嘴脸,亚纪子却越发感觉到,志保的存在就是一个悲剧。
“不能死啊,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抛下弓子去死啊!”亚纪子在心中大喊,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你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自杀吗?”等亚纪子的情绪稍稍平复以后,刑警走到她的身边问道。
“自杀?你们确定她是自杀吗?”
“除了自杀以外,没有别的可能性了吧。”刑警觉得亚纪子这问题很可笑,“你看,这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锁上了,入口的大门,也是从内侧上锁的。而且,本人还躺在床上,服下了安眠药。”
说着,刑警看了一眼医生,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便签。
“何况还有这遗书。当然,我们会进行周密的调査,还会检査笔迹的。但根据我的经验判断,这显然就是一个自杀的现场。”
“但我刚才说过……”亚纪子瞅了一眼站在刑警背后的派出所警官。趁支援还没到的时候,亚纪子把自己接到电话,赶到这里的经过,都已经详细地告诉了警官。
“这我知道。”还没等亚纪子开口,刑警继续说道,“你说有人要用小厨刀杀害婴儿,但我们一进来就调査过,婴儿没有受到伤害,更何况,这个家里一把小厨刀都没有。”
“应该有一把木柄的小厨刀。”
“但我们没有发现。厨房里只有一把很小的水果刀。她肯定不做饭,所以,厨房里也没有发现刀具。”
那刑警的言语里分明带着一丝轻蔑。
“那请问,就要自杀的人,为什么还要撒那种谎呢?”
“这个嘛……”坐在墙边,叼着香烟的医生插嘴道,“服下大量安眠药的人,在昏睡前会精神错乱。症状因人而异,有的人会有暴力倾向,还有人会出现幻听和幻觉。至于这个女人的情况,应该是看到了根本就没有发生的事情吧。”
“但志保小姐今晚是第一次给我打电话,她应该不知道我家的电话号码,说明她是在清醒状态下,查过电话号码簿才打的……”
“不,人的精神一旦变得不正常,她就会做出一些用常识无法衡量的事。”医生低声笑道,但他那种笑法,却让亚纪子忍不住想要抽他。
这时,刑警用尖锐的口吻问道:“说起来,当小姐接到电话后,为什么不马上和警察联系?”
“因为……”亚纪子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也想到了婴儿会有危险吧。那应该马上拨打110报警电话才对啊。”
其实,亚纪子一开始并不相信志保的话,所以,她没有马上报警。她听到“弓子就要被杀了”以后,最先想到的并非第三者要伤害弓子,而是志保要拿刀杀害弓子。之前,志保对亚纪子的态度,让亚纪子直觉上产生了这种感觉,所以,她一听说弓子要死了,就想尽快赶到现场,阻止志保……
但当亚纪子赶到现场后,发现要死的人不是弓子,而是志保,如果这时再对警方说,志保有杀弓子的动机合适吗?
“好了,我们还会调查的。如果想到什么,请再和我们联系。”
见亚纪子没有异议,刑警觉得可以就此结案了,他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亚纪子。上面的头衔是“福冈警察署刑警部长真田实”。
看着名片,亚纪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想法。她绝不相信志保是自杀的,并且,以后也绝不相信……
但她还是默默地拿过名片,放进包里。
“弓子怎么办?”过了一会儿,亚纪子突然想起弓子。
“先送到孤儿院,再找可以收养她的人。不过,这孩子应该还有亲戚吧?”
当说这些话时,真田刑警第一次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弓子的睡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