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海饭店被杀的谷口健策的尸体,当天就在九州医科大学内被解剖。解剖的结果在二十五日的傍晚提交。与现场调查的结果对照后,关于谷口的死亡状况,警方得出了如下结论:
死因是勒杀,死者脖子被浴衣带缠绕两圈后窒息而亡。
尸体后颈至右耳之间,有一条长约四厘米的伤口。这条伤口,很有可能是由遗留在现场的玻璃烟灰缸造成的,但这并不是致命伤,因此,警方推测凶手是将被害人打晕后,再用浴衣带将他勒死的。
死亡推定时间,是六月二十五日凌晨零点三十分至一点三十分。死者体内检验出大量酒精,另外,死者在临死前,还与人发生过性行为。从尸体上黏附着的阴毛来看,与死者发生关系的人,是一个血型为RH阳性、A型血的女性。
现场采集到大量指纹,鉴证人员一一进行对照,但可惜的是,作为凶器的烟灰缸上,却没有发现指纹,而且,门把手上也只有尸体发现者殿村的指纹。从这点来看,凶手是处理过自己的指纹后,才沉着逃走的……
现场调査和解剖的结果,与巽志郎到达现场后得出的结论,大致相同。
调查从一开始就兵分两路。一方面,调查当晚谷口的行踪;另一方面,则以宫崎为中心,调査谷口的人际关系。既然被害人在死前与曾与女性发生过性交行为,那么,与他发生关系的女人,当然有最大的嫌疑。但这种情况,又产生了两种可能性,与谷口发生关系的女人,是他的老相好呢,还是临时招来的妓女。前者有可能是情杀,而后者或许只是为了某种动机,产生的冲动杀人。
调査行踪的那队人马,将谷口二十四日晚上到二十五日凌晨返回饭店,其间所发生的大小琐事,调查得巨细无遗,因为例会结束后,总公司的营业部长久木和熊本分店长八十岛,一直和谷口待在一起。
他们三个吃过晚饭后,大概在八点半左右,离开大名町的料理店,然后,搭乘出租车来到了西中洲,进入一家名叫“有纪”的酒吧喝酒。
有纪是西中洲有名的髙档小酒吧。三人在里面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出来后路过那河川,换乘出租车到下一家续摊。他们下一家目的地,是东中洲会所青城。这是一家大型会所,三人包了一桌,另外还叫来七八个陪酒女郎助兴。谷口是三人中酒量最好的,他不光喝了很多,还和年轻的陪酒女郎跳起了摇摆舞,玩得非常尽兴。
三人在十一点——也就是关门之前,离开了青城,又打车到车站前的鮨银吃了宵夜。十一点二十分,三人离开鮨银,在店门前分手。谷口似乎还没喝够,但低血压的八十岛,已经吃不消了,久木也非常疲劳。
三人分三个方向回住处,除了谷口以外,另外两人都叫了车,但谷口说饭店就在附近,想吹吹夜风走回去。这是两人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谷口。
从三人分手的地点到玄海饭店,大概有一公里的距离。慢慢走的话,十五分钟就能走到。但谷口回到饭店,却是在五十分钟后的十二点十分。这个时间不会有错,除了当时待在前台的楠经理能够作证以外,警方又找到了一个证人,来证明这点。一个晚归的按摩师,在电车路和饭店前的拐角处,与一个貌似谷口的男人擦肩而过。除去步行的十五分钟,谷口有三十五分钟时间不知去向。这段时间里,他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如果这个案子是偶发的,那谷口在这段时间里,可能在和某个晚上出来站街的野鸡妓女讨价还价。他们约好了等谷口先回饭店后,那个野鸡再进房间交易。后来那个女人就把谷口杀了(如果这样说的话,动机大概就是为了钱。因为警方在谷口的身边,只找到了不足三千元的零钱。)——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那谷口又是在哪里,和那个野鸡约好的呢?不可能是有纪或者青城那两个地方。久木和八十岛的意见一致。有纪是服务员在柜台里,当着客人的面前,调制鸡尾酒的“立饮酒吧”。从快餐店的风格来看,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谷口也不可能说服吧女出台。青城那样的高级会所或许有可能,但两人都没看出,谷口有招妓的念头。而且,离开青城以后,谷口也没有特别在意时间,虽然在“鮨银”酒吧里面,谷口往饭店打过一次电话,但打完后,他也没有表现出急着走的样子,甚至还邀请两人再喝一两家。
看来,问题就出在谷口和两人分手以后,在回饭店的这段路上。
和两人分开后,谷口所处的地点到饭店这段路程,是新车站周边新建的繁华街道。附近有很多酒吧和俱乐部,这其中也有不少获准通宵营业的小食店。往饭店反方向走一段路,就是车站旧址所在的马场新町。这里,同样也有很多酒吧和声色场所,而且,还是福冈市内首屈一指的红灯区。另外,车站的后面也有很多玩乐的场所,路过饭店再走几步,就是春吉,那里也有很多妓女。
搜查范围看似狭小,但实地调査后才发现非常之大。
另外,当天还有很多不利条件:首当其冲的,就是当晚入境的三号台风。案发当时风雨交加,导致街上的行人稀少,很难找到目击者。而且,马场新町、春吉等地,是妓女和流氓频繁出没的地区。这些人对警察抱有敌意,所以对调查非常不配合。妓女的情况也不好掌握,有的早已上了警方防犯科的名单,属于惯犯;还有的白天是家庭主妇或者职业妇女,晚上则从事性交易。各种各样的女人,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妓女,调査人员也无法立即辨认出来。
博多警察署搜查一课,得到了防范科的协助,总共出动了四十多名刑警展开调查。遗憾的是,经过多番探査,仍旧没有掌握十一点二十分到十二点十分之间,谷口到底在哪里、干了什么的确切信息。但根据两、三个被调査的路人说,他们看到一个貌似谷口的男人,好像在车站后方以及马场新町一带活动。于是,警方又将这几个地方当成重点区域,进行详细调査,终于在案发以后的第三天,从吧女、陪酒女郎、以及站街的妓女之中,找出了十一个嫌疑人……
巽志郎在案发翌日,就和一个年轻的刑警赶往宫崎。据宫崎县警察署来报,谷口的情妇清水千津子,于六月二十四日的早上十点左右(谷口被杀的十四小时以前)离家出走。而且,据千津子的母亲所说:千津子的血型就是A型。
千津子家中,只有她和母亲两人,母亲时子在宫崎市内,经营着一家小珠宝店。她的父亲十年前就去世了,时子是在丈夫死后才开店的,看得出,她是个比男人还要能干的母亲。能干的母亲却对自己的女儿过于骄纵,平时疏于管教。这些情况,都是时子店内的三个女店员说的。
千津子高中毕业之后,无视母亲的期望,没有继续上大学。但一年以后,突然又说要上大学,却又没有考上志愿的美术大学。此后,千津子会隔三差五地来店里帮忙,赚些零花钱。千津子长得很瘦,相貌算不上美女,却很有味道。平时,她爱穿超短裙,爱跳迪斯科,和那些十六、七岁的青少年没有什么两样,但她的性格我行我索,甚至有些内向……
综合母亲和女店员提供的信息,巽志郎感觉她很难对付。
失踪那天,六月二十四日的早上,时子和平时一样,九点出门,去离家有两站路的店里。当时,千津子还在家里磨磨蹭蹭的,结果,千津子那天却没有到店里来。这对于千津子来说,并不是什么怪事,所以,时子也没放在心上。
晚上回家时她才发现,千津子旅行包和外套都不见了。等到了晚上十点左右,时子才急忙报警。这些事都发生在谷口被杀两、三个小时之前。
问到千津子和谷口的关系时,时子那高傲的脸上,涌现出痛苦的表情。
“我隐约察觉出,那孩子应该碰上了喜欢的人,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个有妇之夫……”
时子的话语中,凝结着被女儿背叛的愤怒和悲伤。
从宫崎获得的收获,除了关于千津子的情况外,现在还没有特别有用的信息。
谷口的家庭,似乎非常和睦,家中有妻子,还有两个孩子,在公司里和同事没有什么争端。在别人看来,谷口健策是个对个人快乐比对升职更热心的男人,也是个可有可无的分店长。
只是,有一件事情,还是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据谷口的妻子说:谷口身上,带着买进口高尔夫球具的钱,大约有二十五万日元左右。事实上,警方在谷口身上,却没有找到这笔钱,而且,也没发现他要来福冈买球具的形迹。
二十六日晚上,巽志郎才回到博多站。他下了汽车以后,就立即赶往警察署。
警方获得了新的信息。六月二十五日晚上六点左右,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打电话到玄海饭店,问谷口在不在。听说谷口被杀后,她慌忙挂断了电话。
难道这个电话,就是谷口每天等待的清水千津子打来的吗?巽志郎的直觉告诉他——千津子就在福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