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庭真的是胃癌缠身了吗——?
虽然这仅仅是怀疑,但也没有可以否定的证据。尽管他每天都精力充沛地工作着,但也不排除实际上他在努力强忍着病痛,做给人们看的可能。也许是怕阿惠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阿惠这样一想,便感到相庭太可怜了,心中更加不安。
她真想对他说:“你真的得了什么重病了吗?你可以只对我一个人讲嘛!”
但是,万一相庭真的重病在身,医生怕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够而没有对他讲,那么自己说出去后反而会加重他的思想负担,使事情适得其反。
由于任何人都对“癌”字十分敏感,必须注意不要在不经意的说话中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什么都不说的话,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天不如一天地生活下去?
阿惠不断地在心中问着自己。
相庭现在常说“累了”,回家的时候也多了起来。
阿惠一看到他脱去大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喘粗气的样子,心里便像针扎似地难受。难道真的……但也有几次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偷偷地窥视过相庭,又感到他根本不像是得了重病的人的样子。他的脸色红润,也没有通常的消瘦,而且他的行动也比同年龄的人更富有活力。
为什么从医院再也没有传来过什么消息……?
两个星期前阿惠第一次听阿俵说相庭病了的时候,她第一个感觉就是相庭欺骗了阿俵。但后来她又认为相庭没有必要要欺骗阿俵。一个有地位、有身份的人,为什么要编一套假话说自已得了不治之症,而且不久便将与世长辞呢?
如果这样的话,不正好给他的敌手造成机会吗?
而且这样一来,即使相庭本人没有发觉会被自己的敌手利用,可他也会从别人那里听说到这样带来的不利后果吧……?
阿惠无边无沿儿地思考着。
而且她感到阿俵好像在利用这件事煽动自己对相庭的不满。
他在购买一辆足以花费他大半年收入的高级“塞力卡”轿车,并开始寻觅更豪华、更宽敞的公寓了。
每当他注意到阿惠在担心这一点,就常常笑着说“不要紧啊,用不了多久大把大把的钞票就会滚进咱们的钱袋子里了”。
往往在这种情形下,他那对相庭财产垂涎和“天上掉馅儿饼”的小人得志的嘴脸便暴露的淋漓尽至。
俵一敏的确是在一家不太景气的“日本地质咨询公司”里供职。阿惠给他在位于溜池的公司打过几次电话约他会面。
他是通过工作上的关系认识的相庭,而且后来他对于相庭的地位和财产的说明也得到了证实。
还有一份资料详实的兴信所的调查报告。
如同他所说的那样,相庭在生活中扮演着好几种角色,他的生活的复杂程度肯定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这么说,虽然他明确说要把财产的继承权交给自已,但一旦发现了阿俵是那么一种人后又会怎么样?
阿俵所说的“大把大把的钞票就会滚进咱们的钱袋子里了”……难道早在相庭被诊断出有胃癌之前他就已瞄准了这个?
当阿惠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2月初一个天刚乍暖的傍晚,当她从“好时代”
元麻布朝三田公寓走的时候,她又思考起来——对……自从阿惠办理了成为相庭的养女的入籍手续之后,在还不到一个月的12月中旬开始,阿俵便已口出这不逊之言了。
“——这段时间里大把大把的钞票就要滚进咱们的口袋里了!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幸运降临到了咱们的头上!”
在三田公寓里,阿俵搂着阿惠倒在草席上时在她耳边的喃喃私语又在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她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那时阿惠就对他进行了忠告:即使自己会得到这个继承权,那也是很远很远的事情。
于是阿俵突然说出相庭将活不了几天了的话。
那天晚上他喝得很多,醉的厉害。
难道那是他积累了很久的愿望脱口而出了吗?
那是他蓄谋已久的一个圈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阿俵会怎样对待相庭……?
一个勤勤恳恳的公司职员,难道不会在这巨额财产面前动心……?
真的……
阿惠的疑惑在心中渐渐地延伸开来。
她又不自由主地走了起来。当她把注意力从回忆中收回的时候,她已经到了三田的公寓门口。
她乘着旧电梯上了四楼。
她打开自已的房门。她刚关上门,脱去外衣,门铃就响了,完全像是在等自己到来似的。
“是哪一位?”
“池袋警察署的。”
门外传来了她从未听到过的声音。
两名看上去三十左右岁的男人进屋后坐在了椅子上。
其中一个人向她出示了警察身份证件,并说想要问她几个问题。大概他们一直在等她回来吧。
阿惠把这间寒冷的房间里的取暖炉打开后,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北村——不,您是叫相庭惠女士吧?”
一个年龄稍稍大一些的人问道。
“是。”
“您是相庭的养女?”
“嗯。”
“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11月。”
“对不起,相庭先生是一位怎样的人?”
警察又问道。
他们是来调查什么案子的,阿惠马上就明白了。但她感到警察的口气中有一种不祥之兆。于是她不想再让警方逼着回答,便把相庭是几个公司的兼职经理、一个独自在元麻布的公寓里生活,自己每天过去在他身边照料的各种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对方一边“嗯嗯”地点着头,一边在笔记本上记着。
“——那么,你知道盐尻达巳这个男人吗?”
“盐尻……盐尻先生……是土佐山田的那位?”
“对,直到前年你住的那个町上的人。”
顿时天生自来卷儿、高高的颧骨和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盐尻的容貌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他脖子上缠了一条毛巾、突然出现在阴暗的树林中,这是去年9月份的事。那时,她和相庭、阿俵三人正在自家的墓地扫墓……“盐尻先生怎么啦?”
阿惠问道。
“是这样的,五天前的早上,在池袋公园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尸体……盐尻先生?”
“对。这是后来才查明的。”
阿惠感到这两名警察的目光正在紧紧地盯着自己。
“盐尻先生……在池袋……为什么?”
“我们正是想了解这一点。我们想问一问您有什么线索。”
“不,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阿惠答道。
“可听说在土佐山田的时候,您和他很‘熟’呀!”
“很熟?对,那是我丈夫在的时候。”
“为什么到了东京?”
于是阿惠不得不说明前年夏天矿山发生爆炸事故后自已一下子失去了四口亲人的事情。
这次这两名警察也默默地听着,但看上去他们似乎已经知道了这些事。
“盐尻先生的尸体……是什么样子?”
阿惠问道。
“1月29日早上7点左右,一名带着狗散步的人在山手线池袋车站东侧北边的池袋站前公园里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那时已经死了?”
“对,严格地讲,是两三天前就死了。”
“一直没有发现?”
“对。因为那是一个沿铁道线的细长形公园,它的北侧和西侧都是铁道,中央有两个水天宫那样的小庙……”这名警察像是不想一下子全都说出来的样子,他是在观察阿惠有什么样的反应吧。
“在旯旮的那个小庙后面是公园的栅栏,外边就是山手线的铁路了。尸体正好在小庙和栅栏之间的狭窄处,周围也都是灌木丛。是一个行人极少注意的地方。发现的人也是因狗者冲那儿叫才过去看了看而发现的……”“那么,他是死于什么原因?”
阿惠又问道。
“头部有被钝器打击的痕迹。死因是硬膜外出血。——关于盐尻先生,你最近什么时候见过他?”
对方又转人询问。
“最近……去年的9月,我从土佐山田老家扫墓回来时偶然见过他一面。”
阿惠答道。
“盐尻先生每次到东京都和你见面吗?”
“没有的事儿。而且……你们说他‘每次到东京’?”
“对。从去年秋天起,至少他来东京两三次呢!也许更多。他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没有,绝对没有。首先这个人不可能知道我的住址和电话什么的。”
可警察又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呢?
在阿惠想到这一点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联想起了一件事——对,去年从高知回东京时,在机场被南国警察署的警察叫住了,说是在钓谷的矿山旧址发现了一名叫土井元次的人的尸体。
“怎么知道我们的住址的?”
对于阿俵当时的这句询问,警察解释说从死者的上衣口袋里发现了一张写有阿惠的姓名和所住的旅馆的电话号码的纸条……“你们怎么找来的……”阿惠这次试着问了问。
这两名警察顿了顿之后,其中一人说道:“当初我们也弄不清死者的身份。他身上穿着防寒夹克和西服裤,其余任何东西都没有。口袋里也没有任何可以证实他的身份的东西。好像钱包也被弄走了。”
“……”
“于是我们到附近的商店、小吃店了解了一下情况……”“站前公园”的南侧是饮食厅、旧电影院以及简易旅馆等。
他们在一家小吃店有了收获。一名和死者相似的、三十来岁的男人,曾于1月26日星期一晚8点至9点在这家小吃店里喝过酒。
他是初次来这家店子的客人,但他不时到吧台喝几口,并和其他客人聊天。其他客人几乎都是店子里的常客,而且是几乎每天晚上都来喝酒的人。
于是,在各方刨根问底的追问下,也有人证明死者于26日晚上来过这家店子。
虽然店里的一名常客对细节有所遗忘,但好歹记住了这个人是来自高知的土佐山田,是到东京求职的,而且说是住在上野的旅馆。
这是相当含糊的线索,但池袋警署与土佐山田警察署取得了联系,并共同查寻了上野的简易旅馆和饭店。
据土佐山田警察署的答复,目前本地还没有人提出对此人的搜索请求。但是,位于町东部的派出所说,该管片的务农人员、31岁的盐尻达巳于1月25日离家后一直未归。
于是池袋署迅速将死者的数张照片送至土佐山田署。盐尻的双亲看过照片后,确认了死者就是盐尻达巳。
盐尻在几年前结过一次婚,但不久便离了婚,和父母在一起生活,这是阿惠回忆起来的。
“由于他杀的疑点很多,因此要对他身边的事情进行调查。我们查明,盐尻先生于去年10月开始比以前更频繁地离家去东京。另一个我们从土佐山田署得到的线索是,他与前年8月份在钓谷发生的硅石矿爆炸事件有关……”刹那间,阿惠的眼前又出现了爆炸现场:夹在悬崖之中的红土,阴暗的山谷等等。
似乎自己的人生与那山谷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一种绝望的心绪苦苦地压在她的心头。
“钓谷矿山的爆炸事故,是由相邻地区的南国署管辖,而经与他们联系,大体上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池袋署的警察盯着阿惠继续说下去。
“由于他们介绍说矿山的所有人北村惠女土已于事故的第二个月去了东京,因此我们向南国署询问了您的地址,并在费了一番周折后才找到了你现在的住址。”
这名警官用平静的口吻说明了寻找阿惠地址时的困难,但言语中显示出了他们非要找到她不可的心情。
顿了顿后,这名警官叼上了一支香烟,点上了火。
去年9月回老家时,在把她找去调查土井元次坠崖死亡事件时,南国署的中条警部补曾询问了她在东京的地址。
也许池袋署对从南国署那里得到的四谷宿舍的地址进行了调查,从而查到了“黄金广场”桑拿浴室的阿惠的下落。
阿惠一边这样分析着,一边找出一只小菜盘,并将其当烟灰缸放在了桌子上。
在她辞去桑拿浴室的工作时,肯定有人知道了她已经成了相庭的养女一事。但自己现在的住址,阿惠只告诉了一个年长的女领班。
这样。警方是通过经理从女领班那里打听出自己的地址的吧……“根据南国署的情况介绍,我们知道了前年8月份的爆炸事故。您的双亲、弟弟和丈夫四人全部身亡。噢,刚才您也讲过了。”
看来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但是,由于只有您丈夫北村先生的遗体还没有被确认,警方对他的寻找还在进行之中。”
他头偏向一边吐了口烟。
“另外,在围绕着盐尻的传说中,也显示出他有一定的嫌疑……”“您一定听说过在矿山旧址处有鬼魂儿出没的事儿吧?”
旁边的一位一直没有讲话的年轻点儿的警性急地向了一句。阿惠的心“咯噔”一下跳了起来。
“反正我们听说事故的前一天盐尻先生曾约北村先生去高知喝酒,而他后来就失踪了。如果这样推断,北村先生就是于事故的前一天晚上失踪的吧?由于我们认为也许此事与这次的盐尻事件有关,为了直接了解情况。从昨天起我们的人就去了现常”一个人一吸烟,另一个人就忍不住掏出烟来。
“盐尻先生肯定是被杀吗?”
阿惠又突然问了一句。
“他杀的证据十分明显。那个公园一到夜里十分昏暗,加上离铁路很近,就算是有大的声响,也容易被火车的噪音所掩盖。那个地方常常发生醉汉与流浪者争吵、斗殴的伤害事件呢!”
“那么盐尻先生为什么老来东京?”
年轻的警官又插了一句。
“听他的父母讲,他在东京没有什么特别熟的朋友。他们只听他讲过,一个町的北村惠女土到了东京……”“那么,盐尻先生每次来东京是否和您联系过,或是在哪儿见过面吗?”
这个质问和刚才一样。
“没有过。”
阿惠断然否认。
“没有见过面,那总打过电话吧?”
“不,没有打过。”
“也没有从土佐山田打来过电话?”
“没有。一次都没有。因为我对这个人很反感。我丈夫生前和他一个村,我也就因为这个认识了他。”
“原来这样。也就是说,你丈夫和他关系很密切,而您和他关系一般。”
阿惠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么,盐尻先生那次和您见面,自然说了关于您丈夫的事儿了?”
“最近见面的时候都说什么了?”
“我刚才说过了,‘最近’一次就是去年夏天的9月,我回老家土佐山田时偶尔碰上了他……”“说什么了?”
对方紧紧逼问。
“……”
“您不是也对您丈夫行踪不明感到可疑吗?”
“我已经全都忘了当时说了些什么了。”
“后来他再没有和您联系过?”
“没有,真的!”
阿惠有些急了。
“昨天,我们署里已派人去高知了。”
对方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我们在事故发生地直接进行调查,那么大抵就可以弄明白了。因此我们认为您还是向我们讲清楚的好。如果您总是避实就虚,不怕自已也被怀疑吗?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也不排除盐尻先生是和流浪汉发生争吵、斗殴致死的。——在东京您没有见过盐尻先生?”
“是的,没见过!一次也没有!连电话也没有打过!”
“——是吗?既然话说到这种地步,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这名警官撇了撇嘴,鼻子里喘着粗气,气哼哼地说道。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他又取出一只香烟来。
“那么,1月26日的晚上,您在什么地方?”
池袋署认为盐尻是1月26日星期一晚上死亡的。
那天晚上,相庭是6点半回来的,在家吃的晚饭。
阿惠在吃完饭收拾停当后,给相庭做了按摩,9点不到时叫了一辆出租汽车一个人回三田公寓了。
而盐尻在同一天夜里则是8点至9点在池袋的一家小吃店里喝酒。由于事件是紧随其后发生的,因此阿患有“不在现场证明”。
这两名警官在阿惠的公寓里平均每人吸了三支烟后便告辞了。
“如果高知方面的调查有了什么消息,也许还要来找您了解一些情况的。”
临走时他们又叮嘱了一句。
盐尻与北村的行踪不明似乎有某种牵连,这是他们讲的。
这句话始终在阿惠的心中萦回着。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北村在爆炸事故的前一天晚上就失踪了?也许当时盐尻就是这样向人们散布的?
去年9月在土佐山田的墓地见到他时,他也故意把这个意思说给阿俵听。
那么,盐尻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北村往这条道儿上推?
当时南国署也有这样的分析——也就是说,北村在事故的前一天以什么借口外出了。
事故的当天,一向不做安置炸药之事的阿惠的父亲迫不得已只好自己安置炸药。但是,由于实际上北材在此之前已做了手脚,因此导致突然爆炸,一家三人全部死于非命——不是有这样的怀疑吗?
在这种情况下,盐尻决不会认为阿惠是偶然呆在家里而躲过了那场灾难的、阿惠说是头天被什么毒虫咬伤,腿肿得无法行走,但也许人们认为这是一个“苦肉计”呢。
然而此事件后,由于南国署没有抓住任何证据,只能以对北村昭雄本人在“调查中”
而做了结论。也许是对盐尻有了什么证据吧,这次池袋署对他产生了怀疑。
或者是他知道了什么有关不利于阿惠的事情,于是他被阿惠灭了口——?
阿惠呆呆地坐在草席上,身子一动不动。任凭自已的思绪随意飘游。虽然取暖炉已经灭了。但她的腋下却出了不少冷汗。
可是到底是谁杀死了盐尻?
果真他是与流浪汉们无意中争吵而被杀害的吗?
或是和醉汉斗殴致死?
或者是……?
不知为什么相庭的身影浮现在了阿惠的面前。
如果是相庭……会不会是爸爸为了我杀死了盐尻?
阿惠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不存在。
也许盐尻手中有了什么可以毁掉自己的证据,进而上东京来威胁相庭。
但倾心于自己的事业的相庭判断出盐尻决不会就此罢手。为了让阿惠更好地生活下去——于是,1月26日的晚上,相庭和往常一样吃完晚饭,让阿惠按摩完之后,便推说累了马上进了卧室。
但实际上他等阿惠走后马上起了床,到了池袋,然后——?
对,为了自己,相庭即使不自己下手也会买通别人下手的吧?
对于他这样的大人物来讲,肯定与专干这一行的人有着某种渠道可以联系。
对阿惠来说。她认为相庭这样的人总是会处于某种漩涡之中,有着像阿俵所说的复杂的人生背景。
但是,为什么会到这一步?
这个答案,自然而然地产生在毫无抵抗力量的阿惠的心中。
——为了女儿。
入籍之前还有情可原,但一旦成了自己的养女,她纵然是以前有什么不对,无论如何他也要站在女儿这一边加以庇护的吧?也许相庭就是这样认为的。
而且,也许他看出来了,阿惠认为他是一个平凡而孤独的老人,因此即使有一天他病倒了,她也会竭尽全力无微不至地照料他的。
但阿俵却不同。
想到这里;阿惠的身子不禁微微一动。
阿俵讲,相庭已经活不了多少天了。
他也正是这样希望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莫不是他的本意就是希望相庭早一天死去?
从阿惠正式入籍之日起,他就潜藏下了这个愿望。相庭身体健壮,看上去可以活很久,但他却想早一天获得财产的“自由”支配权。出于这个愿望,并为了自已“安全”地实现这一愿望,他完全可以采取自已不“犯罪”的手法去干的。
这种强烈的愿望,在他喝醉酒的时候不是吐露的清清楚楚的吗?
相庭先生好像得了什么重病了,已经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因此,你要得到这笔巨额财产只是时间问题了。今后我们也可以过上奢侈的生活了。钱不钱的根本不需要担心了——这个家伙!
阿惠心中憋闷难忍,她把双手扶在地上。
那么温情的爸爸,看重自己一个乡下人。对自己进行了各方面的保护,让他犯到阿俵的手中,这是绝不允许的!
一想到平日里相庭对她呵护有加而同时又有繁重的工作,阿惠不禁哽咽了。
但流完泪后,她又多少恢复了平静的心态。
她从草席上站了起来,坐在了放在厨房兼餐厅屋内的椅子上。
代替烟灰缸的小菜盘里,除了烟灰之外还有几个烟头。阿惠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当被警察问到自己的“不在现场证明”时,自已当时的头脑一下子蒙了。
为什么没有想到阿俵那样的恶人也许会……阿惠的眼前又出现了阿俵那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公司职员的音容笑貌。
那是和他认识不久的事,应他的邀请,自己下了班后慌忙来到赤坂见附车站旁边的一个吃茶店里,而正在等着自己的阿俵,当时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全神贯注地看着。
那么一个活生生的、对专业技术如此投入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对金钱那么“热心”
了呢?
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改变。
他对相庭到底抱的是什么态庭?要和他彻底谈一谈。
然后再把盐尻的事情对他讲一下,和他商量一下。
他虽然精瘦,但不知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力气。阿惠似乎又感到了他的气息。他柔声的一句“阿惠”就足以让自己乖乖就范……啊,太想他了。
对阿俵的依恋之情,又占据了刚才还是十分反感的意识底层,像柔情的泉水一样贯穿了她的全身。
真希望能更快地和他在一起生活。
他是自己心中最恋的人!
阿惠想到这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站起来,来到电话机旁。
她按了下北泽他的公寓的号码,当然这个号码已经牢牢印在了她的心中。
对方接电话了。
“喂、喂!”
一个甜美的女声。啊?!阿惠心中一阵迷惑。
“我找一下阿俵先生。”
沉默了几秒钟。
“——不,打错了。”
对方放下了电话。
阿惠的耳朵里还残留着刚才听到的那个女人狼狈的回答声。
真的拨错了?
这次她十分认真地拨了一遍记忆中的号码电话通了。
但没有人来接。
响了第七遍之后,阿惠连忙着了一下墙上的挂历。今天是2月3日星期三。不是说阿俵今天去北陆出差吗?说好是星期二下午或星期三早上出发,星期日回来。
看样子这次出差又是一个星期。
阿惠不觉心中一惊。
警察来时说过这话:去高知进行现场调查,查明过去的事件,弄清盐尻是否与此事有牵连。
万一没有“不在现场证明”的证人怎么办……?
突然,一个想不到的声音在她的心底响了起来:“无论如何,祝你走运吧!如果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哎呀,是阿惠太太,让你久等了。”
正在看着二层楼下微弱的冬季阳光照射的大道的阿惠,听到了一句轻快的说话声。
她一回头,看到酒匀律师正朝桌子这边走过来。
“正好有客人,让你久等了。——看来你的精神不大好哇!”
阿惠和酒匀律师约好了2月5日星期四下午2点在银座八丁目的吃茶店见面。
在两天前的晚上,池袋署的警察走后,阿惠给酒匀的事务所打了电话。她记得酒匀和另一个律师朋友在新桥开了一家共同事务所。
幸好他在,并说只有5号下午有一点时间。
“正好4点钟我要去银座的一家公司办事,就去那里好吗?”
此时酒匀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仿佛很有兴趣地盯着阿惠。
“嗯,脸色还可以,比以前也漂亮多了,看样子生活不太艰辛吧。”
阿惠觉得酒匀多少比以前又胖了一些,看上去本来就像儿童那样年少的圆脸比以前也又圆了一些。刚刚三十五六岁就这样,真是个容易发福的年代呀!没什么变化的是他那一口洁白的牙齿,任何时候总是乐呵呵地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咱们在赤坂一块儿吃的饭?”
“去年10月初是第一次。在我辞去‘黄金广场’桑拿浴室工作前的两个月。那次承蒙您的款待。”
“哪里哪里。你也常常给我打来电话,托你的福,工作还是挺顺利的……”
这时,过来了一位女服务员,酒匀给自己和阿惠要了同样的混和果汁。于是阿惠记起来了,酒匀和他的名字不一样,他一滴酒都沾不得。
“是的……我听从了先生的忠告,对我养父那个人,请一家有名的兴信所进行了调查,结果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是那家叫‘国际数据调查公司’的?”
“是的。”
“如果是那家公司,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后来我们在11月15日‘大安’的那一天正式办理了入籍手续。”
“啊,我记得当时你给我打电话说了。后来不久你就辞了工作,搬到了三田。”
“是的。白天我每天去‘好时代’元麻布。”
“……”
“——的确,我在时间上、经济上都十分宽裕……可是不知为什么我总有心事,一种使人担心的心事……所以前天就这么急地给你打电话……”一见到酒匀,阿惠倒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她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埃前天你说的那件事,我给池袋署打了个电话,大致情况我都知道了。”
“哎呀,您还特意……您又那么忙。”
“没什么,正好我有个熟人在池袋署当警察。看来那个案子还没有什么线索。——是不是因为那件事,警察找到你了?”
“是的。死的那个土佐山田来的人,过去和我是邻居。”
于是,阿惠便对酒匀讲,盐尻是和自已丈夫北村昭雄一个村的,又是小学同学,他于去年10月份左右开始,经常来东京。由于没听说他在东京还有其他熟人,于是警方认为他会不会是来找阿惠的。
吃茶店中有暖气,空气十分干燥,酒匀喝了一口果汁后问道:“但你实际上从来没有和他见过面,对吧?”
“那当然了。好像盐尻先生也不知道我的住址和电话号码呀。”
“如果那样,不就没有问题了吗?”
“是埃可是……警察问我那一天的‘不在现场证明’。可那天晚上我是一个人呆在三田的公寓里,没有人能证明这一点……听说警察去了高知,在那儿调查完之后还要来找我,我心里有点儿害怕……”“可这件事……”酒匀微微有点犹豫。
“别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吧?比方说,如果你这方面有杀害盐尻先生的理由,警方在任何时侯都会追查作的‘不在现场证明’的;但如果仅仅是过去是邻居,而最近又没有什么接触……”“是呀,这个……我们真的一点儿接触都没有。只是,盐尻先生对我说过一句关于前年事故的话,很奇怪的……”“噢?”
酒匀稍稍皱了皱眉,然后盯着阿惠等着她的下文。
去年秋天,阿惠和酒匀在赤坂的北欧风味餐馆会面时,她只是说了爆炸事故使家中的四个人不幸全部遇难。
而这次她不得不对酒匀讲,其实在爆炸现场没有找到自己丈夫的遗体痕迹,目前警方下的结论仍是“调查中”。
由于看到酒匀对此井不感到意外,于是阿惠心中不觉一惊。
“那盐尻先生说了一句什么令人奇怪的话?”
酒匀认真地问道。
“啊,是这样的……”
阿惠真不想从头说起,但事到如今,她也只好问到哪儿就回答哪儿了。
“——从事故的前一天晚上北村先生就不见了?那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
“他当然在家里呀!事故发生的当天早上,我丈夫还和平常一样开着我家那辆轻型客货两用汽车把全家拉到了矿山呢!”
“那么你没有注意到他与平时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酒匀又问道。
“那全都是警察的胡乱猜测吧。他们说北村和我合谋,他头天晚上去了什么地方,让我特意呆在家里,然后他在炸药装置上做了手脚,把我家三口人全部炸死……”“他们找到了什么根据?”
“没有,什么根据都没有……”
阿惠反驳道。
“是不是那座矿山的采掘权是你们夫妇两人?那座矿山是不是储存量很大?”
“不,采掘矿山的权利是我们五个人共同的。”
“事故之后就封闭了矿山?”
“是啊,我一个人哪有力量和心思呀!就那么扔着,我一个人来到了东京。”
“你丈夫和你父母关系不好?”
“不,关系还是可以的……”
“你们夫妻之间呢?”
“我觉得……还可以吧。”
阿惠的目光向一边望着答道。
“你父母有人寿保险吗?”
“有。父亲是200万日元,母亲和弟弟……”“嗯——就你讲的这些,我觉得还不足以让人怀疑你与爆炸事故有什么关系。你对盐尻先生有什么怀疑的地方吗?”
“这个……”
“你没有直接听过盐尻先生讲过什么吗?”
“没有……”
大概酒匀不希望听到这句否定的话吧,他还是直呆呆地盯着阿惠。
“不过……只是去年我和相庭先生、阿俵先生三个人回高知老家时,我去扫墓时他突然出现在墓地,然后说了好些不好听的活。”
“他怀疑北村先生的行动?”
“对,他说昭雄那家伙不定躲在那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了……”“当时他就说了这些话吗?”
“是的……”
“那你在高知停留期间,他给你打过电话、见过面或以什么名义敲诈过你吗?”
“没有,他倒没干这些……”
“别的还有什么?”
听到这儿,阿惠不禁叹了一口气。前天她心里发慌,没有底儿,便连忙给酒匀打了电话,约他和自己谈谈,然而关于高知和硅石矿山的事她并不想涉及。
但她被酒匀“巧妙”地“诱供”了,结果自己不得了一点点“上了钩”,把这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如果想彻底隐瞒,就不应当和他商量了吧……“实际上,我住在高知的旅馆时,一个叫土井的人打来过电话,说有一件必须只对我一个人说的事情。但当时我心情不好就挂断了,而第二天那个人就……”于是阿惠便对酒匀讲。在第二天的矿山旧址的悬崖下找到一具摔死的尸体。经查,死者系叫土井元次的东京的一名矿山工程师。
这次酒匀明显地显出感到意外的样子,他微微张着嘴,紧紧地盯着阿惠。
“那是去年9月作第一次回高知时的事?”
“是埃来东京后我是第一次回老家。”
“我和你谈话,在赤坂那次,也是第一次,是去年10月的事儿。我记得那时你说过带着阿俵他们一块儿去了高知,可关于死人的事情你一点没有说呀!”
阿惠点了点头。每天要处理那么多案子,可这名律师却对这么一件小事都记得如此清楚……“那时死者的身份还没有弄清楚,所以警方当时认为也许是一名旅行的人不慎失足摔下悬崖身亡的……我和先生见面是2日吧,在那两个星期后才弄清楚了身份,是南国署的警官打来的。”
“你不认识土井这个人?”
酒匀又问下去。
“不认识,一点都不认识。”
“电话里他要说什么?”
“不知道。”
“能想象他会说什么吗?”
“不能。”
阿惠忍着酒匀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次的土井事件与这次的盐尻事件有关系吗?”
“噢,这个我还没有听说。不过,池袋署的警察去高知了,也许会从当地弄出什么新的线索来……”“反正我看基本的内容都没有必要担心,从各方面来看都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酒匀用十分明快而肯定的语气对阿惠说道。
“事件发生了,对警察来说这就是他们的职责,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有责任进行调查,如果一见证明了被调查人与事件无关,自然会失去兴趣,那么你还会回到和过去一样的平静生活中去的。”
在阿惠成为相庭的养女之前,她也曾给酒匀打过两次电话。向他介绍情况,并征询他的看法,而每次在通话的结尾,酒匀都用十分明快的语调下一个结论。今天听到这儿,阿惠心里也踏实多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已心中总是有着一种无端的焦躁感。
也许是对这件自己不想去触及的历史说得太多了吧,影响了自己平静的心境……是不是自己本不该找酒匀来商量这件事?
是啊,高知的事情自己也不想再知道什么了,本来想商量的就是别的事情,谁知……
而且自己对酒匀毕竟还缺乏了解。
不和别人说这些事情别人就不会知道,阿惠心里对自己的鲁莽生起气来。
当酒匀低头看了一下手表时,阿惠鬼使神差地又突然说了一句:“先生,我担心的不是警察。”
“什么……?”
酒匀一下子抬起头来。
“相庭先生,以及后来的阿俵先生的情绪……”阿惠的声音哽咽了,后半句又中断了。
她紧紧地咬着嘴唇。
在那之后已四天了,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迄今为止,相庭仍和往常一样,每天去公司,傍晚或其它什么时候回公寓。
他的身体一点也看不出“病情恶化”的样子,似乎也不知道盐尻的事情。
是不是池袋署在事件之后也传讯了相庭?但由于他从不谈及这个问题,因此阿惠也不好问,她总不能去问相庭,“是不是为了我你才去杀死了盐尻?”
而当阿惠看到相庭一如既往、心平气和地生活着,就越发不敢去无端地打破这个平静了。
她希望阿俵尽快回来。
以后警察不再找上门来就好了。
阿惠十分后悔和酒匀的这次失败的谈话,对于盐尻事件,她只希望不要再把自己牵连进去。
阿惠也把自己心中对相庭和阿俵的不安对酒匀讲了,但他只是默默地听了之后,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只放下一句“给我一段时间判断一下”的话后,便说还要到另一个地方去办理事先约好的事件,然后就告辞了。阿惠觉得他这种表现是很少见的。
如此看来,酒匀没能理解阿惠为什么没有被抓住什么证据却产生了不安和疑惑的原因。
如果结果果然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些足以戳伤自己内心世界的伤疤的话是不应当随便向外人吐露的……2月9日星期一下午,“好时代”元麻布公寓里的电话铃响了。电话铃固执地响个没完——啊,一定是阿俵,阿惠心中一喜。临走时他说的就是今天或明天就出差回来。
但在阿惠摘下话筒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又出现了池袋署的警察的脸,前几天他们问过这儿的电话号码。
“喂,喂……”
“啊,是阿惠吗?这几天一直忙,对不起了。”
听不出是谁打来的。
“我在上周末去了四国。”
原来是酒匀。
酒匀律师和他的一位朋友两个人开的“共同事务所”,位于一座面向新桥三丁目的日比谷大街的古旧大楼的四层。
晚上7点多钟阿惠到这儿时,事务所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酒匀把她领进了会客室。
在本不太大的房间的四个角落里,堆着许多有关法律的书籍和各种资料,使人感到房间更加狭小和拥挤。
“白天有个女孩子,但6点钟就走了……”酒匀言左右而顾其他地说了一句。便让阿惠坐在了沙发上,自已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还没有吃饭吧?”
酒匀问道。
“嗯,不过我习惯晚吃饭了。”
今天下午,酒匀突如其来地给元麻布打来了电话,说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她能于傍晚7点左右到新桥的事务所来。前几天太忙没有时间,所以想再详细地谈一谈……“我在上周末去了四国。”开头的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阿惠的好奇心,于是阿惠马上问清了酒匀事务所的具体位置。她本来不再想和他谈什么了,可是——“那我们谈完了再去吃饭可以吗?”
“啊,没关系。”
“反正我们吃完饭我再回来,正好送你走。”
“碍…您家在……?”
“我在公寓,就一个人。”
酒匀看到阿惠用十分吃惊的眼神盯着自己。便笑了起来:“我和妻子三年前就离婚了。虽然说这对生活来说是不太圆满吧,但更重要的是对一个律师来说,这一点似乎也不太有利。”
顿了顿后他又说下去:“——,就像我在电话中说的那样,我于上个周末去了高知县的南国市和土佐山田叮。”
“是特意为我的事……?”
“不,就算是偶然吧,因为星期五我正好有事去高松。我的老家是高松,小学的一个同学在当地开了一家饭店。他在开张那天请我去参加开幕大会,反正星期六也没有事儿了,又不想去一天就从四国返回,于是就干脆去了趟高知。”
“……”
“开始我先去了南国署,刑事科的股长中条警部补正在署里。他把前年发生在钓谷矿山的爆炸事故对我详细地说了一遍。他对你的事记得还很深哪!”
顿时,中条警部科那略微肥胖的身材、气色很好的圆脸又浮现在阿惠的脑海中。但不知为什么,同时在她的心中也产生了一股不可名状的苦重感。
“好像东京的池袋署也跟他们联系过,他也知道了土佐山田的那名叫盐尻的人被害的事情。”
“那您……去南国署是怎么说的?”
阿惠问道。
“我就说,一位叫阿惠的女士向我咨询了关于盐尻事件的一些法律上的事情,正好有个机会到这儿,便想来听一听当地警方的意见。”
酒匀一副轻松的样子。
本来只想和他简单谈一谈,谁料到他居然一下子去了高知……前几天感觉到的不安和焦急又在心中涌动了。
“关于前年发生的爆炸事故,看样子中条警部补还没有完全理出个头绪来,他也怀疑你好像没有讲真话。我从他的言谈话语中有这么点感觉。”
酒匀毫不掩饰地说道,这和他第一次与阿惠见面时的凤格一样。
“对了,我听你说,事故的前一天,也就是8月5号的晚上,盐尻先生约北村先生去高知喝酒。但北村先生却失约了。据警方讲,这句话因为只是盐尻的一面之辞,所以不可全信。但据当时的了解,好像从4号起就没有人再见到北村先生了。”
“这不可能,我和我的家里人都见到他了。直到事故发生的那一天,北村还和平时一样在家里和矿上干活呢!6号早上是他开着客货两用车把我父母和弟弟送到矿山的,全部一块儿遇难了!”
阿惠有些激动地说道。
“可是做为证人的你的父母和弟弟都不在了呀!只剩下你一个人。只凭你一个人这样说,别人谁也不知道真相。据说最后见到北村先生是在3号傍晚收工回来的事情。”
“真相……难道说我是在胡编……”
阿惠由于生气,两颊不由得涨得通红。
“我听说做为律师应当相信委托人的说法。在任何时候都应当站在委托人的立场上吧?是这样的吗?”
“委托人。你是我的委托人吗?”
酒匀问道。
“不。我不记得我委托过您什么事,只是和您谈一谈而已。”
“啊,我记得也是这么回事。但我当然相信你,也打算在任何时候都站在你一边的。”
“……”
“阿惠,我问你,你和你丈夫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和平常人一样,和上次我对你说的一样。”
“也有的夫妻关系比平常的人要好。要过于好了,丈夫可能会对自己的妻子过分‘保护’……”“您想说什么?”
阿惠的语气中明显带出了愤怒。但酒匀仍不动声色。
“有这么两个事实:事故现场没有找到北村先生的遗体;事故的两天前没有外人证明见到过他本人。这便有两个暗示:第一,就像南国署怀疑的那样,北村先生也许与你合谋设计了一个什么借口,在事故发生前便去了什么地方。当然,他在爆炸装置上做了手脚,以致使你的父母和弟弟不幸身亡;在这之后。北村先生和你仍保持着暗中的联系,他下矿山躲到了什么地方,当然这一点做得没有一点破绽。”
“难道就不要那个矿山了?”
“下面就是关于这一点的第二个可能性,也就是说,北村先生的失踪与爆炸事故一点关系也没有。”
阿惠默默地摇了摇头。
“北村先生因什么理由,于8月4日就消失了。而在那两天之后,发生了一起‘偶然’的事故。三个人同时遇难。于是你也认为北村先生已经和他们三人同时身亡了。”
“为什么我会这样说?!”
“难道这不能成为为什么北村先生失踪的一个理由吗?而且我是有两个假定,其中之一是北村先生未得到你的认可便失踪。在这种情况下,你和他取得了联系,决定借这个机会也造成他同时遇难身亡的假像。我这样讲,是不是太过头了?”
酒匀用观察阿惠有什么反应的神色盯着她,于是阿惠冷冷地瞪了一眼酒匀。
“还有一个可能哪。北村先生根本没有和你商量。就‘自行’失踪了。关于这一点我有两条理由。首先,他违背了你的意志。扔下家业一走了之,而两天后事故发生后,你始终在心中留下一个疑团:他到底死没死。还有一条……”“住口吧!”
阿惠突然愤怒地大吼一声。
“请别这么胡编乱造了。太无聊了……先生是不是忘了您说的第一个可能性了?我认为我丈夫确实在爆炸事故中死了。由于他几乎是裸体作业,因此他被炸得粉身碎骨,一点遗骸也没有找到。甚至没有一条布丝。相庭先生和阿俵先生的想法我不清楚,我只担心这一点……您详细地了解了我的过去……既然这样,那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下次再说吧,对不起,告辞了。”
阿惠紧紧地咬着嘴唇站了起来。
当她穿过书堆走到门口时,酒匀那若无其事的话音又从她身后传过来。
“我还打算再做其他的调查。”
“……”
“我还有一件让你吃惊的事,不想听一听吗?”
听到这话,阿惠果然有点儿犹豫了,而趁这个机会,酒匀去厨房冲了一杯咖啡走了过来。
“怎么样,听一听吧,听听我出色的调查结果吧。先喝口咖啡,听一段音乐。”
说完,酒匀把咖啡放在了桌子上。
实际上,阿惠井没有花钱委托他做什么,而他却花费自已的时间和金钱。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而且他也并没有要求自己支付这笔费用。这样看来,他也许是在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事情。
而且看上去他并不是在无中生有说这番话的,因此也许听一听是明智的。
阿惠对酒匀的这些话再也恨不起来了,她无可奈何地又坐在了沙发上。
“我去南国署,也打听了一下那名叫土井元次的矿山工程师摔死的事件。”
“可那后来什么结果也没有……”
在那个事件发生一个多月后的去年10月中旬,中条警部补给自已在四谷的宿舍打来了电话,告诉自己死者的身份已经查明,而且还问自己知道不知道什么线索,但自己回答什么也不知道、从那以后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了……“呀,那个事件似乎一点进展也没有。南国署在事实上也中断了调查吧。事故发生的前一天,一名叫土井的男人给你住的房间打电话的事,你也没有对警方讲吧?所以我也被蒙了。”
酒匀说完又看着阿惠,看她有什么反应。
“可是我听中条警部补说,他们曾有一两条线索。一个是在解剖了土井的尸体后明白的。他从二十来米的悬崖上摔下来后,不是当时就死亡的。据法医判断,他又活了两三个小时。当时在现场时由于没有条件,法医只能做出最初的判断,但回来经尸检后根据他的脑挫伤和肺损伤才又确定了后来的判断。”
“我记得说他的死亡时间是那天下午1点到2点之间。”
“那么就可以追溯出他摔下的时间了。也就是说,他是上午10点到12点左右摔下去的。因此,万一是他杀,那么就可以包括了凶手的作案时间了……”于是,阿惠心中微微一动。
那一天——自己和阿俵是早上吕点半离开的旅馆,然后赶到相庭住的另一家稍微高档一点的旅馆的。
当时相庭正在大厅喝着咖啡。虽然直到前一天也没有明确什么时间走,但因为他说东京还有事情要办,所以最后才定下来要乘10点50分的飞机返回。
9点半出租车来了。当时只是自己一个人去机场送的相庭,而阿俵说是要去公司的矿山现场检查一下。
相庭和自己乘坐的出租汽车于10点10分左右到达了高知机常办完了乘机手续后,相庭再次约自己去了机场的吃茶店。大概是10点45分吧,广播里招呼旅客们登机。相庭听到后起身,加入队列中向登机口走……“另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是,土井在发生事故的前一天和你同乘一架航班到达高知、他住的旅馆是在离你很近的堺町。这使人很容易就猜测到他是在跟踪你。”
“南国署也这样怀疑吗?”
阿惠问道。
“当然了。不过……中条先生在下这个结论之后也不明白原因,他说他不掌握土井和你到底有没有接触的情况,并认为即使有接触,也看不出你有什么要致他于死地的动机。”
但实际上他的确给自己打来了电话。
“这会儿没有别人,咱们是一对一的谈话。那么,他到底又给你打过电话没有?如果没有,我想你肯定会后悔的。”
当对方要告诉自己电话号码时,自己却一下子挂断了电话。
在那之后,再没有电话打进来。
土井元次知道“关于那个钓谷矿山”要发生什么事。
虽然这会儿自己和酒匀是“一对一”的谈话,但自己仍不想对他说出全部情况。
难道土井没有给相庭打过电话吗?
如果土井一直在跟踪着自己,那么会很容易地知道相庭住的旅馆的吧,因为阿俵和自己是把相庭送到了旅馆后才回到自己住的旅馆的。
土井对相庭说什么了?
阿惠感到胸中一阵苦闷,似乎有了什么结论。
那么……盐尻。盐尻知道了某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便接近相庭;而相庭发现盐尻是一个一直执著地爱着自己的人后,会不会动了杀机——阿惠心中一紧。
土井对相庭还说了什么事?如果是要毁掉自己的事的话……?
阿惠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随着缓缓的队伍走向登机口的相庭的身影。
自己是在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才离开的那里。
但后来如果相庭根本就没有上飞机,而是迅速返回的话,从位于南国市的高知机场乘车到达钓谷矿山只有三四十分钟的路程……“啊,因为我星期日刚刚回来,在东京什么事也没有干,便先去了航空公司,了解到一个情况。”
“航空公司……?”
酒匀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荆“对,是了解关于去年9月8日星期一上午10点50分由高知开往东京的乘客的事情。”
“那么长时间的事情了航空公司还会给你查?”
“也许一般人去会拒绝的,但正好那儿有我的一个‘内线’。我有一个大学的同学,他的朋友是航空公司的一个部长,也就因为这个,我求他帮忙,这才查了一下去年的航空登记。”
酒匀说到这儿,故意卖关子似地顿了顿,又倒了一杯咖啡。
“乘客名单当然现在是没有了,但他们保留着机票的底子,这是制度。一般要保留几年。我查看了之后,因为没发现什么漏洞,便又问了一下高知机常”“……”“我问他们,有没有去年9月8日星期一办理了上午10点50分由高知飞往东京的登机手续而又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登机的乘客——”酒匀的话又停了下来,像要猜透阿惠的心一样盯着她。
“我想也许查起来很麻烦,但实际上很简单。因为各机场都保存有日进出航班的报表,因此有任何异常的事情都要记录在案。看了这份日报表,就可以知道登机的情况。”
“那相庭先生登机了?”
阿惠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具体的名字。
“如果有或没有,肯定在日报表中能看出来的。但即使说没有,也不能就百分之百地说明问题。”
“……”
“后来我又去总公司的中心了解了一下,终于在票底登记中找到了关键人物、66岁的相庭宇吉郎的名字。”
听到这儿,阿惠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发烧了。
“我考虑,会不会有人让别人顶替自己的名字登机呢?你不是只看到他混在登机的旅客中不见人影后就离开了吗?”
“是的。”
“他完全可以在卫生厅中不登机,而是让别人去,把他替换下来。”
“那相庭先生到底和土井先生的事件有没有关系呢?”
阿惠听到这儿,心里又一下子凉了下来。
“——就和我刚才说的那样,因为我昨天星期日刚刚从四国回来,在东京还没有进行彻底调查。不过,这件事也太巧了。我的小姨子正好在溜池的一家电子计算机公司工作……”“你的小姨子……”“对,就是我离了婚的前妻的妹妹。虽然离了婚,可我毕竟还是当过她的姐夫,我们之间还有来往。”
酒匀依旧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
“我问了问她,认识不认识日本地质咨询公司里的人。我去高知之前就给她打过了电话。”
“是要了解阿俵……?”
“当然了。而且最好是直接认识他的人。还好,因为她常去公司附近的一家乔麦快餐馆吃饭,认识了一位和她年龄差不多的职员,此人说自己和那儿一位50多岁的老职员很好,便找了个借口,向他打听了一下关于阿俵的事情。——你不会介意吧?”
说到这儿,酒匀试探着看了看阿惠的表情。
“对阿俵有什么评论?”
“就像是受人之托,打听他的有关婚姻之事的样子,而实际上是别的目的。”
“把他的经历等弄清楚了?”
阿惠有些不安地反问了一句,但酒匀像没有听到似地接着说下去。
“我这个小姨子还挺有意思的,以为我真是要给他介绍对象,因此像是给自已的朋友介绍一样,问了许多。”
“……”
“目前她了解的情况是这样的,对阿俵来说还没有什么不好的评价。他老家在三重县,干养殖珍珠这一行。他是长子,毕业于名古屋大学的资源工程系。毕业至今,他一直在这家公司,一直从事具体的技术工作,好像是在营业部吧,但人们认为他是个纯粹的技术人员。”
“对,他也这么说的。”
“基本上的反映是这个人不爱多说话,办事认真,工作比较踏实……”听到这儿,阿惠放下了心,而且心中不觉涌出一股自豪的感觉来。
“公司的工作,和你知道的一样,是接受官方对口机构和私人企业的委托,进行地质调查和矿产探测等。他的工作对象就是各种矿产资源,例如金、银、铜、铅、亚铅、铀等。但人们说他尤其对铀矿更感兴趣。早在昭和三十年代,国内对采掘铀矿就举国上下热闹过一番。阿俵进入公司后,与当时这家公司的在铀矿研究上功绩不凡的一位骨干部长关系十分密切。后来那个部长退休了,但他一直与阿俵有联系,似乎阿俵要在找到铀矿上干出一番事业。反正人们对他的评价就是十分热心他的事业。”
“果然这样。”
原本对相庭和阿俵有某种不安的阿惠,这才感到自已的担心是多余的,实际上要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她不觉对酒匀的这种调查生起气来。
“还有他和女人的关系哪!”
酒匀又说下去。
“……”
“到目前为止,公司里的人还不曾听说他在女色方面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好像也没有听说他有特定的女朋友。”
原来他的私生活也这么“干干净净”,阿惠不觉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过。这只是一般的表面化评论。更深的评价也不掌握。”
酒匀冷淡地说道。
“这个证据就是,你和他已经定了婚的事情居然公司里也没有人知道。”
“可这也许是他不愿向人们夸耀吧?尤其是我目前还不能马上入籍,并且我也不想搞什么大的仪式、结婚披露宴什么的。”
“好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关于相庭先生、阿俵先生的令人不安的材料。这一点,确实值得我为你高兴。——不过呢,阿惠……”说到这儿,酒匀紧紧地盯着阿惠。
阿惠觉得他的目光中有一种十分复杂、迷雾一样的神色。
“人世间有许多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变化的。这是我多年来的经验、因此,我想你也应当认真地瞪大眼睛,牢牢地抓住属于你的真正的幸福。”
这天晚上,是阿惠请酒匀吃的饭。
对于没有查到相庭和阿俵任何不好的材料这件事,阿惠心中十分喜悦。她觉得能认识这么一位能干的律师也是自已的幸运,尤其是后来听说他是高松人,不免又产生了一种亲近感。
他们去了阿惠回家时要路过的芝公园附近的一家饭店的地下中华餐厅。吃过饭后,酒匀用车把阿惠送回三田公寓。在吃饭时,由于要开车,因此酒匀一点儿白酒都没有喝,但却劝阿惠喝了不少。他只是喝了一些姜汁啤酒。
在吃饭中,他一点也没有谈及关于这次调查的事情和那两个案子,只是聊家乡的事情。
阿惠也去过几次高松,因此说起来也是感慨万千。酒匀讲,自己靠在船舶公司工作的父亲的关系,在高松上到高校毕业,大学毕业后到了东京。
言谈中,阿惠觉得酒匀这个人很健谈,性格也很开朗,于是就不明白为什么他这样的人也会离婚,但她一直不好意思问。
10点多回到公寓的阿惠,感到了自己从未有过的一种充实的幸福感。
阿俵预计今天或明天就要回来了,也许刚才自已不在时他打过了电话。不过他说这次出差的目的地不定,也许没有打来电话呢。
反正自己知道了他是个工作认真的好职员,这就足以了。
关于相庭,自己也得到过关于他的一份详细报告,那是一家十分有名的公司的调查报告,酒匀这样说的。兴信所的评价当然比律师的调查更详细了。
阿惠躺进浴盆里泡上身子后,忽然想起来还有别的关于相庭社会地位的证据。
去年8月中旬,阿惠第一次去“好时代”元麻布时,出现过一位来客,是一位在银座开俱乐部的叫“玛丽”的女人。她一口一个“爸爸”地叫着相庭。
“我刚才在101室前见到了您的一个邻居。是一洋产业公司的经理,刚好他的家里有客人。……那位经理要我代他问爸爸好,他说他的公司常常得到您的关照。”
玛丽进来后是这样说的。
阿惠自从11月进入到相庭的家里后。偶尔在大厅的姓名牌上看到过101室主人的姓名叫“有马”。
12月之后,由于公寓里过于安静,阿惠实在闲得无聊,便在走廊上随便走了走,而且还随便问了一下管理人员。
“啊,您知道一位一洋产业公司的经理先生住在几号吗?常常有人问错了门。”
“噢,您问的是有马先生呀!他住101室,我指给您。”
这位从来不苟言笑的管理人员,大概是知道了阿惠成了这儿的主人之一了吧,这时也十分热情起来。
一洋产业,连阿惠这样的人都知道。如果连这样的大商社都得到了相庭的关照,那相庭岂不……“别担心了,什么事儿也没有。”
阿惠边自言自语地说着边从浴盆里出来。
土井和盐尻的事情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最好也别知道,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的生活吧。
阿惠又想起了离别时酒匀的忠告。
丰满而富有弹性的肌肤,洗过后更显得滋润光泽。她要洗去“黄金广场”的桑拿浴室给她带来的生活“污垢”。她心中充满了喜悦和兴奋。但她突然又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意识。
“人世间有许多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发生变化的”——酒匀的话又在她的脑海中回响起来。
“办事认真,工作比较踏实”的阿俵,会被突然降临到头上的一大笔巨额财产冲昏了头脑……?
“真的吗?!”
阿惠情不自禁地说出声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如果把这话说给阿俵听,他不笑得背过气才怪呢!
于是,这些事情就大抵这样“解决”了。
明天晚上或后天晚上,他肯定会回来的吧。也许还会给自已带回什么当地的土特产品呢——由于酒精的作用,这一夜她睡得十分深沉。
但是——第二天早上,她的好心情一下子被吹得烟消云散。
9点钟她正吃早饭时,门铃响了。
是阿俵,因为他离开了一个星期,肯定是上班前特意路过来看自己的。
这么早来的人除了他不会是别人。
“来——了!”
阿惠欢快地答应着,连问都不问门外是谁就打开了门锁。
突然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烟草味儿,可阿俵从不吸烟。
门口站着两个人,30左右岁、体格十分健壮的男人,而且两个人几乎都穿了一样的桃红色的大衣——“这会儿来打搅十分失礼。我们是池袋署的。”
阿惠不由得连退了两步。完全合着她的退步,这两名刑警顺势“闯”了进来。
“去高知出差的刑警回来了。”
一名刑警说道,另一名也补充了一句:“说好了那边有了线索我们还会来的。”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气。
“对不起了。”
这两个人一边脱鞋一边问:“您正在吃饭?”
“碍…”
“如果您不介意,希望您过一会儿和我们到署里去一趟。”
“不,不!”
阿惠摇了摇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警察把自已“带走”!
“事情很急,所有权属于您的南国市钓谷矿山旧址,不是去年9月发生了一起死亡事故吗?”
一名年龄稍大一些的刑警坐在桌子旁说道。
“土井元次,51岁,住东京都台东区的矿山工程师,从采掘形成的悬崖上坠崖身亡。正好和您回老家的时候对上了。而且您不是也去了现场吗?”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为什么上次不说”的不满神色。
“我们在南国署进行了了解,这名叫土井的男人在8月份曾到过一次钓谷旧址,好像要调查什么。因为当时他在旧址对面的石灰矿山问过旧址的情况,似乎他对您的矿山很感兴趣。”
这时阿惠马上回忆起当时看到的在旧址上有不少被挖掘的洞穴痕迹,于是心中惊恐起来。
“关于这一点,我们在东京也对他周围的事情进行了调查,还查明,去年的7月到8月,他常常出入赤坂的‘黄金广场’,并在那儿的桑拿浴室向一位女按摩师打听了不少关于北村惠女士的事情。”
“按照9月份他去四国的情况来看,似乎他在跟踪你。”
另一名刑警又补充了一句,这两个人都没有吸烟,阿惠感到的确情况严峻地使他们无暇吸烟。
“在高知您真的没有接触过土井吗?”
“没有。”
“土井从悬崖上摔下来是9月8日的上午10点至12点之间。这个时间您在高知吗?”
相庭肯定是乘了10点50分起飞的飞机,这一点酒匀已经确认了,可自己……?
阿惠屏住呼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