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哪位小师傅,请等一等!”一个身着青色书生服的小少年喘着粗气在光华寺的大门处停下。
买完菜回去的悟丘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回过身看向一身风尘的小少年:“这位施主,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我家姐姐在你们寺里静修,家中有急事需要姐姐回去主持大局,我想请小师傅帮我寻一下人。”
悟丘蹦蹦跳跳地跑到小少年身前,抬头问她:“好呀,寺里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施主您姐姐叫什么名字呀?”
“多谢小师傅,我叫青砚,我家姐姐的名字是年念,小师傅您认识吗?”青砚一路赶来,水都没有喝上一口,好在在寺庙外头遇上了热心的小师傅,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悟丘惊讶地捂住嘴,“你是年施主的弟弟,我没有听年施主说过他还有一个弟弟呀……”
张娘子的儿子,也就是张青砚尴尬地解释;“不是亲的……”
“哦,原来如此,那施主你与我一同进去吧,我知道年施主在哪里。”悟丘在前头带路。
“太好了,小师傅真厉害,对了,小师傅帮我找人不会耽误您的功夫吧?”青砚不好意思道。
悟丘回头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年施主在的地方正是我要去的地方!”
青砚松了口气,后又想到姐姐不愧是姐姐,在哪里都吃得开,瞧这个小和尚的样子,应该和姐姐十分相熟。
悟丘人未到声音就先到了,“年施主,您的张姓弟弟来寺里找你啦!”
张姓弟弟?应该是青砚……
年念脱下身上的围裙往外头走,外头站的人果真是青砚,年念有些意外;“青砚?你怎么来了,是楼里有什么事需要我出面吗?”
青砚看到厨房里冒出来的一堆光头,拉着年念到人少的地方,面里露出焦急;“年姐姐,楼里的确出事了!”
年念替青砚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不着急,慢慢说。”
青砚一件脸气愤:“年姐姐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来楼里找事的地痞流氓吗,原先我们都没把他们当回事儿,我们也放低了警惕心,谁知道这群没良心的东西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都甩不掉,最近来找事越来越频繁了,昨天更是带了三四十人在鸿鹄楼门口捣乱,将来用餐的客人都吓走了!”
年念眉头皱了起来,过去这么长时间还不放弃,在这些捣乱的人背后,估计有上得了牌面的人物作支撑。
青砚继续道:“今天他们就更过分了,三更半夜的时候他们不知道从那里搜罗来了一堆老弱病残,摆在鸿鹄楼门口,非要说这些人是吃了我们楼里的饭食才起不了身的,他们分明是在胡说,那里头大部分人都没有在我们楼里吃过饭,只有一小部分人客人看着眼熟,但是我瞧着他们的样子分别是装的!”
“他们把老弱病残放在咱们楼前的大街上,让人过都不能过,他们说,要是不见到您,他们是决不会动的,简直是太过分了!”
“我娘让我来给您报个信,说那伙人很可能是针对年姐姐您来的,我娘他已经让人去报官了,她让您先不要现身,可以先回去活动一下关系,看看是谁在为难我们……”
年念明白了张娘子的意思,恐怕她也察觉出来了,这次是有人在背后针对自己,在鸿鹄楼捣乱只是想逼自己现身,然后等她出现了,不知道又要往她身上泼什么脏水。
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但是估计她怎么花银子活动关系,也找不到幕后指使人的,敢挟持老百姓拦街闹事,肯定是给上头打过招呼的。
至于张娘子送去报官的人,很大可能已经被他们派人拦下了。
“咱们先回去。”年念沉着脸下了决定。
青砚惊慌道:“年姐姐,可是娘说不让您现身,要不我们还是去府衙塞银子打通关系吧?”
年念拍了拍青砚的肩膀,解释道:“没用的,既然他们敢大张旗鼓的闹事,肯定是提前给上头打过关系的,咱们去也只是平白将银子送去打了水漂。”
“既然他们要见我,我去就是了,朗朗乾坤之下他们还能要了咱们的性命不成?”
青砚年纪还小,不太懂这些复杂的门道,但是年姐姐说的话他也听明白了一些,只有年姐姐现身,这场麻烦才有解决的可能。
时间紧迫,年念也来不及和四爷告别,她让悟丘帮自己传达自己离开的消息,和觉明大师告别时突然就想起了他给自己算的命。
灾祸缠身,犯小人?
觉明大师的话竟然应验在这里……
等年念和青砚回城,已经过了晌午,日头正是最强烈的时候。
烈烈日头之下,鸿鹄楼门前躺了一片病蔫蔫的人。
有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人,有装得十分做作的乞丐,甚至有一脸尴尬但不敢起身的农户……
年念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绕过他们,往楼里走去。
“诶?等等!”一个丢儿郎当的青年伸手拦住年念,上下打量着她,而后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你这娘们长得这么漂亮,你就是这毒害人的酒楼的老板娘吧?”
年念退后一步,学着这个青年刚才的样子,打量完他后,目露不屑:“你这小子长得如此猥琐,你就是带头来鸿鹄楼讹钱的混混头子吧?”
“你!”
年念冷笑:“我什么,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吧?”
围观的人群哄堂大笑,这鸿鹄楼的掌柜果然名不虚传,张了一张讲理不饶人的利嘴。
混混头子怒气想要打人,不等年念躲过张娘子就带着几个护卫从楼里出来,将年念牢牢地护在身后。
扶着年念的肩膀担心道:“怎么样,他没伤到你吧!”
年念握住张娘子的手给她支撑,“没关系,他要是真打伤了我才好,最好将我打死了,我带他一起去见阎王爷。”
年念话是对张娘子说的,但是脸却牛扭向混混头子那一边。
“好让阎王爷知道,有些人为了几两银子,能不把十几条人命放在眼里呢。”年念目光扫向街道上躺着的那些人。
流氓头子知道自己嘴上是逗不过对方了,改变了策略:“事实摆在大家伙眼前,你鸿鹄楼吃坏了这么些老百姓,年掌柜总要承认的吧?”
年念翻了个白眼:“事实摆在眼前,我马上要被你冤枉死了,冤枉死人,你总要负责任的吧?”
流氓头子震惊:“你哪里快死了?”
年念冷漠地勾了勾嘴角:“你也承认你冤枉我了?”
“我问你你哪里快要死了,我也没冤枉你!!”流氓头子急躁,冤枉你也不能说出来!
“你冤枉我,你怎么知道我下一秒不会被你冤枉死?”年念反问。
流氓头子气得浑身发抖:“你不要故意岔开换题,人命关天,今天年掌柜要是不给我们大家伙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就坐在这里不起来了!”
说完扫向躺在路中间的“病人”。
“病人”们听到流氓头子说的“坐在这里不起来”,以及他后头的眼神威胁,齐刷刷地坐了起来。
年念挑眉:“这不是瞧着挺健康的吗,哪里像吃坏了肚子的模样?”
流氓头子恼怒地瞪向直挺挺坐着的“病人”,黑着脸吼道:“你们快被鸿鹄楼的饭菜毒死了,还不赶快躺下!”
“病人”又齐刷刷地躺下。
间或有中途发觉自己很傻的病人,站起身拖着担架自己就走了。
主事人看着不太聪明的模样,这钱估计是拿不到手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回破庙躺着,至少破庙还凉快一些。
别说年念和张娘子了,连围观的路人都觉得无语了。
觉得戏没有什么看透的路人们纷纷起哄:“还是赶紧把路给我们腾出来吧,讹钱也不讹专业点……”
流氓头子脸越来越黑,给人群中的小弟试使了个眼色,见小弟没引起人群注意顺利离开了,他哼了一声解释道:“刚才那位小哥是吃了鸿鹄楼的东西闹肚子,现下出恭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等他说完,刚才被他遣走的小厮背着一个人一头大汗地闯了进来,跌跌撞撞地跑来,一把摔在地上,口中还高呼:“不好了,鸿鹄路吃死人了!”
他身上背的人也滚了下来,正面朝上,此人面色青黑,口鼻流血,显然已死去多时。
背着尸体来的小弟从怀中掏出一块已经吃了一半的牛乳软糕,摔在地上痛哭流泣道:“求乡亲们给做个主啊,鸿鹄楼的糕点吃死人了!这糕点是我们昨天刚买的,昨天我爹还留着舍不得吃,今早起来吃了一口就倒地不起了,没一会就没了气息,大家要为我们评评理啊!”
人群轰的一下散开,年念和张娘子也退后了一步,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超出她们的控制了,看来这伙人是有备而来,就是要搞死她们!
在场唯独流氓头子嘴角露出一丝得意和激动,“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年念和张娘子对视一眼,他们已经看出,滚在地上的牛乳软糕确实是鸿鹄楼的,但是他们做的牛乳软膏绝对吃不死人。
如果有毒的话,那就是之后下的,但是这种事情她们很难自证清白。
“你们可有证据证明你们的清白?”流氓头子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我们有证据……”
众人看向说话的人,是一身文弱的李文昌,和是鸿鹄楼隔壁李氏酒楼的两人。
李文昌一脸激动,脸上甚至因为他文弱的身子泛起了两片红晕。
李掌柜的表情则有些不情不愿。
流氓头子眼神凶狠地盯着李氏父子,李掌柜小心地和他打招呼:“我们先和年掌柜说两句话……”
年念眯了眯眼,看来李氏父子是有条件和自己谈。
李掌柜拉着儿子走到年念跟前,姿态又高了起来,李文昌则目光热切地看着年念。
张娘子上前挡住李文昌让人不舒服的打量,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有什么条件才愿意帮助我们?”
李掌柜鼻子里出气,看了身后不争气的儿子一眼,说出了他们的要求:“若是年掌柜愿意嫁给我儿子做妾,我们父子二人有办法帮助你们脱身,不然的话,年姑娘的安全先不说,这鸿鹄楼一定是开不下去了吧?”
年念目光变冷,这李氏父子二人可真的是玩的好一手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啊。
张娘子啐了两人一口,“滚!趁人之危的两个狗东西!”
李文昌脸色变得苍白,上前一步想要去拉年念的手解释:“年姑娘,你就答应我父亲吧,虽然我不能娶你做正妻,但是我一定会好好对待你的!”
年念躲开,忍无可忍地开口:“你还是好好对待你娘吧。”
“闪开!”年念推开挡路的李氏父子二人,走到尸体旁边蹲了下来。
问背尸体来的那人:“你确定他是……”
那人不等年念说完就答道:“我确定我爹就是吃你家的牛乳软糕死的!”
年念冷笑:“我是问你确定这是你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