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严宵的到来年念有预感,之前嘱咐张娘子拦住严宵也是因此,只是没想到严宵这么坚持见自己。
不过既然他执意相见,年念也不介意见上一面,若是一味回避说不得还会让对方以为自己有别的想法,或者在闹脾气表示不满。
“严公子。”年念坐下后先开口了。
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严宵,年念在心底叹了叹气,说实话,严宵长相很不错,性格也与她十分合得来。
若不是因为严宵家里的情况以及他的作为,年念觉得他还是能一起过日子的人的。
只不过嘛……
二人现在的情况到底算不上合适,而且因为严宵之前隐瞒家世和未婚妻的事,这些之前在年念看来合适的地方也变得让人不适。
“年姑娘,抱歉……我母亲她应该是不了解你,才给你带来了今日的麻烦,回去我一定和她解释清楚……”严宵磕磕绊绊地解释。
他本不是最嘴笨的人,但是年念冷淡的态度让他慌了神,明明之前……
严宵心里苦涩。
他和年念是在山西遇上的,相识至今有快一年的时间了,所以他也算清楚年念的性格,她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做生意上如此,想必感情上……也是如此。
“上次和你表白心意的话我没有半分虚假,我必会以正妻之礼将你明媒正娶,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我有未婚妻的事情也是不想让我们之间有隔阂。”严宵尽量平复心情,但因为心乱儿无意识加快的语速还是暴露了他的心迹。
“况且我与我未婚妻从未见过面,我对她不感兴趣,料想她也应该如此。你是我第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所以我想处理好一切再向你坦白。”
尽管年念十分不苟同严宵的看法,但是她也没有打断,严宵说什么她都听着。
“你再等等,我会将家里的事情处理好再来见你,还有我母亲,我也会尽力说服他改变他对你的看法,只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严宵目光中带有祈求。
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女子,他知道年念轻易不会改变主意,但是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他不想自己有遗憾。
年念手一直放在茶杯之上,轻轻地敲击着杯壁,一声一声就像扣在严宵的紧张的心弦之上。
年念目光平和地看着对面人解释,清澈的双眼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起一丝波澜,反而是对面的人,依旧为年念微微翘起的眼梢而动心。
“严公子想对我说的话可说完了?”年念收回手放在裙摆之上,下意识地拨弄腰间垂下的长穗。
严宵挫败的脊梁微微挺直了些,轻轻嗯了一声。
年念看出了严宵的紧张,她也没想拿捏人,所以长话短说道:“刚才听了严公子说了许多,你是否潜意识里已经认为我年念是你的掌中之物了?”
“我不曾这样以为……”严宵脸皮发热。
年念轻笑一声,“既然没有,那严公子为何以为没有你母亲以及你未婚妻这些事,我就会和你在一起呢?我应当没有明确表达过我看中你这个意思吧。”
严宵愣了愣,随即红着脸解释:“我们认识一年之多,我以为……抱歉年姑娘,是我自作多情了。”
“自作多情倒不至于,你上次表明对我的心意之后我也的确认真地考虑过你的,当时觉得你很不错,是个可靠的人,但是我应该没有向你表明过这个想法,包括今天早上,我还在思考我们两个是不是真的合适这个问题。”
年念打断和严宵划清楚界限,也就没隐瞒自己的心路历程。
而严宵也大概猜到年念接下来要说什么了,眼里的光暗淡了下去,嘴角紧紧抿起。
“其实我也没多怪你母亲,若不是她今日找上门,我可能很长时间也不会知道严公子你的身份,还有你已有……未婚妻的事情,当然,我也不会对你母亲有什么好感。”年念微笑。
严宵内心极度懊悔,是不是他早些向年念坦白自己的情况,早些告知母亲年念的存在,他们俩人之间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年念似乎看出了严宵的想法,“严公子不必觉得错过我会有遗憾什么的,因为就算没有你母亲的搅局和你的隐瞒,我们大概也不会走到一起的,因为从最开始知道了你的情况我便不会考虑严公子你的。”
“或者可以这样说,严公子你只是我的一个选择,而不是必选。”是个男人应该都受不了自己的一连串拒绝了吧?
年念承认自己有些冷漠,她本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对于曾经有过一丝丝好感的严宵,她并不觉得斩断二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难过的地方。
合则聚,不合则散。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明白了。”严宵目光沉沉地看着年念,眼底全是不舍,“我不会再纠缠年姑娘的,也请年姑娘放心,我也不会再让家里人再来打搅你的生活。”
年念欣慰,严宵若不是个明白人,他们两个也不会做了近一年的朋友。
“既然话已经说开了,为了我这所剩不多的声誉,我以后也不便常见严公子了,当然,还是十分欢迎严公子光临鸿鹄楼用餐的。”年念秉着生意人万事留一线的原则,结束了短暂的谈话。
年念已经站起身做好了送客的打算,只是今天长得好看的男客人们都有些磨蹭。
那个四爷是这样,严宵也如此。
看着坐在座位上幽怨地盯着自己的严宵,年念叹了口气。
“严公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看开一些,今日不过是错过了一个不合适的人你就这样消沉,往后说不定还有被朋友欺骗,被妻子戴绿帽子这样倒霉事等着你,到时候你难道还得要死要活不成?”
严宵盯着年念风轻云淡的模样,恨恨地磨了磨牙,嘴角忽地勾起,“我还是比较熟悉你坦率直言的样子,若我真到了被人戴绿帽的那一步,那绝对是因为你今日的乌鸦嘴,到时候年姑娘可要想着怎么补偿我才好。”
年念捂住嘴,“那我收回刚才的话,就祝严公子以后官途亨通家庭美满姻缘和顺。”
严宵藏住心底的苦涩,作出笑脸瞥着某人道:“哼,那年姑娘怕是要失望了,我可不会说祝年姑娘姻缘和顺这种话,毕竟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我才会顺心。”
年念牙酸地咧了咧嘴,“看来严公子是不打算再在我面前装谦谦公子了。”
严宵自嘲笑道:“年姑娘你又不喜欢谦谦公子,我可不得换种风格?”
年念察觉到严宵话里的试探,不想再有更多的牵扯,只能歇了继续抬杠的心思,托词道:“快走快走,严公子以后打算换什么风格都随意,不过我的午睡时间可是要到了,再耽搁下去就要错过睡美容觉的时间了,那可就真的如你刚才的意了!”
严宵被年念催促着转过身,嘴里还想说话,年念却等也不等地往三楼去了。
年念不怕男人渣,就怕男人动真情了,对付渣男她有一套,对付那些玩真的的男人,年念想想都觉得头大。
看着消失在转角的人影,严宵脸上的笑谢了下去,脸上全是苦涩,捻了捻手心的汗,迈着沉重的脚步往一楼走去。
萧景春正在和张娘子打嘴仗,看到一身颓废的表弟,就知道他没能挽回这年姑娘的心。
迎上去劝慰道:“行啦表弟,既然该说的都说了,年姑娘没能接受你是她的损失,表弟你一表人才的什么好姑娘找不到。”
“哧!”
萧景山瞪向发出嘲笑的张娘子,怒目道,“你笑谁呢!”
呵完张娘子又转过头搀着严宵,继续安慰:“这楼里就没有什么好人!表弟咱们且先回去,等改天了哥哥替你找回威风哈……”
严宵挣开萧景春的搀扶,有气无力道,“我是断了桃花又不是断了腿,表哥你搀着我做什么……”
萧景春讪讪地收回手,“我这不是怕你受不住打击嘛……”
萧景春离开前朝冲他们假笑摆手的张娘子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心想这场子他必须得替表弟找回来。
表弟可是姑母当宝贝疙瘩精心呵护着长大的,以往近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被人打击成这个样子过,别说姑母了,就他这个做表哥的,也见不得表弟被人嫌弃作践。
萧景春知道严府今日不会平静,于是就没进门,将失魂落魄的严宵交给严家门口的小厮后就离开了,不过他也没回萧山伯府,而是转身寻自己的狐朋狗友去了。
为了他和表弟这深厚的感情,为难表弟心上人的事情可不能由他亲手来做。
敢欺负他娇弱的小表弟,看来这没在京都长大的年姑娘是没见过他混账的时候啊……
这边严宵回了府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打起精神朝父母的正院走去,虽说年念摊开讲了二人之间的不可能,严宵还是难以避免地怨了母亲几分。
不过他还没进正院,就在门口听到了里头传来的父母二人的争吵。
严府指着严夫人怒气冲冲道:“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能娇惯儿女不能娇惯儿女,你看看你都教了什么!宵儿和景春当街纵马,现在恐怕已经传到了万岁爷的耳朵边了!明年就是京察了,上头那个位置很大可能就是老夫的了,你知道你们母子俩个坏了老夫多大的事儿吗!”
严夫人平时仗着出身根本不怕丈夫的,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坏了丈夫的仕途了,心虚地解释:“我以为那年姑娘只是一个没有根基的野丫头,谁能知道还有人背后为她撑腰呢……”
“难道无权无势的人就能由着你欺负了不成!”
“我没事欺负别人干什么,还不是她勾引宵儿坏了县主的婚事,县主她出身高贵,是圣上宠爱的多罗格格,宵儿被她引得起了退婚的心思,我生气难道是不应该的吗!”
严大人胸膛几度起伏,才强行将怒火压了些去,压低声音道:“这婚事若是能退也未必是坏事,这多罗格格下嫁在之前确实是荣耀,但是之后极可能是一件祸事……”
严夫人被吓得扶住身后的桌子,惊疑道:“那位情况有变?”
“嗯……”
剩下的严宵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院子。
有人在背后护着年姑娘……
是谁?为什么会做她的靠山?
严宵又想到张娘子口中说的那个心上人,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
罢了罢了,不管那背后相助的贵人和张娘子口中的心上人是真是假,他可以确定的是,如今连婚姻自由都没有的自己,一定是护不住她的,倒不如先放手。
不过心里到底是不甘心的……
等到自己不依靠父母,拥有绝对自由的时候是不是就能让她多看一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