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完紫阳花学园的第二天早上,光平再次接到悦子的电话。
“你中午有休息时间吗?”她唐突地问道。
“有是有,但不能离开店铺。”光平的回答似乎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去逮住那个医生吧。”她的语气就像恶作剧的孩子。
“我去医院确认过了,他昨晚上夜班,今天中午一定会回家的。我想跟踪他,直接到他家来个突然袭击。”
话筒中传来嘟嘟嘟的讯号音,看来她是在用公用电话,应该是医院旁边的吧。
光平无奈叹气,“你怎么老是搞这套,一点都不考虑我这边有没有空。”
“抱歉啦,现在还哪有闲工夫想那么多。”
她嘴里道歉,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歉意。“然后呢,你有什么打算?来不来?”
“我尽量吧。你在哪?”
悦子嘴快地报出自己所在的地点。果然不出光平所料,她在医院的等候室。
“我二十分钟后到。”
“十五分钟!”
“我尽力。”
光平挂掉电话,再次拿起话筒,拨通了住在同一栋公寓的落榜生的电话。这个男人落榜太多次,生活费被双亲一度削减,但他还不受教训,成天宅在房间里无所事事。
电话接通,“我有一个只要干两个小时就可以收钱的活,你干不干。”光平直奔主题。
光平来到医院,等候室内挤满了人,等待着广播叫自己的名字,大部分是中老年人。这条好歹是学生街,真搞不懂从哪冒出来这么多老人。在这人山人海中找到悦子可要花些功夫了。
一番周折,光平总算找到她正在靠墙的椅子上看杂志,朝她挥了挥手。
“这里空气好差。”悦子皱起秀眉道,“所有人都在咳嗽,这里到底是来治病的还是来生病的啊。”
“运动衫男人呢?”光平在她身边坐下,“我可时间有限。”
悦子瞟了眼手表,“就快来了。”
看她的视线再次回到杂志上,光平只能无奈地对着坐在对面的小孩发呆。这个五岁左右的小孩似乎是发烧了,整个人蔫在一旁的胖女人身上。浑身被棉袄围巾毛线帽紧紧包裹着,这似乎让他更透不过气了。但他只要稍微乱动,一旁貌似是母亲的胖女人的斥责声就会冲破天花板,“给我老实躺着!”,然后眼睛有回到手中的娱乐杂志上。
这个医院在等待时间上可是出了名的。
“喂,你快醒醒!!”
侧腹突然被悦子一阵顶,光平猛地抬起头,但不见男人的身影。
“这不还没出现吗!?”
“不是不是,你看那个女人!”
“啊?”
只见医院出口处站着一个女人,胡乱竖起的马尾辫似陈相识。
“那不是佐伯小姐吗?”
女人正是在紫阳花学院与广美相交,生命保险外交员佐伯良江。
“她来这干嘛?”
“不晓得哎,看上去也不像是来看病的啊。”
“不会是来卖保险的吧?”
“也许吧。但来医院买保险,是不是有点太那个啥了。”
两人鬼鬼祟祟地咬着耳朵,良江走出医院。光平目送着她的背影,就在这时,“啊,来了。就是那个男人吧?”悦子突然压低声音说道。
光平的身子不禁僵硬起来。没错,正是那个运动衫男人。
他在西装上披着一件黑大服,鼻梁上驾着一副深色太阳镜,步伐飞快的离开医院。
“行动吧。”光平站起。
光平二人与男人保持着二十余米的距离。男人走姿端正,丝毫没发觉自己被跟踪。也是,若是他与事件没关系,自然是不会想到自己会被跟踪。
光平采取着警察一样的行动,脑袋里也纳闷,有必要做这样拐弯抹角的事吗,直接叫住他问话不就得了,根本没必要知道他的家在哪吧。
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对这个男人无法释怀,这不仅是因为这个男人曾出现在广美的公寓,还因为总感觉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让自己不得不在意的气氛。无法弄清这种气氛的来源,让他晚上都睡不好觉。
“这是去我家的方向。”或许是想装作一对情侣,悦子挽着光平的胳膊,在他耳边轻语道:“难道他也住在这栋公寓里?”
“嗯……”
抵达公寓门前,男人放缓脚步,微微回头。早一步预感到他动作的光平和悦子立刻停下脚步,躲在了一辆面包车的后面。
男人用中指推了推太阳镜,突然改变方向,进入一旁的公寓。光平二人也飞快地从车后走了出来。
“他真的住在这里!”悦子说道。
“快跟上。”两人跑向公寓,径直前往电梯大厅,想要确认电梯停在几层,但发现电梯根本没运作。
“他走楼梯了!”
悦子话刚说完,光平立刻窜向楼梯,悦子也紧随其后。
二人爬到三楼时,头上终于传来脚步声。清脆,且富有节奏,光平确信这正是男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直持续到了六楼,两人谨慎地把脑袋探到走廊上,男人的背影就在眼前,两人立刻缩回脑袋。
光平再次探出脑袋,想要确认他住在哪个房间。只见男人停在了某个房间门前,按下了门铃。
“那,那个房间是……”
光平身旁的悦子失神道,在门打开的同时,光平也不禁发出惊呼声,这也让开门的女人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光平……!?”
“妈妈桑,怎么是你……”
这里正是纯子的房间。
太阳镜男人满脸惊疑,交互地看了看突然出现的一对男女和纯子。而当事者三人在尴尬的气氛中沉默不语。
能听见的,只有房间里传来的布鲁斯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