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准备告诉大家,”我说,“给我们两个的所谓‘逃跑’计划其实是你和德·安德鲁(抱歉我坚持用这名字)一起设计的,因为你们知道卓蒙德会阻击我们?”
“嗯哈,我们知道他肯定会。你听了整件事就会明白。”
“而那个家伙,就是在莱维路上劫持我们的家伙,也不是真正的哈韦·卓蒙德?他一直都是弗莱明德?也对,他的单打独斗实在太逊了。”
“向上天祷告一下吧,布莱克先生,”德·安德鲁开玩笑地说,“他可能不是传说中那么完美,但他绝对应该比刚才所展现的危险十倍。我们最害怕的就是他会拿着武器。你知道么,真正的哈韦·卓蒙德已经死了(亨利先生这么说,而我自己也相信)。等一下你就会听到所有的细节和解释。而现在是——早餐时间。”
现在是早上七点多,清晨悄然而至,愉悦的阳光普照下来,给潮湿的奥尔良带来了温暖光芒,把古堡最后一抹昏暗也扫去了。德·安德鲁坚持来顿正式早餐,地点在古堡后边独立出来的石质阳台上,那里可以俯瞰下面缓缓而流的河水。长长的桌子上放置了十一份餐具,因为伊芙琳希望奥古斯特·艾伦也加入进来。在一个如此美好的早晨看着大家,很难想象几小时前,我们还讨论、琢磨着每个人的谋杀动机。所有人看起来都仿佛焕然一新,特别是海沃德,他的脸刮得十分干净,眼镜闪着光芒,说起话来又开始神经兮兮。盖斯奎特坐在长桌头部,如此温文尔雅,虽穿着一身黑衣,却仍显得十分时尚,纽孔里别着束花。埃尔莎正对着盖斯奎特,坐在长桌后部,一袭蓝衣,因为盖斯奎特觉得,虽然她到来时并不知道,但她仍是这房子的女主人,现在看来她刚才的警觉已褪去了。米德尔顿正饶有兴趣地跟福勒讨论着这事,福勒看起来虽不太舒服,却也同样非常兴奋,这故事一写出来,估计他这辈子都会受益。莱姆斯登还是跟以前一样率直健谈,态度和蔼地跟我和伊芙琳随便说着什么,完全把晚上指控我的事情抛诸脑后。赫伯特医生刚刚技术娴熟地帮我清理了脸部伤口,还顺便好好教化了我一下,现在就连他都露出了笑容,不停把吃的东西递给别人,虽然别人并不需要。桌旁几乎所有人都换上新衣,沉浸在愉悦的气氛里。虽然坐在德·安德鲁旁边的H.M.依然懒得刮脸,没有更换衬衫,但他嘴里叼着根烟,旁边放着瓶酒,表情很像中国画里刚刚享用完大餐的人。
不管怎样,所有人围坐这长桌周围,享受着鸡蛋培根,还有那漂亮的陶瓷和银制餐具。栏杆下流过的河水反射着阳光。在美好晨光的照耀下,坐在上首位的德·安德鲁满面红光,十分慈祥地谈起了昨晚他做的那些事情。
他说道:“我想,在我们向大家介绍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前,有几件事情需要说明。首先,对切尼小姐和布莱克先生的指控是非常不公正的。其次,(我一定要说)加斯顿·盖斯奎特并不像偶尔表现出来的那般愚钝,我可以承认,直到今天早上四点之后,我才对自己的说法有了怀疑。但五点前我就知道了真相。因为我对谋杀案的推断从一开始就错了,所以我决定很谦卑地退出。既然现在我们抓住了弗莱明德,他又正被严密看守着,那我可以秘密告诉大家,我不想说我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毕竟我说的是逻辑。不过,我很想公开告诉大家,整件事得以解决,功臣就是我的朋友,梅利维尔——”
H.M.显得十分警觉。
“不!”他大喊道,“若你想自我牺牲、舍己为人的话,那只需做一件事就好。忘记我跟这件事的任何联系,永远不要把我的名字跟这件事联系起来。是你抓住了弗莱明德,所有人都该记住这个。该死,如果英国那边知道我差点就被扭送巴黎,只因为我被指控成一个美丽的国际间谍的父亲,”他朝伊芙琳略带无赖地眨了眨眼,“以及知道了弗莱明德这件事,那我在伦敦的日子就没法过了。而我也肯定不敢再干涉迪奥镇尼斯的事情了,在哲学家的圈子里也没有发言权了。大家清楚了吗?”他看着福勒,“在你准备写给报社的文章上——”
“清楚了,”福勒回答,“弗莱明德是被盖斯奎特和他忠诚勇敢的艾伦警官协力抓获的。当然,前提是你可以告诉大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你是如何知道的。”
“啊哈,好的。但你们明白么,在我们跟马赛那边取得联系,证实几点问题之前,整件事依然是不完美的推断。另外,弗莱明德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配合。他说话时那冷酷的样子简直就像被人吊在悬崖上好几天一样,而且他对所有进去问话的人都不理不睬。该死,我害怕他会一直这样!——不管怎样吧,我猜想中没证实的部分应该很快都会完整的,所以我想我们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伙计们,这是我经手过的最奇怪的案子。我不是说最难办或最复杂,然而的确是最奇怪、最该死的。我们或许能称之为三角伪装。你们肯定听说过这样的案子,两个人试图打扮成一个模样,但这案子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次有三个人变成一个样子。就因为这么一点,本来一系列按常序发生的事情全都变得乱七八糟,让所有牵扯进来的人都有点精神错乱搞不清头绪。
“我们开始吧,但不是从整件事情的最开始说起——我一会儿会说这个开始的——而是从稍后发生的让我略有思路的地方开始。就是昨晚早些时候,我们都在客厅里,这时走进来一个自称哈韦·卓蒙德的人;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个在飞机上的家伙,他就是另外一个冒充者。
“我当时突然有了个很糟糕的联系,就是肯曾经告诉我的在莱维路上发生的事情。两个卓蒙德。两个人在一小时内同时伪装成一个人!(现在我们知道他们两个都是假的,但当时的确让我有点晕了。)我仔细看着那个家伙,当时我就可以确信他绝不是真正的哈韦·卓蒙德。他是在装腔骗人;他大摇大摆走路的姿势很别扭;他对人的态度以及夸夸其谈的样子都只是一个很聪明的家伙在伪装卓蒙德的典型特征——”
“我发现这点了。”我说。
“嗯哈。那么,如果他不是卓蒙德的话,那他是谁呢?当时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假装没看穿他,然后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紧接着我发现了第一个模糊的、不太确定的线索。当时肯说在路上遇到那个家伙……而且,对一个随时可能被揭穿的冒充者而言,他对这事情的反应实在很怪。当他听说路上那家伙时,他没表现出一丝担心阴谋被揭穿的恐慌,哪怕对一个十分自大的演员,一个坚信自己能蒙混过关的演员来说,都不会有那种反应。他只是非常兴奋和充满兴趣,而且是十分大的兴趣。回想一下。他当时几乎是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肯,而且他说:‘我今晚想跟你谈谈。你说路上那家伙伪装成我?’肯回答:‘难说。他没把名字告诉我。’然而这家伙的兴奋感完全没有消退。他又问:‘现在那人在哪里?’这实在有点诡异。在我听来,这绝不是一个会担心自己身份暴露的人发出的腔调。听来简直就是他迫不及待地要见到那人,甚至是害怕见不到。这让我对这家伙充满了兴趣。我插了句话,只说那个伙计正向这里赶来惹麻烦,应该不久就会到了。而这一切并没让他分心,却恰恰起到了反效果。当我仍然困惑之际,我们好心的堡主插话说,我们应该把这件事讲清楚。被询问了几个问题后,肯被逼到墙角,并要求拿出他从那个所谓的真正的卓蒙德那里借用的钢笔。
“肯把钢笔递给他,之后呢?就在他看到这笔的瞬间,他脸色大变,手不停颤抖。这看来难道不像内疚?之前虽然我们也对他提出过怀疑,但他表现得相当冷静。当他看到这支钢笔时,或许做出一点内疚的表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我必须先指出一点,现实生活中,当人们面对如山铁证之际,他们一般不会脸色苍白失声尖叫,反而会做出最强硬、最冷静的反击。只有当人们发现了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他们心底害怕发生的事情时,他们才会变得脸色苍白。为什么他看到那支钢笔时,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整件事的关键就是:他冒充别人是为了干坏事,还是只为了帮我们?我就坐在那里瞎想,觉得他应该是为了有利于我们的目的而来。当然到目前为止,这只是个猜想——盖斯奎特会说,这完全没有逻辑——所以我必须验证一下。如果他是无辜的,那么仍然有问题需要解决:这个该死的家伙到底是谁?我当时想,该死的,他简直长得跟哈韦·卓蒙德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他的兄——
“兄弟!哇!伙计们,当我脑中闪现出这个词的时候,仿佛突然间就豁然开朗了。兄弟?这能说得通吗?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家伙是吉尔伯特·卓蒙德,就是那个被认为死于马赛谋杀案的家伙?(注意:现在我仍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困扰着。)我从未见过吉尔伯特·卓蒙德。理论上有没有可能,只需一缕胡须(那家伙的一看就是假的),一件像样的西装,吉尔伯特就会变成哈韦?若果真如此的话,真正的卓蒙德在哪里呢?另外,那个在马赛被杀的名叫吉尔伯特·卓蒙德的家伙又是谁呢?
“我们显然仍是问题重重,一点头绪都没有。很可能这都是我的瞎想,而站在我面前的这人是弗莱明德。所以我设计了两个测试。第一个测试:我说他就是盖斯奎特,他承认了。”
米德尔顿咬了下上嘴唇,说道:“这样也就印证了所有怀疑,这个人就是弗莱明德。”
“恰恰相反,小子。这恰恰证明此人不可能是弗莱明德,或其他任何图谋不轨的人。因为弗莱明德知道盖斯奎特会在这里出现,说不定他心中都有鬼点子要到哪里去找盖斯奎特,不管怎样吧,他都知道盖斯奎特在这里。若他声称自己是盖斯奎特的话,他肯定就引火上身了,游戏就会这样结束。你可以理所当然地这样想:任何一个冒充别人的坏蛋——我指他冒充哈韦·卓蒙德的部分——都应该坚持自己的角色,而不是别的。他不应该在中间时刻变换角色。他不该在中途说自己是其他人,特别是那个时候,大家更相信他而不是肯提供的那些信息……那为何这家伙会马上改口说自己是盖斯奎特?脸上还带着点嘲讽意味的冷笑(感觉他听了什么玩笑一样)?”
“那么,先生,”福勒说,“有没有想过这家伙说不定真是盖斯奎特?”
H.M.十分泰然自若:“我也非常确信他不是盖斯奎特。我进行了第二个测试,它让这可能性完全消失。测试就是,我给了他一根硫火柴。”
“我不明白。”海沃德说。
“当然。没多少美国人和英国人会明白。但任何一个生长在这片广阔绿色土地上的法国人,都会马上明白。伙计们,这硫制火柴,偏偏只对法国人而言是件危险物品。比如说吧,我这里有一根。我们觉得这跟普通的大火柴没什么两样。你把它划着——我已经这样做了很多次了——然后你就会顺手拿着它点燃香烟。一大片蓝色的硫气体会喷发出来,如果你吸一口烟的话,这气体会顺着你喉咙直下,几乎能把你毒死。你该做的是划着火柴,停几秒钟让硫气体散尽,然后再拿去点烟。所有法国人都知道此事,而且会下意识地这样做。这对他们来说,是完全无须思索的事情。这非常自然,就像我们会随身携带火柴盒,然后用盒子点燃火柴一样自然。如果你看到有人拿过火柴就点,然后吸进去一堆硫气体,你就能肯定他绝对不是法国人。那么,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家伙自称盖斯奎特,所以我就给了他一根硫火柴,结果他自己被呛到了。他不是盖斯奎特,他不是个法国人;实际上,从那时我就开始倾向怀疑他是英国人,他很可能是吉尔伯特·卓蒙德。
“真正的盖斯奎特一旦出现,他的面目就要暴露,那为何还要装成盖斯奎特呢?当时我想到的答案是这样:他不介意暴露身份。说不定这对他来说正中下怀——因为他抱着复仇的目的,而且他的确知道弗莱明德是谁。你们记得吗,这不是乱编的,他当时非常确信自己知道弗莱明德。他怎能如此肯定?是他一直都知道,还是当他听到肯的故事,看到那支钢笔时,突然得到了什么线索?那钢笔似乎起了很大的提示作用,它身上到底有什么呢?我们对他说:‘若你是盖斯奎特,告诉我们弗莱明德是谁。’而他当时似乎沉浸到胜利带来的狂热的欣喜之中。他的答复是:‘好,我等一下会告诉你们谁是弗莱明德,但不是现在。’既然鱼就要上钩了,为何不当机立断呢?——为何要给狡猾的弗莱明德任何逃跑的机会呢?他说的另一句话也很有提示性:‘我的人过会儿就到,他们会抓住罪犯并把他送到巴黎。’似乎所有一切都依赖着他的手下能否到来,或某些人能不能来。是谁呢?这不可能是他的手下,他不是盖斯奎特,他没什么权力……有没有可能他正等着另一个卓蒙德在古堡出现?我们之前就是这样告诉他的……我当时对自己说:仅仅是假设一下,假设这个人是吉尔伯特·卓蒙德,而在马赛被谋杀的人是哈韦。假设吉尔伯特接替了哈韦的位置,找出并逮捕凶手……因为说不定凶手杀了哈韦之后,偷走了他的证明文件,然后想到可以乔装死人?
“当然现在所有一切都是凭空猜测,我必须要等待时机。
“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何认为这家伙没恶意了。当时我想弗莱明德,那个凶手,现在还没到这里。他一直都潜藏在这古堡里,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吉尔伯特(我们还是称呼他的本名吧)正等待另一个走来宣称自己是卓蒙德的家伙。然后,你们知道吗,他上楼去拿相关材料,材料能证明他的身份,以及哈韦已死去的事实,还有弗莱明德的罪行。而问题就是:吉尔伯特不知道堤道已不能用了,也不知道当时弗莱明德已偷偷潜入房间,而当时没有揭穿他实在是丧失了最佳时机。
“当然,当时我不知道这么多。我都还不清楚,我就是坐在那里瞎想。结果不久之后,我们就发现这家伙被谋杀了。哦,上帝啊,这简直让我的胡思乱想瞬间灰飞烟灭,没有什么能证实我的所思所想。我当时想:你错了,堤道都不能用了,今天晚上没人能再进来了。把你刚刚的想法都扔了吧。
“我觉得我当时精神上已完全混乱瘫痪,真的都快要疯了,直到我又抓住一条线索。这就是为什么当谋杀案发生时我十分抓狂,但当那封带着嘲笑意味的信落在我们面前之后,我马上又恢复了一丝精神。
“然后我开始重新拼接所有线索。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我们头脑中把事情发生的先后顺序搞清楚。当那个自称盖斯奎特的人(不管他是谁)上楼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你们记得么,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早些时候上楼。同时呢,他走到大厅,对奥古斯特说话——我发现他们自始至终都说英语——问他的行李被放到哪里。奥古斯特把他带到他的房间,在那里他看到了两个行李箱,发现有个公文包不见了。(我们现在知道那个公文包被误放在了赫伯特的房间里,当时他显然并不知道。)然后,他让奥古斯特下楼找一下。在那段时间里,奥古斯特下楼询问有关这个公文包的事情,没人看到那家伙在干什么。然后奥古斯特上楼去,发现他从海沃德的房间里出来了。
“跟上这些了吗?我们没搞错任何事;我们只是简单地把我们所知道的信息罗列了出来。没错!然后奥古斯特再次下楼,而那个家伙回到了他的房间。紧接着你们都上楼到了自己的房间。奥古斯特想或许公文包被落在飞机上了,就在这个时候,约瑟夫和路易斯把堤道给取下来了。奥古斯特走到那个家伙的房间——顺便告诉他桥已经被淹没了,结果他发疯似的愤怒。然后奥古斯特走到德·安德鲁的房间,从窗户里监视伪盖斯奎特房间的窗户,而德·安德鲁注意门的动静。对吗?”
“没错,”德·安德鲁同意道,“我顺便说一下,当时没有人走进储物间,而这让整件事都麻烦很多。”
“当然,不过按我们的证据:你,福勒,一直注意着门厅,却没发现任何人偷偷潜入储物间。但实际上有没有别人看到了什么?奥古斯特看见那个顶呱呱的伪盖斯奎特正把自己的行李扔出窗外。
“若你想象一个无辜者会这样做的话,那简直就是太难理解、太不可思议了。在那瞬间,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他把自己的行李扔出窗外!——为什么?而且,奥古斯特说,当时他听到那家伙用十分悲伤的语气喊‘偷窃’!这就更让人觉得奇怪了。他丢了东西;他发现那东西不在自己包里,或者,那包不属于他。随便你们喜欢哪种解释……但任何理由都无法解释他会如此生气,发狂到把自己所有行李扔出去。那么,除非——
“就在这时我脑海中闪现出这样的声音:‘这个自称盖斯奎特的家伙,还有那个把肯和伊芙琳拦在路上的家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让我如梦方醒。我想:该死的,假设我一开始的猜测是正确的。假设在路上的那个人是弗莱明德,他一路跟着肯到了这里,他发现了这里发生的事情,他知道那个伪盖斯奎特就是要来揭发他的吉尔伯特·卓蒙德——那么,或许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动机,但我们假设他当时就在房子里怎样?
“假设在房间里扔行李的人弗莱明德。假设他接替了之前那个家伙的角色?那么丢行李这件事就变得理所当然了。所有标记有吉尔伯特·卓蒙德的东西都不能留下。不过,就当他站在窗口扔行李的时候,却发现奥古斯特正在偷偷监视他。然后他马上想到了方法来掩盖自己这貌似十分古怪的行为,他大喊‘偷窃,偷窃!’——顺便说一句,这是他唯一一次说法语——来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
“有什么可以支持这项假设吗?然后我突然想到了福勒的便携式打字机。说到这个打字机,还真是有一堆混乱和矛盾的地方。问题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究竟谁有机会拿到它。你们都根据一些站不住脚的证据相互指责,却没人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到底有哪个人有机会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拿到它?如果你们思考一下证据,马上就可以得出一个响亮亮的答案:最早上楼的那个人,是唯一一个有机会单独面对所有行李的人。”
“很遗憾你说得很对,”德·安德鲁说,“继续吧。”
“我越来越觉得有可能出现了角色替换的情况。一个家伙——那个自称盖斯奎特的英国人,那个声称自己知道谁是弗莱明德的家伙——上了楼,十五分钟之后,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替换的呢?让我们来看看。
“当奥古斯特下楼去找他的公文包时,他自己一个人待在楼上。我们推测是原本的那个家伙让奥古斯特去找行李的,因为当他离开我们上楼后,奥古斯特一直跟着他……当奥古斯特再次上楼时,他发现了什么呢?他发现那家伙从海沃德的房间里出来了。
“嘿嘿!这就是迷惑之处。他到底是真货还是替换品?他在海沃德的房间里做什么呢?按先前的假设,他应该是在准备控告一个还没有到达古堡的人。那为什么是海沃德的房间呢?里面什么都没有,除了我们后来发现的留在窗台上的泥巴污点,显示有人从窗户里爬了进来。
“窗台上的泥巴污点,哈!有人爬了进来……
“明白了吧!假设他当时刚从窗户里爬进来。为什么?这意味着他之前就站在外面的平台上。为什么?似乎就要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弗莱明德当时就在房间里。当仆人们(抱歉,警官们!)忙着切断桥时,他已经在客厅外面了,而且听到了我们后半部分的谈话——就是卓蒙德变成盖斯奎特的那段——原因是这古堡的回声廊原理。他知道他要改变计划了,不能像一开始计划的那样,以哈韦·卓蒙德的身份走进古堡——除非他能让那个要揭穿他的家伙闭嘴。当我们在客厅里的会面快要结束时,他先一步偷偷上了楼。我倾向于怀疑当奥古斯特和他的敌人上楼之时,他就藏在挂毯后面凸出去的窗台上。没错!
“现在,我们可以设想出很多假设。我自己的猜测是这样的。那个被谋杀的家伙,让奥古斯特下楼去找他的公文包,这时候他极度恐慌。所有能证明他是吉尔伯特·卓蒙德的东西都放在那个被误放的公文包里,如果他不能找到这个包,如果包丢了或被人拿了,他肯定就玩完了。他等不及要去看看奥古斯特有没有找到自己的行李,于是他准备下楼,而这时奥古斯特应该在古堡外面。我们所有人都还在客厅里。然后,不知是故意还是凑巧,弗莱明德从挂毯后面爬出来,结果迎面撞上了吉尔伯特·卓蒙德。
“弗莱明德必须要快速而且安静地行动。我想他用那个‘人性杀手’指着吉尔伯特,把他拖到挂毯后面,把那个东西顶在他额头上,扣动了扳机。
“除掉了他的敌人,扫清了障碍。他准备把尸体留在那里,也就是藏在挂毯后面。然后他迅速溜回吉尔伯特的房间,把所有相关证据全都销毁。任何人,可能除了在路上见过他真面目的肯和伊芙琳,其他人见到他时都不会发现任何问题。所有人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就是刚才那个家伙。然后当他销毁所有证据之后,他就又可以溜出古堡了。等待一段时间之后,他就能从古堡正门怒气冲冲地进来,以哈韦·卓蒙德的身份,一个在路上被袭击和抢劫的家伙……这方法绝对安全,因为就连肯都已帮他在大家面前证明了他是真正的哈韦·卓蒙德!他摇身一变,成了个受害者,可以舒舒服服留在古堡,等待时机抢劫莱姆斯登。没有人会怀疑是他实施了谋杀,因为他当时并不在房间,而那个被他谋杀的家伙,甚至都以默认的形式证实了他的‘卓蒙德’身份。
“当他在挂毯后面杀死吉尔伯特之后,楼梯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那是奥古斯特上楼的声音,所以他必须尽快行动。如果他现在走出去站到中间那个平台上,随便说几句什么挂毯很美之类的话,肯定会显得十分可疑。不管谁走上来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非常奇怪。所以他从窗户爬了出去,顺着扶墙向上,随便选了海沃德房间的窗户爬了进来,然后走出房间,正好撞上了奥古斯特。”
“你是说,”米德尔顿说,“整个时间吉尔伯特的尸体都被放在挂毯后面?”
“嗯哈,如果你仔细想想的话,你肯定会发现很多证据能证明这点。”H.M.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