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日午前5时半光景。
晨曦从杂木林那边射出鱼白色的光,附近景物还隐在薄暗中,朝雾在林边和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升腾,田野和道路上铺满白霜。这里是郊外,所以田地要比住宅多得多。
送奶人骑着自行车,走在这条路上。挂在车把上的奶袋里,塞满的奶瓶微微发出碰撞的声响。送奶人挨门挨户放下一瓶牛奶。
离开这个住宅区,向下一个住宅区走去,两旁尽是广阔的田地,还残存着几间农民的草房,屋顶铺着雪一样的厚霜。路上没有行人。
鸡叫起来了。
送奶人是个17岁的少年,他走下田间铺满白霜的小路,顺过自行车来,一辆停在前方的汽车映入他的眼帘。
在这个僻静的地方竞有汽车!他想:近来拥有汽车、但无车库的人家增多了,常常看到有露天停放的汽车,这辆汽车也许就是这种情形。但它远离人家,孤零零地停在村路中央,却是奇怪的事。汽车顶盖上也覆着白霜。
送奶人思忖着: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会停着汽车?他马上去看了看,车中驾驶台上趴着一个男人,像是俯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送奶人立刻发现这辆汽车停在这里的缘故了。
离汽车1米前方的道路中央,立着一个“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标志。也就是说,这辆汽车开到这里,看见涂着黄色和黑色粗线条的标志牌,就停车了。
送奶人迷惑不解地思索着:
昨天,这个施工标志牌还未立出来;而顺路走去,进入正前方的新住宅区,路就拐弯了,从停车这儿也看不见工地。
近来,东京都的道路到处都在重新修筑,昨天还不见动静的街道,今天却被挖开来的事多着呢。
送奶人对汽车一直停在那里不动感到怀疑。看见禁行的标志,理应返回车来,可是它却偏偏停在了和标志牌互相对视的地方。
送奶人这时感到事情太蹊跷了。汽车顶盖上铺着霜;但回头看看,霜路上刻着自己自行车的轮迹,却没有汽车的任何轮迹。
这位17岁的少年立刻理解到这辆汽车是昨夜就停在这里的了。
少年对熟睡的司机生起疑心,他把脸贴在车窗上向里窥望。
那个男人把脸伏在方向盘上,看不清楚面貌,只见那稀疏的头发,像醉汉的头发似的在前边垂散着。
在黎明前的薄暗中,不能判明车内的具体情况,但看到这些也就足够了。
少年猜谜般地开始想象了:可能是汽车里的人始终在沉睡着;或是这个男人被杀害了?
送奶人嘴里呵着白气,向车内凝视了两分多钟。这时,在驾驶台上的男人一动也不动,如果是睡着,肩头总是应该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的呀。
少年很快掉转自行车,一溜烟地跑回原路,他知道值班警察就在那前方不远的地方。
从行政区划分上说,这个地方是东京都练马区春日町门牌2―105号一段的街路。
根据值班警察的急报,一小时以后,从警视厅派出的侦察一科的人们到达现场。
汽车是绿色的法国雷诺牌家庭用车。
被害者确实俯在方向盘上,但是警察发现了少年在薄暗中没有发现的痕迹。男人颈部勒着三重麻绳,并在脑后捆结住。被害者穿着相当高级的大衣和西服,验尸时检査西服,没有发现钱包。
车是自动停止的。也就是说,没有关闸就停车了。
被害者约有五十二三岁年纪,稀疏的头发油黑锃亮,戴着不带框的流行型眼镜,眼镜落在脚下,一只玻璃镜摔碎了。
男人被害,不仅是被麻绳勒杀,仔细检査,后头部还有微量的出血。从外部看来,必然是外力强击的痕迹。
勘察中很快弄清楚了殴击的武器。在后面的座席上,准确地说,在驾驶台和后部坐席之间,发现了一个螺丝扳手。扳手上粘着少量的血痕和两根头发。还有看来是被害者的鸭舌帽,落在了驾驶台的下面。
法医把被害者抬到车外进行验尸,推定此人死去已有9到10个小时,也就是说,是在上半夜9时至10时之间发生的凶杀,致命伤是被麻绳所勒致死。凶手先打落坐在驾驶台上的被害者的帽子,然后向后头部狠狠一击,使被害者失去意识,接着便用麻绳紧勒颈部,直到停止呼吸。
当然,在这种场合,立在汽车前方的“前方施工、禁止通行”的标志牌,也是被凶手利用了的。
调査证明,这条路上并没有道路施工,判断是凶手从什么地方,把那个标志牌挪在这条道路上,等车停下来,才开始行凶的。
由于雷诺牌汽车是私人用车,根据汽车号码,可以弄清被害者的身分。不,在经过繁多的调查之前,从死者上衣的口袋里,就査出了他的名片。
据此,判明死者是东京都中央区京桥2-14号小田橡胶股份公司的总务科长草村卓三。他54岁,家住练马区高松町2-58号。现场和住宅之间距离不到1公里。
尸体立刻从现场运到警视厅监察医院交付解剖。
在医院的检验所见,大致与现场的验尸相同,作案时间在前夜9时至10时之间是准确无误的。对被害者胃内残剩食物的检查,发现他吃过油炸牡枥和煮熟的蔬菜。根据消化的程度,推定是晚饭后1小时之后被杀害的。关于这一点,对照被害者妻子和近邻目击者所谈,情况基本上一致。
还有,解剖时证实,被害者的黑发,实际上是染过的白发。
被害者草村卓三的家里,只有他和妻子两人一超生活,没有子女。
警视厅的侦察员到草衬家去,是在那夫早裊9时。
那时,妻子淳子正在榇洗和打扮。
尽管昨夜主人外出未归,可太太却很镇静,侦察员这样想道。
可是,事情不久就明白了。
侦察员把主人被害的事向淳子一说,女人的脸就歪扭了。
“也许是那个女人杀害的,请对那个女人进行调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