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崇史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店。偌大的空间里,四方的桌子呆板地排列着,毫无情调可言。他点了杯咖啡之后,把印有Vitec公司商标的纸袋放在了桌上。
他立刻意识到有人走了过来,他一回头,发现一个长发的小个子女孩儿看到桌上的纸袋,再看看崇史的脸,便往这儿走了过来。她身着一件薄荷绿的短袖,下面配着一条紧身迷你裙。
崇史站起了身,她的脸很小,但眼睛和嘴却相对比较大。可能是紧张的缘故,给崇史一种很疲劳的感觉。
“我是敦贺”崇史微微鞠躬。
雅美的位子在斜后方,桌上放着她点的咖啡。崇史便跟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坐了过去。
“特地叫你出来真是抱歉”和雅美面对面坐下后,他先说道。然后递给了她一张自己的名片,雅美依然用严肃的神情瞅着名片。
“伍郎君……您在Vitec公司里和筱崎是同一个学校的吗?”她放下名片,问道。
“尽管不是一个研究组,但在同一层楼,经常会碰面,也会聊上几句”为了使对方放心,他有点夸大其词地说。
雅美默默点了点头,从她的眼神看,像在思索着什么。
“嗯,你是筱崎的女朋友?”
她略显犹豫,然后回答“我们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交往了”
“那是同班同学咯?”
“不是,我比他小两岁,我们俩都参加了羽毛球社”
怪不得,崇史明白过来,如果和筱崎同岁,现在就该23、4岁了,但从雅美的外表看,说是高中生也不为过。
“那你现在还是学生?”
她摇摇头,“我读的大专,去年就毕业了”
“这样啊”崇史正点着头,服务生端来了咖啡。他往里加了点糖之后继续说,“你们经常见面吗?”
“以前每天都会见面,但从去年的四月份开始,见面就不那么频繁了”
“去年的四月,那就是他刚进Vitec公司的时候咯”
“嗯,伍郎……筱崎他”
“就叫伍郎好了”看她一副叫不惯的样子,崇史苦笑着说。“顺便也去掉那些生硬的敬语吧,这样我说起来也方便点”
“我们的老家都是广岛,两个人都在当地读了大学,所以那个时候随时都能见上面。但自从他去东京工作以后,就变成一两个月约会一次,而且几乎都是我跑到这里来见他的”
“你没在这里工作吗?”
“我今年刚到这里来,因为家里的原因,去年在当地找了工作”
“噢”她家发生了什么呢,崇史带着疑问进入了正题。“对了,你说是去年秋天的时候就联系不上筱崎了吧?”
“嗯,电话也没人接,写信也没有回音,我还一度以为是他工作太忙的原因呢”
“那是他已经辞去了MAC了工作并离开了Vitec公司噢”
“好像是,当时我还吃了一惊……”
“他老家是怎么说的?”
“伍郎本来就不怎么往老家打电话,所以他的父母也没有特别担心。好像全然不知他辞职的事情……。虽然正月他没回家,但这事儿他在盂兰盆节已经事先打了招呼,所以他们也没有太当回事儿”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失踪的呢?”
“两个月前,我去了一次东京,他在住处留了张条子”
“留了条子?”
雅美打开大大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折好的信纸,摊开后递给了我,说“就是这个”
崇史接了过来,上面用圆珠笔写着:
“我要出门旅行一段时间 请勿挂念 筱崎伍郎”
斜上方的日期是十月二日。
“我看到后很意外,就去了伍郎所在的学校,是叫MAC吧?没想到他们说他很久前就辞职了……”
小山内就是那是碰到了雅美。
“你把这事儿通知他父母了吗?”
“我立刻就通知了,他父母很震惊,当天伯母就赶到了东京”崇史从她的口气察觉出,似乎两边的父母都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然后又怎么样了呢”
“我们问了他大学时期的朋友、还有其他熟人、但谁都不知道他的去向。伯母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们联系警察了吗?”
“伯母去过一次附近的警局,但这和离家出走不太一样,有了这张条子后,警察也不会积极地帮忙寻找了”
“的确有可能”崇史抱起胳膊应了一声。
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儿呢?他思考着,年轻人突然萌生了独自旅行的念头,然后付诸了行动——真的只是如此吗?崇史试图回想筱崎是不是会干出这事儿的人的时候,他开始不知所措了。因为脑海里根本无法搜索到关于筱崎的记忆。
“您说MAC那边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吗?”轮到雅美发起提问。
“嗯,他辞职之后似乎没人见过他”
“是吗?”雅美垂下双眼。
“他的住处仍然租借着吗?”
“是的”
“租金谁来支付呢?”
“似乎是从银行账户直接汇过来的,一次都没有拖欠过,房东是这么说的”
“你见过房东了?”
“嗯,房东还说,伍郎在他的信箱里留了一封信,说自己暂时会离开一段时间,请多费心之类的话”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貌似还是去年秋天”
“嚯”崇史的视线从雅美身上移开,开始眺望远处。
和三轮智彦的情况很相似,他回想着。当然,状况还是有些不同。智彦留下了讯息说自己前往了洛杉矶总公司,这事儿公司和家人的口径都保持一致。只是,他们消失前都未通知自己最亲近的人,以及续租了没人住的公寓这两点是相同的。最重要的是,两者给人的整体感觉非常类似。
崇史的目光又回到了雅美身上,问道,“筱崎的房间什么状况?”
她有点听不太明白,“什么叫‘什么状况’?”
“没有被翻找得一片狼藉吗?”
“没有”她摇摇头,“不过据伯母说,他的一些私人用品以及贵重物品全都没有了,应该是伍郎自己带走的”
“是么”那这一点也和智彦的情况不同,智彦的房间少了很多软盘和MD呢。
“那么,敦贺先生您掌握了什么线索吗?”雅美偷看了一眼崇史,问道。
“现在什么都不好说,不过我自己也在进行调查呢。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三轮这个名字?全名是三轮智彦”
“三轮?没听过,他是谁?”
“是和筱崎同属一个研究小组的男人,不过现在身在洛杉矶,一旦联系上他,我帮你问问筱崎的事儿吧”
“那拜托您了”
望着雅美鞠躬嘱托的样子,崇史脑子里隐约有种预感:从智彦那里不可能打听到筱崎的事儿。如果两人的失踪存在某种联系的话,那任何一个都不会单独出现。
“那么你要是有什么消息再联系我吧”说着,崇史抓起两张付款单,雅美这才反应过来。“我来吧”他说,“是我约你出来的”
“那多谢您了”她又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你现在在这里干哪一行呢?”
“我目前一边打工一边在专科学校里学习”
“你是为了找他而特地到东京来的?”
“不是,我决定到这儿来的时候,做梦都没想到过他会失踪呢”
“那你本以为又能和他经常见面了吧?”
“嗯”她用虚弱的声音回答,“如果去年四月我和他一起来这儿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听你说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吧”
“我爸爸病了,家里需要有人找看他。妈妈忙着照看她的店,其实也就是一个小小的美容院”
“照看你父亲?你还真孝顺啊”
对于崇史的话,雅美的眉毛猛地抽动了一下。
“你这么认为么?”
“难道不是么?”
“每次听到别人用这个词,我就一肚子火”
“嗯?为什么啊?”
“因为‘孝顺’这个词,给人的感觉像是把作子女的看扁了,你不觉得吗?”
“噢?是这样吗?”
“这么说吧,我极端讨厌侍候我爸爸大小便。每次碰到他恶臭的身体,帮他换尿布的时候,我都巴不得这个老头子快点见阎王。这已经不是尽孝心那么简单的了”
“嗯,其实这可能还是你的孝心”
“每当这种时候,要是有个亲戚的大婶在边上的话,她就会很感动地发出赞叹:雅美,你真孝顺啊。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是女儿照顾父母是应该的,其他人就没必要来帮忙了,绝对错不了。不管我多么辛苦,他们只要一句孝顺的夸奖就可以冷眼旁观。我真是气得要死,恨不得把沾着大小便的尿布朝他们扔过去”
在此之前看来弱不经风的雅美,语气一下子变得气势汹汹的,崇史不免有些不知所措。他手拿付款单,呆呆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她才像醒悟了过来一样摸了摸头发。
“对不起,不知不觉说了些傻话”
“没关系”崇史笑笑,“不过你就这样到东京来,你妈妈一个人怎么办呢?没人照看你父亲了呢”
雅美摇头,“没关系,我爸爸已经没必要照看了”
“呃,也就是说……”
“去年年末去世了,否则我妈妈不可能放我来东京的”
“那倒也是”
崇史还想继续往下说,雅美伸出右手制止了他。
“请您不要说节哀之类的话,我和妈妈都为此很庆幸呢”
听到这句话,崇史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筱崎君会选你做恋人的心情,我现在总算是理解了”
雅美不好意思地笑笑,露出了皓齿。
周一,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试验-报告循环。
崇史发现,乌匹从器材部回来后,似乎比以前精神了一些,不过仍旧在笼子里不怎么走动。而一成不变的是她那种忧郁的眼神以及飘忽不定的表情。
崇史让乌匹坐在高速椅子上,用带子固定住她的手脚和身体。此时他总是抱着一种罪恶感,心想,若是被动物保护协会看见就完了。尽管这只刚来时十分暴戾的母猩猩最近变得相当温顺,但对他而言,这依然无法成为慰藉。
崇史先让被固定在椅子上的乌匹套上一个特殊的网兜,紧贴头部的地方连着一百个以上电极,这是为了获取大脑发出的微弱信号。其实这不光是要获得脑电波,还要让计算机分析其类型以及大小,从而来推断神经元的具体运动。具体说来,神经元的活动被视为一种‘偶极子’,通过模拟模型和比较,来判断这种‘偶极子’出现在大脑的哪个部分。产生的‘偶极子’有多个的情况下,就需要巨大的运算量。这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与计算机的运行速度同步发展的技术。
在网兜外面,是一个头盔,其内侧有着几十个接线头,这是为了给大脑施加刺激。
崇史又在乌匹的身体缠上几个测量装置后,把一个白色的盒子放在了她的眼前。这个盒子是崇史手工制作的,一个角的缝合处有点瑕疵。
“准备完毕”崇史说。
“好,那我们开始咯”本来还在修改程序的须藤回答。
在常人眼里,这一定是个很搞笑的实验。白盒子朝着乌匹的一面有一扇小门,这扇门会时而开启时而闭合。门的另一头也能够打开,但那只是为替换盒子里的东西所用。盒子里放的,都是黑猩猩很感兴趣的东西,即苹果和香蕉。每当乌匹眼前的白盒子打开门后,就可以看见里面的食物,不过在门打开前她是无法得知里面放着什么的。所以,在门闭合的时候,乌匹肯定会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这点正是崇史几人感兴趣的。
“果然和预想的一样”须藤看着电脑屏幕说道,“T1的模式会在乌匹想象着香蕉的时候出现”
“好像是啊”崇史应允着,所谓的T1模式,在不了解的人看来无非只是一些杂乱无章的曲线互相缠绕而已,也只有他们俩能看出其中区别。
“好吧,如果下次T1再出现的话,就用9号程序来刺激她”
“9号程序?”须藤的话让崇史摸不着头脑。“要对记忆中枢干涉吗?目的何在?”
“为了找出想象的内容是如何从记忆演变而成的。开始实行研究计划,你先继续实验下去”须藤说,看也不看崇史一眼。
“9号程序设置完毕”崇史故意说得不带任何表情。
尽管已经被分配到工作岗位上两个月了,崇史依然对须藤的目的一头雾水。虽说是上级的命令,但究竟是出于何种意图而为之,完全无法理解。开始崇史以为是自己本来一心做着视听系认知系统的研究,换了个领域的内容就无法充分领会情况了。但他最近渐渐不这么认为了,须藤交待的工作完全没有连贯性,只是胡乱地用动物的大脑做着实验。
这天工作结束之后,崇史向须藤打听了筱崎的事儿。当然须藤还记得他,但他似乎没表现得很怀念的样子,也没说出什么崇史未曾听说的事实。
“他不是那种肯专心呆在实验室的人,一定是到外国去了吧”听说他失踪,须藤也没显得很惊讶,用淡淡的口气说道。
这天晚上,崇史坐在餐桌上读书读到了深夜,麻由子先上床睡了。临睡前她问他,“你读得还真专心啊,这书这么有意思吗?”
“是啊,这本是推理小说,一开头就很吸引人,所以就想一口气把他看完”崇史回答。事实上,这本书一点都不有趣,是他从公司回家的途中顺便去书店买的。
而他把这本无趣的书读到了凌晨三点,读到最后他也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不过这对崇史而言无所谓,他只是为自己深夜不睡找一个借口,又不能让麻由子起疑心。
他手握无绳子机,为了让卧室里听不见说话声,他进了洗手间。然后把一张笔记放在洗脸台前,那是洛杉矶总公司的号码。他对照着拨了号,打国际长途的时候,崇史总是有些紧张。
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崇史自报了工作单位和姓名后,说自己找日本研究员的人事负责人有要事。等候了一会儿之后,“您好,电话转过来了”对方一口流利的日语,也是个女性。
崇史再次自报家门后,说,我想问一下今年刚被调去洛杉矶工作的三轮智彦的工作地点和联系方式。
“您是敦贺崇史……吧。请报一下您的ID行么?”
崇史说了一遍自己的工号,那女人说,‘请稍等’。应该是去通过计算机验证自己的身份了,崇史想。
“让您久等了。嗯,是这样的,三轮先生被分配到了B7部门”听到这句话,崇史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智彦果然在洛杉矶,但那女人继续说道:
“只是他当前时刻并不在那里”
“嗯?不在那儿是什么意思?”
“他被委派了一个特殊的项目,没有公布所在地”
“哎……那联系方式呢?”
“有急事的情况下请您联系B7,他们会帮您传达给本人的”
“也就是说无法直接联系上他咯?”
“正是如此,不过一旦传达到他本人,三轮先生应该会跟您回电的”对方的口气似乎更生硬了,崇史感觉到。
“我明白了,那我就这么干吧”
“我帮您再转给接线员吧”
“谢谢”
电话转到总机后,崇史要求连线到B7,而接电话的男性,英语说得语速惊人。崇史表达自己的意思,让他转达三轮智彦联系东京的敦贺,但表述的是否准确,他完全没有自信。
不对,即使他准确无误地表达了,对方真的会转达智彦吗,他心存怀疑。‘委派了一个特殊的项目,没有公布所在地’、‘无法直接取得联系’就算是担心泄露机密,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如果真有这种必要,那所谓的项目又会是什么呢?
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便关上灯走进了卧室。钻进被窝的时候,他发现麻由子眼睛睁着。
“你书看到现在?”她问。
“是啊”他回答,很纳闷麻由子是什么时候醒的。
第二天,崇史回到公司后,信箱里收到一封空邮。一看寄出人的姓名,腋下夹着的包也差点掉下来,上面写着‘三轮智彦’。
他急忙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用美工刀割破信封,这是美国总公司的信封,里面的信纸也一样。
“前略、你身体还好吗?”信这么开头道,黑色的墨水,并且是手写的。看着这个字迹,崇史这几天一直堵塞在心口的东西,嗖的一声畅通了。笔迹绝对是智彦的,尤其是平假名的写法。
“没和你打招呼就来了这里,让我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但我没有时间写信,转眼就拖到了今天。总之美国总部下达的命令很突然,我出发得也很仓促。可能你听说了,我甚至顾不上回一次静冈的老家。而且到了这里之后,我也是被拉着东奔西跑的,曾有几天,我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过这样对身体也并无害处呢
言归正传,我现在所在的地方,位于中央研究中心的B7,主要研究对脑电波的解析。只是我现在不在研究中心,而是在Vitec集团里一个公司的研究所里。很遗憾,我不能告诉你这里的地址。虽然研究规模不大,但确实很了不起。
我现在吃住都在这里,环境很好。物质资源很丰富,总体来说很宽敞。吃得也不差,不过昨天还是出了回丑。同事家里请我吃饭,餐桌上摆出了牡蛎。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吃这个了,但心想着不能得罪对方,就勉强吃了一点。
尽管偶尔会有这种事儿,但我还是健健康康的。我以后还会给你写信,并且也很想知道你的近况。收信地址已经信封上写明了,还有,别忘了写上B7噢。那么,一切都拜托了”
崇史把信读了两遍,特别是最后的那部分反复读了好久。
刚开始读信时那种欢快的心情,一下子消失殆尽。心里堵着的那块石头,变得比以前更大了。
这封信是伪造的,崇史怀疑。
关键词就是‘牡蛎’。
的确,智彦不吃牡蛎,但原因绝不是他信上写的那样不喜欢吃。
崇史想起了初中时候曾听他说过的一个故事,是关于智彦祖父的。
“自从我因为患病腿脚不好了以后,爷爷就不吃牡蛎了,说是要在我的腿恢复之前完全断绝。牡蛎以前可是爷爷最喜欢吃的呢,尽管他过世快三年了,但这事儿我还是最近才知道的。我还在他面前吃得狼吞虎咽的,感觉真对不起他啊”
所以,智彦说了,自己决定以后也不吃牡蛎了。
如果是智彦本人,他一定不会这样写的,崇史断定,‘牡蛎’对他而言是一种很有含义的食物。
崇史推断,这封信是出自其他人之手,而且这个人只知道智彦不吃牡蛎。于是他妄下定论:不吃就是因为讨厌吃,还为了看起来像是本人写的信,特地提到了这事。
很有可能,这一说法比信是智彦自己写的要解释得通。
但笔迹又是怎么回事?崇史马上摇摇头,这点小事应该轻而易举,拿到智彦的笔迹让计算机来模拟简直是小菜一碟。
问题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疑问,真的智彦发生了什么不测吗?
这天崇史几乎没有心思工作,须藤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回答,这话决不能对任何人说,他心想。
崇史比平时提前离开了研究室,但他没心思立刻回家,呆呆地走在去六本的路上。他感觉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想一想,说不定现在自己正位于一个至关重要的岔道口。
“这不是崇史吗?”突然,有人叫他。他停下了脚步,开始四下张望起来。一个穿着迷你的红色套装的年轻女人,笑着向他走了过来,她嘴唇涂成了和衣服同样的颜色。她开口说,“好久不见啊,你还好么?”
这个女人是谁啊,他立刻回想了起来,是他以前在网球社团的搭档。
“是夏江啊,真的好久没见到了呢”崇史笑脸相迎,“快两年了吧?”
“你说什么呢,我们去年不是还见过么,在新宿”
“去年?”
“是啊,嗯,是叫三轮吧,他不是还把女朋友介绍我们认识了吗”
“啊?……”崇史盯着夏江的脸,记忆乱了套,过去的一幅幅画面错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