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大宫和乌丸同学之后,又有两人发生同样的情形。
一个是叫川端的男生。
川端同学继承了祖业,是和服店的经营者,住在从小长大的房子里。当他也和前面的人一样离开座位后,除了我以外的其余六个人,果然又开始了“川端同学死了”的话题。这回川端的死因是“胰脏癌”;说是川端去年秋天时觉得不舒服,便去看医生,但是查出病因时,病情似乎已经是回天乏术的状态了……
就在那六个人轮番说着“好人却早死”、“那样的男人死了,实在太可惜了”、“太遗憾了”、“好可怜呀”……等等哀悼故人的词句中,川端若无其事地回到桌边。其他入则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很快地和他开始了别的话题——和大宫与乌丸同学离席时的情形,可以说是完全一模一样。
第二个是叫堀川的女生。
她的情形也和前面三个人一样。堀川离过一次婚,没有小孩,目前单身与娘家年迈的母亲住在一起……;至于她死亡的原因,据说是因为厌世而“自杀”的。她从住家附近的大楼顶楼跳下来,并没有发现遗书之类的东西。
堀川很快就回到桌边。不过,从她的外表看来,一点也看不出她会“厌世”,而且,听说今年春天她要再婚了,这个话题让大伙很兴奋……
这样的变化真的让我又惊讶又混乱。
总之——
一定就是会变成那样的情况。
凡是站起来离开桌子边的人,在他离开的时候,一定会被当成“死人”,并且被按上“适当”的死因,其他人便依这“共同”的条件,发表对死者的哀悼之诃——也就是说,大伙要认真地演出那样的戏。依照目前的情形看来,我只能这样理解,不是吗?
只有这么想,才能做出合乎现实的解释吧?——虽然我已经喝到有醉意,但是仍然拥有这种程度的思考能力。
只是——
为什么要演这种戏呢?我不明白。
为什么来到这里后,他们便开始演这种戏?如果这是有某种特殊意义的游戏,那实在称不上有趣——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太过恶劣的游戏,不是吗?
啊,这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我的脑子里开始浮现几分偏离现实的意念。
——这并不是单纯的游戏,这是……仿佛是某种邪恶的“仪式”,像隐藏着阴毒恶意的“诅咒”……
“那个,可以问一下吗?”
我终于下定决心,问坐在我旁边的他。
他姓朱雀。在今天充斥着种种不现实的气氛里,他是个例外,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轮廓的人。
小学时,朱雀同学一直和我不同班,但是进入国中后的第一年,我们却成了同班同学。朱雀这个人很守规矩而且很安静,是个瘦小的少年,不知为何,我们初识的时候就很投缘,还数次造访彼此的家。我很清楚地记得他的家像一间图书馆,有着堆满了书籍的房间。
但是,国一的第三学期,朱雀因为“家里的事情”,突然转学,我们从此断了音信。没多久后,好像在跟随他的脚步般,我也因为搬家而转学了。或许是因为我的脑子里还有这一点点的记忆,所以对他存在着某种同伴的意识。
货真价实的阔别三十几年,今天和他再次见面了。他外貌和以前一样,仍旧瘦瘦小小的,但是气质看起来成熟了,而且也变得比以前活泼,有社交能力。目前的他,好像是市政府文化财保护课的公务员。
“从刚才开始就这样!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是说,每次只要有人离席,就……”
朱雀听到我的问题,鼻子发出“哼嗯”的声音说:
“咦?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不记得了呀?国中一年级的时候,不是玩过这个吗?”
我不自觉地“啊!”叫出声。
“这样的诅咒……啊,你是说这是在玩守灵游戏吗?”
“你说诅咒……”
朱雀吓了一跳般地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又“哼嗯”地说: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
“国中一年级的……那一年,一进入秋天后,圆谷公园的樱花呀!”
朱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此时低声响了。这里的地下室收得到信息吗?或许是不同电信公司,收讯的情况有所差别。
他立刻拿起手机,好像是简讯。朱雀看了画面一眼后,对大伙说声“抱歉”,便站起来,往酒吧的门口走去。
就在他从门后消失后不久,发生了一件偶发事件。酒吧内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了。
停电了。回荡在酒吧内的音乐戛然而止,但惊恐与不知所措的声音,却在酒吧内此起彼落。
两、三分钟后,停电的状况解除了,灯光回来了,音乐也回来了。“哗——”的欢呼声、松了一口气的叹息声与突然冒出的莫名其妙笑声,代替了刚才的惊恐与不知所措的声音。
刚才离席出去外面的朱雀,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因此——
因为发生了让人意外的停电事件,所以,尽管朱雀离开了位子,却没有人提出“朱雀同学死了”的话题。朱雀是否知道这情况呢?
“唔?怎么了吗?”
朱雀疑惑地问。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什么。”
回答的人是继承日本和服店的川端。他抽动表情有些诡异的脸颊说:
“只是刚才停电了一下子。很快就恢复了。”
“停电?”
朱雀皱着眉,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他只是摇摇头说:
“临时有些事情,我要先走了。”
朱雀这么说。
除了我以外的其余六人听了朱雀的话后,便缓缓地相互看看彼此,却没有人说什么。是我太敏感了吗?我觉得除了川端外,另外那五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有些古怪。
“今天很开心。看到大家目前的情况都很好,真的太好了。希望下次还有这样的见面机会——再见,我先走了。”
我一边目送挥着手离去的昔日朋友,一边心里直嘀咕。因为——
我的尿意愈来愈强烈,已经接近忍耐的极限了。当然,我只要去上个厕所,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只是——
我一旦离开桌边,剩下来的六个同学们,就会开始说些什么吧?我非常在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