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伤心,我并不是不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只是,没想到雅各布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没有了以往的粗鲁的自负而是极度的痛苦,他的悲伤仍困扰着我,困扰着我胸膛内某个深深的地方。这是不同的痛苦,这痛苦伤害了雅各布,也伤害了爱德华。雅各布不是平静离开的,虽然我看不到,但仍能体会,这是唯一能确定的。
我是这么自私,是这么伤人,我困扰着所有我爱的人。我就像《呼啸山庄》里的卡西,只是我的选择要比她的更好,没有邪恶,没有软弱,但是我处在这个位置上,哭泣着,我没有任何办法让事情朝对的方向发展,就像卡西一样。
我不能允许这伤害再影响我的决定,太微弱了,也太晚了,但是现在我得做正确的事,也许对我来说已然如此,也许爱德华不能带回他,到那时我得接受,还得继续我的生活,爱德华再不会看到我为雅各布·布莱克流泪,不会再有泪水了,现在我就在用冰冷的手指抹去残留的眼泪。
但是,如果爱德华带回了雅各布,要是那样,我必须得告诉他离开吧,再不要回来。
为什么这么痛苦?比对我其他的朋友,安吉拉,迈克,说再见要困难得多呢?不该这样的,这不该让我难过的,我已经拥有我想要的了,不能两个都要,因为雅各布只能是我的朋友,是该放弃的时候了,一个人怎么能滑稽到如此贪婪呢?
想拥有雅各布留在我生活里的可笑想法,我必须得克服,他不能属于我,不能是我的雅各布,因为我已经属于别人了。
我慢慢地往回走,感觉双腿沉重,当我回到空地,敏锐的阳光晃着我的眼睛,我瞥了一眼塞思——他在他的松针叶窝里一动没动。我看向别处,避开他的目光。
我感觉自己的头发蓬乱,就像美杜莎的蛇乱绕在一起,我猛地用手指缕缕,但又放弃了,谁会在乎我什么样子呢?
看到门口的水壶,我拿起来晃了晃,有水的碰撞声,我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旁边有些吃的,但是一点儿也吃不下,于是开始在这块明亮的空地来回踱步。我能感觉到塞思的目光在盯着我,因为自己没法看到他,有种感觉他又变成男孩儿了,而不是巨大的狼,那么像以前小时候的雅各布。
我想通过塞思吼叫或是别的方法告诉我雅各布是否正在回来,但是我没有,雅各布是否回来并不重要,如果他没回来也许会更简单些。我真希望自己能有办法找回爱德华。
就这这时,塞思哀嚎一声,站了起来。
“怎么了?”我问他,自己显得这么愚蠢。
他没理会我,在树林的周边来回小跑,鼻子指着西面,他开始低声咕噜着。
“是别的什么人么,塞思?”我问道。“在场地里?”他看看我,只是轻轻地吠道,然后又机警地把鼻子转回西面,耳朵放松,又开始吼叫。
为什么我这么愚蠢?我在想什么,为什么让爱德华离开?我怎么能知道正在发生什么?我又不懂狼语。
我的脊椎因为恐惧感到一阵冰凉,要是战斗开始了怎么办?要是雅各布和爱德华越来越靠近了怎么办?要是爱德华决定加入战斗了怎么办?
我的胃里就像有一团冰块,要是塞思因为没法到圆形场地帮忙而烦扰,他的吼叫只是种自我克制怎么办?要是雅各布和爱德华正在森林里的某个地方打架怎么办?他们不会那样的,他们会么?突然一阵冷战让我意识到他们会的,想起早上紧张的僵局,我怎么就没意识到那可能会发展成打斗呢。
不管如何失去他们俩,我都无法承受。
我觉得自己的心都冻结了。
在我还没因为恐惧崩溃之前,塞思慢慢地在胸膛里轰隆隆地低吼,接着不再观察,转身回到刚才休息的地方,这让我平静了些,又让我有些气愤,他就不能用爪子在地方画个信息或是别的什么?来回的踱步让我出了很多汗,我把外套扔进帐篷,然后烦躁地朝树林的中心走去。
塞思突然又跳了起来,后背的毛警觉地竖立起来,我环顾周围,但什么也没看到,要是塞思再这样,我就会用松果打他。他吼吼,低沉的警告着,朝西面的边缘鬼鬼祟祟地走去,我很是厌烦。
“只是我们,塞思,”雅各布在一段距离远的地方喊道。当我听到他的声音时,心脏突然猛地加速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肯定只是害怕自己现在该怎么办,肯定是这样的。真不敢相信他回来了,这看起来没什么好处。
爱德华先出现的,他平静的面无表情,当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时,阳光在他的皮肤上闪耀,塞思盯着他,目不转睛。爱德华慢慢地点点头,额头紧皱。
“是的,这是我们都需要的,”在他转向对大狼说话时,自言自语道。“我想我们没必要惊讶,但是时间紧迫,请让山姆告诉爱丽斯把时间再看的准确点儿。”
塞思立刻深深的点头,好希望自己也能吼叫。当然,他现在能点头了,我转过脑袋,很烦恼,意识到雅各布就在那儿。
他背对着我,面对着刚才来时的路,我小心翼翼地等着他转过来。
“贝拉,”爱德华喃喃道,突然就来在我旁边,低下头看着我,但是眼神空洞,他慷慨的行为还没有结束。此刻我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
“情况有点儿复杂,”他小心地告诉我,但并不担心。“我会带着塞思离开,不会走远,但是我不会听的,我知道你不想要听众,不管你如何选择,都没关系。”
最后,难过还是影响了他的音调。
我再不能让他伤心,这将是我一生的使命,再不能因为我让他的眼神悲伤。
我太痛苦了根本没法再问他问题,现在,我也不需要问什么了。“快点儿回来,”我低语。
他轻轻地用嘴唇吻我一下,然后和塞思消失在森林里。雅各布还站在树林的阴影里:我没法看清他的表情。“我很着急,贝拉,”他粗鲁地说道。“为什么你就不能忘了我刚才的行为呢?”
我咽了下口水,喉咙突然很干,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说出话来。“说关键的,然后了结吧。”
我深吸了口气。
“我很抱歉,我是个糟糕透了的人,”我抱怨道。“很对不起我这么自私,真希望我从没见过你,那样我就不会伤害你,我保证,我不会再做什么了,我会离你远远的,我离开这里,你不会再看到我了。”
“那并不能表示歉意。”他苦苦地说。
我没法再大声了:“那告诉我怎么做才对。”
“要是我不想让你离开呢?要是我想你留下呢,只是自私或别的?如果你想补偿我,我什么都不说呢?”
“那样对什么都没好处,杰克。当我们有着不同的想法时,再让我留在你的身边是错误的。这不会朝好的方向发展,那样我会伤害你的,我不想再让你伤心了,我恨那样。”声音愈来愈弱。他叹口气:“够了,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我懂了。”我想告诉他我会有多么的思念他,但是我咬住了舌头,说出来也不会有什么帮助的。他静静地待了会儿,凝望着,我克制着自己不去伸手安慰他。
然后他突然抬起头。
“那么,并不是你一个人有自我牺牲的能力,”他说着,声音越来越强硬:“在这个游戏里有两个人。”
“什么?”
“同样的,我让自己变得也很坏,是我让你面对这些痛苦的抉择,本来开始的时候我该放弃的,但是我也伤害了你。”“这都是我的错。”
“在这一点上,我不会让你独揽自责的,贝拉,或是所有的荣耀,我知道该怎么自我救赎的。”
“你在说什么呢?”我要求道,突然他狂乱的眼神让我很害怕。他抬头看看太阳然后冲着我笑:“那即将发生的相当严重的战斗,我想就静静地死去并不那么困难。”
他的一字一句在我的脑海中慢慢下沉,让我无法呼吸,憎恨所有让雅各布在我的生活中完全消失的意图,我无法意识那把插向自己的刀到底有多深了。
“噢,不,杰克!,不要,不不不,”我非常恐惧。“不,雅各布,不,求你,别,”我的膝盖颤抖着。
“有什么区别呢,贝拉?只是这样,对所有人来说都更方便些,你甚至没必要离开。”
“不!”我大喊着。“别,雅各布!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你怎么阻止我?”他嘲弄着,不痛不痒地微笑着。“雅各布,我求你好么,留在我身边。”要是我动一动,准保会跪在地上。
“你只会待在我身边15分钟让我错过了战斗?只要你认为我又安全了你就会离开我的?你一定在开玩笑。”
“我不会跑了,我改变主意了,我们会做到的,雅各布,我保证,别走!”
“你在撒谎!”
“我没有!你是知道我是个多么糟糕的撒谎者的,看着我的眼睛,如果你能保证,我会留下来的。”
他表情麻木:“然后我会是你婚礼上的伴郎?”
我顿时哑住了,我唯一能给他的答案是:“求你。”“我猜就是那样,”他说着,面容又平静了,只是眼神混乱。“我爱你,贝拉,”他低声说。
“我爱你,雅各布,”我断断续续的小声说出来。
他微笑着说:“我比你要清楚的多。”
他转身离开。
“无论什么,”我窒息般地在他离开后喊道。“任何你想要的,雅各布,只是不要那样做!”
他停住了,慢慢的转过来。
“我真的不认为你是真心的。”
“留下来,”我祈求道。
他摇摇脑袋。“不,我得走了,”他踌躇着,好像在做着什么决定。“但是我可以把那留给命运做决定”
“你那是什么意思?”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需要故意做任何事,只是为了我的团队尽我所能,然后让一些能发生的发生。”他耸耸肩。“除非你确定自己真的想我能回来,要比你无私的行为更想让我回来。”
“怎么做?”我问道。
“你可以求我,”他建议道。
“求你回来,”我小声说,他怎们能怀疑我呢?
他摇摇头,又笑道。“那可不是我想要的。”
我集中精神领会着他的含义,而他却那样傲慢地看着我——如此确定我会有他想要的回应。当我意识到时,便脱口而出,根本没考虑后果。
“你能吻我么,雅各布?”
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又怀疑地收紧。“你吓唬我呢。”“吻我,雅各布,吻我,然后保证回来。”
他站在阴影里,犹豫着,挣扎着,他先向西走了半步,身体旋动,仍然看向别处,然后又向我不确定地走了一步,来来回回,他转过脑袋看着我,满眼疑惑。
我也盯着他,不知道自己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他挪着脚后跟,又向前走走,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现在只有3大步了。
我知道他会选择有利的一面的,我希望那样,我克制住自己的慌张——闭上双眼,手指攥成拳头——因为他捧着我的脸颊,亲吻我的双唇,他也在克制着自己不那么激烈。
我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因为他的嘴唇发现了我被动的反抗。他一只手移动到我的后颈的发根处,紧紧抓牢,另一只手则粗鲁地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拉向他,他的手继续到我的手臂,找到手腕,然后抬起我的胳膊绕着他的脖子,我就让手那么搭着,仍然攥着拳头,真不知道在自己的绝望里要走多远才能让他活下来。他的唇,柔软又温暖的让人不安,试图强迫得到我的回应。
当他确定我不会放下胳膊,他松开我的手腕,顺着把手滑到我的腰间,滚烫的大手触碰到了我露出的一点点肌肤,猛地使劲把我向他拉近,贴紧。
他的唇放弃地停止亲吻我,但是我知道无论如何都还没有结束,他的唇贴着我的下巴,延伸到我的脖子,他挪开我的头发,把我的另一只手也绕到他的脖子上。
他两只手都把在我的腰间,嘴唇贴着我的耳朵。
“你可以比这做的更好的,贝拉,”他沙哑着说。“你顾虑的太多了。”
我突然颤抖了下,因为他用牙齿咬着我的耳垂。
“很好,”他低声说。“一次,就让自己体会着你感觉到的。”我摇晃着脑袋直到他的手又放进我的头发,阻止了我。他酸酸地说:“你确定想要我回来么?还是你真的想要我去死?”
我愤怒着,感觉就像被拳头重重地一击,他很过分——他一点儿也不公平。
我的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这样两手都攥紧了他的头发——我不在乎右手的钻心的疼痛——就这样抵抗着,努力把脸不对着他。但是雅各布会错了意。
他太结实了,根本被没有意识到我在拽着他头发,根本没弄疼他,相反,他没有生气,而是很有感情地,以为我终于回应了他。他深呼了口气,又开始亲吻我,他的手指发疯似地攥着我的腰。这突然的愤怒模糊了我薄弱的自我控制力;他那意想不到的,忘我的回应完全把我推翻了,如果有狂欢喜悦,我也许会抵抗他,但是他完全没有防卫的喜悦打破了我的决定。我的思想和身体脱离了,我正在回吻着他,嘴唇正以从未有过的奇怪的混乱方式的亲吻着他——因为我跟雅各布并不需要小心翼翼,当然他也不需要那样对我。我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头发,但却是让他更贴近我。他强烈地亲吻着,刺眼的阳光让我觉得眼睛通红,到处都是红色,配合着周围的热量,我无法看到,听到和感觉到那不是雅各布。我脑袋里那残留的一点点理智正在朝我尖叫。
为什么我不停下来?更糟糕的是,甚至是欲望想停下来,我也无法意识到自己。我并不想让他停下来是怎么回事?我的双手紧紧依恋着他的肩膀,喜欢它们是宽大而又结实的?甚至他把我贴的更紧,没有一点儿空隙?
这样的疑问是多么愚蠢,我明明知道答案:我一直对自己撒谎。雅各布是对的,他一直都是对的,他不仅仅是我的朋友,这也是很难跟他道别的原因——因为我也爱他,我爱他,比我应该有的要多,可是,仍远不足够,我一直爱着他,虽然不足以改变任何事;却足以伤害我们俩,比伤害自己更多地伤害了他。
我不在乎更多的伤痛——比他的伤痛更多,我应该得到这由我引起的更多伤痛,我希望会更糟,我希望自己能真的去承受。然而,在这一刻,我们却如同一个人,他的伤痛总是会存在,也会是我的伤痛——现在他的快乐也会是我的快乐。我也感觉愉快,然后在某方面来说,他的快乐也是痛苦,几乎是可触摸的——我皮肤上的火热就像是尖酸的,慢慢的折磨。
短暂的一瞬,在这无法停止的时刻里,我潮湿的眼中展现出了一副不同的路,感觉自己触及到了雅各布的想法,我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放弃了什么,正是这种自知让自己迷失,我看到了查理和蕾丝共同融入一个奇怪的画面,里面还有比利、山姆和拉普西所有的人,我看到日子一年一年的过去,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意味深长,改变着我。我看到我爱着的这只巨大的红棕色狼,总会在我需要的时候,细心的呵护着我;在这短暂的片刻之后,我看到两个扎着辫子,黑头发的孩子们在我身边跑过,跑进了我熟悉的树林,当他们消失的一瞬间,他们欣赏着自己眼前的风景。
然后,很明显的,我感觉心脏上的有一条线在分裂,然后一小部分脱离下来。
雅各布的唇仍亲吻着我,我睁开了眼睛,他即疑惑又欣喜地看着我。
“我得走了,”他低声温柔的说。
“别。”
他微笑,对我的反应很是开心。“不会太久的,”他保证道。“但是首先有件事……”
他专心地又亲吻着我,没有任何理由反抗,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这次很不同,他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脸颊,他的唇也很柔和,很意外的有些踌躇,那是安慰,非常非常亲切。
他双臂环绕着我,紧紧地抱紧我,在我耳边低语。“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个吻,虽然有些迟,但总归是甜美的。”
我把头埋在的胸前,在那,他看不到我流淌下来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