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九章 血腥大坝(27)回忆篇
“梁大哥,快去救他们!”反应过来的张鹤生,拔出长剑就要带着斜坡上的人,杀入长谷川军营。不过他还刚刚起身,就被后面的梁维扬一把摁住了肩膀。
张鹤生想要挣脱,却没挣脱开来,不由得转过头来,诧异的看着梁维扬。
“梁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张鹤生不解的问道。
“张师弟,我们回去吧!”
梁维扬淡淡的说道。
“什么,回……回去?”张鹤生瞪大了眼,根本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梁维扬的口中说出的。在他的印象里,梁维扬从来都是一个有智谋,有担待的人,翻开这几个月来的作战史,只要是梁维扬所领导的,几乎次次都是全胜,和其他队伍相比,伤亡情况也是少之又少。私下里,张鹤生已经把梁维扬当做了主心骨,每次本该两人共同指定的计划,张鹤生也是全部抛给了梁维扬,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因为他认为,这样的话,梁维扬做起事来会更没有顾虑。
毕竟,自始自终,梁维扬都是为了兄弟们的生命而不断努力地。
但令张鹤生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这最要紧的关头,在武当派的朋友被小鬼子围歼的时候,这位梁大哥竟是如此的不屑一顾,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皱。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回去。”梁维扬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不远处的军营里,警报声仍然在鸣响,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满是血液和尸体,原本密集的枪声已经零零散散。为数不多的幸存者正举着枪,惊慌失措的借着壕沟的掩护,抵御着日本人的进攻。张鹤生甚至能看见,其中有人转过头来,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对着自己这边连连挥手,但瞬间就被暴风雨般的子弹击中,满面不甘的栽倒在壕沟里……
张鹤生知道那个挥手的人在说什么,他只是祈求得到同伴的帮助而已。
但自己却……
想到这,张鹤生的嘴角便抽搐了起来。
“给我一个理由!”张鹤生近乎于疯狂的说道:“梁大哥,给我一个理由!”
此刻,张鹤生的一双眼睛已经变得血红,脖子上青筋毕露,连嗓音都嘶哑了起来。
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到梁维扬在自己心里至高无上的地位,瞬间颠覆。
“不需要理由。”梁维扬淡淡的说道:“我说张师弟,你什么时候,才能收起你那份幼稚和天真。偷袭长谷川军营是他们自己愿意去的,不是我逼得,出了事自然是他们自己负责。而且你看见了吗?整个长谷川军营,上上下下,灯火通明,显然在此之前他们就得到了情报,知道我们要连夜袭营,这才将计就计,一个个端着枪藏在帐篷里,就等着瓮中捉鳖呢!在场的只有一百人不到,鬼子却有五百多人,而且个个全副武装,我们拿什么去救?好,就算是退一万步讲,我现在带着人去救,但他们已经死伤枕籍了,我们拼尽全力,又能救回来几个?为了几个垂死的伤员,我们却要要付出无数死伤,甚至全军覆没的代价,张师弟,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梁维扬语重心长的说道:“所以,希望你明白我的苦衷。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不是好勇斗狠。而是乘着鬼子还没有发现大家之前,迅速回撤。然后好好查一查,今晚的事情,到底是哪个混蛋泄的密!”
梁维扬的话不无道理,但张鹤生却一点儿也听不进去。
因为他根本无法忘怀,那一双双血泊中,无辜的眼神。
“不行。”张鹤生斩钉截铁的说道:“梁大哥,以前我都能听你的,但这一次,却不可以。如果我真的一走了之,那么将永远都不能谅解自己。”
“这不仅仅是一个代价的权衡,还有埋在心里的那份持之以恒的信念。”张鹤生说道。
“你这是在送死,知道吗?”梁维扬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好了,张师弟,不用再说了,我现在是这里的指挥,所以你必须听我的,有事情回去再讲也不迟。”
不知为什么,听了梁维扬的劝导,张鹤生突然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梁大哥,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梁大哥吗?”张鹤生突然说道。
张鹤生这句话刚说完,梁维扬的身子便是一滞,随即微微一笑道:“当然是。”
“不,你变了。”张鹤生唏嘘道。
“相比以前,你的道法越来越强了,枪法越来越好了,但人也越来越自私了。”张鹤生道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你还记得我们坐火车奔赴东北的那一天,大醉之后,你对着满车厢的兄弟们哼的那句歌谣吗?”
“我……”梁维扬眉头一皱。
“你要是不记得,我说给你听。”张鹤生喃喃:“去时二百数,归来也要双。若是少一个,纵死不还乡!”
这句歌谣的大概意思是:‘祈福协会’的会员,去打小鬼子的时候,是二百来号人。打完小鬼子回来了,也得是双数。如果不幸其中有人牺牲,那自己便是死,也没脸再回故乡了。这歌谣虽然直白,也没有华丽的辞藻,但字里行间,却淋漓尽致的展现了兄弟之情。显然,由歌谣可以看出,那时候的梁维扬,是一个值得深交,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得到了伙伴们的敬重。
“违抗命令的人,我们称之为废物。但抛弃同伴的人,却连废物都不如!梁大哥,希望你以后,不要为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张鹤生说完,锵的一声拔出长剑,将八门遁甲连开两门,借着体力的迅速勃发,如风般掠下斜坡。而斜坡上碍于梁维扬的命令,摇摆不定的众人,也在犹豫片刻后,大半掏出武器,跟在了张鹤生的后面。
看着那追随在张鹤生背后的人群,还有自己身边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梁维扬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挫折感。
这种挫折感,让他面红耳赤,阵阵羞辱。
甚至没脸再回过头来,面对身后那寥寥数人。
“我真的错了吗?”看着朗朗夜空,梁维扬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