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八章 血腥大坝(26)回忆篇

十一年前,东北,长谷川军营。

相比之坂田军营,长谷川军营是关东军在东北的四大要塞之一。

这里常年驻扎有五百多名精锐士兵,并在营地周围,驱使中国劳工,修建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壕沟,壕沟中间筑有碉堡,塔楼,四周拉有铁丝网,可谓防御森严。

作为离张作霖的地盘最近,制高点最理想的军营,每隔几个礼拜,都会有一批日军高层的观摩团来此调研,以期获得中国军队的最新情报,为将来的侵华战争做好充足的准备。

对于长谷川军营,‘祈福协会’这个民间组织,已经盯梢很久了。

好几次远远看见那些坐着小车,趾高气昂的日本佐官,都想杀之而后快。但奈何实力悬殊,最终只能作罢。

所幸,梁维扬,张鹤生这两个后起之秀,数战告捷,不但截获了小鬼子运输队的军火,还团灭了为祸一方的板恒军营,之后的战斗亦是顺风顺水。时至今日,整个‘祈福协会’已经彻底换了装,除了不擅长热兵器的道士,其他人都在游击队的指导下,学会了基本的枪械操作技巧,看他们一个个扣着钢盔,背着三八大盖在山沟里穿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鬼子又来扫荡了呢。

对于枪支弹药,张鹤生并不感冒。倒是梁维扬颇感兴趣,每天都在翻弄缴获的那柄南部十四式手枪,一个弹夹,拆了装,装了拆,用手帕擦的干干净净,看起来的很是爱惜。

每到这时,张鹤生就会啼笑皆非的问道:“梁大哥,你对日本人的东西,就这么喜欢?”

“不,我并不喜欢。”梁维扬的脸神秘莫测。

“但这却是时代的潮流,我们的那些掐诀念咒,内家功夫,时至今日,派上用场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了。想要杀人,还得靠这个呀。”说着,他松了松五指间的手枪,做了个瞄准的姿势。

“一个人,只有实力和权力不断强大,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张师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说完,梁维扬转头看了看张鹤生。

张鹤生愣了下神,随即摇了摇头:“不明白。”

“那是你太天真了。”梁维扬说完,将枪对准了张鹤生的脑袋,嘴里念出一声‘砰!’随即大笑起来。

‘抗日救亡祈福协会’目前共由正一教,全真教,茅山派,武当派,三清派等数十个门派组成,固定成员已经超过了两百,而且个个都是好手。统率者为鲍理泉,是全真教内仅次于前任掌教王理年的高手,也是当今唯一一个,精通‘六字元婴’,‘五鬼搬运’‘四象追魂’这三门奇术的人。

据说,这位鲍道长已将‘六字元婴’修行到了第二个字,因为他已经死过一次了。在上个礼拜伏击日本扫荡小队里,鲍理泉曾被一名日本士兵开枪击中心脏,血流不止,但眨眼之间,他又站了起来,运起铁掌,一掌将那名士兵的脑袋拍进了胸腔。任务完成后,鲍理泉伤口自动愈合,谈笑风生,显然就是借用了体内元婴的生命。‘五鬼搬运’从没见过鲍理泉用过,但想来他是梁维扬的师叔,对此术的驾驭程度,应该强于梁维扬。而‘四象追魂’则是一种阴毒的诅咒,施法者通过特殊的咒印,将附近的冤魂厉鬼聚集起来,利用幻觉攻击目标,让目标在临死前看到一生中最害怕的东西,最终因为承受不了精神压力,被活活吓死。上过日本关东军报纸的‘军营连环死亡案’,就是鲍理泉的杰作,那日白天,两名游击队队员在村中被鬼子兵抓获,押往军营。听到消息后的鲍理泉火速带人前去救援,但可惜完了一步,等他们到时,发现两名队员已经被一群丧心病狂的日本军官斩去四肢,割掉耳朵鼻子,挖掉眼睛,将失去四肢的身体用盐腌制在了坛子里,放在军营前展览。看到这一幕,鲍理泉痛心疾首,当晚不顾折寿的危险,施展‘四象追魂’对那群军官展开疯狂报复。等第二天随从久久不见军官们出帐篷,揭开门帘去喊时,才发现他们的上司已经全部七窍流血,面目扭曲的死在了被子里,当时日本军营还找来了法医和侦探,限期破案,但最终还是找不到线索,不了了之。

除此之外,加上缴获和清理战场所得,‘抗日救亡祈福协会’共有五十多把三八大盖,以及上千枚子弹。部分接受训练的成员,已经在梁维扬的倡议下,成立了一个特殊小队,在战斗时随行,占住制高点,用来开枪掩护其他队员行动。

半年以前,‘祈福协会’拿重兵环卫的长谷川军营没招。

半年以后,当一个由十多位佐官组成的观摩团来到这个军营时,蛰伏已久的‘祈福协会’就绝定干一票大的了。

他们知道,过去多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但此次若是能将这批佐官尽数击毙,绝对能让关东军的总司令肉痛一番。

因为张鹤生和梁维扬的出色表现,鲍理泉最终决定,将指挥权交给他们两人。于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支五十多人的小队,神不知鬼不觉的奔向了长谷川军营。

“张师弟,你视力不错,上去看看,小鬼子军营里的布置。”长谷川军营附近的斜坡上,梁维扬小声的说道。

“嗯!”张鹤生闻言点了点头,拿起望远镜,将镜片对准了黑夜中的那几点灯光。望远镜是张作霖部队赠送的,张鹤生感觉,那个其貌不扬的大军阀,是一个很有民族气节的人,对峙了那么多年,没让小鬼子吃到一点甜头。而袁世凯那个混球,还没经受住日本人几次恐吓,就屁颠屁颠的卖国求荣,签订二十一条了。

二十一条,是中国人心中永远的伤。想到这他就叹了口气。

视野里,长谷川军营出奇的安静,除了哨塔上安置的那几盏长明灯之外,几乎连一个守夜的士兵都没有,这让张鹤生在朦胧中产生了一丝疑惑。

按理说,对于一个重兵防守的军营,下午还来了观摩团,不应该如此松懈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他从岩石上跳了下来,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如实告诉了梁维扬。

听了张鹤生的话,梁维扬眉头一皱,眼神中闪现出一丝阴霾。

“张

师弟,你确定你没看错?”

“没看错。”张鹤生肯定的说道。

“那就怪了。”梁维扬摸了摸下巴的山羊胡:“难道日本人料到我们会偷袭,故布疑阵不成?”

“还是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根本不会有人敢触碰长谷川军营,这只凶猛的老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深夜里的长谷川军营毫无动静,看模样,像是军营里的所有士兵,真的耐不住白天的疲惫,全部陷入了深睡。

时间是最难熬了,片刻,潜伏在斜坡上的众人,就面面相窥,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其中还有人对着梁维扬指指点点,不怀好意。像是在窃笑他的畏战。

这一切,梁维扬都看在眼里,议论自己的人他也认识,那是武当派的一个年轻人,自以为是,早就对‘南张北梁’在敌占区闯下的名头眼红了。

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幼年时,自己师傅下棋时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呀,成功是要付出代价的。既然你非要做我的拦路石,那我就成全你一次,借着日本人的手除掉你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念头至此,梁维扬冷冷的笑出声来。

“梁大哥,你怎么了?”忽然听到梁维扬发笑,而且笑中透着无穷的恨意,张鹤生顿觉毛骨悚然。

“没事。”梁维扬眯了眯眼:“我在考虑从哪个方位进攻长谷川军营,毕竟是一个拥有战略工事,无数精锐士兵的地方,马虎不得。”

他这句话说的声音很大,像是故意说给有心人听得。

果然,梁维扬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名武当派的年轻人便走了过来,冷嘲热讽的说道:“梁师兄,恐怕等你有了计较,太阳都升起来了吧?呵呵,闻名不如一见,现在,我真不知道是叫你梁师兄,还是叫你梁狗熊?”

说完之后,年轻人的同伴俱个笑了起来。

“难道周师弟,你有计划了?”梁维扬淡淡的开了口。

“有。”年轻人想也不想的就点了点头。

“眼下,日本军营一点儿防备都没有,我们正好悄悄地摸进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真是白痴,梁维扬心里暗道。不过嘴上却是一笑:“好,那就按周师弟的意思去办,为了以防万一,我带一半的人守在这里,你带着其他人偷袭日本军营,希望你能取下日本佐官的狗头,维无数被迫害的抗日志士报仇!”

“那是自然。”姓周的年轻人得意的扬了扬眉头,他已经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是徒有虚名了,连军营都不敢进,说好听点是以防万一,说难听点就是胆小如鼠。

但他并不知道,梁维扬是在听了张鹤生的话后,感觉日本军营里有蹊跷,没弄清楚真实情况前,绝对不会轻易涉险,以免遭了圈套。毕竟关东军的军部,已经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祈福协会’的底细了,并且还重金悬赏鲍理泉,张鹤生,以及自己的头颅,可谓用心良苦。

既然这个家伙愿意,就让他去试探吧。要是自己多心了,便可以全部冲上,一举拔掉长谷川军营。要是真有埋伏,哼哼,那也是一石二鸟,正中下怀。

当下,年轻人便带着武当派的队伍,还有愿意一起随同的,一共四十多人,乘着夜幕的掩护,穿过铁丝网,摸进了长谷川军营。

“梁大哥,你为什么不阻止他?”看着远去的队伍,张鹤生愁容满面的说道。

他越想,越觉得那个没有哨兵值守的军营,是日本人精心设置的阴谋。

“你觉得我能阻止的了吗?”梁维扬反问了一句。

“可是……”张鹤生欲言又止。

“不要说话,静观其变吧!”梁维扬说完,便将视线投到了远处的军营里。

长谷川军营,武当派一行人可谓是出奇的顺利,没过十分钟,就轻松绕过了铁丝网,壕沟,碉堡这三道难以逾越的障碍。此刻,带头的年轻人已经在幻想着自己冲入帐篷,拔剑斩下日本佐官头颅的那一幕。以及胜利归来后,那些长辈们夸赞自己的话语,还有看向梁维扬这个窝囊废的眼神。

梁维扬,哈哈,想起这个名字,年轻人就觉得一阵好笑。

全真教这些年来被其他门派压的那么久,连北方领袖的位置都保不住了,又哪里还能培养出一个挑大梁的继承人?三十多岁的人就能当掌教,还有比这更滑稽的吗?

“一个个的,都放机灵点。”年轻人喊道:“你,你,负责哪边的帐篷。我带着其他人负责这边的帐篷,速战速决。”

“是!”已经完全放松警惕的众人连连点头,端枪的端枪,拔剑的拔剑,就像是一群山沟沟里的乌合之众,浑没了刚来时的规矩。

可就在这个时候,悬挂在附近四个哨塔上的探照灯同时照向了军营的中央,那里正是武当派一行的位置,大功率的探照灯,将原本黑暗的军营照的亮如白昼,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身。

与此同时,每个哨塔上,都闪出了几名日本士兵,咔咔咔的架上了轻机枪。而帐篷里,也传来了整齐一致的号令,无数衣装整齐的鬼子端着三八大盖,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嘹亮的警报声划破了沉闷的夜晚,呜呜的拉个不停。

显然,整个长谷川军营里,并没有一个熟睡的士兵,他们早就接到命令,呆在帐篷里一动不动,等待着鱼儿的上钩了。

看到这一幕,斜坡上的梁维扬惊悸之余,暗呼一声好险。而被围在军营里的年轻人当即就傻了眼,看着如山般压过来的日本士兵,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这怎么回事……”年轻人结结巴巴的说道。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四架轻机枪瞄准,一阵震耳欲聋的枪响,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就被打成了马蜂窝。而‘祈福协会’的其他成员,都是善于偷袭的主儿,一旦暴露了出来,立马就失去了先机,试想,这么近的距离,冷兵器又哪里可以抗衡的了热兵器?片刻之间,就有数人被三八大盖放倒,有枪的成员也是杯水车薪,一个个的死在了密集的子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