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Encore:第十八幕

2007年,9月4日

“诶?禁闭?为什么?”

去到高专的岩崎千夏并没有如她所愿的见到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反而是遇见了平时鲜少会留在高专的夏油杰。

询问过后,夏油杰告诉她,因为之前的任务被判定为失败,所以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受到了来自咒术界高层惩罚。

“我以为只是会口头上训斥一番,顺带写份反思的报告书……”

五条悟平时有那么多离谱的行为,都只是到被夜蛾校长关起来训一个小时而已。

岩崎千夏没有想到会是被关禁闭这么严重的处罚,明明那两个人并没有做错什么。

“明明是他们提供的情报有误……”

而且听说是除妖师托人传达的消息,结果中间人传达的时候漏掉了造成的损害,因此其实信息错误和咒术师没有任何的关联。

岩崎千夏有些不能理解,但是看着夏油杰完全不意外的表情,她很快意识到了:五条悟是个罕见的意外,或许这一做法才是那些人的一贯作风。

“正好给灰原他们一个修养的机会。”夏油杰似乎并不觉得这是坏事,“至少比在受伤的情况下再去执行下一个任务要好。”

岩崎千夏理解地点了点头,但同时面露难色:“意思是说,他们两最近都不能随意外出了吗……”

夏油杰:“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吗?”

岩崎千夏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来意:“我这次的委托,原定要一起去的一级咒术师在几天前卷入了一场特级的争斗,结果受了重伤,现在正在静养中。”

“啊,是之前让悟去解决的那件事?”

两人说的那件事,指的是在三天前突然出现的一只特级假想咒灵。在咒灵的生得领域内,大量的一般群众以及多名咒术师不治身亡,最后事情严峻到只能交由五条悟处理。

“没想到他已经攻克领域展开了啊。”

“真不愧是他啊……”

虽然夏油杰的嘴上说着的是称赞的话语,但是他的语调却低沉到旁人察觉不出一丝感情外露。

他脸上的笑容,在岩崎千夏看来,用文艺一点的词来形容就是,极其的——“虚无”。

他好像忧思很重,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思考。

岩崎千夏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地为五条悟的“变强”而感到欣慰的,然而与此同时,厌恶的情绪却不明所以的悄然升起。

之前家入硝子有特意麻烦她关注一下夏油杰的情况,所以岩崎千夏每次和夏油杰相处的时候,都会悄悄地打量起对方的神情。但她越注意,就越感觉夏油杰这个人十分难懂。

一些客套的宽慰的言语,也都卡在嗓子里,说不出一句来。

面对岩崎千夏长时间的沉默,夏油杰只好主动开口道:“所以你是想来找灰原和七海和你一起出任务吗?”

“嗯,是想过来问一下灰原和七海有没有安排的……不过看样子不太行呢。”

岩崎千夏摸着下巴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我再去问问别人吧。”

“悟呢?”

“好像是到非洲哪个地方去了。”

“他没把你带上吗?明明之前但凡稍微远一点的出国的任务,他都会要求你作为辅助监督协助工作的。”

“那里条件太恶劣了,我拒绝了。”

岩崎千夏查了一下发现目的地是一个极其封闭的原始部落。

东京的夏天已经够热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无法接受热带地区的炎热,于是就果断地拒绝了五条悟的同行邀请。

五条悟虽然表现得很不情愿的样子,但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出门了。

虽然经常在任务途中节外生枝,但至少在完成率这一方面,五条悟还是很靠谱的。

“……是吗。”

夏油杰苦笑了一声,但很快地调整回了他日常的状态。

快到岩崎千夏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他开口道:“那我陪你去吧。”

“?”岩崎千夏眨了眨眼,迅速地消化了一下夏油杰的话。

“但夏油先生最近不应该很忙吗……?”

之前经常负责和夏油杰交接的一名辅助监督告诉过她,夏油杰的日程安排不比五条悟的少多少。

更何况现在七海和灰原无法正常执行任务,照理来说落在几个前辈身上的担子就会更重一些。

五条悟就是这样。所以她以为夏油杰也会忙的不可开交。

“目的地很远哦,可能光路途就有整整一天,来回来就要三天的时间,不会耽误到你的任务吗?”

夏油杰一脸轻松地走近了岩崎千夏,对她的提醒毫不在意。

“没事的,我最近很‘闲’的。”

准确来说,是推掉了好几个一级咒灵的祓除任务后换来的清闲。

“闲?”

这真是一个与咒术师毫无关联的词。

“为什么?明明是特级?”

夏油杰看着岩崎千夏,迟迟没有开口。

他该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因为他开始怀疑“救助众生”的意义了?

告诉她“用一位咒术师的牺牲换来大多数人的存活”这个在术师中习以为常的道理,他开始无法接受了?

告诉她……

他深深厌恶着那群愚昧无知的非咒术师(猴子们)?

身为咒术师的同伴们都不会认同他的想法,更何况是身为非咒术师的岩崎千夏呢?

一个月前,同样身为特级咒术师的九十九由基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

“你讨厌非咒术师吗,夏油同学?”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出现全都是当时盘星教教徒们喜悦的笑容,一个两个的,令他作呕。

他本来想说“是”的。

但随即,他的耳边似乎传来岩崎千夏毫无波澜的声音,其他的一些被他拯救过后含泪道谢的面孔也浮现在眼前。

所以他最后回答的是:“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心。

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回答岩崎千夏的问题。

岩崎千夏只是下意识的问出自己的疑惑而已,并没有什么深层的意思。

所以他现在只要随便编出一个理由,类似身体问题之类的,就能糊弄过这个话题。

但他并不想这么做。

他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了。

无论是自己的想法,还是自己的感情。

夏油杰既认真又复杂的眼神,让岩崎千夏有些难以适从。她感觉到现在的夏油杰似乎在做出什么很重大的决定,但同时,直觉又告诉她,不要多做探究。

“啊啊,不想回答就算了吧。”

“那就麻烦你了,夏油先生。”

她主动替夏油杰跳过了这个话题,而夏油杰反倒是在短暂的沉默后,说出了一个回答。

“或许是因为苦夏吧,最近稍微有点怠惰了。”

尤其是今年的“夏”(natsu),实在是太漫长了。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哦。”

“你有时候的关注点真是格外的奇妙啊,千夏。”

2007年,9月6日

任务的目的地果真如同岩崎千夏所说,十分的偏远,就算中转的路途由她的能力代劳了,到达破败的村庄,也花费了整整一天半的时间。

刚进村,村民之间奇怪的氛围就让夏油杰眉头紧锁。村民们看他们的眼神,并不像是恐慌多日等来救星的受害者,反而像是在无声地排斥着他们的到来。

“多管闲事的外来人。”

从他们的眼神中,夏油杰能读出这句话。

“我们已经解决了,罪魁祸首我们也抓到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他们来的太晚了。

而这句话之后,夏油杰已经听不进任何的话了。

他的眼睛里只有那巨大的木牢笼,以及那两个被关其中身受重伤的少女。

他努力地按压着额头凸起的青筋,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担心爆发后会对女孩们会产生二次的心理创伤。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安抚少女们的情绪。

而他身旁的岩崎千夏已经抢先他一步,只是抬手的功夫,被困在笼子里的女孩就已经被她搂紧了怀里。

她从随身缠绕着的咒灵的口中,拿出不知为何会被塞在里面的毛毯,披在了两个女孩的身上。

“不用害怕。”她一边说着,一边轻拍着女孩们的后背。

夏油杰还是第一次听到岩崎千夏如此温柔的声音。

而与之相对的,是身边两个人近乎嘶喊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啊?!!”

夏油杰猛然回身,将其中一人用力的踢到了木笼上,木栏杆伴随着尖叫声响起了破裂的声音。他的手捂住了另一个想要大喊求救的人的嘴,只要他再加大点力气,就能轻而易举的捏碎对方的下颚骨。

“肮脏的猴子。”这是他发自内心说出的话。

他无法接受这群被保护而不知的(弱者)猴子们,同时,他也极力的想要否定曾经心怀大义的自己。

“夏油先生。”

岩崎千夏用毯子蒙住了女孩们的眼睛,也尽量的捂住了她们的耳朵。

虽然岩崎千夏在她们的这个年龄段,已经能对这些事毫无所动了。但她却比谁都清楚,适应死亡从来都不是一件好事,她不希望这两个女孩也有这样糟糕的经历。

过去的她们想必活得已经很痛苦了,所以她希望她们未来能够幸福健康的成长。

“你想杀了他们吗?”她轻声问道。

“你要阻止我吗,千夏?”

夏油杰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有看向她,而是用着冷漠的眼神注视了被他制服的猴子(人)。他好像透过那个人,看到了无数多个相似的存在。

只有完全洗净这些肮脏的存在,才能真正的实现所谓理想的世界。

“……不要在孩子的面前杀人。”

“为了那两个孩子,不更应该替她们,替她们的父母复仇吗?”

“杀了他们,有什么意义吗?”

“你是凡事都会讲‘意义’的那类人吗,千夏?”

岩崎千夏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

岩崎千夏知道,现在的她应该极力阻止夏油杰进一步的行动的,因为夏油杰一旦真的痛下杀手,他就会被判定为诅咒师,从此与咒术师们同道殊途。

但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劝阻他,如果是五条悟或者家入硝子,再或是灰原雄,现在一定会有办法吧,无论是物理上的压制还是打感情牌,这些他们会用到的方法,岩崎千夏都不是很擅长。

论武力,她绝对是打不过夏油杰的,而谈感情,她和夏油杰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普通的前后辈而已,或许连朋友都谈不上。

所以她根本就没有胜算可言。

最终她能选择的就只有逃避而已。

“这两个孩子我先带出去了。”

但至少,她希望能保护好这两个女孩。

“你不阻止我吗,千夏?”

“‘不管其他人的闲事’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做事原则。”

虽然这一原则在遇见五条悟一行人之后,就变得毫无存在感可言了,但这确实是岩崎千夏这么多年来赖以生存的一条准则。

“是吗……对于你而言,我不过是‘其他人’吗……”

夏油杰喃喃自语道。

虽然这是他预料中的答案,但没有想到由本人亲口说出来,会如此的令人寒心。

夏油杰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逐渐清晰起来。岩崎千夏也是非咒术师,是他厌恶的“猴子”之一,所以他理想中的世界里,是没有岩崎千夏的存在的。

那么,如果把岩崎千夏杀死,然后再借由咒力让她化身咒灵……就像是她的母亲那样。

这样一来,身为咒灵操使的他,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她从五条悟的身边夺走了。

“你真的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吗,千夏?”

岩崎千夏不会察觉不到夏油杰对自己的那份杀意。

“你也想要杀了我吗?”

她没有想到,原来自己在夏油杰的心里,已经是如此令他厌恶的存在了。

厌恶到,想要亲手杀死她的程度。

“不要……”

被她搂在怀里的两个小孩慌乱地摇了摇头,其实她们完全没有搞懂现在的情况,但在雏鸟情结下,她们不希望现在给予自己希望的这个人死去。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现在会抢先我一步刺穿我的心脏吗,千夏?”

比起岩崎千夏的话,更让夏油杰伤心的是她的动作。那个动作,他很熟悉,是岩崎千夏平时对敌时的准备姿势。

“如果我说……是的话。”

岩崎千夏没有“六眼”那样的能力,所以她无法看见,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夏油杰脸上悲怆的神情。

她只是继续说着。

“我不能死。”

岩崎千夏不得不承认之前夏油杰对她说的话,确实,她变了很多。至少在面对自己的死亡这一方面,她已经完全无法坦然接受了。

如果她现在死在夏油杰的手上,还不知道之后那个身处非洲的家伙听到消息时,会疯成什么样。

她绝对不能死,不能浪费这条被岩崎五郎用生命换回的性命。

同时,她也想到了,她不能这样任由夏油杰的“叛变”。不能让本就随时要面对同伴死亡的硝子,灰原,七海,还有一直把夏油杰视为挚友的五条悟,再多添一份痛苦了。

听到岩崎千夏的话后,夏油杰突然发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他终于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少女。

“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五条悟,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那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五条悟的话,你认为他会对你说什么,夏油先生?”

岩崎千夏反问道。

“他不会阻止你,甚至可能再次成为你的‘搭档’。”

“……悟不会这么做的。”夏油杰停顿了一下,耸了耸肩。

“因为他现在已经有你在了。”

五条悟理想中的世界,是有身为人类的岩崎千夏的存在的。所以他绝对不会认同他的观点的。

况且虽然五条悟这个人从来不会讲什么“道与义”,但实际上,他的每一步都无比的坚定,要比信奉大义的他,更相信自己的选择。

“你们两个疯子!!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被砸到木栏上的那人,从短暂的失去意识中恢复了过来,他大喊着,朝着岩崎千夏的方向冲去。

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欺软怕硬的想法吗……

岩崎千夏不屑地摇了摇头。

她其实还是能够理解夏油杰对于“人类”的失望的,因为过去的她也曾经抱有这样的想法。

她也曾想过,这些欺凌弱小的人们,真的还能算得上是人吗?

但她最终得出的观点是,光是用在自己珍惜的人身上的时间已经不够了,没有必要再浪费在这些毫无意义的人的身上。

“闭嘴。”

这次打断那两个村民大声呵斥的,是岩崎千夏。

断裂的长木被二次利用直接将两人连带衣服钉到了墙上。

岩崎千夏比划了一个割喉的手势:“如果再出一点声音的话,我就只好让你们彻底安静下来了。”

她并不认同夏油杰的想法,从来不是因为考虑到那两个陌生人的生命安全。她从来都不是善良的人,想要阻止夏油杰也完全是出于私心。

“那你没有吗?夏油先生。”

岩崎千夏接着夏油杰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不会让你那么做的人,你没有吗?”

“灰原和七海还在等你回去继续指导体术,硝子姐少了一个烟友之后,挨夜蛾老师骂的人就只剩她一个人了,还有,从非洲带来的丑到难以言喻的纪念品就要多出一个了。”

情感绑架是岩崎千夏以往最恶心的做法,但是在这个时候,却可能是最有效的做法。

“我有啊……”

“但是那个人却告诉我,‘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

夏油杰终究还是没有做到那一步。他无法杀死岩崎千夏,因为如果他这么做了,他也就和盘星教的那群猴子毫无区别了,为了自己的私欲,去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并且还是以伤害自己唯一的挚友为前提。

岩崎千夏听着从夏油杰口中说出的那句熟悉的话,她感到有些头皮发麻。

“她并不在意我会怎么做……”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是一个与她之前的设想截然相反的结论。

“我喜欢你啊,千夏。”

作者有话要说:

*实际上写的还不如整活

*其实大纲里是没有告白的,但是我为了让故事变得更加快乐一点(?),还是决定加上了。

*现在的我完全是日轻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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