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七点
一大清早,睡梦中的岩崎千夏就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了。
她本来想着五条悟会去开门的,所以没打算起身,但她很快的想起来那个人前几天就去冲绳了,现在不在东京。
于是她只好起身,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走到了门前。透过猫眼看向外面,不出意外的是岩永琴子
“为什么不回我的邮件啊!”
刚把门锁打开,岩永琴子的幽怨声便从门缝处传来,岩崎千夏顿时想直接把门外的女孩扔到深山老林里去。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把岩永琴子从外面瞬移了进来。
“哇!”
岩永琴子明显没有想到岩崎千夏会选择这样的“邀请进门”的方法。她一时间没有掌握好落地的时机,一屁股摔在了沙发上。
幸好沙发的软垫,和不幸被她压在腿下的小妖怪,起到了一个缓冲的作用。
岩永琴子鼓起嘴,不满地砸了一下沙发背垫:“好粗鲁啊——”
抱怨里还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几个月的相处,岩崎千夏已经能够很好的无视掉岩永琴子的骚话了,同时,也多亏了她的教导,岩崎千夏现在在面对五条悟时都多了几分淡然。
见岩崎千夏没有理睬她的意思,岩永琴子也不再纠结进来的方式了。她更想问的,还是最初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啊?”
她早上给岩崎千夏打了好几通电话结果都无人接通,所以她才迫不得已地亲自上门的。
因为不想接啊——
岩崎千夏在内心里默默地吐槽道。
她现在对于岩永琴子的消息的态度,大致就是:拉黑了,但是没有完全拉黑。
无论是岩永琴子的电话还是短信,岩崎千夏都已经完全设置为静音。她有空的时候会看两眼,但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浪费在她身上的。
这不能怪她冷淡。
只能说凌晨两三点的短信轰炸实在是——太烦了。
实际上,前几月两人相处的状态还算是和谐,除了偶尔的下流话,会让岩崎千夏眉头紧锁以外,岩永琴子的行为并没有给她造成困扰。
然而,自从岩永琴子确认了暗恋的男生重回了单身,并且开始以“结婚为目的”追求男生后,一切就不对劲了起来。
想各种形式的告白都已经是小儿科级别的了,什么“性感泳衣”“决胜内衣”“裸体围裙”,这些词,一个一个的从一个富家大小姐的嘴里蹦出来。
岩崎千夏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都承受了太多了。
好几次在商场里,逛到最后,岩崎千夏只能把岩永琴子的嘴塞死之后,才可以安心的买点自己的东西。
岩崎千夏真的很佩服岩永琴子的行动力,但并不希望岩永琴子的积极性发挥在她的身上。
有的时候一天十几条短信,手机系统都好几次询问她是否要当作骚扰信息处理了。
岩崎千夏不禁可怜起那个被岩永琴子追求的男生。
“今天又有什么事?”岩崎千夏说完,又立刻补了一句:“恋爱相关的问题我是绝对不会再涉及一点了。”
“是有关‘诅咒’的。”
“?有点意外啊。”
看着岩永琴子少见的严肃认真的表情,岩崎千夏不禁愣了一秒。
“这还是几个月来,我第一次从你的嘴里听见正事。”
岩永琴子生气:“在你眼里我到底什么样的人啊?”
岩崎千夏的回答也完全没让人失望:“……女流氓?”
“好过分啊,我一直都是很靠谱的人好吧。”岩永琴子捂着自己的胸口,装作十分受伤的样子躬下了身。但还没装几秒,就又迅速的调整好了坐姿。
“你的男朋友不在吗?”
岩崎千夏静静地旁观着岩永琴子那光速的变脸,没好气地怼了一句:“他要是在我就不会把你放进来了。”
“诶——你不会还在生那天的气吧。”
“你们两个人真是……”
岩崎千夏都要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兄妹关系了,说出的话都完全一样。
就是因为之前岩永琴子来找她的时候,正巧和五条悟碰上了。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串通起来的,前几天去海边的时候,把她泳衣掉换了。
“不要害羞嘛。”岩永琴子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得逞了”的表情。
明明因为义肢和义眼根本就不能下水的她,穿着一身性感的泳衣,岩崎千夏完全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就像她手上的这身没几块的步的比基尼一样,毫无意义可言。
出乎岩永琴子的意料,岩崎千夏十分淡然的将泳装换上,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健步将她拎到了沙滩上,然后严严实实地埋进了沙里。
还很贴心的避过了义肢的部分。
“哦~那家伙很有品味嘛。”
熟悉的气息和声音从岩崎千夏的背后靠近,高大的身形完全遮住了她头顶的太阳。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事绝对和五条悟脱不了关系。
五条悟将准备好的外套“贴心”地披在了她的身上,“不过,这样的千夏,我不希望别人看见呢。”
“这难道不是你的主意吗?”岩崎千夏反问道。她出来的时候还刻意没穿外套什么的,就是想看看这个“主犯”的反应。
“要是从最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的话,干脆直接别让我换泳衣了,还多此一举。”
“可是我想看嘛。”
话落,沙滩上又多了一座沙雕。
“噗!”
一旁始终沉默着的樱井九郎突然笑出了声。
那岩崎千夏还是第一次见到樱井九郎。之前一直都是在岩永琴子的照片里看到的男生,现实中看着并不像照片里的那么阴郁,反而更像是一个安静的文学少年。
“啊,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明明是岩永琴子的准备好的告白场景,结果却成了一场闹剧。
但这怎么想都是岩永琴子自己的问题吧。
这要是能追到男生就有鬼了。
从樱井九郎不着痕迹的轻叹声,和已然习以为常的神情,岩崎千夏就能知道岩永琴子之前的告白到底有多离谱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九郎这么爽朗的笑容!”
“为什么对别的男人说话就那么温柔啊,千夏!”
一幕幕画面浮现在脑中,岩崎千夏顿时觉得无比的吵闹。
“我要是生气了,你现在就在深山老林里了。”
岩崎千夏转回话题:“别闲扯了,给我说正事。”
“让这个孩子和你说吧”岩永琴子指了指背后。
岩崎千夏这才发现岩永琴子的后背上挂着一只松鼠样的妖怪,那妖怪看上去受到了不少的惊吓,迟迟不敢开口。
“真的可以和她讲吗?公主大人。”
“没事的,别看这个人刚才对我那么凶,其实是很可靠的,困扰你们的事情说不定正巧就在他们的解决范围内。”
岩崎千夏:“我也只对个别的一两个人是这种态度好吧。”
“我一只住在山形的一座深山里的妖怪……”小妖怪简单的讲述了一下他此行的目的。
大概就是深山中出现了一只极其残暴的“土地神”,不仅残害人类,还波及到了妖怪的生存。
“有一些除妖师过来施了符咒,但是完全没有限制到那家伙的动作,反而是我们的家被封印给破坏了!”
“听描述不像在我的‘管辖范围’的东西,应该是诅咒之类的存在吧。”
岩永琴子正是做出了如此的判断后,才带着小妖怪找到了岩崎千夏。
“原本是打算直接委托给你的帅气男朋友的。”
虽然她的心里已经有樱井九郎了,但岩永琴子还是每次见到五条悟的时候,都不禁感叹是真的帅哥啊。
“他最近很忙,暂时没办法处理这件事。”
岩崎千夏在脑内整理着妖怪所说的信息,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那个,可以再和我说一些细节吗?地点,时间,还有除妖师,总之知道什么就告诉我。”
“我总感觉这件事,好像之前有听说过一些消息……”
而和妖怪核实了几条信息后,岩崎千夏大概率能确定,是由七海建人和灰原雄负责的任务。
同样是山形的深山,出现死伤的时间节点也一致,而且听说他们的任务就是从除妖师的手上接手的。
两个人没走多久,现在应该差不多正好到了。
“这件事,已经由我认识的人负责了……”
岩永琴子露出放松的笑容:“啊——那就不用担心了吧。”
“不过……感觉和妖怪形容的有点不一样。”
岩崎千夏记得灰原临走前说是很轻松的二级任务,还兴致勃勃的说要去买土特产。但是妖怪口中的“土地神”,从力量和造成的伤亡来看不像是只有二级的样子。
“我问问看……”
岩崎千夏拨通了七海建人的电话,但是无人接通。灰原雄的电话也是这样。最后她只好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
“悟,灰原和七海是去的山形对吧?”
“嗯,还说要给我们带土特产的。”
五条悟能够记住山形还是因为之前把岩崎千夏惹哭的那次后,他对山形这个词有了些许ptsd。当时他还特意嘱咐灰原雄不要和岩崎千夏提到山形,没想到还是说了啊。
“为什么突然问起他们?”
岩崎千夏简单的向他讲述了一下妖怪们的委托,“……听上去很不妙的样子。而且我记得当时他们的任务内容是祓除二级咒灵的,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我怕他们会轻敌。”
岩崎千夏还记得去年和夏油杰一起祓除“大蛇”时的场景,那个东西当时还只是半苏醒的状态,就足以威慑到所有人了。并且那一次,有夏油杰在,还有夏目的妖怪们在。
这一次,只有七海和灰原两个准一级的咒术师,而且妖怪们还因为符咒无法靠近帮忙……
岩崎千夏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电话也打不通。”
“已经在‘帐’内了吗……”
五条悟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似乎有在安慰她的意思。
“他们两没那么脆弱。”
“而且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吧。山形就算做新干线也要两个小时……”
岩崎千夏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可以过去。去山形的路程我很清楚。”
“别开玩笑了,你打算一个人过去吗?”
“有七海和灰原在那里。”
五条悟深吸一口气,将怒火压在心底:“……硝子和杰呢,还有别的人在高专吗?”
“硝子姐去京都了,昨天还给我拍了她和庵前辈喝酒时的照片。”准确来说是庵歌姬喝醉酒后的发疯现场。
“应该也赶不回来。”
“夏油先生倒是不清楚……”
但是夏油杰和五条悟同样是特级咒术师,想必也不一定有空。
“我过去的话是最快……”
“我说过了吧,不允许你再单独行动了!!”
电话另一边的五条悟虽然自然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是语调中的怒气却完全无法被掩盖。他不停地喘着粗气,试图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千夏,我稍微想到了点不好的事情。”
虽然五条悟没有明说,但是岩崎千夏也知道他指的是她之前昏迷的那件事。自此那之后,五条悟就几乎替她否决了一切的单独任务。
“……我和杰联系一下。”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忙音。
2007年,8月,九点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事情,因为夏油杰意外的留在了高专,而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
岩崎千夏很快的到达了高专,而夏油杰也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啊,夏油先生,我没想到你会在高专。”
“嗯,前几天身体出了点问题,硝子强行把我扣在医务室了。”
夏油杰对于自己的情况一句带过,直入正题。
“我已经听悟说过了。如果已经在帐里的话,现在过去,如果有事也来不及了吧。”
岩崎千夏:“山形的那个地方,我大概知道怎么去。”
夏油杰很明显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岩崎千夏并没有和他详细解释,而是从挎包里拿出一个药瓶,从里面掏出了几粒药塞进了嘴里,没有喝水而是直接吞咽了下去。
“这是……什么?”
“晕车药。”
“之前发现的,对于我的情况意外的好用。”
“你打算用空间移动过去吗!?”
夏油杰难以置信。
他终于明白,刚才在和五条悟的通话里,当他提到“赶不上”时,五条悟欲言又止的态度。
“我已经把路径完全计算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坐标的偏差,不过整个过程应该比坐直升飞机还糟糕。”岩崎千夏还是一脸淡定的模样,顺带着还活动了一下筋骨。
“耳鸣和晕眩应该都是会有的。”
“如果你要一起过去的话,最好是屏住呼吸,而且做好觉悟。”
“那种规格的移动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荷的!”
“而且灰原和七海的实力也并不弱的,不一定就会像你所说的那样,轻敌大意。”
夏油杰试图阻止住她,但是并没有用。
“我只是最近几年过的比较安逸而已,原来‘实验’的时候,这种极长距离的测试一直都是有的,而且是以我完全失去意识为限的。”
岩崎千夏用着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她曾经为之痛苦的经历。
“我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认知的,所以请不用担心。况且现在还有硝子姐……”
“为什么……?”
夏油杰感觉自己已经完全不认识面前的岩崎千夏了。
“去年的你,是绝对不会拼到这种程度的。”
去年星野阳太的事件里,明明是她的舅舅遇险,她也是在被拜托后,才勉为其难的帮把手而已。
“你明明不是咒术师,甚至,某种意义上,还被‘咒术师’害的家破人亡。”
“身为非咒术师的你,为什么会想要去救咒术师呢……”
“明明应该是能力者去救助弱者,这才是世界的规则……”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呢……”
“那个——说实话,我有的时候,是真的有些听不懂夏油先生的话。”
岩崎千夏面露难色。
她国文本来学的就不好,也对哲学思想什么的没有过研究。所以虽然夏油杰刚才说了一大段话,但是岩崎千夏完全是左耳听右耳冒的状态,
这种情况,自从国中毕业后,就许久没有过了。
不过她还是勉强的从他的一堆不明所以的话中找到了几个可以回答的问题。
“首先……我觉得我并没有变。大概……就算他们真的遇难,我也能完全以平静的态度来面对……用有些人的话来说,我在那方面的情感中枢,似乎已经完全腐烂掉了。”
这句话,是岩崎千夏在岩崎五郎的葬礼上,听到某个人形容她的话。
“但是我知道一点……重要的人死去,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虽然说出来就好像是小学生的发言一样,但岩崎千夏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华丽的辞藻,就只能实话实说了。
“我不喜欢‘痛苦’,也不希望你们‘痛苦’,只是这样简单的想法而已。”
“咒术师还是非咒术师这方面我没有考虑过呢……不如说对于现在的我,妖怪都是能够习以为常的存在了。”
“还有就是,我不弱的。”
作者有话要说:*漫画里好像没提灰原他们去哪里了,所以山形是私设,山形真的很偏僻啊。
*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杰哥的事情而头秃的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整活的嘴炮。
“说什么要杀光所有非咒术师,那一定是骗人的吧。”
“你为什么要露出那么痛苦的表情啊,杰哥!”
——语言指导《博人*》《影*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