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4月10号
每年东京染井吉野樱绽放的日子,也是迎来新生的日子。
一般的学校,都会在这一天举行开学典礼,用这种形式告诉所有学生,新的校园生活即将开始。
但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显然不是一般的学校。
迎接新生的,往往是祓除咒灵的紧急任务。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两人,才踏进高专的校门几步,就在没有见到任何学生和老师的情况下,被要求去处理新宿御苑内出现的三级咒灵。
并且他们还需要赶在新宿御苑第二天开门营业之前,彻底解决这件事。
于是他们不得不临时坐上JR山手线,在下午之前抵达了新宿。
理论上,两个合力,三级的咒灵不足为惧。但是新宿御苑的管理人员,却要求两人在闭园之后才能进入。
说是要保证游客人身安全。
但是有咒灵在里面作祟,不是更威胁到游客生命吗?
七海建人提出了通知游客提前闭园的建议,但是却被管理人员厉声拒绝了。
两人不得已,只能等候在园外,还得顺带注意着出去的游客,是否有被咒灵缠上的痕迹。
本很简单的一件事,硬生生的被拖了好久。
等到顺利祓除咒灵后,时间已经是次日的凌晨两点了。
“这个点,已经没有回高专的电车和巴士了。”七海建人搜索着附近的公共交通信息,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他们可以选择找个旅馆住一夜,休息过后再回去,或者直接就等到五点钟坐山手线的首班车。
两个方法有利有弊。住旅馆,两人都没带换洗衣物;等车,三个小时说短也不短。
“七海,说是会有辅助监督过来接我们!”
即便忙碌了一天,灰原雄依旧元气满满的说着话。在听见电话另一边的人说会派人来接他们时,他不由得感慨道:“这个点,辅助监督还在工作的啊,他们真辛苦啊。”
等到辅助监督开车过来,再送他们回到高专,天应该已经亮了。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了。
七海建人长叹一口气。
虽然他在选择进入高专时就已经做好觉悟了,但开学第一天就如此“充实”,长久下去一定会吃不消的。
“啊,找到了。”
本来只有他们两人的寂静街道,响起不熟悉的女声。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女孩,仔细的对比着手机中照片,确认无误后,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是灰原先生和七海先生……吧。”
“晚上好,我是负责过来接送你们的辅助监督。”
“——岩崎千夏。”
“诶?!你是从那里过来的?”灰原雄混乱的向四周张望着。虽然街道昏暗,但是无论是他还是七海建人,都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近了他们。
虽然难以置信,但是七海建人可以确定——这个女孩,是凭空出现的。
因为他可以确认,她所站的地方,几秒钟前连人影都没有。
和他平常印象中的辅助监督不同,自称辅助监督的这个人,不是西装革履,成熟稳重的中年人,而是一个看上去比他们还要年幼的少女。
她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身上套着宽松的连帽衫,帽子的一角被压在衣服内,一看就是临时被叫出来,随便套的一身衣服,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角。
“寒暄就没必要了,我们先回去吧。”女孩胡乱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我只希望能在十分钟内回到我的床上。”
她似乎心情很差的样子。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都不约而同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当然会差的啦——
试想一下,深更半夜的,突然被一个未知电话吵醒,挂断了也用,对方还“坚持不懈”的骚扰,终于被烦到接通后,对方就说了一句“把两个一年级生接回高专”外加了一个地址,就挂断了。
就好像是在对机器下达命令一样。
岩崎千夏原本因为被吵醒的起床气变得更严重了。
然而电话挂的太快,完全没有给她骂人的机会。
好烦。
咒术界申请劳动仲裁有用吗?
那群人,还真把她当作多啦A梦的传送门了啊。要不是新宿御苑是个有名的景点,在地图上好定位,这两个人,估计天亮都见不到他。
到时候就是睡不好觉的夜晚×3了。
她想着,既然已经醒了,再把两个高专的学生丢在新宿,实在是过意不去。于是姑且还是接下了“司机”的这个工作。
两个新入学的学生因为任务被迫滞留在新宿,也不是他们的错。
某种意义上,和她一样,也是受害者。
所以岩崎千夏暂时压住了自己的怒火,找到了两人的所在之处。不过虽然压制了,但是语气难免还是受到了情绪的影响。
“以防万一,请把手给我。”
“应该会有个三四次的落差感,如果害怕的话,就请把眼睛闭上。”
她没打算对她的能力做过多的解释,未来有的是时间和机会了解彼此,没必要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
两个人也没再刨根究底的追问,都乖乖的伸出了手,黑发的少年还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和他们的学长完全不同,是两个听话的后辈。
按照年级来说,岩崎千夏应该礼貌的喊这两人一声“学长”的。不过,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2001年“车祸”导致的大脑受伤,她不得不休学一年,她现在也应该上高中了。
所以她看待这两个人,要更接近同级生。
只希望之后能够和平相处。
她拉起两个人的手,熟练的把目标地定在了高专。
十几秒后,当灰原雄意识到三人平稳落地而睁开眼睛时,面前的景色已经从漫山遍野的樱花变成了高专的木质校舍。
“这是什么咒式!?”他的激动的问道,原本的困意荡然无存。
岩崎千夏:“不是什么术式,只不过是普通的空间移动而已。”
不过?普通?捕捉到两个细节的七海建人眼皮跳了跳。
高专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2006年,4月11号,早上八点
就算岩崎千夏她在凌晨送完人后,很快的赶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但当早上真的起床的时候,还是感到异常的疲惫。
“开学的第一天,就这么困吗?”岩崎五郎担忧的问道。
虽然他知道岩崎千夏早起总是一副丢了灵魂的模样,但是她今早脸上的死鱼眼,明显是连身体都没有休息好。
岩崎千夏无力的坐到了餐桌旁,吃着岩崎五郎买来的早餐,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昨晚,准确来说是今早的经历。
“……辛苦了。”
听完后,岩崎五郎有些后悔让养女踏进咒术师的领域了。虽然说是“能者多劳”,但是如此的操劳和针对,怎么想对于一个国中生还是压力过重了。
“之前在市役所*办好的收养手续,我复印了一份,放到你那里吧。”
就在几天前,岩崎千夏正式成为了他的养女。
她的所有资料信息,也如愿以偿的从“藤原千夏”变成了“岩崎千夏”。虽然她最初的自我介绍就是“岩崎”,但通过这样的形式,她也算是摆脱了“藤原”这个姓氏带来的束缚。
“你先放在客厅吧。”岩崎千夏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急急忙忙的往嘴里塞了几口东西。
这个点,已经距离上课没几分钟。再不走,就算她瞬移到楼后,也赶不到教室了。
“我出门了。”
2006年,4月11号,中午12点
“你怎么一个早上都是昏昏欲睡的样子啊,千夏。”椎名由美戳了戳岩崎千夏的脸,又担心的用手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只是单纯的睡眠不足而已。”岩崎千夏拍了拍自己的脸,疼痛感暂时拉回了她差点飘走的意识。
因为早上没起床准备午饭,她现在就只能干巴巴的吃着奶油面包,无神的望着窗外发呆。
口袋里隐约的传来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说实话,她现在听见电话音都要有ptsd了。
岩崎千夏不情愿的掏出手机,手机的屏幕上,是记录好的号码和名字。
——夏油先生?
夏油杰会主动打电话给她还蛮少见的。
她和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大多都是用短信和邮件交流的,认识的人中频繁会给她打电话的,只有一个人——五条悟。
现在她的通话记录中,几乎有一半都是来自五条悟的。
“!!是哪个白发帅哥吗?”椎名由美看见她变幻的表情,好奇的把头凑了上来,“未来的男朋友桑!?”
“不是的。”她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否定哪个问题。
“是别的人。”
“你不要往外乱说,尤其是新闻部那边。”岩崎千夏对椎名由美嘱咐好这句话,拿着电话走出了教室。
只留下椎名由美一人,愣在原地。
一个宫本学长,一个白发帅哥,现在还有一个未知的人。
“真有人气啊,千夏。”椎名由美不禁感慨道。
岩崎千夏走到天台上,确认四周无人后,接起了电话。
“千——夏——”电话听筒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如此热情的叫法,自然不是出自夏油杰之口。
她就知道。
“五条先生,你为什么要用夏油先生的手机打给我?”
“我的手机没电了啊。”五条悟的理由合情合理,她无法反驳。
“我们现在在回高专的路上,听说来了两个很靠谱的后辈,现在打算去见他们。”五条悟用着轻快的声音说道。
“你今天没有排班吧,要去见见他们吗?以后说不定会有共同行动的任务呢。”
“我已经见过他们了,就在几个小时前。”岩崎千夏言简意赅的再次复述了一遍凌晨的经历,顺带着还夹杂着一两句对于咒术界高层的抱怨。
五条悟:“……睡眠不足的话,会长不高的。”
她说的那么长一段话,五条悟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真让人生气。
虽然在岩崎千夏这边,这句话似乎听起来全是挑衅的意思,但是在另一边的夏油杰听来,却全然不同了。
坐在他身旁的五条悟,明显在刚才听完岩崎千夏的故事后,抬起眼看向了前车后视镜。司机透过镜子,看到他冷漠的眼神,紧张的攥紧了方向盘。
五条悟犹豫了几秒,才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说了上面的那句话。
但夏油杰不会察觉不到他情绪的变化。
看来上面的那些人,是执意要把岩崎千夏拿在手上做为把柄了。
这样的话,夜蛾老师提的建议,确实是最佳的方案。
夏油杰思考了一下,伸出手打算把电话拿回来。
这通电话,其实是他拨的,只是在接通之前被五条悟拦截了而已。
但五条悟似乎没有放手的意愿。
“你不是也经常睡三四个小时,还不是长到了一米九。”岩崎千夏赌气的说道。
被人咒长不高,实在是不痛快的一件事。况且她也不矮,不过就是在那三个人之间站着,显得自己很瘦小而已。
“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睡了多久?难道是已经关注我很久了?”
“是夏油先生告诉我的。”岩崎千夏光速否定了他自恋的想法,“而且之前在礼华岛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了。”
两个晚上,五条悟都没有安稳的入睡。虽然说是试验“无下限”的自动展开,但是看他习以为常的表情就知道,他平时的睡眠也很短。
除了一些他自己主动的熬夜外,肯定也有很多被迫不能入睡的夜晚。
“请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你在担心我吗?”五条悟的表情变得缓和起来。
“是的。不仅是我,还有夏油先生。”
夏油杰之前特意告诉了她这件事,或许也是希望她能够分担五条悟身上的重担吧。
岩崎千夏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他们二人之间的友谊。
听到岩崎千夏的话,五条悟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他深深的望了一眼身旁的夏油杰,把手里的电话放到了他的耳边。
“你不是有事要和千夏说吗?”
夏油杰:“夜蛾老师说,希望你在放学后,能去高专找他。”
2006年,4月11号,下午4点
“我听说你今早临时被叫去了新宿?”夜蛾正道郑重的看着她,“如果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可以拒绝的。因为就算是辅助监督,也没有义务去完成所有的杂事。”
况且还是这种并非紧急的情况。完全就是在针对岩崎千夏。
岩崎千夏:“……其实我有一些搞不懂我需要做什么了。”
原本说的是让她辅助五条悟的能力,但是实际上,在任务中有夏油杰的协作,能用上她能力的地方,少之又少。
她原本还算是个辅助,现在几乎就是兼职司机,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她已经把东京二十三区摸了一个遍了。
这样下去,不说是成为“独当一面的咒术师”了,自己或许未来都要转职做导游了。
“我之前有提出想练习咒具的使用,但是却五条先生敷衍了过去。”
于是她现在也只能跟岩崎五郎学一些简单的自保手段,完全没有祓除咒灵的能力。
她现在基本上是完全意义的“辅助监督”了。
“这也是考虑到你的情况。现在因为‘藤原空’的事件,你一直被高层观察着。他们想要利用你的能力,但是又不想你强大起来,逃出他们的束缚。”
“就像悟和杰一样。”
光他们两个人已经够上面受的了,如果再多加一个“不确定性过大”的坐标移动——
高层不会想看见这种事情的发生的。
如果岩崎千夏掌握了祓除咒灵的能力,只会被上级更加针对的。
“也就是说,只有母亲大人彻底被祓除了,我才能够选择自己的未来吗?”岩崎千夏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她明白,光是改名是没有用的。
她必须要彻底解决一切罪恶的源头,才能够期待着将来。
“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只想问你——”
“你愿不愿意来高专上学。”
“我——”
2006年,4月11号,下午4点半
岩崎千夏一出门,就看见高专内仅有的几个学生围在一起,吵吵闹闹的在商量着什么。
“五条学长说要一起拍照。”看见她走过来,灰原雄抢先解释了她的困惑。“现在在调试定时。”
“……我来吧。”岩崎千夏主动走到相机前说道。
“我来帮你们拍照吧。”
五条悟不满:“你在说什么啊!你要一起照进去的啊,千夏。”
“但我并不是高专的学生。”她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
合影,她似乎只和藤原空照过。在学校时的每一次合影,她都巧妙的躲过去了,所以自然地没有把自己设想进照片里。
“诶?不是前辈吗?”灰原雄诧异的问道。
因为她游刃有余的态度,他和七海建人一直误认为她是高专的学姐。
“她现在在读国三,是学妹。”夏油杰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相机,一边和新入学的两人介绍道,“不过,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岩崎千夏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自己会从夏油杰那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他虽然看上去是三人中最和善的一个人,但也是最不容易亲近的人。几周前,和夏油杰相处时,她也会明显的感受到隔阂感。
但似乎最近,这种隔阂感少了许多。
“调好了。”夏油杰试验了几回,确定无误后,让所有人站到了不远处的樱花树下。
她被家入硝子和五条悟连拖带抱的拉到了树下,听到夏油杰的信号声,她僵硬的立在了原地。她没有这样的经验,也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姿势。
注意到了她的紧张,家入硝子主动贴近了她,夏油杰走过来小声说了一句“放轻松”,才刚认识一天的灰原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七海建人也微微的朝她点了点头。
五条悟用手指撑起她的嘴角,“笑一笑嘛,千夏。”
“咔嚓——”
相机的快门声响起,时间仿佛永远定格在了这一瞬。
樱花随风散落,好不绚烂。
“拍的真不错呢!”灰原雄称赞道。
五条悟倒是还有些不满:“就是有两个人完全没有笑脸。”看着照片上面无表情的七海建人和岩崎千夏,他觉得无比的遗憾。
七海建人的话,或许就是这样的性格吧。
那岩崎千夏呢?她平时不是笑的很正常吗,无论是假笑还是真笑。
作为记忆留念的照片,还是笑着拍比较好。
五条悟正想要求再重拍一张的时候,他的衣袖被人从后方拽住,一直提醒着他“肢体距离”的女孩,现在反而紧紧贴近着他的身体。
“千夏……?”注意到女孩情绪的变化,他的声音都轻柔了起来,“怎么了吗?”
“稍微……让我靠一下。”岩崎千夏将头抵在五条悟的手臂上,声音闷闷的,让人不难猜出她现在的神情。
“你在哭吗?”
“……快要哭了。”
岩崎千夏有在反思。
最近的她过分的脆弱了,甚至还妄想去依赖别人。
真不像她的风格。
她必须要快点振作起来才行。
不然的话——
头顶传来的温柔抚摸,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衣袖,嘴一张一合,但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我想要,留在这里。
这是她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七海(指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他们两个难道是,那种关系?”
夏油和家入一个点头一个摇头,看到对方的反应,又变成了一个摇头一个点头。
七海(疑惑):“所以到底是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