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幕

2005年,12月30日,下午七点

岩崎千夏第一次知道,原来万物皆可当凶器。

“围巾,围上。”

五条悟修长的手拿起她的围巾,轻轻地挂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一圈一圈的缠绕着,最后还不忘把围巾一头塞进空隙中,手法是没什么问题,但是——

“勒死了。”

围太多层了,而且好紧,呼吸不过来了。

岩崎千夏用手一层层扯开围巾,专心整理着,而眼前却又出现了一个不明物体。

“眼镜,带上。”

男生认真的替她缕过耳边的头发,捏着眼镜的鼻梁,将自己之前特意为她定制的眼镜戴上。细节是很到位,但是——

“戳到了!”岩崎千夏彻底炸毛。

——怎么会有人给别人戴眼镜,镜腿反而戳到脸的啊!而且就离眼睛几厘米远,很危险的,我可是很珍惜我视力5.2的眼睛的!

她已经心生了“五条悟是故意找茬”的念头,毕竟这个人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么做了。

然而抬起眼,却正好迎上他洋洋得意的笑容。

岩崎千夏无语:“我有的时候也是真的佩服你的自信……”

但毕竟是有求于人,而且白天晕船的事也给他添了不少的麻烦,岩崎千夏也只好对他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果是平时的话,她绝对会直接把他扔进雪山里。

最好是有那种真雪女的雪山,反正小泉八云的怪谈里不是有说,雪女会因为男人俊俏而留他一命吗?

五条悟的样貌的话,吸引雪女应该绰绰有余吧。

怀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想法,她跟着五条悟走出旅店。

虽然屋外的雪并不大,但却从未停止过。所以即便有旅客的进出,银白色的雪地还是一如既往的洁白无瑕。

五条悟走在雪地里,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我听这里的店员说,这座岛上一直都有雪女的传说。不过最初的故事,是雪女会救助在暴风雪中迷路的人,这几个月才变成夺人性命的厉鬼的。”

“其实这次的委托人之一,就是之前住在这里的雪女小姐。”

岩崎千夏解释道。

其实她也疑惑很久了,毕竟在她眼里同样是怪异,但是不同于诅咒,妖怪似乎并没有伤害人类的意愿。

就比如赛尔提小姐和雪女小姐,甚至在和一般人类男性同居中。

“妖怪和诅咒有什么区别吗?”

“大部分的妖怪都不会主动出现在人类面前的。而且和诅咒不一样,他们的存在往往和人类没有直接的关联,也并不具有攻击性。”

“类似是付丧神的那种?”

“差不多。”五条悟点了点头,蹲下身,将一团团雪捏到一起。

还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是真的出来打雪仗的。

岩崎千夏掏出口袋里的手套,打算递给他,但仔细一看,他的手完全没有因为寒冷而发红,甚至完全没有触碰到雪。

松软的雪被空间积压着,聚成一团。

“话说,”五条悟解除术式,冰冷的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之前我就想确认一件事了。”他抓住雪球,用力向岩崎千夏的方向一抛。

完全没有意料到对方的动作,岩崎千夏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飞速砸来的雪球。

而随即,雪球消失在她的眼前,仿佛穿透空间一般,在她的身后缓缓落下。

“你干嘛啊!?”愠怒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回响着。

五条悟被这样一吼,手上的动作拘束了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总之,不好意思。”

他并没有故意惹怒岩崎千夏的意思,只是迫切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果然吗……你的能力是可以自动甄别对象的吧。即使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头脑也会抢先一步进行简单的演算。”

岩崎千夏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她应该没有在咒术师面前用过这招,就连岩崎五郎都并不了解。

“因为我的眼睛很好。”他指了指他的眼睛,“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异于平常的轻浮,那双湛蓝色的眼睛认真注视着她,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份好学的迫切。

“……这很重要吗?对你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岩崎千夏垂下头,拉开围巾遮挡住自己的脸。声音透过棉布传出,闷闷的,就像是她现在的心情。

五条悟哭笑不得:“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遥不可及的存在。”她如实地回答着。

如果让五条悟知道,她之前还曾经把他当作是“神”一样的存在,一定会被嘲笑的吧。她想。

“我的确是很强啦。”用着轻松到不能再轻松的语气,五条悟自夸道。虽然听起来很不爽,但岩崎千夏并没有理由去反驳他。

“但是啊,我其实也有很多要去攻略的点。就比如,现在还没有成功过的‘反转术式’。唯一会的那个人的解释实在是太含糊不清了。除此之外,还有领域、术式的复数同时发动,长距离的瞬间移动等等。”他伸出手指,一个一个的数着,最后干脆自暴自弃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就像是游戏一样,玩家要不断完善自己的技能树。而且就算技能树点完了,还有熟练度,精确度这些需要长期积累而成的经验值。”

“我想这些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吧。”

五条悟笑看着一脸窘迫的女孩,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在和岩崎千夏的对话中,占到了上风。

平时能言善道的人,此时像是泄气的气球,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手紧紧攥着脖子上的围巾,不停的向上拉扯着。

“在往上拉你的脸就要被围巾包住了。”五条悟拽住那只手,让她没有机会再折磨那条无辜的围巾。

他弯下腰,尝试着和刻意避开视线的女孩对视。

“还有啊,什么遥不可及啊——”

两人的距离不断的被缩近着,周围燥热的气氛,让岩崎千夏一时呆愣在原地。她心虚的看着那张凑近的脸,并没有像往常一般抽出自己的手,反而任由着五条悟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手。

直到手指间的缝隙,被另一个人的手指填满。

“我不就在你眼前吗?”

耳边依旧是熟悉的声音,却是不熟悉的感觉。简单的一句话,在她耳朵里却带着蛊惑的意味。

耳鸣声嗡嗡作响,即便已经将围巾扯开,她还是感觉呼吸不畅。

“总而、总而言之,先放开我!”岩崎千夏惊慌失措的抽出手来,然后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即使冒着会被一旁的旅客看见的风险,她也毅然决然的使用了能力。因为她知道,如果再保持着那个距离,她的脑子绝对会烧坏的。

——哇,总感觉这个场面特别的眼熟啊。

看着转眼间就和他隔了五十米开外的,五条悟又不禁想起之前不堪回首的往事。

——看来是又把她惹生气了,回去之后又要被杰和硝子嘲笑了吧。

“我、我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练习!”岩崎千夏大喊着,也不知是因为两人的距离相隔过远,还是只是用声音掩盖内心的躁动。

“通过不断地适应各种重量,各种速度,如何以最短的时间进行演算。练习到简单的演算不再需要反应,让‘脑’和‘眼’能同时运作时,大概就可以了。”

“而且实际上,虽然像是高速移动过来的物体,或者是重物,会自动瞬移,但这不过只是一种保命的手段,移动的地点很不稳定的。”

就比如小学时,她为了躲开头上落下的水桶,结果却把教室的玻璃打碎了。

她大口喘着气,絮絮叨叨的解释着。

实际上她也并没有什么经验可言,她不过是照着藤原空制定的计划安排一步步执行而已,她顶多也只能告诉五条悟一些大概的过程而已。

“我们这次的重点是‘雪女’吧!!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等回去再说吧!那个‘雪女’对于您来说有难度吗!?”

为什么要对他用这么正式的敬语,而且好像咬到舌头了。

五条悟困惑地看着一反常态的女孩,虽然对方转移话题的方式很生硬,但确实有道理。

“完全没有。”

“就算发育完全,也就只到一级的程度。”

“不过这次的咒灵,应该是诅咒师的产物。”

虽然很惊讶这种穷乡辟岭的地方竟然会有诅咒师,但幸好下咒人的咒力不强,而且看上去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所以才会做出这样一个至今都是半成品的咒胎。

岩崎千夏:“诅咒师的话,和星野先生那次的情况是一样的吧。”

“……还是有些区别的。”五条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她其中残忍的区别。

星野阳太的情况下,是一方无咒力的诅咒人,经过诅咒师这个“中介”,创造出的咒灵。而如今的“雪女”,却是在诅咒师本人的意愿下形成的,也就是说“人”与“咒灵”是共为一体的。

而这种咒灵,是无法彻底被祓除的。只要诅咒人想,就完全可以再用咒力做出一个。解决的途径,只有两种——本人选择解咒,和用咒力杀死诅咒人。

而这次,大概率只有后者可行了。

所以五条悟并没有想让岩崎千夏参与其中,他计划着晚上把岩崎千夏送回房睡觉后,再独自出来解决这件事。

“现在也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虽然感觉到五条悟隐瞒了什么,但是岩崎千夏现在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房间,然后捂头就睡。

希望明天一觉醒来,今天的事情都会忘的一干二净。

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进旅馆。刚到大厅,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就迎面撞来。

她就好像是刻意所为,绕过了大厅所有的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她勾住五条悟的肩膀,笑脸盈盈道:“小帅哥,要和我喝一杯吗?”

女人穿着与大冬天完全不配的,轻薄至极的衣服,凹凸有致的身材吸引着周围其他男性的注意。

除了五条悟。

“哈?”

一个单音节,已经显露了他内心的不爽。

女人随意的搭讪,和满身的酒气,都让他本来轻松的心情变得糟糕。而与此同时,还有岩崎千夏的态度。

“那我先回房了。”完全不在意的语气。

岩崎千夏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朝着房间走去。

“喂!”五条悟一把扯住她垂在身后的围巾,把她又拉到了身边。

“你怎么想的啊?”

也不至于生气生到现在吧。这种时刻竟然这么无所谓的把他扔在后面。

他都要生气了。

他双手架起岩崎千夏的手臂,将她直接拎起,完全没有在乎她的挣扎,以及被晾在一旁的女人,大步向前。

“小千。”

就在他们快要离开大厅时,那个刚才还一脸醉意的女人,朝他们喊了一句。

语气完全恢复了正常。

熟悉的称呼,终于让岩崎千夏将视线移到了女人的身上。她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对方却明显是知道她的。

“你是谁……?”

“我是‘甘乐’。”

女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对她伸出邀请的手。

“要和我住一晚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1-30 21:57:25~2021-01-31 22:2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at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