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幕

2005年,12月30日

礼华岛,北海道西侧的一个小岛,小到几乎在地图找不到它的位置。

也是岩崎千夏和五条悟此行的目的地。

“所、以、说,为什么一个晕船的人会选择做轮船啊。”五条悟用身体抵住摇摇欲坠的女孩,一只手托住她的肩,一只手揉着她苍白的脸。

岩崎千夏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去反抗他的动作了,现在的她,光是保持住坐姿,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她也不想坐船的,只是礼华岛和其他发展旅游业海岛不同,仍旧处于封闭的状态,以捕鱼自给自足。

而进出岛屿的方式,目前也只有三天一趟的小型客船。

“用你的能力过去不就好了。”五条悟在出发前就问过这个问题。

但她的回答也只有一个:“太远了,而且在海上很容易失去方向感。”

“我也不想被海上自卫队通缉。”

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关键信息。

根据折原临也的信息,在这艘船上,有那位率先在杂志上发表“雪女”文章的记者——田村空海。

而现在这个人,就坐在她的面前。

“两位很恩爱呢。”看着相依相偎的少男少女,田村空海不禁祝福道。

“才不是!”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本来虚弱的女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身体坐直,和一旁的男生隔开距离。但还没坚持几秒,就又捂着嘴躬下腰去,仿佛随时都要随着船的颠簸而倒下一般。

五条悟揉着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塞了塞:“都晕成这样了,就别逞强了,回船舱里休息去吧。”

然而对方却毫不领情。她一把拉住五条悟的衣领,凑近他的耳边:“我对于你的交涉技巧有很大的怀疑!”

一时贴近的身体以及耳边急促但又虚弱的呼吸气,让五条悟的动作一僵。他下意识的点了下头,又顺势将女孩往自己身边一拉。

“你们是来找我的吗?”田村空海率先提出了疑问。

岩崎千夏平缓好自己的呼吸,挤出了一个营业式的笑容:“只是想找一个人问问岛上的情况,我们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但没想到问了好多人,他们都说是第一次来,也不了解那里。”

听着岩崎千夏社交辞令式的对话,五条悟不禁要颁发一个“冷不红心不跳撒谎大师”的称号给她。

“说实话,礼华岛上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之前有被邀请来写岛上的宣传文章,大概也转了个遍。”

田村空海收起手中的纸笔,突然换了一种严肃的态度说道:“大家应该都只是为了‘雪女’来的吧。”

“雪女……?”

岩崎千夏装模作样的歪了歪头,表现得一无所知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希望听到诱导式问题后的回答,而是田村空海本人的所见所闻。

五条悟:“雪女不是一般都在高耸的雪山上吗?那座岛可不像是雪女会出现的地方。”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田村空海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那里确实是没有什么高山,也不是风雪交加的天气,更不用说是雪山了。但是我确实亲眼看见了,在旅馆的阳台上,看见了在海岸边游荡的雪女。”

他的语气越说越激烈,仿佛已经坚信了“雪女”的存在。

“啊,我是田村空海,这是我的名片。”

“我这几天会住在‘三月屋’,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田村空海异常的热情,不仅主动做了自我介绍,还递上了名片。

过分讨好的行为,让岩崎千夏下意识的留了个心眼。

这位才刚刚认识的记者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五条悟的身上,名片也是直接递给的五条悟,好像在打什么主意似的。

五条悟也察觉到了这点,被打探的视线盯的心烦,他并没有接下男人递来的名片。如果不是考虑到岩崎千夏可能会因为话题被打断而生气的话,他早就直接问对方看他的理由了。

岩崎千夏撑起身体,接下了那张尴尬的停在半空的名片:“好巧啊,和我们订的是同一家旅店呢。”

才不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联系岛上的旅店,刚才的话也只是谎言。

田村空海居住的地方想必还会是他上次看见雪女的地方,然而在杂志上,关于这个旅店名却出于保护下隐瞒了真名。

——没想到这么轻易的就套出了那家旅店名字。

岩崎千夏若有所思的看了下名片,假装随意的问道:“话说,‘雪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音未落,老旧的客船受到海浪的影响剧烈的晃动了起来,雪花从天空飘落下来,连带着周围的气温都急剧下降。

田村空海抬头张望着,有些疑惑道:“我记得天气预报并没有说是风雪天气啊。”

异样的天气触碰着岩崎千夏内心的警戒线。

他们已经可以隐约的看见礼华岛的位置了,而这急转直下的气温,就好像是给他们的见面礼,怎么看都像是咒灵所为。她拽住身旁人的衣袖,询问他的看法:“你怎么想?”

“你猜的没错。”简短的一句话,也加深了她内心的担忧。

她问:“很麻烦吗?”

五条悟没有回答,而是低下头去,仔细的看着女孩。

他现在很想给岩崎千夏一张镜子,让她看看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面无血色嘴唇苍白,佯装亲和的态度反而更加吓人。

袖口处衣服已经被纤细的手拽出了褶皱,他反抓住那只手,冰冷的可怕。

他长叹一口气,将一旁的女孩拦腰抱起。强势的动作,不给对方一点逃脱的空间。

“接下来的故事等一会儿在听吧。”这句话是对田村空海说的,同时也是对怀里的人说的。

怀中人挣扎的动作因为这句话停了下来。岩崎千夏埋着头,犹豫再三,不情愿的伸手环住男生的脖颈。

真的不是情侣吗...?

田村空海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发出了由衷的疑惑。

……

……

船舱内的休息室暖气开得很热,几名船员似乎很有经验的和一旁询问的乘客解释道:“礼华岛附近的温度要比别的地方低上五六度。”

有些人听见后,忧虑的又多问了几句原因,而船员也做不出任何的解释。

而有些明显穿着探险装备的年轻人,听到后反而兴奋的跺了跺脚,在一旁骚动起来。

“好吵——”岩崎千夏侧了侧身,眉头紧皱。

这种小型客船除了不稳以外,还有一点坏处,没有舱房,只有公共的休息室。

“原来你还有在听啊,我以为你都昏死了呢。”端着从船员那刚拿来的水杯,五条悟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了身,将水杯递到了她嘴边,“要我喂你吗?”

岩崎千夏摇摇头,双手接过水杯,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抱歉,给你拖后腿了。”

出乎意外的道歉,让五条悟一时语塞。他发自内心的觉得“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每当他觉得已经了解岩崎千夏的时候,她都会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明明做事即无畏又疯狂,却总在某些细节中变得柔软。

“既然知道,现在就给我好好休息。”他下意识的撇开了眼睛,大手胡乱的揉着女孩的头发,用话语和动作掩盖着内心的想法。

得到对方口是心非的关系,岩崎千夏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然而被突然无规则摇晃着,她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唔——”

“!!!别吐到我身上啊!”

……

……

“哈?你再说一遍。”

五条悟现在一只手领着两人的行李,一只手扶着还没恢复的岩崎千夏,一脸阴郁的看着前台的招待员。

“这个……我们旅馆就只剩一间房了。”笼岛里叶被男生的态度吓到,支支吾吾的又重复了一遍。她只是被前台的姐妹临时叫来顶班的,平时只负责打扫卫生的她基本没有和客人直接交谈的经验。

“这种破地方有那么多外来人吗?”

“因为雪女的传闻,来了很多对灵异怪奇有兴趣的人,还有一些新闻报刊的记者。甚至还有情侣过来检查另一半的衷心的……”她说着又抬头打量了对面一眼,她知道为了开发岛屿,村长邀请了很多非富即贵的人住在这里,如果惹火一个,后果都不是她可以承担的。而面前的这个白发男生,还穿着一身她只有在杂志上才看过的名牌衣服。

“牡丹房是间大床房,阳光充足还有露天温泉,很适合情侣的。”她急忙介绍起了房间,企图缓和气氛。

谁想到反而引来了剧烈的反驳,“老子和她不是那种关系。”

“诶?!是这样的吗,对、对不起。”被突然变化的第一人称吓了一跳,笼岛里叶惊慌失措了起来,手在空中胡乱比划了两圈,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我们旅店、可、可以额外提供一床榻榻米的,如果不介意的话……”看着男生挥手的动作,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但实际上,五条悟并不是对于她的服务态度有所不满,他刚才只是顺手捏死了一只乱飞的三级咒灵而已。从踏上这座岛开始,他就被岛上令人恶心的东西疯狂缠上,就连一些本应没有攻击欲的杂鱼都前仆后继的到他面前送死,虽然很弱,但着实烦人。

而这些咒灵,想必也是受到了岛上那位“雪女”的影响。

这种封闭的岛屿,等事情严重到能传进咒术师耳中时,就为时已晚了。

也不知道岩崎千夏是从哪里得到的委托。

他低下头去,正好撞上女孩不满的眼神,似乎是在指责他的态度一样。他挠了挠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在普通人眼中就像是在发火一样。

他缓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就这样吧。”

然而五条悟特属的扭曲的妥协语气,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笼岛里叶在听到这句话后,反倒是陷入了混乱,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对不起啊,这个人没有恶意的。”岩崎千夏的语气十分无奈,“麻烦你带一下路好吗?”在五条悟的身边,她总会不禁产生一种带孩子的错觉。

岩崎千夏发自内心的佩服(同情)夏油杰。

在得到准确的肯定后,笼岛里叶终于松了口气。她深深地鞠了一躬,主动接过两人的行李,在经过岩崎千夏时还特意弯下腰问道是否需要帮助。

然而一旁男生却用动作直接拒绝了她的帮助。

“我抱着你走要更快一些吧,省点力气吧。”五条悟轻车熟路的将岩崎千夏抱起,又抢先一步用合理的解释堵上了她的嘴。

即便岩崎千夏再怎么想逞强,在这种弱势的情况下,她也只能妥协。

更何况对方还是出于好心的动作,她也只能勉为其难的,通过掐他的脖子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好疼啊。”

“你掐我脸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疼呢。”

听着身后两人打情骂俏式的互怼,笼岛里叶虽然表面上装作平静,但实际上内心早就炸开了。

——啊啊啊!!是公主抱啊!

——难道是傲娇吗?!是傲娇吗!我还只在少女漫画上看到过呢!

——这就是城市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出现的地点、杂志、人物和事件皆为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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