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按照小统给的提示穿出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条绵延不绝的羊肠小路。
一位穿着灰青色短打,黝黑皮肤,身上背着一捆柴,怀里抱着一个小碎花襁褓,侧脸有一道伤疤的中年男人正在埋头赶路。
男人步履匆匆。
身上堆得像座小山似的柴火,对他来说好像没什么重量。
男人忠厚黝黑的脸上犹带着惊喜,时不时都要低头看一眼胸膛的位置。
这种明显心里有鬼的举止,让白金注意到男人怀里抱着的襁褓。
布料是丝绸,光洁绚丽,显然不是一个砍柴人能负担得起的。
估计那就是被阮星竹送人的阿紫,他的任务对象。
他毫不迟疑,扬声便喊道:
“前面那位老哥,请等一等!”
男人听到招呼声,神情有些犹豫和害怕。
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略带心虚跟好奇地回过头。
就这一会儿功夫,白金已经走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抱着拳爽朗一笑说:
“大哥是这附近的住户吗?小弟与朋友走散了,不熟悉路况,想问问再走多久才能看到人烟?”
柴夫一听原来是问路的,憨厚的脸上戒备顷刻消失。
再一打量白金的穿衣打扮、举止谈吐,觉得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坏人。
瞅他一个年轻公子哥,不像跟怀里婴儿有关系的样子,柴夫心中最后那点防备也消失了。
只是他一个常年耕地砍柴的粗人,天生就对饱读诗书的富家子弟心存敬畏。
尽管白金的态度平易近人,男人仍是憋红了一张黑脸。
他憨憨地抬手,遥指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蜿蜒山路,说:
“顺着这条路,再走二十里地就到附近镇子上了。”
“还要二十里?”
白金装模作样地抬头望了一眼天色,然后满脸愁闷道:
“估计走到了天也黑了,恐怕只能露宿野外了,就不知道这里晚上有没有猛兽出来猎食?”
柴夫见白金一脸担忧,视线不由自主飘到他腰间佩戴的玉佩上。
心中琢磨这人一看就不缺钱,如果留他在家中住一晚,说不定还能赚点银子,贴补家用。
柴夫想到银子,再张口时言语都流利不少。
他热情地邀请白金说,两人能碰到就是缘分,不嫌弃条件简陋可以在他家将就一晚云云。
白金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根本不推辞,满脸感激的应下。
跟柴夫回村子的路上,白金都在与他闲聊。
降低防备心的同时套他的话,然后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到柴夫怀里抱着的襁褓上。
“大哥出来砍柴也带着孩子贴身照顾,真是慈父啊!”
“您这孩子长得白白嫩嫩,养得真好。我如果有这么可爱一个孩子,家中长辈可就高兴死了!”
白金状似无意的说完,就用眼角余光打量柴夫神色。
果见对方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神采,抱着襁褓的手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紧了。
柴夫家里上头父母健在,底下还有三个孩子,儿女双全,本该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子,但无奈穷啊!
他每天砍柴种地赚的那丁点散碎银子,只能勉强让家中父母和婆娘孩子糊口罢了。
如果不是今天那个女人说了孩子白送给他,随他处置。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抱回家的。
这多了一张嘴,其他人就要少吃一口。
原本柴夫是想去镇上卖柴火的时候,顺便寻一家想要孩子的换点钱。
不过在得知孩子是个女娃后,他就改变了主意。
柴夫打算自己抱回家养着,等以后给儿子当童养媳。
他有两个儿子,能省一份彩礼钱就省一份。
可如果眼前这位公子哥能把孩子买了,出价一定比镇上的人要多得多。
到时候,他不仅给儿子娶媳妇的钱有着落了,就连盖房子生孙子的钱也一并解决了!
柴夫越想越心动。
根本等不到回家,就迫不及待告诉白金。
说这孩子不是他亲生的,而是今天砍柴的时候,有个女人硬塞给他的。
“真的,小兄弟我不骗你!
真是一个女人哭着求着送给我养的。
还说如果我不要就扔山里喂狼!”
柴夫黑皴皴的脸上神情窘迫又不忍。
“这……我自己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哪能再负担一个孩子的吃穿嚼用。
但你说我能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位狠心的母亲,真把孩子丢去喂狼吧!”
“大哥慈悲心肠,你也不容易!”
白金理解地拍了拍柴夫的肩膀,注意到他眼里的期待,并未与他兜圈子,大义凛然地提议道:
“大哥家本就困难,再养一个孩子恐怕真得负担不起。
这样吧!如果大哥信得过我,孩子您就交给我来照顾。”
“这……”
柴夫没听他提起银子有些着急。
白金多善解人意啊!
他立刻就用仙术凭空变出一锭金元宝,装作是从袖子里拿出来的,再塞进男人手里。
然后极其自然地把襁褓换到自己的怀里。
“这锭金子就当是小弟今晚的伙食费和住宿费了,大哥拿去给侄儿侄女们买些零嘴吃。”
柴夫攥着金元宝又惊又喜。
他下意识先把金子放进嘴里咬了咬,确认是真金后,对待白金的态度是加倍的热情和讨好。
半个时辰后。
白金抱着还是个奶娃娃的任务对象,被揣着金元宝,眉开眼笑地柴夫请进了自家的篱笆小院。
路上闲聊,柴夫自我介绍他叫李铁山。
两人开门说话的动静传进土坯房里,让正在烧火准备晚饭的媳妇听见。
对方立马丢下菜刀,边擦手边往外走,嘴里习惯性唠叨着:
“他爹你可算是回来了,娘都念叨好几遍要去接你了……”
李家嫂子一抬头,就瞧见白金这个光彩夺目的陌生面孔。
愣了一下,方小心翼翼地问丈夫。
“这位贵人是?”
李铁山怕媳妇唐突贵客赶紧上前一步,介绍道:
“这位是白少爷。”
李铁山拉着媳妇的胳膊背过身,避开白金小声交代说:
“白少爷要在咱们家住一宿,你快去把儿子们那间屋子仔细拾掇咯。俩儿子就先到爹娘屋里打地铺凑合一晚。”
“诶,我这就去。”
对于丈夫大方让出屋子,委屈自家儿子打地铺的决定。
李家嫂子不仅没有异议,反而立即照做,行动力十足。
“多谢大哥大嫂。”
白金风度翩翩地颔首致谢。
“使不得,使不得……”
李嫂子拘谨地摆摆手,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惶恐。
襁褓里的婴儿许是听懂了大人说的话,知道他们到家了,聪明地哇哇哭起来。
走了这么久,白金觉得她可能是饿了,问李铁山。
“能否麻烦嫂子给这孩子熬些米糊吃?”
“不麻烦,不麻烦,俺这就让俺婆娘去弄!”
有金元宝驱使,别说是米糊,就是肉糊他也得做。
在等待米糊煮好前,孩子一直哭个不停。
白金无法,只能抱在怀里轻声哄着,慢悠悠在屋子里来回走。
如果不是怕弄巧成拙,他真想直接对孩子施个昏睡咒,一秒变清静。
过了小半个时辰。
李铁山双手捧着破了一角,却是家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瓷碗,小心翼翼端着米糊送来时,孩子的嗓子都快哭哑了。
白金看见米糊就像见到了救命稻草,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抱着孩子在板凳上坐下,舀了勺米糊,细心吹凉了,再小心翼翼地喂到小家伙嘴边。
能看出来她是真饿狠了。
汤匙刚触碰到婴儿的小嘴巴,她莲藕似的两段肉胳膊就从襁褓里挣扎着伸出来。
小东西同样绵软肉实的两只小手,牢牢抓住白金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大手,用力拽着他将汤匙里的米糊往嘴巴里塞。
“慢点,慢点,没人和你抢!”
凝望着小家伙白嫩恬静的脸蛋,白金第一次体会到养孩子的乐趣。
“咳咳……”
可能是白金没有什么经验,喂的太急、太多,小家伙被呛到,突然开始往外吐,把小脸都给憋红了。
白金头脑有一瞬间发懵。
反应过来后,他连忙丢下汤匙,扯出衣袖来给孩子擦嘴。
担心布料粗糙划伤孩子娇嫩的皮肤,他特意用的是最贴身的里衣,干净又柔软。
其实白金也是关心则乱,还有什么布料会比天上的云彩更绵软细腻。
等手忙脚乱地把小家伙喂好喂饱,又伺候她擦手擦脸,安安静静睡着后,白·一身修为·天下无敌·战神·金,毫无形象瘫坐在旁边。
整个人就像从水里被打捞出来,满头大汗,四肢无力。
有种刚经历完一场旷世大战,法力枯竭的感觉。
此刻。
他双目无神盯着头上的房梁,已经预见未来既当爹又当娘的艰苦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