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之冷冷的看向前方,既然王敦搞出这一出,看来琅琊王家的旧案就要有个说法了。
王奕之覆手于后,尽管此时的他不过是稚童,可心机已经不是孩提而已。
卫珏倚靠在窗棱,看着外面暴风骤雨,嘴角勾起,“看来,琅琊王家有些账该还了。”
郗愔急切的走进来,“琅琊王来了!”
琅琊王?王羲之和卫珏对视一眼,这是司马裒!这人不是在关外吗?
“只是琅琊王来了吗?”王羲之不相信只有琅琊王一个人。
“还有山遐,他也来了!似乎琅琊王和山遐有了分歧。”郗愔想了想又说道。
“山遐……真是来的巧!”卫珏脸色突变,卫璇的脸色也不好了。
王奕之冷笑一声哈,“山遐?那不是山瑢的哥哥吗?当年可是山遐和山瑢兄妹伤害了你?”
卫璇嘴角勾起,“算日子,我算是胎中8个月,快出生了。”
“那真是来得太巧了……那年我还没出生,我没法出手。如今伤我阿璇,这仇得清算了。”王奕之冷笑两声,看向卫璇,“既然是伤妻之仇,看来我得想点办法才是。”
卫璇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王奕之,王羲之恍然大悟的说道:“山遐之女似乎嫁给琅琊王司马裒为王妃啊。”
“对啊,琅琊王是山遐的女婿,你说这不是巧了吗?”卫珏冷哼一声,“当年妄图一把大火烧死家母和家姐,如今这笔账,看来得算算了。”
“只是,我们怎么做才好?到底这是郗家,要是让家里的那些老的们知道我们胡来,怕是会闯下祸事。”谢尚如今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是吗?闯祸?仁祖啊,你还不了解我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只怕他此刻已经要来郗家了。”卫珏太了解他爹卫玠了。
这世上,任何事情卫玠都不会太放在心上,尤其是经历过生死大劫之后,更不会太在乎什么。
但是,山遐和山瑢兄妹火烧乐霖,山瑢下药强嫁卫玠的旧事,卫玠是不会就此算了的。
“你是说,师父会来?”王羲之呆愣片刻。
“只怕这一次你表叔会真的失望了,千不该万不该,以为卫家旧部在山家,不在乐家!而山遐更不该冒充卫家力量,骗取琅琊王的联姻。你表叔和山遐犯错了,自然琅琊王要是去本不该属于他的一切!”卫珏脸上有着嗜杀的模样。
“师父肯冒险前来?”王羲之还是不相信。
“你太不了解我爹了,逸少。”卫珏冷笑数声,覆手于后,此时他隐隐有了卫玠的风采。
“我也觉得老叔会来。”谢弈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去给仁祖取药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两个老叔的背影。”
“那是,我爹跟他爹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要不是有我娘和他娘在,甚至都以为这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鸳鸯。只是那是一种鸢鸢相抱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的画面。”王奕之大笑几声。
“两个老叔都来了?”谢尚瞪大眼睛看向谢弈,“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只是看了一眼,还以为眼花了呢。”谢弈无辜的说道。
“仲祖,难道你爹突然肯放血就是你叔授意?”谢尚纳闷的看着王濛。
王濛(字仲祖)无辜的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我爹就知道揍我。”
“你爹看了你一眼,才出手救我的,别以为我眼瞎。”谢尚压根不信。
“呵,看不出,你还有这眼神。”王濛笑起来。
“不会两个老叔都来了吧?”谢尚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濛。
“这杀妻之仇不共戴天,更何况是我表叔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怕……珈蓝寺之事,表叔会亲自再来一次了。”王濛晃动着手里的狗尾巴草。
“我去,难道又要来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谢尚咂咂舌。
“所以,仁祖,不要小看我爹那小性子。”卫珏嘴角勾起笑容。
“但愿不是什么震惊的大事。”谢尚祈祷道。
可就在谢尚话音刚落,郗叡提着裙摆跑进来,“出事了……”
郗叡才说完,看到王羲之玩味一笑,赶忙放下裙摆,轻咳数声,掩埋自己的尴尬。
“什么事情?”王奕之一甩衣摆,端坐在小榻上,一副少主人的模样。
“少主,宋玮投湖自尽了!”郗叡说出一个爆炸的消息。
“宋伟投湖自尽?”王奕之纳闷的看着郗叡。
“怎么可能!”谢弈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不应该啊,宋玮可是王太尉的挚爱,怎么可能这么想不开?难不成因为仁祖的染指,所以被太尉勒令自尽?”王濛开起玩笑来。
“去去去,没得吓唬我。”谢尚不开心的翻白眼。
“不应该,不应该,这件事太蹊跷了。”郗愔也感觉纳闷,他刚才还看到宋玮好好的啊。
“难道是……咱爹的手笔!”卫珏看向卫璇。
“如果是咱爹,起码是让山遐投湖。”卫璇白了一眼卫珏。
“也是啊,宋玮何德何能?”卫珏纳闷的轻敲下巴。
“不好了……余姚令跳湖了!”下人们的呼喊声隔着院落传来。
众人呆愣,王奕之左手握拳,敲在右手掌心,“这是我爹的手笔!”
卫珏深吸一口气,“你爹要是让宋玮看到他的脸,宋玮肯定觉得你爹诈尸,吓得坠湖了!”
“我去……还真可能!”王奕之深有同感的说道。
“只是山遐怎么也坠湖了?殉情?”王羲之不明白的说道。
“山遐一定以为他爹也诈尸了!”卫珏深吸一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这王玄会现身。
“山遐怕什么?”谢尚不理解的说道。
“听说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吗?”王濛玩世不恭的说道。
“知道啊。”谢尚傻乎乎的点头。
“你个二傻子,这是博源他爷爷的名言!王司徒的死不仅仅是跟石将军有关,更与山遐、王敦、王导、宋玮有关!你不知道山遐的爹是山简,爷爷是山涛吗?”王濛敲打谢尚脑壳。
“竹林七贤喜欢弹奏,更会认识宋玮吹笛、绿珠跳舞?”谢尚所幸还不笨。
“算起来,宋玮和山遐算是害死我爷爷的帮凶!据我所知,山遐带队去暗杀我爹,宋玮帮助山遐调拨杀手,制造我爹被山贼乱刀砍死的假象。你觉得这两个害死我爹的凶手,怕不怕冤魂索命?”王奕之(字博源)冷笑几声。
“所以……这俩人是以为冤魂索命,吓得跳湖了?”谢尚算是明白了。
“没想到我家老头至今还是这么野,直接给王敦和王导两个老不死的颜色看。”王奕之啧啧的摇着头,“他老说我是二世祖,看起来他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走吧,既然看戏,就看个痛快。倒是瞧瞧,你爹打算怎么把水搅浑。”卫珏推了推王奕之。
“嗯,走。只是……”王奕之扭过头来,看向卫璇,“你们女人离远一点,别溅一身血。尤其是你……阿璇。”
王奕之虽然没有卫璇个子高,却依旧以未婚夫的身份点了点卫璇的额头。
“放心,我会照顾好卫姑娘。”郗叡保证道。
“走吧,既然老头们准备跟王敦、王导他们点颜色看,我们就看看这开了染色铺子的地方,能染出赤橙黄绿什么颜色来。”王奕之笑眯了眼。
一行人匆匆来到郗家的假山湖的地方,只见王敦覆手于后冷冷的盯着湖泊,王导抿着嘴唇。
卫珏挑眉,看来王敦觉得宋玮是个不祥之人,这十年的情分说散就散,果然心黑。
首先被打捞上来的是山遐,此时山遐的脸已经成了猪头状,而山遐的上半身衣服已经不知去向,而随后昏厥过去的宋玮则是下半身出血,裙摆已经碎成布条。
这不雅的一幕让王敦的脸黝黑如墨,新来的琅琊王司马裒则是一脸寒霜。
王敦拱手看向琅琊王司马裒,“王爷,所幸余姚令有惊无险,您莫要太过忧心。”
琅琊王司马裒走向自己的岳父山遐,打量着咳嗽不止的山遐,一脸寒霜,“山大人,小王不知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山遐剧烈咳嗽几声,看向琅琊王司马裒的眼神还带着惶恐,“道成,此地不祥,他回来了,你知道吗?他回来了!”
琅琊王司马裒冷笑起来,“山大人,你这是洗了个凉水澡,中邪了?”
“你不懂……太尉……丞相……他回来了!他回来了!眉子化作厉鬼回来了!”山遐一脸惊恐的看向王敦,魂不附体,浑身发抖。
“青天白日的,山大人,莫要胡说。”郗鉴站出来,一脸不悦。
“此为臣的府邸,臣并未邀请山大人,这山大人不请自来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污蔑臣的府邸是不祥之地?”郗鉴看向王导和王敦,一脸不满的样子,“请太尉和丞相为臣说句公道话。”
王敦走近山遐,眼神中精光四射,“眉子化作厉鬼?你可看清?”
“是真的!阿黑!是真的!我真的看到眉子了!他就站在那里!那里!”山遐抖着手指向东南角。
“眉子早已作古,你莫要在道徽的府邸胡言。”王敦轻叹一声。
“是真的,阿黑!我没有说谎!你看宋玮!她这一身的伤都是眉子那厉鬼所为!我……我是抵抗不得慌乱落水!”山遐拼命解释道。
“哦?彦林,有些事,可说不得谎。”王导走过来,盯着山遐的眼睛。